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特芬爵士以为自己听错了, 惊讶地看着西德尼王子。
然而西德尼王子无比地笃定, 说“写下来。”
司特芬几乎要哭了出来,他伸手去拿笔, 颤抖的手竟然几次都没能拿起。
西德尼王子帮助他完成了这个动作, 他拿起笔, 塞到司特芬爵士的手中,并对他说“你没有别的选择,写完这张诉讼书,我会在你的卸任书上签字。你可以今晚就离开纳特西亚, 回到你乡下的城堡里面,并度过一个宁静的晚年。”
在西德尼王子的逼迫下, 司特芬写完这最后的一行字, 这时, 西德尼已经准备好了火漆, 将这拇指大小的柔软火漆倒在签字的地方。
司特芬抬起头, 刚想说话, 西德尼王子又说“别逼我搜身,司特芬爵士。”
司特芬只能认命地垂下了头,他从隐藏的衣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了戒指,将带有徽记的戒面印在了火漆上。
西德尼王子满意地接过了这封书信, 说“你可以平安回家了, 司特芬爵士。”
司特芬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但在走出几步后, 他又回过头, 提醒西德尼王子,说“王子殿下,这样的一封诉讼书,是不能用于逮捕神官的,神职者只有大神官的神罚令才能够制裁”
在神圣帕赫罗,这样一封有盖涅门法官签章的诉讼书,即是审判的通知书,也是可以抓捕罪犯的逮捕令。
“那是以前。”西德尼王子冷冷地说,“从现在开始,哪怕是神职者,只要是神圣帕赫罗的子民,都应该服从律法所规定的逮捕令,光明神殿不再是他们逍遥法外的护身符。”
“王子殿下”
“律法高于教义,司特芬爵士。”西德尼王子说。
虽然那已经是威利斯大帝时代的事情,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西德尼王子心想。
但这句话未必没有重新镂刻在盖涅门审判庭的门柱上的一天,就在他西德尼九世的手上。
枫叶议事厅里,众人还在因为里拉切神官应该怎么处理而争论不休。
随着前去和白花骑士交涉的人失败而回,丝妲薇安和维洛多尼都只能把突破口放在了费切尔身上。
然而费切尔并不说话,只是让他的学徒,也就是玛琳代替他发言。这个瘦弱而貌不惊人的少女异常地顽固,一再坚持说里拉切应该被公审,而且要求丝妲薇安和维洛多尼家族和她一起对里拉切神官表示谴责。
“我们从来没有和光明神殿成为敌人的意思,但你们如果连杀害国王的凶手都要包庇,那么就没有任何可以坐下来谈判的意义。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神职者都是罪犯,可是如果你们甚至都不愿意将这偶然出现的败类交出来,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你们光明神殿是不是全部都是这样恶劣的堕落者。”
“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有人大声地怒斥说,“你们魔法师当然期望公审,让光明女神因此而蒙羞,我们决不会上这种当。”
“没有能够永远隐藏住的真相,里拉切神官做下的事情并不是秘密,见证者足足有几十人,总有一天这件事会在整片大陆传播开去。那么到那个时候,真正让伟大的光明女神蒙羞的,是你们这些试图隐藏真相的包庇者。信徒们会猜测,既然连里拉切这样严重的罪行都能够逃脱惩罚,那么在里拉切神官之外是不是还存在更可怕的堕落神职者,他们会认为,那些包庇里拉切的人和里拉切是同类的堕落者”
“停止危言耸听,魔法师。”维洛多尼严厉地对玛琳说,“我们对光明女神的虔诚毋庸置疑,从未做过有违教义的事,那些无知的下等人,他们的看法根本不需要在乎,我们只需要光明女神相信我们的忠诚。”
“每一个神职者都是完美无缺的吗”玛琳却说,“可从此之后,如果一个神职者犯下一个微小的错误,哪怕在祈祷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在信徒的眼中都会成为他是里拉切同类人的证据,你们将永远活在怀疑的视线之下。你们真的要这样吗”
玛琳的分析充满了对光明女神的担忧,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旁边就坐着大魔导师费切尔,他们甚至要怀疑玛琳是一名虔诚的光明女神信徒。
她的话太有说服力了,一时间就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玛琳说的有道理,他们没有理由要为了里拉切赔上自己的名誉。
“安静。”维洛多尼公爵喝止了他们。不管这些人议论得多么激烈,但坐在最前面代表他们的人是维洛多尼公爵。
维洛多尼说“魔法师,是否是堕落者,是由光明神殿来裁决的。在这之前,里拉切依然是高贵的神官,随意污蔑神职者是渎神的行为,请你不要忘记了这一点。”他的措辞虽然还算客气,但语气却非常严厉,隐约都带着一点恐吓。
费切尔皱起眉,维洛多尼是想当着他的面吓唬玛琳吗那可真是不把他大魔导师放在眼里了。
费切尔正准备出声,提醒一下这个魔力普通、他一个无声魔法就能够拍飞的弱者他这名大魔导师的存在。
可玛琳已经非常果断地接过了话,她的声音依然明亮“是否是堕落者,是由事实来裁决的,光明与正义,永远照耀着神圣帕赫罗,沉默的真相是落入河水的宝石,河水褪去的时候,宝石的光就能重现在人间。”
“这是神谕者温奇诺的格言”有人惊讶地说。
一个魔法师竟然能够背出神谕者的格言,这是多么奇妙的一幕。
玛琳高昂着下巴,就像一名高傲的骑士一样“维洛多尼公爵,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堕落者,你需要做的不是包庇堕落者,给堕落者收拾烂摊子,而是应该彻底地和堕落者划清界限,站到正义的这一边,当你成为谴责堕落者的功臣,那才能够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
玛琳的话可以说刚好契合了许多人的心理。他们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又不是为了给里拉切收拾烂摊子,可是因为维洛多尼公爵认为的光明神殿的威严关系到所有人的利益,所以就不得不跟着维洛多尼公爵和魔法师周旋。
现在整整一个下午过去,他们还在这件事情上打转,而他们关心的利益问题却还没有得到解决。议会不能无休止地继续下去,国王不可能一直不举行葬礼,大神官也不会一直毫无动静,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可是在这个时候,丝妲薇安女神官依然还在坚持。
“这件事没有任何商议的余地。魔法师,就算再一次对魔法师宣战,大神官也不会允许你们公审里拉切,不要痴心妄想了。”丝妲薇安说。
这时候在人群的背后,有人抱怨说“你永远躲在王宫,当然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你只需要讨好大神官和王室就够了。”
丝妲薇安循着声看过去,却没有看到是谁的声音“你们不过是被魔法师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
玛琳说“不管伪装得如何巧妙的花言巧语,只需要一点时间去仔细思考就能够破除掉迷惑。如果认为我只是在蛊惑人心,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下,用一点时间来思考和讨论。在这里的都是智慧和才干都非常出色的绅士淑女,我说的是不是事实,相信大家很快就能够分析清楚。”
丝妲薇安说“你只是在拖延时间”
玛琳无奈地微笑,好像是不想和她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人群又一次开始议论纷纷,就连丝妲薇安背后的女神官们都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在别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瑟雅德拉悄悄地从茶室的侧门进入了枫叶议事厅。她穿过人群,像一片白云一样,走到了维洛多尼公爵的身边。
“你去哪里了”维洛多尼公爵不满地说。
瑟雅德拉悄悄地用余光看了玛琳一眼,发现玛琳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而是看着丝妲薇安并和她无奈地争论,对于自己,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一样。
她倒是真的沉得住气,瑟雅德拉心想。
瑟雅德拉低声对父亲说“去向大神官通报的人回来了。”
王宫距离中央神殿有一段距离,快马加鞭的话,现在差不多是刚好。
维洛多尼公爵忍住情绪,问“大神官派遣哪位神官代表他来”
“是特伦恩神官,但是”
维洛多尼公爵皱起了眉头,问“但是什么”
“大神官不允许里拉切神官被公审,他准备下达神罚令,让丝妲薇安女神官为此负责。”
就在同一个时刻,一名女神官悄悄地来到了丝妲薇安女神官的身后,她满脸惊恐,小声地在丝妲薇安女神官耳边传达了这个消息。
“不可能”丝妲薇安失声喊了出来。
玛琳一脸疑惑地问“丝妲薇安女神官,你说什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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