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王宫非常安静, 他们站在大理石雕刻环绕的走廊上, 和煦的春日阳光洒落在门廊外嫩绿的草地上, 新开的花朵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局面, 这本来是一个非常适合宴会和社交的季节, 贵族男女们本该在阳光下欢笑和娱乐, 而不是在闭塞沉闷的议事厅内勾心斗角。
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春日景光下,费切尔身边的女孩,却在大煞风景地说着关于神和王室的阴暗历史。
是谁告诉她的一定是阿尔嘉,阿尔嘉就喜欢做多余的事情,总是纠结于这些已经过去的老掉牙的历史。
费切尔“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玛琳看起来有多么镇定, 她的内心就有多么忐忑,但她确实非常需要取得费切尔的支持,金色荆棘花的索罗沃奇家族, 费切尔一个人就能够代表整个神圣帕赫罗三分之二的魔法师。
静默只有片刻,但玛琳却觉得等待了很久。
费切尔终于开口了“我很不喜欢你猜测我的想法。”
在玛琳的心提起来的一瞬间,他话音一转,又说“不过, 你说的景象我确实非常期待,没有什么能比把光明神殿的光明湮灭在手中更有趣了。”
听到费切尔这种话, 玛琳简直激动得差点表情失控。
他果然同意了
费切尔轻微地扫了玛琳一眼, 在玛琳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 费切尔仔细地打量了她。
玛琳的黑色头发已经变得很长, 垂到了肩膀以下, 黑色的眼瞳在明媚的阳光下, 显现出一种近似于黑水晶的晶莹质感,也是在这样的光线在,才能看得到她脸上有一层属于年轻女孩的细密绒毛,就像一层朦胧的柔光,让只有七分好看的人都变得有十分的漂亮。
费切尔突然有一种感慨,原来玛琳是长这个样子的。
近四年的时间,她果然从一名瘦弱的乡村少女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魔法师。
费切尔手“作为你的老师,我很欣慰你终于有了魔法师的自觉,你终于明白了,把虚伪的神职者拉下神坛才是一名魔法师应该做的事情。”他的语气依然习惯性的冰冷,实际上却不知不觉地温和了很多,“里拉切怎么处置我可以让你决定,把他作为给你的奖励,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在纳特西亚的另外一端,盖涅门堡中,监狱和审判庭的小官员们正在忙碌。
他们忙着整理文件,将罪犯安置妥当,不过多么重要的官司都要等大国王的丧礼完成后再进行。
盖涅门堡是纳特西亚城自从诞生的那天起就建造起来的巨大监狱。它原本是一个两层的坚固石头建筑,建造它的巨石每一块都有一辆马车那么庞大,它们被被泥浆浇筑在一切,连成一片铜墙铁壁,连投石机击打上去也不会出现裂痕。
表面上盖涅门只有两层,但实际上下面还有三层水牢。水牢只有通过巨大的闸门才能够通往,机关开启的技巧喜掌握在看守牢房的四个人中。是的,仅仅一个人是无法打开闸门的,这是必须要四个人合力才能够做到的事情,还需要掌握一定的技巧。
盖涅门堡是整个神圣帕赫罗最大的监狱,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关押魔法师的监狱,只有它才拥有禁魔装置的牢房,在这样的牢房里,不管多么强大的魔法师都无法施展出魔法。盖涅门堡不仅仅是对于普通人,对于魔法师来说也是一个噩梦一样的存在。
在纳特西亚有这样的童谣坏孩子坏孩子,如果不听话,就送你去盖涅门,最底层的水牢,连太阳都照不进来,能够看到的只有暗无天日,冰冷的钢铁牢门就是你唯一的玩伴
以这样一个坚固得就像魔鬼盒子一样的监狱作为基础,盖涅门法庭也建立了起来。
因为那些可怕的罪犯,尤其是懂得魔法的魔法师,只要让他们得到一点放松的机会,他们就能够施展咒语,然后逃脱。为了确保审判能够安全进行,所以对他们的审判直接在监狱里面进行。随着帝国的扩大,盖涅门堡也就越来越拥挤,审判庭的逐渐完善,审判庭就直接建在了盖涅门堡的之上。盖涅门审判庭和盖涅门监狱本应该是两个机构,但在普通人的眼里,它们就是一体的。
盖涅门堡开始的时候是一个军事法庭,关押在这里的都是最危险最穷凶极恶的叛国罪犯。
但随着西德尼六世继位,盖涅门堡的法庭渐渐被光明系贵族和光明神殿渗透,在西德尼六世去世的时候,盖涅门堡法庭已经彻底掌握在光明神殿的手中,即使任命书要经过国王的手,但推荐权从不在国王手上。
虽然并不是所有法官都是神职者,然而每一次审判,都必须要一名在职神官出席,由他见证证人和罪犯的发言,并且用光明圣典上的教义来判断他们的行为是否可信。
举行审判的第一个仪式,就是所有人对审判庭中间的光明圣典进行宣誓和祈祷,请求光明女神的原谅。如果不愿意进行这个仪式,那么等同于默认自己是有罪的。
也就是说,光明圣典的教义在前,而哪怕是纳特西亚大帝时代就确认的军事紧急条例,也必须落在光明圣典的教义之后。
西德尼王子并没有抱着很大的希望,但他必须这样做。
在他骑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落山,余晖将要消失的时候。除非特殊的情况,盖涅门堡这个时候已经要关闭,所有的审判都会暂停,一直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西德尼王子骑着马冲上前,守在盖涅门堡前方的士兵们立刻警觉了起来,他们举起,对准了西德尼王子。
西德尼王子不得不勒住马,停了下来。
“滚开”他们大声喊。
对于强行闯入的人,盖涅门堡的卫兵可以当场格杀。
西德尼王子举起了他手上了长剑,大声喊“我是王储西德尼雷佩达,这是雷佩达王剑,代表君王的最高权力。现在为我打开大门,让法官们来迎接,我要控告一名叛国和渎神的罪犯,以雷佩达王室之名。”
在夕阳的余晖下面,西德尼王子手上颀长的王剑像是金子做的一样,镶嵌在上面的魔法金辉石,反射出金色碎星一样的光彩。
卫兵们惊讶地看着西德尼王子。王储亲自到盖涅门堡来提出控告,这从未听说过。
很快,传信的卫兵回来了。盖涅门堡的铸铁大门打开,驻守的官员迎接了出来。
法官身穿深红色的制服,戴着一顶非常高的帽子,上面镶嵌着金饰,他拄着拐杖出来迎接西德尼王子,艰难地向他行礼。
“王子殿下。”
西德尼王子从马上跃下,手持王剑走向了这名老者。
他说“司特芬爵士。”
这让老者非常激动“是的,是我。”
国王陛下去世后,一切都乱了套,盖涅门堡就只剩下他一个将要退休的老人驻守。他一直是一个默默无名的低等法官,五十年了也依然是这样的职位,但他没有想到西德尼王子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现在由你来起草一封诉讼书,我要控告一名渎神和叛国的罪犯,要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但司特芬爵士在盖涅门堡平安地度过五十年的智慧让他意识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不想进入绞肉机成为牺牲品,于是圆滑地说“这样重大的诉讼书应该由大法官来亲手起草。”
“不。”西德尼王子坚定地说,“我选了你来写。司特芬爵士,你没有选择,要么渎职,背负会让家族继承的骂名而被撤销职位,剥去头衔回家种田;要么就按照我的话去起草诉讼书。你只是做了一名法官应该做的事情,然后就可以平安地退休回家,依然保留爵士的尊严。盖涅门堡的任职书,还有贵族的头衔,都是王室给的,你别忘了这一点。”
司特芬老爵士本来就站不稳的腿颤抖得更厉害了。
西德尼王子甚至等不及到达他的办公室,就在一个办事员的房间里,他对司特芬说“写。”
司特芬用蘸水笔沾满了墨水,刚写下了第一行标题,又抬头看向西德尼王子,哀求地问“王子殿下,我连已经老得连字都写不好了,为什么不是别人呢”
西德尼王子笑了一声,说“不用挣扎了,司特芬爵士,我就是冲着你来的。”
只有弱小得像你这样,才会被西德尼王子的恐吓给吓住。
“我说,你来写。”西德尼说。
司特芬认命地开始写。
“他侮辱病重的国王,在王储和骑士的面前喂国王吞下了毒药,让一名高贵的君王屈辱地死去”
西德尼王子仔细地描述国王死去的情形,让司特芬爵士将这些都全部写在了诉讼书里面。
一边写,司特芬的手就发抖得越厉害。
这是一个什么人,竟然真的杀害了国王,丧钟响起的时候,谁能知道国王竟然是以这样没有尊严的方式死去。
司特芬甚至忍不住都要为此落泪了。
“我控告,神官里拉切,渎神、叛国,以西德尼雷佩达之名。”
司特芬手上的笔“啪嗒”落在了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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