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小说:网文大神重生在1927 作者:秋疯
    说实话,许少庭是能理解他这便宜爹为什么要和妻子离婚。事实上,当那青年和他妻子出现在同框的场景里,任谁知道了他们是一对儿夫妻,才是都要惊掉下巴。

    不说,许怀清看外表不过二十五六,妻子看外表则三十有余,两人粗看说错了十岁都信。

    再者,许怀清一手拎着西装外套,一手插兜,只站在那里不动,就是风光霁月的一道剪影。当他有了动作与言语,更是颦笑之间都似工笔画般的美好。

    这是一个无论从气质到长相,都过分卓越的青年。

    再看他的妻子,穿着蓝布褂子,裹着小脚,泛黄的脸蛋是因长年累月的寡言少语,继而养出来的沉默到近乎木讷的气质。

    许少庭想,这俩人组成夫妻也是搞笑,他们两个都不像一个时代的人。

    再一琢磨,许少庭心道,那更是怪哉,这样都能生儿育女,那岂不说明更是真爱?他这个活生生的大儿子都十六岁了,说明男方至少忍了十七年了吧,十七年都过来了,这等到妻子年老色衰说离婚……

    呸!许少庭心中骂道,渣男啊!

    许怀清一句离婚,大厅众人都静了一瞬,大房太太和二房太太明显都被这词给吓到。

    就连老太太也难得给张氏说起了好话。

    她对许怀清不满的说:“张氏可没做错过什么,儿子女儿都给你生了。你呀,要出去住也就罢了,离婚又是什么?不就是休妻吗?你这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只管抬进门做姨娘就行了,这么大人了别瞎胡闹了。”

    珍珍拽着许少庭躲在了边上,大厅中央孤零零的站了个许怀清。

    许少庭心里嘀咕,他该不该开口呢,就算他自己亲爹妈去的早,他也明白,有亲娘和没亲娘的区别。

    况且张氏对他是极好的,他于理也不该看着这个可怜的妇人被丈夫扫地出门。

    许怀清便又开口了,这青年从头到尾语气都异常平静,众人就知,他不知是在心里想象了多少遍说出这话的场景。

    许怀清直直面对老太太:“妈妈,在您的心中,我便是这样的人吗?”

    老太太嘴一撇:“那你说什么离婚?不是外面有人了,你又一年半载的不着家,张氏还能哪里惹到你?”

    许少庭就听他这便宜爹说:“您从小就告知我,我有一门早年定下的亲事,待我长大后,我想真正的夫妻该是先相爱了,于是这世间才有了新婚的男女。”

    “您那时告诉我,若我不愿意娶张氏,等她的可能就是成为贞节牌坊下的一具新尸体。”

    许怀清说到此处,许少庭听得打了个哆嗦,他抬起胳膊嘟囔:“这吃人的旧社会啊。”

    珍珍讶异的小声问:“什么吃人?”

    许少庭顺嘴就答:“人吃人。”

    珍珍吓了一跳,还要问人怎么会吃人,吃的是什么人,就被大老爷和二老爷瞪过来,用眼神警告他们两个小崽子闭上嘴。

    老太太坐在上首位置,听到儿子的话,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笑眯眯的说道:“三儿,我没骗你,你当年若是不娶张氏,就他们张家那做派,可不就是要把被退婚的姐儿给沉塘,毕竟一个姐儿可不值钱,死了还能给家族添一分名声。怎么,你以为我当初的话是在诓你?”

    许怀清摇头,他轻声的说:“妈妈,我当然信你说的话。所以我想,这女子的一条命就系在了我的身上。”

    “那么于我。”许怀清话语中竟带着了股悲切,“她就是我一生的责任了。”

    当这句话说出,许少庭不知道许家其他人是如何个想法,可他竟是心间打颤,他竟然被这青年的话语感动到了。

    老太太皱了眉,显然和许少庭想法很不一样。

    这老妇人嫌恶的回道她儿子:“你这话说的怪恶心的,可别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太糟心了。”

    大老爷也捋着他那把胡须说:“三弟,你都这么大人了,不要总是像个小孩子一般,看看你都说的是什么话。”

    二老爷也不赞同的说:“谨言慎行,老三,你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吗?”

    许怀清没理睬这两个兄长,他看着上首的老太太,也看着这明明也该是主角之一的妻子,却一言不发,好像他们正在讨论的事情和她没关系似的。

    在场的诸君就听这青年,言语清楚的说了下面这段话:“阿五,我想敬你,爱你,也想过这一生和你执手走到生命尽头,在这辈子结束的那一刻,是你,亦或是我,握着对方垂垂老矣的双手,伴在彼此的身旁。”

    “我真的这样想过。”许怀清深深看了一眼那女子。

    尔后他于心不忍般的长叹一声:“可是,我终究是想错了。”

    在这句话落下后,那一直沉默的妇人突然就落下两行泪水,她两只手绞在一块,终于肯抬头去看她年轻的丈夫。她伸长了脖子,长大了嘴巴,这沉默了太久的女人带着浓重而悲怆的哭腔,对她的丈夫嘶吼着发出了质问。

    但她真的沉默了太久太久了,当她大声的去说话,那声音竟然是嘶哑的,好像她的嗓子一直都是个装饰,在此之前从未发出过声音。

    “我哪里做错了?我是听不懂你说的话,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张氏流着泪水大声说道。

    “可这有什么错?天下的夫妻不都是这样吗?”张氏捂住了脸,“我只需要为你生儿育女,操劳家事,这不就是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了吗!”

    说到最后,她又没了声音,厅里只剩下一个女人压抑的哭泣声。

    老太太突然怒喝:“闭嘴!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这是给谁哭丧呢!”

    那可怜的女人就不敢再哭出声了。

    老太太气的大喘气,目光阴沉沉的扫过四周,只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许怀清似是要说的话都如数吐露,大厅中短暂的一片静谧。

    于是少年的声音响起时,大家就听得格外清晰。

    “她是在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一对儿女的母亲哭丧。哭泣着一个女人再也不是妻子,她的丈夫再也不需要她,而她甚至不明白为何如此。”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声音来源,站在边缘的少年抬脚走到站在中央的青年身旁。

    他们确实不像父子,父亲太年轻,儿子看着就有些超龄,两人站在一处,相似的眉眼又在证明着他们体内流着不可割断的血缘。

    倒更像是一对儿错了七八岁的兄弟。

    少年抬眼看着这年轻父亲,年轻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就听自己的儿子说:“你没有错,她也没有错。可是你想离婚,难道忘了这段婚姻的两个产物,你的女儿和儿子了吗?”

    “你们生他们时,没有问过他们的意见,愿不愿意成为你们的孩子。”许少庭道,“现在你要散伙了,也还是这般,我倒是想请问您,您有问过孩子的意见吗?还是在您看来,孩子就不算独立的人吗?”

    许少庭说完,果然就见许怀清露出凝思的表情。

    这话同时给许少庭招来了大老爷、二老爷还有老太太的怒斥,他这段话是严重挑衅了“孝道”,要知道老太太和她两个儿子们的思想,对于子女来说父母就是天,怎么可以产生许少庭那样的想法。

    父母给了一条命不感恩就算了,还说什么问不问意见,这可谓是大逆不道了。

    许少庭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他赶紧捂着胸口现场表演要把自己“咳”死,才逃过一劫。

    因为咳得十分夸张,连张氏都顾不得自己情绪,连忙跑过来焦急的唤道小厮去请大夫。

    他心想能拖一时是一时,反正得先阻拦离婚,但为什么要阻拦,许少庭心中很矛盾。

    他也觉得婚姻都成这个模样了,倒不如大家散伙,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可他心中隐隐的想,要阻止便宜爹离婚,他潜意识的觉得……

    张氏被离婚一定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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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的晚上降温了,院子里槐树、樟树的叶子落得更多了。

    少庭躺在床上睡的并不香甜,毕竟他整日干得最多的事就是睡觉,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他就闲的要长毛,谁还能想象到这个怠惰的少年,曾经是个至少日更一万字的网文作者。

    许是上午和中午都是睡过去的,加上白天发生的事情相当有冲击,虽因他装病和那番话打岔了许怀清,离婚的事情仿佛是暂时不会提了。

    可等许怀清反应过来,许少庭很不乐观的想,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真的下了决心要解除和张氏的夫妻关系。

    许少庭压着心事,翻了个身,眼睛睁开一条缝,借着月光朦朦胧胧的见床边坐着个黑漆漆的身影。

    许少庭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影子弯下身,他就切实感到有什么具体的东西摸到了被子。

    许少庭“哇”的一声喊出来,那影子也出声:“庭哥儿,你做噩梦了?”

    听出来声音是张氏,许少庭无语凝噎:“是你啊……我还以为半夜见鬼了。”

    张氏讷讷的说:“吓到你了啊。”

    许少庭郁闷的问:“你大半夜坐在我床边干什么?”

    他就听张氏说:“我看今天晚上比昨天冷,怕你蹬被子,就过来看看。”

    原来是来给他掖被子,许少庭明白过来,他心中也因此微微的一动。

    他忍不住想,原来这就是妈妈吗?

    张氏又探过来手,摸了摸他的脸,许少庭便很不好意思了,扭捏说道:“我都这么大了,你以后也不要这么辛苦,我这人没踢被子的习惯。”

    张氏缩回手,她好像是笑了,可是夜晚太黑,许少庭并不是很确定。

    更快的,张氏又发出那种压抑木讷的气质,她站起身说:“那我就走了。”

    许少庭张了张口,还是喊不出妈妈这两个字,只好说:“你路上小心……没点个蜡烛吗?”

    “要不我送你吧?”许少庭不知为何,他自己都奇怪自己怎么这么热心肠了起来。

    张氏拒绝了他,许少庭躺在床上意志立马倒戈,他缩在温暖的被衾中,声音柔软了几分:“那,晚安啊。”

    张氏走到了房间门口了,许少庭没有闭眼,就看到妇人的回首望着他的剪影停留了许久许久,才慢慢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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