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程平遥很忙,忙的脚不沾地,骑在马上一松懈都能睡着的那种忙。
近来年东陇国和焰国频犯大禹边疆,小动作不断,小股小股的游击侵袭屡征不止,而去年开始,两国隐隐有结盟的趋势,边境的摩擦增多,进犯的动作也越发大了起来。
陵城关位处大禹、大焰、东陇三国的边界,是大禹国首当其冲的第一道防线,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而最近东陇边境兵马大动,让三国本就紧绷的气氛,更加风声鹤唳起来。
这次他于百忙之中抽空莅临的一次训话,给这群刚刚入伍的新人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和鼓舞。
那效果就像是大型催眠传销组织的洗脑大会。
起码赵承安自己就被挑动起了热血,心中平生几丝豪气,也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深埋心底的那个英雄梦吧。
便是赵承安也难免会幻想着有一天,抛洒一腔热血,保家卫国,成就一番宏图霸业。
在这样的激励下,新兵营的训练,因为程平遥的一次意外光顾,而变得热火朝天了起来。
只是现实总是和梦想相距遥遥,几近万里。
“挺胸,压肩!都给我把背挺直了。”手握三指宽的竹篾板,一身青灰色短打的校官在整齐的列队中走来走去。
“啪!”
竹篾板迅速的出手,划着一叠残影,重重的拍在男人只穿着外裤的赤|裸肩背上,“手抬平,拳握紧,都给我把皮绷紧了。”
赵承安站在偌大的队列中一点也不显眼,此时正如所有人一般,双腿90度极限分开,臂与肩齐,维持着标准的马步。
这样的训练让赵承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种叫做军训的东西,然而比起忍不住打晃颤抖的马步,站军姿竟绝对是一种难以比拟的幸福。
相比之下,蹲马步,简直有违人道主义精神。
明明是12月初冬的寒天,北风肆虐,他们却一个个脱的只剩下裤子,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好像身处毒辣的夏日,这还是赵承安头一回见这么多半裸的男体。晃悠目光着从前面那人的背上移开,余光呼啦啦的扫了一圈,深黑的浅白的,膀大的腰圆的,高矮胖瘦,应有尽有。
赵承安的目光溜达了一圈又回到了前排那人的身上,正好看见那顺着前面脖颈发尾处的汗珠,一路曲折的顺到了男人勒着宽布条的裤腰处,眼瞅着汗珠子在眼前钻了进去。
他觉得那汗就跟流到了自己身上似的,湿滚的背脊发痒,腰带湿黏。
“蹲好了!”
突如其来啪的一下,竹篾板打在赵承安的背上,身体的筋肉不自然的紧绷,然而不等赵承安反应,竹篾挥来间携着呼声,啪的一下重重拍在赵承安的胳膊上。
“抖什么抖!把筋皮给我绷起来!”校官粗粗的喝着。
......
窘迫至极,就好比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还偏偏被人发现。赵承安脸一下子炸的通红。
咬牙瞪眼,根本不敢看校官一眼,强忍着麻木过后,从被打的地方传来的火辣辣的胀痛感,咬牙将酸麻到沉甸甸的胳膊又往上抬了抬。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在列队中视察了起来,不时就会传来啪啪的竹板炒肉声,夹杂着校官的呵斥,在冷冽的北风中,不断的打熬着所有人的身体和神经。
“一炷香到了,原地休息一刻钟。”
随着校官的一声令下,队伍中传出一阵小小的哀叹声,包括站在赵承安身侧一臂距离的酒子任。
“啊...好累。”酒子任长长的叹息一声,甚至都懒得收胳膊站起,手抓着赵承安一拉,就往地上坐去。
赵承安此时马步还没收起,蹲着的身子都来不及反应,便被人生生打断了起身的姿势,被酒子任下坠的力道,拉拽着,扑通一声,墩坐在地上。
屁股蛋子和夯打的结实的校场地面猝不及防的亲密接触,发出重重的砰的一声。
呃...
酒子任心理叫了声糟,扬起心虚又谄媚的笑,眼巴巴的就往赵承安触底的部位投去关切的目光,“没事儿吧?”
摔的多重到是不至于,只是猛地来这么一下,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扭曲了表情。
“摔着了?”酒子任看他没回答,表情还扭曲了一下,以为真的摔到了。
赵承安有点不想理他。
刚见那天,因为酒子任简单两句话就挑动起了营房的气氛,又一句话将挑起的火气消弭,赵承安以为酒子任是个心思敏捷,擅长观察,极会拨动人心的,有城府有谋算的人。
可是他这几天来,他每每和酒子任一起,就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怀疑自己当时屎糊了眼的判断。
“小安子。”酒子任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让我看看你摔哪了,很严重么?”
“......”可拉倒吧。
赵承安险险的挡住酒子任的手,忍不住送上一枚白眼,“我没事儿。”
“嗨,没事儿你不出声。”酒子任一巴掌拍在赵承安的肩上,“害我白担心一场。”
......
果然还是不想理他。
赵承安伸平蹲的僵硬麻木的腿脚,然后硬撑着肌肉的酸痛,在胳膊和腿上不停的捶捶打打。
酒子任也没再说话,安静的放松着自己的身体。
他是武馆出身,入伍前是个武师,有些腿脚功夫,体力自然比刚刚成年的赵承安好的多,区区马步,在他们武馆那就是基本功的东西,别说一炷香,两个时辰都是常事。
休息的时间很短,几乎是没一会儿,校官便再次拿着竹板站在了队伍前。
枯燥的蹲马步,加上防不胜防的竹板攻击,新兵营的第一天训练下来,赵承安只觉得他是跑了马拉松五十公里的急速冲刺,肌肉胀痛,手脚无力。
像是换了腿脚的美人鱼,每一步都颤颤巍巍的犹如走在刀尖里。
“你没事吧,行不行啊。”酒子任走在他身边,在赵承安腿一软差点给前面的人磕一个的时候,伸手扶了一把。
“行!”赵承安死咬着后槽牙,恨恨吐出一个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耐不住的扫向酒子任,“为什么你没一点事儿。”
“你都不累么?”
酒子任一手扶了赵承安,强按下拉着赵承安小跑的冲动,“累啊,不过还好,蹲马步是基本功,我都习惯了。其实你只要掌握好呼吸的节奏和重心,提|肛|缩|阴,闭锁两头,背、臀、脚一线,重心固定就好了。”
......
提..肛|缩|阴,很有经验很行的样子。
说的好像很容易,赵承安看着酒子任一脸随意的样子,默默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咱们快点吧,再晚点饭怕是要没了。”练了一下午,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没了,此时他真怕就这个速度,等他们到达的时候,饭房还能有饭么。
“你放心,”赵承安看了看周身一个个跟自己差不多,甚至大多还不如自己,一个个蜗牛似的缩着脖子往前挪的人,“肯定有你吃的。”
到了饭房的时候,果然如赵承安所料,稀拉拉没有几个人的样子。
军营里吃的都是大锅饭。
木头铸的比澡盆子还要大一圈的饭盆,瓢一样的大勺。每个人一勺菜,一勺滚的烂糊糊的菜粥,另外每个人还能领到两个分量十足的黄窝头。
这样的伙食条件,在这个年代说起来,算是不错的伙食了。这年头,能天天吃白馒头的,不是大户就是官身。平头老百姓,谁家不是白黄馒头混着吃,逢年过节才会用纯白面儿的馒头犒劳自己,招待亲戚。
来的路上,操劳过度的赵承安本来以为自己会吃不下去的,可能等真的坐到这里的时候,饭菜馒头摆在眼前,肚子闹起了才发觉,一切想象都只能是假想。
他不仅吃的下,且吃的很香,就算他拿筷子的胳膊都软趴趴的,握着筷子都想抖,也依旧挡不住灵魂深处疲惫的饥饿感。
菜的味道一般,大块的萝卜炖白菜,一碗下去,翻不出两片肉来,菜糊糊更是粗粝的一不小心都可能喇着嗓子。
赵承安却吃的心安理得,大口的白菜萝卜就着又干又粗的黄馍头,吃的快噎着的时候就用稀烂的菜糊往下顺顺。在穿越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是这么能吃苦耐劳的家牛性格。
大概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到了那个份儿上的时候,人能做的退步和改变比自己想的要多的多。
一碗饭见底,两个馍全部入肚,赵承安长长出了口气,竟感觉有几分安逸。
“走走走,吃完了动动,上茅房去。”酒子任吃完,见赵承安一副惬意的样子,一抹嘴,张口道。
......
刚吃完饭,嘴都没擦呢,能不能别张口就屎尿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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