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加更

    “这”

    赵承佑捏着那封信,满脸不敢置信, 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就连声音也变得微颤起来, “这怎么可能,这,这绝不可能”他把目光投向坐在对面, 自打把信递给他之后就缄默不言的晋王,“殿下, 这一定是搞错了,宸妃娘娘,怎么可能”

    “没搞错。”

    萧恪的声音有些嘶哑, 听起来就像是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自打前天收到这封信之后,他就告病在家没去上朝,起初的时候,他也不相信, 觉得这信里说得实在太过荒诞, 可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你嘴上说着不信, 心里却忍不住起疑。

    他派了无数人力, 终于让他找到一个当初伺候过他母妃的宫女。

    “是皇祖母”

    “是她忌惮王家, 生怕王家和未央宫的那位不高兴, 所以在母妃生完我之后就让人活活勒死了我母妃”萧恪双手紧握成拳, 两只眼睛红彤彤的, 平日里温和的一张脸此时呈现出野兽般的狰狞。

    “是他们,”他咬牙切齿,年轻的脸上布满着藏不住的恨意,声音几近冰寒,“是他们害死了我母妃”

    “殿下”

    赵承佑还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蹙着眉,低声询问“您确定吗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再说,若当真是太后娘娘做的,她又怎么可能留下活口,等着您去发现”

    “你这是在质疑本王吗”萧恪猛地抬起头,目光阴鸷地盯着赵承佑,他平时待下十分宽厚,如今却用起了本王赵承佑自是连忙起身说“不敢”。

    大约也察觉出自己的失态,萧恪稍稍平复了一会自己的气息,而后沉声同他说道“是本王失态了,你坐吧。”等人重新入座,这才又同他说道“这样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

    “这宫人原本只是我母妃宫里的洒扫宫女,并不起眼,只是从前承过我母妃的恩惠,又觉得我母妃生产那日,宫里的情形有些不大对劲,心中担心就跑过去偷偷打探了下,没想到”

    想到那妇人和他说得那番话,萧恪紧攥着的双拳发出指节响动的声音,声音也骤然沉了下去,“没想到她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老虔婆身边的宫人拿着白绫活生生勒死了我母妃”

    “那个时候我才刚出生,就躺在母妃身旁”整颗心脏就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掐着,萧恪气息急促,通红的眼睛仿佛在滴血,“她连抱都来不及抱我,就活生生,活生生被人勒死了”

    “后来,他们又以护主不力的名头把我母妃身边的人全都杀了那宫人是因为一直在外院打扫,这才逃过一劫。”

    “也是因此,才让我知晓我母妃早逝的真相”

    赵承佑听完沉默半响,他似乎有心想宽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走过去,拍了拍萧恪的肩膀,低声叹道“不管如何,陛下总是护着您的。”

    “我听说陛下今天还特地给您送来许多东西,贺您生辰。”

    哪曾想到,这话顿时点燃了萧恪的怒火,他厉声喊道“什么护着他不过是心有亏欠”

    恨恨吐出这句话,目光扫向桌上的那些东西时,又跟发了狠似的,走过去直接把今早宫里送来的那些东西全部扔在了地上,伴随着几件玉雕马破碎的声音,是萧恪阴沉至极的话语,“倘若他真心疼爱我和母妃,又怎么会纵容那个老虔婆杀了我母妃又怎么会让萧景行处处压我一头”

    赵承佑目光扫过那一地残籍,又看了眼神色阴沉的萧恪,拧眉道“那您打算做什么”

    “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萧恪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又突然转头看向赵承佑,他似乎是疯魔了,整个人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疯癫状态,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放在赵承佑的肩膀上,语气急迫还带着几分希冀,“承佑,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这”

    “承佑”萧恪沉声“你和我一样知道失去母亲是什么滋味”

    似乎是这话触动了赵承佑,他神色微变,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等他再抬头的时候,目光直直看看萧恪,“好,我帮您。”

    而此时的宫里,萧定渊刚刚处理完今日的奏折,身侧德安奉上一盏安神茶,温声劝道“夜深了,您该去歇息了。”

    萧定渊喝了口茶,问道“恪儿怎么样”

    德安答道“王爷是感染了风寒,看着脸色是不大好,老奴按着您的吩咐和王爷说了,让他好生休养几日,不急着上朝。”

    听到这话,萧定渊就拧了眉,声音也沉了下去,“好端端的,怎么会感染风寒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怎么照顾的”

    “前头王爷出门去郊外跑了次马,估摸着是回来的时候淋了雨,”德安笑着宽慰道“都是年轻人,好好休养几日就没事了,您也别太担心。”

    “还是得给他找个媳妇了,那些下人再怎么照顾,总不如枕边人尽心。”萧定渊吩咐道“你回头帮着留意下,身世不必多好,只要家世清白,人品好、性子好就行,最主要的还是恪儿喜欢。”

    德安自然笑着应“是”,又道“王爷知道您这么疼他,肯定高兴。”

    萧定渊闻言是沉默了一会,而后才低声说道“朕对不起他们母子,再多的疼爱也弥补不了。”

    知道他这是又想起旧事了,德安生怕他夜里又犯头疼,忙道“您当初在外头,哪里知道宫里发生什么而且这么多年,您亲自教导王爷,日日带在身边,若论疼爱,便是太子和公主都比不上。”

    “等来日您再给王爷择一门好的亲事,宸妃娘娘在天有灵也就欣慰了。”

    “但愿吧。”

    萧恪接到那些女子的画像是几日后的事。

    德安亲自送过来的,还说了许多好话,萧恪接过画像看了眼,敛下情绪朝皇宫的方向拜了几拜,而后又温声谢过德安,“我风寒未愈就不进宫了,劳公公回去替我谢父皇一声。”

    “只要王爷满意,陛下也就放心了。”

    德安笑道“这些都是京中有名的贵女,不仅相貌出挑,人品更是没得说,王爷且挑一个中意的,回头陛下帮您安排相见一回,陛下说了,这成婚还是得看您喜欢,切不能将就。”

    等人应下。

    德安这才笑着请辞。

    萧恪送人出了院子,转身离开的时候,刚才还挂着笑的脸顿时就沉了下去,等走到屋子里,更是直接把那些画像扔到桌子上,有些画像一咕噜滑过桌子边缘,掉在了地上。

    赵承佑一边替人捡着画像,一边问道“这么多画像,王爷就没一个中意的吗”

    “他是什么意思”萧恪愤道“给萧景行娶妻就专挑那些百年世家,朝中重臣,给我挑,就尽是些不入流的门户算了,我也没必要指望他太多,不过是女人,随便挑一个便是。”

    他如今对这些都不在意。

    只要这天下成了他的,他要什么没有何必在这个时候斤斤计较

    “我之前让你想法子,你想得怎么样了”萧恪转头问赵承佑。

    “微臣这的确有个法子,只是这法子有些冒进”赵承佑把画像卷好,重新归放到桌子上,这才起身看向萧恪,“只怕殿下不肯。”

    萧恪握着茶盏,咬牙,“我如今只想报仇”又见赵承佑拧眉踌躇的模样,“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尽管说。”

    “是。”赵承佑轻轻应了一声,走过去压着声音同人附耳一通,刚刚说完就见萧恪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地斥道“赵承佑,你”

    似乎早就猜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了,赵承佑神色平静的跪在地上,声调平缓,“殿下,您要登上那个位置,必定得走一条凶险路,萧景行当了二十多年的储君,朝堂有大半臣子都是拥护他的,如今又多了一个掌管李家军的李钦远。”

    “您要和他比势力,是拿您那个掌管禁军的舅舅比,还是您身边那几个位份不高不低的属臣”

    “那,那也不能”萧恪咬牙,“和外族勾结”

    “如果传出去,你让旁人怎么看我便是等到本王荣登大宝,也得担一身骂名。”

    赵承佑温声说道“那北狄王只要求您荣登大宝之后帮他解决西夷那个老对家,西夷比北狄可离咱们近多了,解决了他们对我们也有利。”见萧恪神色开始动摇,又添一句,“这原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日后朝臣只会夸您,又怎会骂您”

    “真不会有人知晓”萧恪有些心动了。

    “殿下”赵承佑看着他,沉声说道“是您要微臣帮您,微臣念您当初对微臣有提携之恩,这才放着大好的前途不管,陪您走这样一条凶险路,您若是有一丝后悔,如今还来得及,免得等到来日事情没有挽回之地,再犹豫不决”

    他说完也不顾萧恪是什么想法,起身就要离开。

    在萧恪眼里,赵承佑一向是个温和容人的性子,何时见过他这般一时怔楞,等回过神,便见赵承佑已经快走到门口了,连忙追过去,握着他的胳膊,低声道“承佑,我没有后悔。”

    “我只是”

    他咬牙,“罢了,我听你的”

    也知晓自己方才那个举动是惹人介怀了,萧恪又低声下气地说道“承佑,如今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便是你,我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同你说了,怎么可能怀疑你你放心,等到来日我坐上那个位置,一定不会辜负你如今的这番筹谋”

    赵承佑的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一些,声音也逐渐缓和,“是微臣心急了。”

    “殿下也别怪微臣,您是皇子皇孙,便是犯了天大的罪,陛下也会念在和您多年父子情分饶恕您,可微臣却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上了,但凡有一丝不妥,微臣一家老小可都完了。”

    这一番话彻底让萧恪打消疑虑,他拍了拍赵承佑的肩膀,宽声,“你放心,我既然选择这一条路就不会后悔,而且”他神色渐沉,声音夹杂着狠戾,“任人宰割,被人施舍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这阵子,西郊大营的事逐渐少了。

    李钦远也就多出一些时间可以陪顾无忧了,只是这天还是那么热,两人大多也都是待在家里,这日两人刚刚吃完午膳,打算去主院陪李老夫人说说话,白露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顾无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白露,心下隐约觉得不好,声音也不自觉沉了下去,“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今早让白露拿了一些新鲜的荔枝送去家里。

    白露苍白着一张脸,声音都有些在发抖,“二小姐她,她今早突然晕过去了。”

    顾无忧一听这话,脸色一白,差点没站稳,好在李钦远就在她身旁,及时扶了她一把,然后也没松开,牢牢抱着人,拧着眉问白露,“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奴,奴也不知道。”白露说道“奴刚送完东西想回来,就瞧见二小姐屋里的人去喊大夫,后来老夫人还让人拿着腰牌去宫里请太医,奴怕出事也顾不得问,先回来说一声。”

    连太医都出动了,那显然不是小问题。

    李钦远看了眼顾无忧,握了握她的手,“别怕,我们现在就去。”说完又嘱咐白露,“让人去套车。”

    顾无忧是真的害怕,二姐身子虽然不好,但也从来没晕倒过,可这短短的一个月,已经发了两次病,再这样下去,只怕想到前世那个结果,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二姐性子一向平和,好端端的,怎么又发病了”

    李钦远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但也不敢笃定,只能揽着她的肩膀,一边陪着人往外头走,一边低声劝道“别怕,二姐吉人有天象,不会有事的。”

    马车已经套好了。

    两人也没耽搁,直接上了车就往定国公府的方向赶。

    等到顾家的时候,顾迢的情形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李钦远是外男不好进内宅,顾无忧便让人先去正厅,自己领着白露去了顾迢那边,刚刚进去就看到顾瑜等人都在,给祖母等人请了安,看着躺在床上还昏睡着的顾迢,脸又白了几分。

    “祖母,二姐怎么样”

    顾老夫人的脸色也不似从前那般平稳,坐在床前的圆墩上,目光望着床上的顾迢,手握着佛珠,像是在平自己的心,听到顾无忧的话,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沙哑的说道“你来了。”

    “太医说了,你二姐没事。”

    想起一事,又同人说道“你都是出嫁的人了,便是七郎再疼你,也没有家里一有点事就赶着回来的道理,如今你二姐既然没事,就回去吧。”

    “祖母”

    “回去。”顾老夫人平日虽然少言寡语,可要是发了话,便一向说一不二,“你们也都下去。”

    顾无忧还要开口。

    顾瑜走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顾无忧没了办法,只好低低应了一声,跟着傅绛等人往外头退去,等到她们走后,顾老夫人仍旧捻着佛珠看着床上的顾迢,头也不回地问红着眼眶站在一旁的秋月,“到底怎么回事”

    秋月不敢隐瞒,哽咽道“今早我陪着小姐去外头,正好路过长平公主府,小姐听了一些话,回来,回来就”

    能是些什么话

    左右不过是说沈绍和长平公主般配的话。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顾迢,哑声说道“真是冤孽”手中佛珠未停,她似是定了主意,沉声说道“等她醒来,你们就去凤阳吧,她外祖母早些时候就递来信,正好你们也去那边散散心,以后若是没别的事,你们就,就别再回来了。”

    “这”

    秋月有些犹豫,“只怕小姐不肯。”

    “难不成就让她待在京城,日日听着那起子闲话,再跟今天一样她这身子还能经受几次”顾老夫人第一次发了火,吓得秋月直接跪在地上,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顾迢叹道“起来吧,等她醒来,我亲自和她说。”

    “以前我是舍不得,想着凤阳路远,如今便是再不舍得也得舍了。”

    “我已经送走了她爹娘,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她先我一步走了。”

    “老夫人。”秋月红了眼。

    顾老夫人摇摇头,没再说,只是沉默地看着顾迢,不知坐了多久,这才起身离开。

    等到顾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她睡了一天,口干舌燥,眼睛还未睁开便低声呢喃道“水。”

    屋子里有轻微的动静,没一会就有一盏温水递到自己唇边。

    顾迢喝了好几口,等到喉咙润了,这才睁开眼屋子里只点着几根烛火,光线并不算明亮,估摸是怕太亮,她睡不好。

    可即使如此,她也瞧清了床边的那个身影。

    那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睁开眼睛,替她擦拭唇边水渍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跟顾迢撞上了,修长的手指微颤,沈绍抿着唇,低头收回手,而后哑着声音说道“我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

    顾迢看着他,在一瞬地呆怔后,轻轻叹道“你不该来的。”

    沈绍抿着唇,不说话,把手中的茶盏放到高几上,这才看着她,低声说道“我问过太医,你这个病就是因为大悲大喜,心绪不稳,才会突然晕倒。”

    “顾迢,”

    他沉声,“到底是什么让你心绪不稳”

    无人回答。

    顾迢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沈绍似乎也没想要她的回答,前话刚落便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你那次发病是因为韩家的事,可后来韩家举家离开京城,你也没什么表示,可见你对韩子谦的情分也就那样。”

    “顾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样”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明亮。

    顾迢看着他沉默半响,才哑声说道“沈绍,你快成婚了,你该关心在乎的是长平公主,你未来的妻子,而不是我。”

    沈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和你说过的,我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一句话,我就可以抛弃一切”他目光死死地盯着顾迢,不同面对外人时,看不见底的幽深,此时他的眼中满是希冀,“阿迢,说你爱我。”

    “我只要你一句话。”

    昏暗光线下,顾迢似乎被沈绍眼中的灼热燃烧到了,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有那么一刹那,她想不顾一切抱住他想和从前一样,叫他玉谦哥哥。

    可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顾迢藏在被子里的两只手紧紧攥着,尖锐的指甲压着手心的皮肉,她用这样的刺痛感来唤醒自己。

    一如当年。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我不爱你。”

    不顾他眼中突如其来的伤痛,顾迢冷硬出声,她似乎天生就知道怎么让沈绍无话可说,此时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言语冷厉,“沈绍,你到底还想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已经是钦定的驸马,很快就要娶妻了,你现在和我纠缠,若是传出去,你置我的名声于何地又想置我顾家于何地”

    “我底下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还未婚嫁,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有没有为我,为我的家人考虑过”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没有一丝避让,等说完,见他眼中的光亮全都熄灭,似乎不愿再同他说半句话,背过身,闭着眼睛,开始赶人,“你走吧。”

    “希望你看在我们从前好过的份上,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沈绍的双手垂落在身子两侧,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个背影,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哑声说道“对不住。”

    没有人回答他,那个人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沈绍抿着唇,又看了她许久,这才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放在床边的高几上,而后起身往外走去他今天受太子所邀,其实是太子想让他和长平在婚前见几面,培养彼此感情。

    可知晓顾迢病了。

    他连宴都来不及赴,急急出了宫,全然顾不得旁人会怎么想。

    即使早就做了决定,决定放过彼此,可就在看到顾迢孤零零躺在床上的时候,沈绍这颗心就难受的不行,他想,就算没有那个答案也可以,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愿意陪在他身边。

    他甚至都想好了,明天就和陛下去说清楚,无论他想怎么责罚,他都认了,即使失去现有的一切,他也无所谓。

    可是

    沈绍停下步子,转头看一眼身后,丁香色的帷帐里有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他挑起唇角,想笑又笑不出他的阿迢真是厉害啊,永远知道怎么掐住他的命脉,让他寸步难行。

    喉间似乎有血腥之气。

    他咬着牙,把那口血尽数咽了下去,手撑在门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秋月刚刚捧着汤药过来,看到往院子外走去的沈绍,自是一惊,连忙跑到屋子里,刚想问话就听到那帷帐里头传出来的压抑哭声她咬了咬牙,放下手中的托盘,然后直接追着沈绍的步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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