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恋把脑袋转了一圈, 脖子“咔吃咔吃”作响, 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沈卯卯的脸上。
沈卯卯抱紧了娄京墨的胳膊。
宫恋扬起手, 撩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身体就像是没有及时补充润滑油的机器,又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我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宫恋被冻僵了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下巴对着五通所在的方向一抬,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去看看我的家人, 作为回报, 我可以帮你们驯服它。”
五通:“?关我什么事?”
宫恋又动了动脖子,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 身体水波一样荡漾了一通,浑身骨骼冒响。如此活动了一番,她的身体终于没那么僵硬了, 于是笑着看向五通,对他眨了一下右眼:“我不美吗?”
五通的口水流了下来。
“怎么样?”她收回视线,看向娄京墨, “我配和你们谈条件吗?”
娄京墨丝毫不为所动:“没有你,我们也能把他打服。”
宫恋笑了笑:“但是那样会浪费很多时间吧?”
她把右手搭在五通的肩膀上, 缓过来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 柔若无骨地依附着身材高大的男人:“你们就当是发发善心, 可怜可怜我这个第一次进入游戏,连遗书都没来得及留下的女人。”
沈卯卯抿了一下唇。
宫恋悠悠地说道:“不会多麻烦你们,希望等你们出去之后, 能去我家把我女儿带出来,然后把她送去孤儿院吧。”
沈卯卯猛地抬头看向她。
宫恋看着二十多岁,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性格软弱又没有主见,虽然在她死后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沈卯卯还是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女人会是一位母亲。
而且她死后女儿就要被送去孤儿院,她的丈夫呢?其他亲人呢?为什么没有人能照顾她?
然而宫恋没有说出来自己的故事,只是笑着问道:“怎么样?”
娄京墨看了一眼沈卯卯,沈卯卯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娄京墨:“……算了,不用你出卖自己,我可以帮你达成愿望。”
宫恋眼中涌出两行血色的眼泪,她勾着五通的下巴,在它嘴角亲了一口,给足了它甜头:“没关系,只有公平的交易才能让我放心。”
沈卯卯:“你别这么想不开,它叫五通,本体非常丑陋,还不知道骗过多少女人,害了多少女孩呢。”
五通凶恶地瞪了她一眼。
沈卯卯一点也不害怕:“你跟它在一起,就是美女与野兽的现实版。”
宫恋:“再丑也不会丑过那些披着人皮,却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
宫恋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沈卯卯却并不想探究她的过往,揭开她的伤疤。
她们只问了宫恋的家庭住址和女儿的信息。小姑娘叫李芽芽,今年四岁,住的地方也是南城,不过是在南城属下的一个小村子里,离娄京墨的住处有一段距离。
交易达成后,五通没能拒绝这样的诱惑,说出来了自己了解的一切——他知道的东西果然比黄宏兴多。
在他的了解中,那本《百鬼图》名副其实,真的封印了99只鬼,另外一只就是负责镇守鬼怪的鬼差夜叉。
所有灾难的开始,是一个青年误打误撞地放出来了一只飞头蛮。飞头蛮附在黄宏兴的身上,然后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直到所有活人都死亡或者变成飞头蛮。
那个放出飞头蛮的年轻人努力想办法补救,终于在临死前又把鬼差夜叉放了出来,鬼怪们合力把夜叉挤出殡仪馆,做了个保护罩在上空,虽然隔绝了夜叉,却也无法离开半步。
殡仪馆被荒废,直到迎来了这波玩家,饿了许久的飞头蛮们如同嗅到了腥味的苍蝇,蜂拥着冲了上来,附在玩家们的脑袋上。
而除了飞头蛮,殡仪馆内还有许多因飞头蛮而死,由怨气凝聚而成的鬼怪,这些鬼怪以逗弄人类为乐,所以她们才会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他们的队友。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们这帮人莫名其妙,其他人都进不了迷雾,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五通不解地说道。
娄京墨:“你知道怎么才能杀死黄宏兴吗?”
五通:“他是谁?是那个变异了的飞头蛮吗?他死不了的,除非他自己作死去找夜叉,不过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
深夜,傻子黄宏兴出现在沈卯卯房间,支楞着脑袋就要咬她。
沈卯卯兔子似的跑得飞快,引着他一路冲进迷雾。
夜叉再次挥动巨斧,一斧头劈在黄宏兴的头上,将它劈成了两半。
然后它用巨大的手抓住黄宏兴的脖子,把它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像是在吃什么嘎嘣脆的糖豆。
听得沈卯卯自己的头都痛了起来。
随着最大的支撑者黄宏兴的死亡,殡仪馆的保护罩四分五裂,再也无法阻挡夜叉的进攻。
夜叉大踏步走入殡仪馆,肚子中冒出一阵通天的白光,殡仪馆内的生灵死魂四处乱窜,尖叫声充斥着整个夜空。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沈卯卯没有任何真实感。
黄宏兴说谎了,他不是莫名其妙被困在殡仪馆无法离开,而是主动为保护罩提供能量防止里面的鬼怪被夜叉抓走。这个人非常矛盾,如果他一心求死,那为什么不早早地撤掉保护罩,直接把自己送进夜叉的嘴里?如果他别有所求,为什么这么干脆利落地就死了?
轰隆一声,房顶被夜叉一手掀开,房子里的飞头蛮们无所遁形,夜叉用大手捞起一只慌张逃窜的脑袋,一把扔进嘴里,鸡肉味,嘎嘣脆。
整个二楼被夜叉掀开,前来参加吊唁会的众人依旧站在大厅里,一动不动地任由飞头蛮们乱冲乱撞。
夜叉开启无差别攻击,却没有对这些雕塑一般的人动手。
沈卯卯三人也混在逃亡的队伍中,她看着夜叉肚子里的光,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大吼道:“我们怎么办娄姐?!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娄京墨站在一块破碎的楼盖上,迎着风直面夜叉,长发在空中恣意飞舞:“别乱动,有问题!”
出口就在眼前,搁谁不会激动?
可他们头上还有飞头蛮,如果贸然前进,恐怕下场会和那些嘎嘣脆一样。
沈卯卯六神无主:“怎么办?!”
娄京墨跳跃到一边躲避过一块落下来的巨石:“屋里那些家属!去看看他们为什么不会被攻击!”
关启文和沈卯卯立刻冲进大厅,在他们步入大厅的下一秒,这些僵硬的雕塑动了,对他们伸出了手,疯了似得围了上来。
沈卯卯瞳孔收缩,一把将大老板推出主楼的范围,自己却被多双手扯进了人群。
“兔子!”娄京墨抬脚就要往人群里冲,却在前进了两步后猛地顿住了。
她不能进去。如果沈卯卯出事,就能直接复活在她身旁,但如果她出了事,沈卯卯必死无疑。
她按耐住焦灼的心,右手摸上后颈,死死地盯着人群。
关启文站在她旁边,也没有进去的意思,轻声对她说道:“我还以为你对她有什么特殊感情,原来你也如此。”也是和他一样的冷血。
娄京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不——!不要!”人群之中突然传出来了一个非常耳熟的声音,居然是已经夜叉咔吃咔吃嚼了的黄宏兴!!
“放开我!!”人群中黄宏兴发出凄厉的嘶吼,“我已经快要成功了!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放开我!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娄京墨皱起了眉。
下一秒,沈卯卯从人群中费力地挤出来一个脑袋,然后又挤出来了肩膀。
娄京墨赶紧冲了过去,把她从人群底下拽了出来,上下一打量,发现她竟然毫发无伤。
“怎么回事?”娄京墨问道。
沈卯卯拍拍衣服上的灰,喘着气说道:“我不知道,一进去他们就抓我头发,我本来都想骂人了,没想到一点都不疼,反而感觉脑袋一轻……”
话还没说完,娄京墨一把扯开她的衣领,揪到自己面前瞅。
沈卯卯挣扎了一下,却没挣扎开,只能像条咸鱼一样任她非礼,嘴上喃喃地说着什么“你要克制你自己啊!”、“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呢!”这样的话。
娄京墨松开了她:“红线没了。”
沈卯卯:“?!!!怎么回事?!”
人群中黄宏兴的号叫声渐渐微弱,直至最后消失。家属们重归雕像状态,地上只留下了一个四分五裂的脑袋,脑袋下带着一条长长的脖子,脖子还在微微抽搐着。
下一秒,在他们三个的注视下,这些人的脑袋在同一瞬间与身体分离,“咕噜咕噜”地掉到地上,脖子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沈卯卯急了:“哎——!等一下!我靠娄姐你们怎么办?!”
娄京墨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两个黑溜溜的东西突然从她和关启文的脑袋里脱离,掉到地上“呲哇乱叫”了起来。
夜叉的目光转向他们所在的位置,两只灯笼似的大眼睛看得沈卯卯一阵心惊肉跳。
它对着三人伸出大手,娄京墨赶紧把两人推开,让出中间的位置,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然而夜叉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捡起两只飞头蛮就往嘴里塞。
这样的过程重复了几遍,殡仪馆七零八落的楼体内已经没有一只飞头蛮了。
五通抱着自己新鲜出炉的老婆从废墟中钻出来,崩溃地对三人大吼:“你们在干嘛??拆家吗???我家没了啊?!你们赔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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