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早上好”
姜临川精神抖擞,非常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视棍子于无物。
姜承麟拳头硬了。
对, 就是这种感觉
前段时间, 想打姜临川的时候总提不起劲,感觉他乖巧又老实,有点不忍心。
现在一看就想打, 别人拉都拉不住那种。
姜临川笑容灿烂,还主动问
“大哥,你吃了吗”
气氛突然就不对了。
当对方询问你吃了没有的时候, 就会下意识联想到自己的早餐。
今天姜承麟心情不太好,只吃了一屉水晶汤包外加两个茶叶蛋, 一碗稀粥。水晶汤包是祁城老字号, 手艺正宗,别提多鲜了。
“吃的什么,我也想”
姜承麟怨气值加40
姜承麟怨气值加60
“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姜承麟打断姜临川的话。
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忘记教训姜临川。
“大哥”姜临川眼神复杂,竟让姜承麟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未尽之语。
咱俩是亲兄弟, 我要是狗胆, 那你是什么
姜承麟怨气值加50
姜承麟昨晚上担惊受怕, 什么都不顾了,只想把他们俩小命捞出来, 急冲冲带人赶过去, 结果还没到, 眼睁睁看着姜临川这兔崽子开车带着沈云棠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简直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山田一介死了就死了,窟窿让谈惜霖填去。反正他后台硬,不会伤筋动骨。
最大的问题就是把姜临川、沈云棠从这件事中抹去。沈云棠那边有李曼歌,姜承麟必须兜着姜临川,与谈惜霖做利益交换。
谈惜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心狠手辣,性格高傲。姜承麟和他扯皮,说了一两个小时,牺牲不少铺面才把这事定下来,最后谈惜霖似笑非笑问
“大少爷,您弟弟什么时候把我的车送过来”
姜承麟终于后知后觉,哦,姜临川居然把谈惜霖的车给开回来了。
要不是李曼歌也参与其中,这件事还真不容易压下来。
再这样下去,姜临川下回是不是直接把委员长的车开回来,说不定还要拍打对方的秃头
“你就是欠揍”
“几天不打就皮痒”
“做事这么冲动你多少也为云棠想一想。”
姜临川心情好极了,眼角眉梢仍然带着笑意。
就算被姜承麟打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皮厚。
房间内,沈云棠隐约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还提到了他的名字。
昨夜意识昏沉,中间醒了几次,二少爷永远兴致勃勃,仿佛不知道累一样。沈云棠原本说不出求饶的话,一个晚上就练得炉火纯青。虽然没什么用,好歹也算是进步。
原本以为今天身体会很难受,起身后,发现状态还不错。只是双腿发软,腰酸得不行。即使二少爷不在,身体还残留着被占有的感觉,一时间令他面红耳赤。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愈合速度快得不正常。
沈云棠还记得二少爷为他上药时眼中的暴戾。也许以前他会觉得这样凶戾的眼神很可怕,如今想起来,心中只有无限甜意。
若有一人,在你陷入生死危机时,不顾一切赶来,当真是世间最幸运的事。
沈云棠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不该听二少爷的话,每天辛苦锻炼身体,替二少爷练出一身结实的好身板,结果最后遭殃的却是他自己。
沈云棠换好衣服出门时,院子里正热闹。
姜大少爷挥舞着棍子,追在姜临川身后,怎么打都打不着。
沈云棠想到昨天晚上不讲道理的二少爷,抱臂靠在檐下看热闹,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喜欢归喜欢,看二少爷挨打,还是要笑的。
何况是没打着。
“阿棠”
沈云棠看得正高兴,姜临川见他醒了,朝这个方向跑过来,也不躲了。
姜承麟趁机对着姜临川屁股抽下去。
没想到姜临川竟风骚地扭了一下屁股,仿佛脑袋后长了眼睛,屁股一歪,正好躲过去。
姜承麟怨气值加10
怨气值也是有上限的,在追逐过程中,姜承麟已经被榨干了。
现在真的一滴也没了。
甚至还被气笑了。
“你以后给我老实点”
“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想大庭广众之下挨打吧。”
“你昨天晚上是运气好,正好碰上黑黑无常出来,不然”姜承麟还没说完,就发现,姜临川、沈云棠同时向他看来,异口同声问
“什么黑黑无常”
“就是上次那个抢尸体的黑黑无常。”
“昨晚他们俩又出来了,把山田一介带来的人杀得干干净净。”
姜承麟和谈惜霖探讨过,有这份本事的,除了城里神秘的黑黑无常,不可能再有别人。
两人一齐出动,又都是武林高手,才有这么惊人的效率,
姜临川不过是运气好,正好捡了个便宜罢了。
“真乃大义士啊”姜临川情真意切地感慨道。
沈云棠也点头。
倒是歪打正着了。
不过他只能算是个添头,真正厉害的是二少爷。
二少爷有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可惜不能叫旁人知道。
“大哥,累了吧再吃点”姜临川笑问。
“不累。”姜承麟丢掉棍子。
这一刻,像极了公益广告里那个端水给妈妈洗脚的小男孩。
“哦,那我和阿棠去吃了。”
姜临川一个横抱把沈云棠带走,留下目瞪口呆的姜承麟。
姜承麟忽然就觉得,今夜过后,姜临川整个人和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撒蹄子跑,完全已经扯不住了。
看他那样,也不像长了记性。
那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年轻人,火气旺,容易擦枪走火。姜承麟叹了口气。
还好姜临川的运道一直不错,没真正送掉小命。
最近大有长进,慢慢教便是。
其实丢给谈惜霖的东西都中看不中用,还把烫手山芋给丢出去了。
姜承麟心中慢慢安稳下来,他没什么长处,就脑子好使一些,临川也不傻,有了家室,就该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了。
祁城因山田一介等人的死沸沸扬扬,黑黑无常这对神秘的组合也再度引发了全城百姓的热议。
政府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但凡炎黄子孙,都有一份血性,有些人退化了,有些潜藏在平静的变相下,灼热滚烫。
很多人都不赞同议和,甚至有人策划着,把委员长捆起来,逼他抗倭。
山田一介之事一出,政府内部立刻有人运作。谈惜霖这一派也开始发力,趁机将日方潜藏在国内的奸细连根拔起。李曼歌表面上是影星,其实是隶属军情局的骨干人员,擅长情报工作,能力出众,一时间大放异彩。以往的党内征伐暂时平息下去,开始迎接倭方的反扑。
事件持续发酵,整个冬天都形势严峻,城中不时有人被抓走调查。
姜临川他们就在府中猫了一个冬天,生意倒没落下,仍然向外疯狂铺展。
姜家进益颇多,实际上账面上的钱只够周转,仿佛金库里有个无底洞。
姜承麟一直沉默地供养组织,面临很大的压力。发现姜临川有经商天分后,姜承麟开始疯狂压榨姜临川的劳动力,一时间让沈云棠轻松许多。
北方越来越乱,老班主年后不久就去世了,临走前没有什么遗憾,只说,等鬼子被赶出去那天,在他坟前放两坛酒。
孟清带着戏班子迁去了南方,他问沈云棠走不走。沈云棠要留在祁城,和姜临川一起,只祝孟清一路顺风。
人间总是别离久,沈云棠只想与姜临川长相聚。
往年元宵会搭戏台子,今年连戏班子都迁走了,祁城冷清许多。原本只是三人过年,李曼歌独自上门,找姜承麟要个说法,然后两人就因为下聘的事争了起来。
究竟是姜临川迎娶沈云棠还是沈云棠迎娶姜临川
沈云棠当即表示,他要留在姜家。
那李曼歌就说,沈云棠算是入赘。
姜临川不介意名头,反正人都是他的了,别的怎么样都行。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定下来,姜府还张灯结彩,举行了婚礼。
姜临川要登报宣誓,去找李暄,让他弄个超大的版面,题目就是姜临川与沈云棠结为伴侣。
李暄瞠目结舌,毕竟这事古时罕见,现在更是闻所未闻,旁人提起来只说是纨绔子弟玩玩罢了,要是认真,不知会引来多少风言风语。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承受异样的眼神。
“我姜临川行事何惧旁人口舌”
“姜二少,我从此便对你心服口服。”李暄郑重拜了拜。他是个思想特别开明的人,正好,这也是个各种思潮迭起的时代。
文人们推行白话文,便有人提出,废除文字,用拼音代替,原本坚持用文言文的人突然就觉得白话文还不错。看腻了版面影星、歌女、姨太太的爱恨情仇,骤然看见两个年轻男人约定终生,也觉得挺好的。
李暄明面上专门刊载八卦,销量很不错,又亲自撰文,向看客解说爱是灵魂之间的相互吸引。他文笔十分出色,反倒引得许多人认可这段姻缘。
这两人相貌绝佳,即使报纸上是黑白照片也难掩起风采,一个英俊凛冽,看似慵懒倦怠,实则暗藏锋芒,另一个清俊温和,也有一身桀骜反骨,不管怎么看,都十分登对。
比起姜临川这种轰轰烈烈的大气魄,那些示爱的甜言蜜语,瞬间单薄了起来。
原来也有人不敢声张,怕周围的人不接受,有姜临川带头,陆陆续续有同性恋人开始登报宣誓,向李暄购买版面,一时间,李暄还小赚了一笔。
这对姜府没有什么影响。大部分时候孤寡老人观望虐狗现场,偶尔孤寡老人火冒三丈,提着棍子,一阵鸡飞狗跳。只有佣人们非常迷茫,究竟该叫二少奶奶还是叫二姑爷后来折中取了一种叫法云少爷。
战线越来越近,姜家终于举家南迁。
沈云棠的小院子早就打理好了,两人种了许多海棠花,却没有等到开花的时候。
聚散不由人,他们与姜承麟、李暄、沈云枍一一分别,辗转在全国各地,始终为救国而努力。
姜临川已经当过两次皇帝,这辈子对风华正茂的同胞充满信心,只在背后帮扶,哪里有需要,就砸钱砸物资砸武器,堪称行走的财神爷。
沈云棠跟着他忙来忙去,再没有登台唱过戏,偶尔唱几句,只给一人听。
不管国内情势如何,姜临川始终把亲友护得很好。晚年,国内一片欣欣向荣之势,他们重新回到沈家大院,看满院海棠灼灼,依稀想起年轻时候。
暗格仍然完好无损,沈云棠打开,里面是泛黄的报纸,纸质已经十分脆弱。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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