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沉醉

    盛凌考虑过要不要去艺术馆找易无澜。

    那天和阮逸见面后, 盛凌把所有当年被掩盖的资料全找出来了, 不多, 打印出来也只是六页纸, 盛凌点着烟,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把几张纸珍重摆在桌上,郑重得像是对待什么宝物。

    但再怎么宝贝,也就是几张纸,他已经丢掉了他最该放在心尖上的人。

    时至今日,就连尹松都不敢相信, 盛凌居然就这么陷进去了。

    毫无征兆的,所有关于爱情的情绪突然涌来, 跟随着易无澜的动作上下起伏。

    不,其实不是毫无征兆的。

    盛凌想,在易无澜喝醉那晚, 他就陷进去了, 或者更早,在易无澜在工作室二楼扔玫瑰时候。

    甚至更早也说不定, 易无澜大学时候认识了盛母,有天晚上两人陪盛母吃了顿饭, 易无澜喝了一些酒。

    盛母要回老宅, 司机接了回去, 盛凌送易无澜。

    易无澜那段时间偏爱白衬衫, 清清爽爽, 许是心情好, 坐在车上,轻声哼歌。

    车外斑斓的灯光照在易无澜白衬衫和细白的脸上,很艺术。

    盛凌有时候觉得,易无澜很艺术,整个人都是他参不透的那种艺术感。

    下车时候,盛凌坐直和他道别“你刚才哼的是什么歌”

    易无澜眼里有碎落的光,说“是地久天长。”

    他又说“晚安,祝你好梦。”

    晚风都有暖意,盛凌想那时候可能已经有了预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只不过当时他不懂,他总是不懂。

    现在能见到易无澜的机会不多,半月后易无澜办的品牌联动活动能远远见一面。之后易无澜或许会去那场舞会。

    能从直播间里听到易无澜去哪儿是个意外,而盛凌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意外。

    于是盛凌坐了半小时,还是披上大衣过去了。

    艺术馆一楼围观群众越聚越多,嘈杂的。

    舒林青愣愣看着盛凌,心脏猛烈地跳动,自他回国那天见过一面,两人就再没见过面。

    就算是那天,两人也没接触很久,大概十几分钟,盛凌略坐了坐,还有事要先走,舒林青看着盛凌离开。

    男人转身的身姿英挺,看过来的一眼冷冽又熟悉。

    舒林青说“再见。”

    盛凌头也没回的应了声。

    像是真的只是来看他一眼就走。

    易无澜不耐烦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盛凌交谈,他虽习惯注视,但这种视线他宁可不要。

    老宋这会儿还被摔着呢,懵了片刻,捂着脑袋大喊,粗声粗气“你谁啊,打人,打人我要报警,报警”

    盛凌分了一丝眼神给他,黑沉沉的眼神“盛凌。”

    老宋跟被掐脖子的鸡一样,瞬间住声了,本来眼都睁得鼓出来,现在活活要忍下去,整个人成了个鼓到一半又憋回去的人。

    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徐春秋本来还伤心着,看到他这模样,反而开始怀疑自己了。

    当初怎么就眼瞎为了这么一个人要死要活

    易无澜礼貌对盛凌道谢,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盛凌按住肩膀“你是不是低血糖犯了”

    盛凌从侧面能看到鲜艳灯光下易无澜唇色的苍白。

    易无澜莫名其妙抬头看了眼盛凌,皱眉开口“你怎么”

    莫名其妙的。

    来的莫名其妙,现在第一句话也说的莫名其妙。

    侧过头看到舒林青专注的眼神和惨白的脸色,易无澜神色古怪,又感觉自己明白点,看来盛凌想着让白月光吃醋。

    难为盛凌也会玩这种心机

    盛凌解开外套,没看到易无澜的神色,直接把外套脱下披到易无澜身上“我去找点甜的热饮品。”

    易无澜体质不错,然而低血糖这个毛病一直在,又不爱老老实实吃饭,经常发晕。

    而易无澜的艺术馆里只有酒,毕竟都搞艺术了,就不讲究什么养生了,冰块加酒,神仙滋味。

    围观群众碍于盛凌的威势,不敢太明目张胆,但眼神止不住往那边飘。

    还有好事者手机都拿出来了,三人齐聚一堂,会不会有好戏呢

    舒林青脸色发白,盛凌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盛凌从来第一时间注意到的都是他。

    时间真的会磨平一切。

    易无澜挑起眉“我们都离婚了,不用如此,盛凌,你要找的人在那边。”

    他偏头点点另一边。

    易无澜连嘲讽挑眉都不显刻薄,反而精致得很。

    盛凌目光跟着转过去,舒林青勉强温和笑了笑“好久不见。”

    怎么会这么巧

    盛凌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舒林青,他眼光沉下来,低声“好久不见。”

    这句好久不见都有点盛气凌人的味道,很盛凌的高高在上。

    不像在说好久不见,反而复杂难言。

    也是,盛凌和舒林青的关系,本就复杂难言。

    一对旧情人,中间隔了十多年的时光。

    围观群众兴奋了,哎呀呀,来易无澜的艺术馆就是好,这个艺术馆鱼龙混杂,兼容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时不时有好戏看。

    这不,还能吃到老板的瓜。

    有人小声问“哎,这要撕起来多刺激啊”

    懂的人说“肯定撕不起来,这么多人在,易无澜不爱这样。”

    “何况,还没到我们易大设计师发火的点。”

    易无澜确实不想在这么多人的眼前闹起来,他把盛凌的外套取下,看了舒林青一眼,往包厢的桌上一扔,嗤笑“要叙旧叙旧,酒水记我账上。”

    任谁被利用都不爽。

    说完带着徐春秋转身就走。

    舒林青垂头看着那件衣服,想起很多人说盛凌不爱易无澜,现在看来明显不是这样。

    盛凌没解释什么,只跟上易无澜,说了一句“上三楼,还是记得要喝热水。”

    说话时候,行为很克制地隔易无澜一段距离。

    其实盛凌还想问,你和向九明是真的吗

    到底没问出口。

    盛凌只要想起向九明给易无澜送玫瑰那幕,就跟人被攒紧了心脏一样,脸色都跟着发青。

    易无澜无可无不可点点头。

    舒林青在后面站着,咬牙喊了一声“盛凌,”

    盛凌说完要说的那句话,就回转身。

    舒林青也不看盛凌,只是指了指外套“记得带上你的外套。”

    他记得盛凌以前总爱脱了外套随便放,不记得带上,总要他提醒。

    盛凌走过去拿外套,淡烟草和冷香。

    舒林青唇被咬出个印子,他问盛凌“喝一杯吗”

    盛凌拿上外套,淡声“我还有事。”

    他还是决定买热饮,易无澜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盛凌发现自己居然能这么对待舒林青,这个每个人口中他的白月光。

    舒林青惨笑了一声,他也是有傲气的,不会开口说什么。

    盛凌到底还是没办法做绝“晚上少喝酒。”

    徐春秋跟着易无澜去了三楼的房间,独属于易无澜的房间。

    进门就看着柜上还摆着一张照片,是易无澜和盛凌的,易无澜戴着金丝眼镜坐在藤椅上看书,盛凌拿着浇花的水壶,回头看他。

    这张是荣慧一时兴起照的,找人放进相框里给了易无澜,易无澜就放在自己艺术馆里三楼的房间里。

    易无澜关上门,也看到了那张照片,挑挑眉。

    徐春秋只看了一眼照片就转眼去看其他了,因为比起这张照片,这间屋子有其他的东西更让他关注。

    三面墙上贴满了许多设计手稿,徐春秋本来以为是什么大师手稿,离得近了一看,每张落笔都是一个字“澜”。

    而且每张水平都不差。

    徐春秋内心震撼“无澜,你这拿出去做成成品,名气绝对比现在大。”

    易无澜正找剪刀想把照片剪了,听到这句漫不经心“之前没那个心思。”

    为什么没那个心思还能因为什么,只可能是盛凌。

    徐春秋咂舌“你到底是多想不开喜欢盛凌十年”

    易无澜极清瞥了他一眼“有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易无澜靠在墙上,很随意把照片里盛凌的那半边剪下。

    像是毫不在意。

    徐春秋找了个凳子拘谨坐下“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易无澜没急着回答他,反而说起另一个话题“有很多人把和艺术沾边的行业称作钻石行业。”

    钻石,亮晶晶,价值金贵,因为好看,被赋予了忠贞爱情的含义,后来又演变成地位的象征。

    但这不影响众人对钻石的追逐,贵价好看的事物,总是被追逐的。

    易无澜把照片剪成两半,举起来看了看,很满意自己减出来的效果。

    “在很多人看来,我追逐爱情就是在追逐自己的厄运。”

    易无澜说起这句话很清淡“但在当时,就算满地都是钻石,我也只抬头看到了盛凌。”

    徐春秋愣了愣,这段话易无澜说得平静,他听了不知道怎么心酸得很。

    那种揪起心来的心酸。

    盛凌怎么就,怎么就忍心呢

    易无澜很平静,盛凌支撑他走过最黑暗的长夜,他很可能无意识将盛凌当作了梦想。

    这个屋子太久没来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易无澜拿着盛凌那半边照片,想找个地方扔了,或者找张纸包起来都找不到。

    最后只找到一盒只剩一只的安全套,易无澜熟练拆开,极其淡定把照片往安全套里塞。

    然后整个塞进盒子里。

    眼不见为净。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徐春秋

    把前任照片塞进安全套,这操作,不知道盛凌知道怎么看。

    总觉得有点嘲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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