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第〇七八天

    “拉撒路的复活”是一个传说故事。

    传说中,拉撒路死亡之后,在耶稣的祈祷下,从坟墓中死而复生,从那之后,拉撒路就成了“复活”的传说,复活的“代言词”之一。

    而“拉撒路之泉”,同样是个传说。

    在传言里,拉撒路的复活是真的,拉撒路之泉也是真的。拉撒路泉是一汪神奇泉水,通过拉撒路泉,可以给予增幅的强大力量,可以青春永驻。但是,传说只是传说,没人见过所谓的“拉撒路之泉”。

    直到——

    埃米尔见到那支小小的试管。

    埃米尔记得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的导师蒙托瑞亚·奈维斯,是业内很有名气的教授,以不拘一格,或者说是随心所欲闻名。说实话,埃米尔的履历确实不够完美,他的学分修得不够,如果按部就班申请上学的话,他还需要太多时间,而埃米尔当时又正在读蒙托瑞亚的论文,所以有主意的小孩儿自己去找了蒙托瑞亚——自荐。

    所以,埃米尔才破格成为了蒙托瑞亚的学生。蒙托瑞亚受邀去英国两年,埃米尔就跟着蒙托瑞亚的团队在英国呆了两年。

    不得不说,蒙托瑞亚是个天才,而天才与疯子之间,很多时候就隔着一条线而已。蒙托瑞亚的想法,在很多人看来是“异想天开”,而研究经费就像是烧钱一样,没人愿意为他想要研究的“垃圾”付账。蒙托瑞亚倒也没放弃,没人支持他就自己来,所以他习惯性地接各种私活,目的简单直白——钱。

    他接私活的时候从不拉学生下水。

    那天埃米尔也被嘱咐过,说让他早点回去,不用留在实验室里,不过正巧有个数据出了点小差错,埃米尔在等待重新计算的时候,窝在角落睡着了。他迷迷糊糊的,正好听了交易的全程。

    送箱子来的,是个高塔般的男人,明明是夏天,整个人却遮得严严实实,甚至戴着皮质手套。他的英语说得僵硬,带着洗脱不掉的口音,将笨重的箱子放在了实验台上。

    “奈维斯教授,”他说,“验收吧。”

    埃米尔当时就在帘子后面,看着蒙托瑞亚打开那个笨重的,布满防御机关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支只有小指粗细的小巧试管。试管剔透干净,可以清晰地看见试管中那仿佛“活着”的绿色液体。

    他听见导师的问话:

    “这就是……‘不老泉’拉撒路泉的泉水?”

    “当然。”送货的男人从喉咙中发出嘶哑的笑,“这是我们能提供的全部,不要让我的主人失望,教授。”

    试管重新放回里箱子,锁进了重重机关里。

    他们在实验室里只呆了几分钟,埃米尔趁着他们离开的时候,赶紧溜出了实验室。

    埃米尔对导师不让他参与的私活没什么想法,所以他很快地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直到……昨天晚上。

    埃米尔想着月光下那根试管,舔了舔发干的唇瓣。

    他坐在训练室的地上,汗湿的黑发黏在脸侧。少年仰头,目光凝视在托尼身上,眼中浮出一丝探究:

    “如果……拉撒路之泉,是真的呢?”

    纽约,布朗克斯的安全屋。

    房间里一片昏暗,仙人球沐浴在百叶帘放进来的一条一条的月光下。

    整个房间只有月光作为光源,丝丝缕缕的光线只照亮了窗口附近,最后一点光,落在一只摊开的手上。

    那只手还带着未愈合的几道伤痕,最深的那道结着血痂,手指关节还有擦伤;手掌指腹都能看见硬茧,那是经年累月的训练所带来的成果。

    这只手掌只是微微摊开,掌心躺着一支小小的试管。手很稳,一动不动,可试管中的绿色液体却仿佛“活着”一样,在试管里兀自翻滚。

    拉撒路泉。

    不老泉。

    复活泉。

    可笑。

    男人的目光黏在那支试管上,可思绪却仿佛透过这支试管,看向还未那么遥远的过去。

    他还记得死前单方面的凌虐,也记得那场爆炸。

    他死了。

    他以为死亡真的是结局。

    可事实上,他的生死就这样被人玩弄。他的人生仿佛就是个笑话,不被欢迎地出生,不被接受的行事,无法拒绝的死亡,和同样无法拒绝的复活。

    嗤笑声在黑暗中响起,男人握紧了拳,收回胳膊。

    他的声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冷冷地开口:

    “出来。”

    明明之前一点多余的声音都听不见,却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身影出现在房间里。

    下一秒,响起的是女人妩媚的声音:

    “好久不见,杰森。”

    细微的破空声响起,女人一抬手,准确地接住那只脆弱的试管,声音中带着笑意:

    “所以……你还是为我跑了这一趟?”

    “我只是不想这鬼东西落在外面,”杰森冷冷道,“我已经开始怀疑你们刺客联盟到底有多废物,才会让这东西丢在外面。”

    被说组织“废物”,女人也没有恼。

    她在黑暗中扬起那支试管,摇晃着里面的液体。

    “我还以为……你会留下它,”女人笑着说,“你尝试过它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儿不是吗?杰森,你真的不想回去吗?我父亲可是说了,如果你愿意——”

    “闭嘴塔利亚。”

    黑暗中,那双深蓝色的眼瞳目光深沉尖锐,眼底仿佛在无声地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收回目光:“我对刺客联盟没兴趣。”

    塔利亚却是三两步靠近了杰森。

    她曲线完美的身躯包裹在紧身皮衣下,她倚着桌子,手指在桌面轻叩几声:

    “不开玩笑了。怎么样,回到这里的感觉?”

    她说:“我以为你会直接回到哥谭,没想到你先去了别的地方。你见到了吧,罗宾,那个新的罗宾。我记得名字……好像是德雷克?”

    杰森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

    只这一句话,他差点就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汹涌情绪,那种复杂又绝望,仿佛要毁灭一切才能发泄掉的愤怒与痛苦差一点就要反扑。

    他不再看塔利亚,视线落在了仙人球上,手却不受控制地握成了拳,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几乎要在硬茧上落下伤痕。

    不过好在通过这几年的锻炼,他至少学会了怎么样不失控。

    “我不会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去哥谭,”他说,“布鲁斯·韦恩太敏锐,没必要冒着风险。”

    塔利亚轻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是心软了。”

    她将语调放得轻柔:“你不会忘了吧,小丑还活得好好的,蝙蝠侠身后有了新的跟班。你去过泰坦塔了是吗?你的小朋友们,有没有一个记得你?”

    杰森手背上的青筋鼓了起来。

    塔利亚明明在说着抱歉,事实上却在蛊惑他:“我很抱歉,杰森。那时候,他的表现确实不太……我带你回刺客联盟的时候,我以为他是真的在想你……我以为,他希望你回到他身边。”

    “——滚。”

    塔利亚闭嘴了。

    剩下的话根本不需要她说,说得少了,才适合让杰森自己思考。

    她没有说谎。

    布鲁斯·韦恩根本无法接受杰森的死亡。

    他甚至过火到疯癫,差一点就杀了小丑。那段时间整个哥谭都在黑暗骑士压抑的怒火下战战兢兢,是真的。

    而那时候的塔利亚……还怀着一丝对布鲁斯的情意。

    她喜欢布鲁斯,布鲁斯·韦恩完美地讨好了她的心思,可以说是配得上她。或许那时候她也有些傻,不单想要那个人,还想要那颗心。

    她冒着父亲的怒火带回杰森的尸体的时候,是真心希望那个孩子回来的。只是……拉撒路泉从来都没有仁慈。从池子里爬出来的,是具行尸走肉,是活着的尸体,是地狱归来的亡灵。

    不过没关系。

    现在的杰森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尸体”。而现在的塔利亚·艾尔·古尔,也不是渴求着爱情的傻子。

    她有更想要的东西,而杰森……可以帮到她。

    塔利亚掀开了百叶帘,月光完满地落入窗棂,她打开了窗户,任风吹乱她的长发。

    女人攀在了窗外,回头:

    “杰森。”

    已经从少年长大的黑发青年露出一只压抑着怒火的眼睛。

    塔利亚冲他笑了:

    “蝙蝠侠现在无暇顾及你。”

    她说:

    “我把我们的儿子交给了他。”

    她消失在了夜色中,留下杰森一个人,从无法自控的愤怒中半脱离,露出一个僵硬茫然又扭曲的表情。

    儿子?

    我们的?

    我……我怎么不知道?

    他只花了几分钟就捡好了背包。走前给仙人球浇了点水。

    我得去哥谭。

    现在就去!

    与此同时,蝙蝠洞。

    提姆打了个哈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阿尔弗雷德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

    “你该休息了,提摩西少爷。”

    提姆摇摇头。

    他坐在蝙蝠电脑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资料。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布鲁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阿弗从来拗不过他的老爷少爷们:

    “他在非洲被刺客联盟绊住了手脚。”阿弗为离家出走三周的少爷作答,“事情有些棘手,而且达米安少爷……”

    阿弗微笑。

    现年八岁的达米安号称是个韦恩,并且也真的对蝙蝠侠很感兴趣。不过说实话……刺客联盟养出来的狼崽子,根本就是来给他亲爸添麻烦的。

    当然,具体的布鲁斯也没有说,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都愿意说的人。

    所以,遇到“杰森复活”这件事的提姆就很难办。

    埃米尔拜托他别跟蝙蝠侠说他十分理解,毕竟他也不认为应该拿不确定的事情来让蝙蝠侠分心。

    可是他的调查暂时陷入了困境。

    五年实在是有些长,那些蛛丝马迹早就被淹没在时间里。只能说……如果真的有人参与,那一定是个很了解布鲁斯的人。

    他一口喝光了剩下的咖啡,还是没有战胜困倦。

    年轻的罗宾叹了口气,站起来:“那你快去休息吧,阿弗,晚安。”

    他和老管家点头,绕过阿弗,走向了陈列区。

    他隔着玻璃,望着里头那套破烂的罗宾制服。

    “杰森·托德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尔弗雷德跟在提姆身后,望向制服的眼神充满了遗憾与哀伤:

    “杰森少爷他,是个好孩子。”

    老管家叹息道:

    “谁都没想到他会是最早离开的那个。他和你不一样,提摩西少爷,杰森少爷是街头长大的孩子。”

    提姆没回答。

    他下意识地摸摸之前被打断的肋骨。

    嗯,很凶。

    作者有话要说: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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