“嘎,嘎——”
从废墟之中惊起的黑色鎹鸦振翅飞起,掉落几片黑色的鸦羽。
混乱的废墟还残留着不少大片大片血迹干涸后留下的痕迹,但是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离去的人,都被带了回去,以“英雄”的名义安息。
天色渐渐暗下去,不知道在背光地方待了多久的“人”,僵硬的爬了起来。
眼睛已经流不出泪了,格外干涩。喉咙间一阵阵的发紧,疼痛。
脚步有些踉跄,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却前所未有的疲惫,身体好像格外沉重。
珠世大人……
这个名字,一想到心口就一阵阵的发疼,眼泪好像在眼眶打转,但是最后还是没有什么落下。
愈史郎拖着沉重的躯体,慢慢前行着。漫无目的,不知去往何方。
阳光落下去了,成为世间最后一只鬼的愈史郎却是差点没忍住直接扑向阳光的念头。
最后,脑海里还是回想起珠世的笑容和话,强咬着牙忍住了。
太阳落下去了,但是天色还未彻底暗下去。
一切都朦胧的,不甚真实,这场战斗落幕了但是却还不敢相信。
“嘎——”
一只黑色的鎹鸦在低空盘旋,寻找着什么。
愈史郎下意识的紧张起来,然后又自暴自弃的放弃警惕。
没什么意义了,如果鬼杀队想要消灭最后一只鬼,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但是,盘旋飞过的鎹鸦却像没有看见他一般,继续往前飞去,然后从高空飞落,落在一堆看上去就破破烂烂的布料上。
沾染上血迹的黑色布料破碎斑驳,已经不成样子。
但是那只鎹鸦的叫声却嘶哑起来,一声声像婉转的悲鸣,最后整只埋入破碎不堪的布料之中,颇为依恋的蹭了蹭,然后从布料堆里翻找出一个小物件——一个看上去就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样的小东西。
最后,颇为不舍的在盘旋几圈离去。
因为口中衔着东西,叫声无法发出,但是愈史郎还是听见那从鎹鸦喉咙里滚动的悲鸣。
结束了……一切真正的结束……了。
落幕之后,一切如劫后余生般庆幸。
这场战斗,损失不小,可以称的上重大,但是除却少部分人,其他人都还好好的活着。
或许可能缺胳膊少腿,但是还是好好活着。
重伤的成员被好好照料着,但是还都因为伤势过重,还未醒来。
床上的人皆闭着眼睛,呼吸平缓。
这一切结束了,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后面的如获新生,满心的喜悦。
“炎柱大人他们醒过来了!快通知其他人!”
喜悦的声音好像可以从走廊的这段传到那端,然后听见的人,奔走相告。
醒过来后,看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身上虽然一阵阵无法忽视的疼痛,但是这种清晰的感觉,正清晰的告诉他存活的事实。
有一阵恍惚,然后意识慢慢回笼。
坐在病床上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庆幸和喜悦,然后就是相视一笑。
“实弥,真好呢,我们胜利了呢!”如火焰一样的发被砍断了,堪堪到肩。炼狱杏寿郎掩去眸中的暗色,带着标志性的笑容。
他未能赶回去,但是最后的结局,在清楚不过。或者说,还留着些侥幸……
“嗯。”不死川点了点头,然后说话声被开门的声音打断。
“呜呜——哥哥!”扒着门框的千寿郎哭出声来,然后扑了过去。
杏寿郎摸了摸站在旁边,不敢抱住他,生怕加重兄长伤势的千寿郎,熟练的安慰。
然后,杏寿郎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槙寿郎,愣了下后喊了声:“父亲……”
槙寿郎沉默了会儿,然后说了句:“做得不错,杏寿郎。……父亲为你骄傲。”
杏寿郎闻言,露出一个笑容,擦去眼眶中溢出来的泪水,声音沙哑:“父亲……我回来了。”
“啊,欢迎回来杏寿郎。”
“欢、欢迎回来哥哥。”
“呜……我……不要放开……锖、锖兔……”
“义勇!给我回去,伤口很严重,给我好好休息!”戴着红色天狗面具的老人一脸无奈,认真的劝说。
他也知道这个徒弟的性格,所以才越发无奈。
刚刚醒过来的义勇,径直扑向旁边病床的锖兔,不顾自己的伤口。
不过应该庆幸两个人的病床离的近,当初的安排果然是正确的。
低声说着锖兔不要离开我,不要走的人已经带上哭腔,语气满是不安和害怕。然后肉色发的男子笑的无奈,拍了拍埋在自己脖颈的脑袋,轻声安慰。只不过因为这过于“亲密”的动作,锖兔的耳朵已经泛起淡淡的红色。
鳞泷突然觉得有些多余,被自己两个徒弟秀到是什么鬼。
最后,戴着红色天狗面具老人摇摇头,走出去带上门。
“真的是很浪漫呢!蛇柱大人居然在战场上和恋柱大人表白!好激动。”
“是啊!很让人羡慕呢!”
窗边路过的两个人小声交谈着,不过因为兴奋的原因,声音不算低。
而病房内的银发男子冷哼一声:“伊黑那家伙,终于说了出来吗。不过真是逊色啊,一点也不浪漫,对吧悲鸣屿……”
说到一半,宇髓天元看着那流着泪说着阿弥陀佛,希望甘露寺小姐和伊黑先生幸福的悲鸣屿,摇了摇头。
他可是有三个妻子的人,酸什么。
……不过……真是可恶啊伊黑那小子!居然忍着重伤不昏迷,向甘露寺表白!这么惊人的举动,完完全全盖住他华丽的祭奠之神的风头!可恶啊!
“善逸!给我放开祢豆子的手!”
“诶诶诶!炭治郎好过分啊,只不过刚刚握了一会儿而已!”
“那也不行,祢豆子过来。”
“是的哥哥。”
“哇哇,祢豆子酱!好过分呐,我可是伤员——”抱住枕头哭泣的黄发少年看着祢豆子噗嗤一声笑出来的样子,耍无赖的更加彻底。
护住身后的妹妹,看着耍赖的善逸,炭治郎有些头疼,然后看着祢豆子感兴趣的表情,毅然决然的拒绝:“不行!”
祢豆子这么可爱!要由他来守护!
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的黑发少年看着已经坐起来的人,稍微带上几分喜悦。
“有一郎哥哥,你醒了。”
黑发的少年虽然还稚嫩,但是却在短短时间内成长不少。看着辛助熟练的照顾他,有一郎突然有些愧疚。
在……雅子姨他们和……羽离开后,他一点也没有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
不像羽那般将辛助照顾和保护的好好的,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辛助的改变,只不过几句安慰……
等他注意到时,黑发的少年已经越来越像那个人。
而且……不仅仅是辛助,连无一郎他也没有保护好。
看着背对着他,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假装自己没有醒过来的人,有一郎没有开口。
“辛助,辛苦了,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不辛苦的,有一郎哥哥才是,刚刚醒过来,要在多休息休息。”
“嗯,会的,辛助也和哥哥一起休息一下吧。”
凭着强悍的体质,伤口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撑着拐杖去外面走一圈了,虽然只有一小会儿。
“无一郎,不出去一起走走吗。”
靠在枕头上的少年呆愣着看着一个方向,淡青色的眸子没有聚焦。
“那个花叫什么来着……”
桌子上,插着一束新鲜的樱花,上面还带着水滴。
看着无一郎这个样子,有一郎摇了摇头,眼中一闪而过落寞。
又回到这个样子……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
和以往一样,封闭自己的无一郎拒绝外界的接触,变的和以往一样,甚至更加严重些。
不过因为无一郎对他的话还会有反应,所以有一郎沉思良久,开始经常拖着弟弟说话,哪怕经常会被气的忍不住动手。
“那我出去走走。”
门被带上,然后脚步声远去。
坐在房间里的少年良久都没有动静,就好像精致的娃娃,没有反应,也没有感情。
然后,一声清晰的啪嗒声。晶莹的液体,滴落在放在被子上的手背之上。
放在被子之上的手,死死拽紧,用力到发白。
指尖可以看见一丝已经被黑色的污渍糊的看不清原来样子的布料。
“为什么呢……”无一郎低声呢喃着:“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无法得到幸福呢……”
为什么,如此努力,却抓不住,挽回不了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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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们——战斗结束了,感谢大家的努力和付出……一直以来,辛苦大家了。”
温柔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但是已经淡去疤痕的脸却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然后,深深弯下腰,连带着身旁的家人一起。
“我们产屋敷一族,十分感谢大家的付出!”
“主公!”
“主公不要这样,身为主公的剑士,是我们的荣幸!”
“能遇见主公,就是我此生的救赎。”
“十分感谢当初主公将我带回来,我们将是你永远的剑士!”一句接着一句,往常伶牙俐齿的人却仿佛一个结巴,每一句都这样的生涩,但是却发自内心,满含真心实意。也是这么久来,酝酿了很久的感情。
“真的,十分感谢大家——”
复杂的感情在蔓延,鼻尖酸涩,但是更多的被喜悦掩盖。
“然后就是……鬼杀队,在今天,解散。”
这话很沉重,但是却好像卸下什么担子,空落落的同时,想发自内心的笑。
“鬼,在大家的努力下得到了消灭,这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虽然可惜,但是鬼杀队的意义就得到了圆满的落幕,因此,鬼杀队将在今天,于此解散。”
阳光有些耀眼,模糊了视线。
“大家可以和其他队员一样去领取足够的财物,然后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去产屋敷门下安排的工作岗位就职。”
温柔的声音用缓慢的语调说着,令人的心情都放松下来。
“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先暂时留在新建的蝶屋,或者按时回蝶舞检查。”
“在忍和香奈惠的辛苦和珠世……的帮助下,研究出可能抑制住斑纹的方法。”
“虽然……机会渺茫,但是我还是不希望看见孩子们就这样离去……”
“是,主公。我们会配合的。”
“嗯,主公不用担心,您也是,要好好调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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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炼狱先生!这个是主公大人安排我转交的!”
炼狱杏寿郎停住脚步,然后看着前队员手上捧的东西,淡去了笑容。
“啊……谢谢……”沉默着接过,手上寥寥无几的东西,却格外沉重。
一件羽织,一身黑色的队服,一个被布包着的,碎裂开的日轮刀,和最上方的熟悉的刀锷……
东西少的,好像那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格外沉重,湮灭了最后的幻想。
杏寿郎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真的是骗子啊……说好了等我回去的呢……”
肩头一重,杏寿郎甚至来不及擦去眼泪,慌张的抬头就看见槙寿郎面无表情的脸。
“父亲——”
槙寿郎沉默了会儿,看着儿子难得脆弱的模样,叹息一声。
“把他带回去吧。在炼狱家的墓地立个衣冠冢吧。那孩子和主公说过了,不需要埋在鬼杀队的墓地。将他的东西烧去,灰随便撒在哪条河里就行。但是你既然接过了,就负责吧。”
“父亲……”杏寿郎有些哽咽,嗓子干涩。
槙寿郎叹息一声:“你对那孩子的感情还不清楚吗,我看到清清楚楚。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像极了了当初你母亲的眼神。”
“只可惜,你发现的晚了些。父亲我也不在意性别什么,知火那孩子,是一个好孩子。”
最后,在也强忍不住,颤抖着肩膀抱住怀里的衣物,杏寿郎哭出声来。
什么也做不到的父亲,只能动作僵硬,略带不熟练的抱住那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儿子。
记忆里,自家态度开朗的儿子,上一次哭还是在妻子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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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无几的遗物,等想起来要找时,才发现少的可怜。翻遍所有可能会留下痕迹的地方,也只不过零星一点。
一件红枫花纹的羽织,一柄碎的不能在碎的刀,和一枚可留作纪念的刀锷。然后就是一张满是破碎痕迹的老旧面具。上面的穗子都已经泛白,一扯就掉。
除却刀锷和那张老旧的面具,剩下的东西都被埋入土中,但是还是少的可怜……
他存在过的痕迹,除却记忆,淡的模糊。
但是,记忆是会消退的……会被遗忘的……
看着站在树下,良久没有动作,陷入走神之中的无一郎,有一郎走过去,轻声说了句。
“回家了,无一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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