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 八百比丘尼只是为了鬼舞辻无惨口中的青色彼岸花而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
可在后来相处的过程中,她却忽然怀疑起了那样的东西是否真的存在。
在某一次二人独处的时候, 八百比丘尼忽然询问了这个问题。
她问“青色彼岸花,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彼时鬼舞辻无惨正在构思着一个想法, 忽然被她打断自然不悦, 但在听到了她提出的问题具体是什么之后,他却陷入沉默了。
事实上,鬼舞辻无惨并非是一个出色的骗子, 他自己也无法肯定真的能骗到八百比丘尼, 当初去邀请她加入寻找青色彼岸花的计划, 也不过是突发奇想。
八百比丘尼真的会接受他的邀请, 在他身边待了好几百年, 和他一起找这种虚构般的存在,才真的令鬼舞辻无惨深觉意外。
也让他觉得八百比丘尼很容易被欺骗。
她轻而易举地将他随意编织出来的谎言当了真。
但在后来相处的时光里, 鬼舞辻无惨却又生出来了不同的想法。原本对她的认知被彻底推翻,自己膨胀起来的骄傲也被狠狠碾碎。
并非是因为鬼舞辻无惨本身骗术高超, 也不是因为八百比丘尼自己过分天真, 只是因为她太过平静了。
八百比丘尼的生命平静得像是死去的湖面,但在那湖底的深处, 其实也还存在着小小的生机。
她需要一个能支撑她活下去的东西,需要一个能令她产生努力的目标。
无论是什么都可以, 只要在合适的机会下出现在她的面前, 八百比丘尼都会将其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
鬼舞辻无惨只是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给了她一个合理又恰当的目标哪怕这个目标本身同样虚无缥缈, 也足以令八百比丘尼如飞蛾扑火般追逐。
虽然在过去的一千年里他们甚至从来没有找到过半分与青色彼岸花有关的线索,也从未找到过任何证实它真实存在的证据,但他们依旧没有放弃这一目标。
这是将鬼舞辻无惨和八百比丘尼牢牢牵挂在一起的命运之线。
所以即便在过去的时光里,八百比丘尼的预言术从未对青色彼岸花这一对象有过任何预言,鬼舞辻无惨也从未因为这种原因朝她发火。
这是其他的任何鬼都不知道的秘密。
他们只知道鬼舞辻无惨命令他们去寻找青色彼岸花,只知道这种东西对于鬼舞辻无惨而言十分重要,却不知道在青色彼岸花的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难得想起了过去的事情,鬼舞辻无惨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但估摸着当初八百比丘尼对待过分狼狈的鬼舞辻无惨依旧不离不弃,这一过往还是令他缓和了自己的情绪。
哪怕平日里八百比丘尼常做些令他不悦的事情,鬼舞辻无惨也只是单纯因事情本身而生气。
因为他从未真正厌恶过八百比丘尼这个人。
很多年前的时候是憧憬和倾羡,很多年后是习惯和熟悉,八百比丘尼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从始至终都和其他任何人不一样。
红梅色的眸子像猫一样细细地竖起瞳孔,鬼舞辻无惨毫不在意在她面前展现出这种异于常人的姿态,他站起身来,淡淡地说“准备一下,我们该搬家了。”
没有任何解释,甚至丝毫没有向她提及自己在今夜见到了戴着熟悉的花札耳饰的少年,鬼舞辻无惨又像是命令般淡淡地吩咐着。
既然他不说,那八百比丘尼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作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询问他“这一次怎么这么快”
闻言鬼舞辻无惨抬了抬眸子,在灯光下更显艳丽的眉眼微微皱起,却还是给她找了个理由“你不是本就不满意这里现如今可以换一个地方不是顺了你的心意”
说起来倒像是在为她考虑一样了。
八百比丘尼笑了起来“我的想法重要吗”
鬼舞辻无惨没有回答,视线紧紧地落在她的脸上,看着那张毫无异样、对今夜他所见到的东西一无所知的少女的脸,鬼舞辻无惨忽然生出了几分怪异的心思。
“既然这样的话,那新的住所由你来挑选吧。”
鬼舞辻无惨淡淡地说。
以往的每一次搬家,与其说是在商量之后才更换居住的场所,倒不如说只是鬼舞辻无惨本人做出决定,而其他人则听从他的命令,跟随着他的脚步。
这是他第一次对八百比丘尼说出这样的话。
八百比丘尼也觉得有些意外,在过往的岁月里她太过了解鬼舞辻无惨,也就导致他现在这些愈发明显的变化,反而令她觉得有些看不清他了。
正如鬼舞辻无惨心目中的八百比丘尼有一个固定的形象,整日都该摆出一副冷淡的面孔,眼神永远满溢着悲哀和厌倦在八百比丘尼的心目中,也存在着对鬼舞辻无惨的刻板印象。
在八百比丘尼看来,鬼舞辻无惨从来没有半分为其他任何人考虑的心思,他永远都是傲慢得看不进任何人身影的模样,残忍任性而又自我。
哪怕是在他身边陪伴了他上千年的八百比丘尼,也仅仅是比其他那些随手就可以丢弃的鬼高出了一点点的位置罢了。
对彼此的评价使得他们在面对彼此的时候也总会抱着不同的心思,听到他这话的八百比丘尼抬起了脸,对上了那双意味不明的红梅色眸子。
既然这是鬼舞辻无惨主动提出来的,那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但在表面上八百比丘尼还是漫不经心地开口“以往不都是你挑好了才和我说怎么这一次反而让我来了”
鬼舞辻无惨并未在意她语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嘲讽。
“不想选的话就吩咐下去,让其他人处理吧。”他淡淡地开口。
八百比丘尼很认真地挑选着新的住处。
但她同时也是在等待着某个时间点的到来,在最合适的时间里,就该去做最合适的事情。
但在此之前,有人来拜会了她。
对方没有直接找上门来,而是让人传了信去万世极乐教中,童磨这种藏在深山这种,又带着神秘色彩的地点,哪怕数百年没有变换位置,也不足以令人生奇。
他是少有的在一个固定的地点待了如此漫长岁月的上弦之鬼。
这也就导致了,上弦之间要想找到其他人虽然很困难,但找童磨却是一找一个准只有他的住所一动不动。
这一次想要拜会她的是上弦之中的第陆位,上弦之中仅有的二位共体。
和其他只有孤身一人的上弦不同,上弦之陆是一对兄妹。
而将他们变成鬼的,也并非鬼舞辻无惨。
这并非是说其他的鬼也能够获得将人类变成鬼的能力,而是因为在某些上弦的身体里,属于鬼舞辻无惨的血液纯度过高,因而也具备着将人类变成鬼的力量。
将他们变成鬼的,是当时还没能爬到上弦第二位的童磨。
那对兄妹从不恨将他们变成鬼的童磨,甚至可以说是对他心怀感激的在人类时没能获得人类的权利,这对兄妹在变成鬼之后反而算是真正地活着了。
正因如此,对于鬼舞辻大人吩咐下来的每一个命令,妓夫太郎和堕姬都会不择手段地为他达成。
在过去的百余年间,堕姬已经杀死了八位柱级鬼杀队剑士,一直以来她也自认为深受鬼舞辻无惨的重视,所以鬼舞辻大人才会在前几日光顾她所在的吉原花街,同她说“找到那个耳朵上挂着花札耳饰的少年,然后杀掉他。”
堕姬并不知道为何鬼舞辻大人要特意叮嘱她这种事情,也不明白他为何会对一个普通的鬼杀队员如此上心,但只要是鬼舞辻大人的命令,堕姬都会无条件服从。
而在此之前,她需要先知晓关于那个少年的消息。
她平日的活动范围只在吉原花街,隔个几十年便更换名字游走于各个店子,但鬼杀队员极少主动踏入花街这种地方,所以堕姬真要说起来其实毫无头绪。
但她认识一个人,那是她所见过的,唯一能令她也倾倒的女性。
虽然有着不逊色于她的美貌,却远比她要聪明冷静,哪怕是面对鬼舞辻大人也能够镇定自若。
在此前的人生中,堕姬从未见过有如她那样的存在。
事实上,哪怕是作为人类的时候,堕姬也没有对任何同性生出过半分好感。
不如她的女人在她面前只有被她嫌弃的份,而美貌能够同她相提并论的女人又会让她心生厌恶,觉得将自己和那种女人比较根本是在贬低自己。
直到她变成鬼的许多年之后,在某一次出去选购新的三味线时,偶然遇到了一个同样在店中挑选三味线的少女。
在堕姬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熟悉的景象,穿着华美庄重的巫女服,手里握着神乐铃的少女只是普通的振袖和服,神色平淡地站在树下的少女以及,眼前的少女。
她们的脸都是一样。
只有最后的这一张脸来自堕姬自身的记忆,那么她其他装扮的模样究竟从何而来,为何也会在同一时间浮现在堕姬的脑海中,哪怕不动脑子思考也能知道。
在被分得血液,变成鬼的时候,有些鬼能够从那些属于鬼舞辻无惨的细胞中窥得几分属于他的记忆。
很明显,浮现在堕姬脑海中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来自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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