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边, 任勤勤慢条斯理地吃着豆浆油条,一边用手机听早间新闻。
沈铎醉酒后的脸色白里透青, 衬得眉目漆黑幽深, 倒是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小杨也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捧着咖啡不停地打呵欠。
沈铎掀起眼皮, 对他使了个眼色。
小杨识趣地放小了咖啡杯, 寻了个借口告辞了。
任勤勤用完了早饭,端起自己的碗走进了厨房。
沈铎晕头涨脑地跟了过去。
“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任勤勤洗着碗, 眼也不抬,“从哪儿往后我又不知道你的记忆是在哪里断片的。”
沈铎此刻做什么事都慢三拍, 就像一只树懒。
有关昨晚的回忆像一锅打翻在地的饭菜, 零碎的片段都被打乱了顺序,一时半会儿很难连贯起来。
但基本可以归纳为几大类他帮郭孝文挡酒,他和郭孝文拥抱大笑,以及, 他在池塘里扑腾
“谁干的”沈铎沉着脸。
“你自己跌进去的。”任勤勤关了水龙头,朝他冷笑,“你喝醉了就跑去花园里拔草。我去阻止你,你又吐了我一身。”
“”
“然后你就开始吟诗。先从纤云弄巧, 飞星传恨开始背起, 一路背到春江花月夜。我要拉你走, 你不肯, 和我拧着, 拖着我们俩一起跌进了露台上的一个小池子里你都不记得了”
“就这样”沈铎一脸放空。
任勤勤道, “你背到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时候,我忍无可忍,把你的脸摁进了水里。然后你就消停了。”
“”
“你醉成那鬼样,我一个人搞不定你,就请小杨留下来帮忙。”任勤勤继续洗盘子,“你后半夜又起来闹了两回,一会儿要出门跑半马,一会儿又站在客厅的茶几上高唱我的中国心。我和小杨男女混合双打,才勉强把你拿下。”
客厅确实一片狼藉,书本和摆设落得满地毯都是。
“不至于吧”沈铎嘀咕。
任勤勤一声嗤笑,盯住他双眼,“你还记得什么吗比如你对我说过什么话”
沈铎自暴自弃,“你有话不能一口气说完”
啪任勤勤重重地将杯子顿在料理台上。
沈铎宿醉后的脑子好一阵剧烈抽痛。
很好
他果真给忘了
“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动身了。”任勤勤黑着脸走出厨房。
“去哪里”沈铎茫然。
任勤勤气不打一处来“沈老逝世七周年,你要在南明山寺给他做三天法事。几杯酒就忘了今天是第一天,你这个孝子就因为醉酒把早课给翘了,真是服了你了。”
沈铎想了起来,揉着眉心。
任勤勤看他这苦兮兮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
“走吧。”她说,“我陪你去。”
夏末的山林郁郁葱葱,千年古刹香火缭绕,林风和鸟声倒衬得寺院更加清幽。
沈铎住在附近的酒店里,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去寺里和僧人们一起做早课,然后再守着他们做法事。
任勤勤有工作在身,只在第一天的时候和沈铎一起给沈含章敬了香,就返回了市里。
“法事完的那天,我再来给沈老磕头吧。”任勤勤说,“这几天你好生吃斋念佛,顺便再好好回想一下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什么。”
沈铎一头问号,有点不安。
等法事做完,就该动身去k国参加投标了。项目组成天加班,任勤勤也跟着忙碌起来。
人一旦忙起来,倒是将沈铎的酒后失忆给暂时抛到了脑后。
横竖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肉烂也烂在锅里,不急这一时。
就算沈铎实在回忆不起表白的事,任勤勤也有办法让他再求自己一次。
这世间最美妙的事,莫过于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从此以后,“我”成了“我们”。所有的事都由他们两人一起去完成。
不急,任勤勤对自己说。
她和沈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恋情明朗,竞标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学业也一帆风顺。这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倒让任勤勤生出一股不自在。
所有曾困扰自己的事都已解决。人生似乎一下失去了奔头。
什么毛病任勤勤拍了一下头。
日子过得顺,难道还不好吗
法事的最后一天。任勤勤提前下班,去接沈铎回家。
出城的时候,日头西斜,阳光的颜色已逐渐转暖。任勤勤开着她那辆难得见天日的小跑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
她扎着头巾,戴着墨镜,放下了顶棚。风吹过她的衣襟,车载音响里放着她喜欢的歌。
路过的车辆里传来口哨声。
任勤勤笑了笑,一脚油门。保时捷小跑轻易地就将那辆本田抛在了身后。
暑假还没结束,古寺里游客络绎不绝。
烧化池边,沈铎白衣黑裤,正同僧人还有保镖一道,将给亡父的祭品丢进火里。
青烟滚滚,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一股股热浪。
感受到了任勤勤的视线,沈铎回过头来。面容沉静肃穆,如古潭之水。
东西都烧完了,沈铎对着熊熊火焰双手合十,深深鞠躬,高大削瘦的背影有些寂寥而虔诚。
法事完毕,沈铎和主持在厢房里小坐,品一杯茶。
主持道“沈先生心事重重,法事做完了,可你的愁眉还没有解开。”
沈铎说“我天生爱皱眉。”
主持笑着摇头“愁由心生,而显于面相。”
“大师,”沈铎笑道,“天下哪个成年人没有一点半点愁”
主持道“但我看沈先生的这个愁非同一般。你想必也清楚,自己心中正因什么事而惴惴不安。你眼中甚至有惶恐之色。你在害怕。”
沈铎沉默了。
片刻后,他才说“我最近非常幸福,得到了我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恐慌。大概是从来没这么幸福过,怕乐极生悲。我并不担心自己受苦,却担心自己力量不够,不能保护我在乎的人。”
主持从容道“人因弱小而恐惧,却也因恐惧而更加强大。你既然有保护他人之心,便也会因此生出超乎寻常的强大力量。只是,沈先生,一个人再强大,他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你不妨将目光放远一点。你想保护的人,也想保护你。”
大殿外,任勤勤正拿着一把竹扫帚,帮沙弥扫着落叶。
年轻女子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松松地扎着,身影窈窕。那沙沙扫地声同山林里的鸟语蝉鸣融为一体。
沈铎辞别了主持,走出大殿,走到任勤勤跟前。
“开你的车回去”
任勤勤点头,把钥匙丢给沈铎。
沈铎又把手摊开。
任勤勤脸颊微热,把手递了过去。
沈铎牵起任勤勤的手,踩着落叶而去。
保时捷小跑疾驰在返回c市的高速路上。
暖金色的夕阳中,车身色彩艳丽无比,说不出来地惹眼。
夏末,郊野的绿意正争分夺秒地燃烧着生命。又是富庶之地,乡村里精美的屋舍连成一片,琉璃瓦在骄阳下闪闪发光。
“有月季花就好了。”任勤勤忽然说。
“想到了伦敦的郊外”沈铎立刻就知道任勤勤在想什么,“这个时节,牛津的花大概也已经落了。”
“难怪人总恨花无百日好。”任勤勤感叹,“要是每天都能花好月圆就好了。”
沈铎说“没有苦日子做对比,你也不会觉得好日子有多甜。”
这倒是真的。
“你刚才和主持说了什么”任勤勤问,“你的眉头到现在还是皱着的。”
“没什么。”沈铎淡淡道,“我只是在反省。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多心呢,还是太过自大自负了。”
任勤勤说“你紧张,我能理解。毕竟这是你很多年前就在筹划的项目了。从说服股东,到亲自写策划书,一路走到今天,这项目就像你的孩子。如今孩子要上考场了,做家长的能不担心吗”
“我担心的,倒不是项目本身。算了,不说这个了。”沈铎转了话题,“徐明廷这两天还有来骚扰你吗”
“什么叫骚扰”任勤勤好笑,“其实这几天我也在想,我真的有喜欢过他吗我当初是喜欢他的人,还只是向往他所代表的东西从容、优雅的品质,优渥、祥和的生活”
她望向沈铎“我早就已经过上这样的生活了。所以我对徐明廷的崇拜和迷恋,已经过去,不会再回来了。这次竞标回来,他要是还没明白,我会把话摊开,和他说清楚的。”
“哪怕以后不能做朋友了”
“我不像你。”任勤勤说,“我很擅长交朋友。我以后的朋友还多着呢。”
沈铎手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这男人专注开车的模样始终那么英俊迷人。
“你骨子里还是慕强的。”沈铎说,“你只会爱上让你敬仰钦慕的男人。当你发觉自己和徐明廷平起平坐了,你就对他不再爱慕。你的内心渴望被征服。”
任勤勤耳朵微烫。但是她知道沈铎说的是对的。
“所以,我也不能松懈”沈铎话说一半,突然皱眉。
“怎么了”
沈铎不答,手在驾驶盘上飞快地操作。
“请注意,您已超速”车系统突然发出警报。
任勤勤倏然一惊。
这条新修的高速公路上车辆不多,直到警报响起,任勤勤才发觉车窗外的景色正急速后退。
可车速丝毫没有减慢,跑车引擎轰隆咆哮。
“沈铎”
沈铎还是没有回答。
他面孔肃杀,紧握着方向盘,微微一偏。跑车划着一道疾风,超过了前方一辆车。
会车那一刹那,任勤勤的心蹦到了嗓子眼,后背唰地出了一层冷汗。
速度太快,车好像贴着地面在飞,失重感异常明显。
警报持续不断。
任勤勤紧紧抓住门把手,掌心里都是汗。沈铎的面孔笼着一层青黑,双目灼灼地注视着前方,手背青筋曝露。
“沈铎怎么了”任勤勤的一颗心直往嗓子眼蹦去。
“没事。”沈铎沉声道,“别乱动别解开安全带”
他摁了车载电话,接通了跟在后面的保镖的车。
“沈总”保镖忙不迭大叫,“您开太快了”
“车失控了。”沈铎沉声道,“我只能操控方向盘,没法减速。你们立刻报警,将会有车祸发生,做好营救准备”
任勤勤惊恐。这男人简短的话里透露出太多可怕的信息
沈铎死死地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
车如一头发狂的野马狂奔在高速公路上,每一次错车,都是一次与死神的擦肩
“勤勤,”沈铎以一种任勤勤从来没听过的语气说,“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听好了。”
任勤勤的每根寒毛都竖了起来,好像被人拎起来,悬在了万丈高空中。
“我可能没有办法带队参加竞标了。但是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授权书你有,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铎”任勤勤连牙龈里都渗着冰冷的寒意,“你别吓我。”
跟着沈铎,她不是第一次遇到突发事件。
这个男人驾驶快艇疾驰在暴风雨中,面临着随时都会船翻人亡的危险。他也曾驾驶动力滑翔机带她出门玩,不料半空中突发机械故障,只得紧急返程迫降。
可任勤勤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恐慌。
因为沈铎的神色和语气还是因为她不详的第六感。
这一次,他们恐怕不能化险为夷
任勤勤自诩头脑机敏,应变能力卓绝,可此刻却彻底束手无策
“别怕。”沈铎的声音如一只温暖的手掌轻抚而来,“你会没事的,勤勤,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别说了”任勤勤浑身紧绷,“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怎么救
现实生活中,不会有超级英雄从天而降,将失控的车停下来。
说话间,他们又飞速超过了一辆车。车轮和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速度太快。每一次错车,车身都剧烈摇晃,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失控,车毁人亡。
“你会没事的,勤勤。”沈铎镇定得不可思议,“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知道该怎么做。我相信你会做好的。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令人窒息的痛苦扼住了任勤勤的喉咙。她浑身哆嗦,无法出声。
沈铎终于朝任勤勤望了一眼。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后来都想起来了。”
任勤勤震惊地瞪住沈铎。
沈铎微笑,“放心,我们会在一起的。”
这是当时任勤勤听到沈铎说的最后一句话。
遥遥的前方出现了两辆私家车,分别占据了两个车道,距离极近。
任勤勤记得沈铎唇角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神却坚毅而决绝,像一名准备以胸膛迎接子弹的勇士。
方向盘只微微一转,车向左偏,向道路中的隔离带冲去。
车沿着隔离带一路刮蹭,发出刺耳的响声。车速逐渐减慢,又再一次刮蹭而去。
沈铎死死地抓住方向盘,控制着车身。
左侧车窗碎裂,灌木断枝纷飞,火花四溅,安全气囊砰然弹出。
巨响中,车胎爆炸。
车失控地在路上打转,飞向右侧,撞破了护栏网,一头扎进了下方的农田里
刺耳的电锯声在耳边响起,车门被轰然撬开。
任勤勤被人七手八脚地拽了出去,右臂的剧烈疼痛让她忍不住。
“她醒着”保镖在大叫,“任小姐,你能听到吗”
任勤勤急促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引起胸膛闷痛,但是她的神智还算清醒。
“沈铎”
“我们正在救沈总。你哪里不舒服你们赶紧给她检查一下”
还在救沈铎还被困在车里的
任勤勤挣扎。
得赶快把他救出来。他那一侧承受了最多的撞击,车门都飞了出去
“任小姐,你有骨折,不能乱动”
沈铎
任勤勤试图甩脱那些抓住她的手。
有人摁住了她,在她的胳膊上扎了一针。
疼痛消失,她的意识也随之坠入一片迷雾之中。
再度恢复意识时,任勤勤听到有人在房间里低声交谈。
是王英在打电话。
“是,这事儿太诡异了。他是沈家老幺,他哥哥出这事,天知道是意外还是沈家又闹什么幺蛾子了我先让他去我二姐家住一阵子,没事了再回来”
“我女儿还好,就是胳膊骨折了,其他地方没事那一位的情况还不清楚唉,多亏了他”
“谁知道平地上都会出车祸他们才从寺庙里烧了香出来,应该不会撞什么邪呀。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听到消息,吓得腿都软了,是被司机拉上车的”
王英抱怨了一番,挂了电话转过身,随即吓了一跳。
任勤勤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望着王英。
那双眼睛,黑而冰冷,如极地没有一点星光的夜。
“右手臂的上臂骨折,额头上有一处开放性伤口,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头真的不晕嗯,血压很稳,心律正常。总的说来,伤情不严重。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康复的。”
主治医生总结完毕,王英如释重负。
任勤勤坐在病床上,右手打着石膏,面色苍白,秀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平静地问“另外一位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刚做完了手术,还在观察期。”医生推了推眼镜。
“他伤得怎么样”任勤勤直勾勾地盯着医生。
医生遗憾道“对不起,那位男士的监护人不允许我们对外人透露他的伤情。”
王英低声对任勤勤说“蒋宜连夜赶过来了。除了惠姨,其他人都被她赶走了。连杨特助都没打听到什么。”
任勤勤倒没有露出失望之色。
沈铎的身份非同一般,这事故又太蹊跷。在还没有确定安全前,蒋宜将消息封锁住的做法是对的。
任勤勤又问“离出事过去多久了”
王英看了看表“你们是昨天傍晚出的事,现在是早上八点。你饿了吧家里阿姨做了滑鸡粥”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任勤勤又问。
“急着出院做什么”王英道,“出了那么大的车祸,就算检查不出什么,也要在医院多住两天”
医生却是说“等早上的检查报告出来,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任勤勤冷静道“妈,麻烦你给我办一下手续。我还有急事要办。”
“你都这样了,有什么急事不能等一等”王英焦急。
任勤勤却已掀开了被子,扶着病床栏杆站了起来。
医生执业多年,各种各样的病人都见过,现在见到任勤勤,却还是有点惊讶。
年轻的女子额头红肿,伤口用纱布裹着,下巴上还有一块乌紫,一双乌黑不透光的眼,衬得本就清瘦的小脸只有巴掌大。
尤其是她的神态,镇定得不寻常。
任何人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哪怕自己伤得不重,就算不心有余悸,也会对自己侥幸逃生而感到庆幸不已。
而任勤勤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仿佛她不是才出了一场车祸,而只是走在路上跌了一跤。
爬起来,拍拍灰,继续往前走。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得先洗个澡。”任勤勤有条不紊地说,“妈,我的衣服带来了吗对了,我的手机还在吗算了,你有我助理小林的联系方式,给她打个电话,我来和她说”
小林带着任勤勤的备用手机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任勤勤已经洗浴完毕,用完了早餐,准备出院了。
董事长沈铎出车祸的消息,目前只在高层之间传播。小林接到任勤勤的电话,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看上去倒比任勤勤更像一个才从车祸里死里逃生的人。
“项目组的人知道了吗”任勤勤问。
“张经理知道了,还没有告诉别人。唐特助紧急召开了高层会议,就在十点任秘书长”
“怎么”任勤勤淡淡问。
小林红了眼眶,“你真的没事吗”
任勤勤拍了拍助理的手背,“打起精神来,我们的战斗才刚开始。回公司吧。”
病房门滑开,一群人正气势汹汹地走来,为首的华服妇人正是蒋宜。
蒋宜那脸色,一看就来意不善,而且显然就是冲着任勤勤来的。
兵对兵,将对将。王英当仁不让,也板起了一张脸,上前一步挡在了女儿身前。
“我们不接受探访,请你们出去”
蒋宜还是和过去一样,以下凡女神自居,凡夫俗子都不配和她对话。
她平日喜欢把女儿沈媛带在身边,让她做自己的发言人。只是今天事出突然,沈媛此刻正在回国的长途飞机上。蒋宜只有自己亲自出来叫阵。
“我们不是来探访你女儿的。”蒋宜冷冷地掀了一下嘴皮,“出事的时候,任勤勤也在车上。调查车祸的公安有话要问她。”
郭孝文从蒋宜身后走了出来,阴沉着一张脸,只在看着任勤勤时才露出关切而忧伤的神色。
“勤勤,这位韩队也是我的朋友,非常可靠。这场车祸太蹊跷,不像是意外。我们一定要弄清楚是谁干的”
两名身穿制服的人员走上前,彬彬有礼地朝任勤勤点头,亮出了证件。
其中那个名叫韩毅的男子和沈铎年纪相仿,麦色的肌肤,剑眉星目,俊逸的面孔上有一股令人信赖的英朗正气。
任勤勤的抵触情绪稍减。,,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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