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沈琼是个爱美色的人, 但凡同她熟悉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当初裴明彻才会认为, 沈琼复明后兴许会看上春和。
但实际上并没有,沈琼自己也觉着稀奇。
她承认春和的相貌顶尖, 平心而论, 比裴明彻还要略胜一筹, 可心中却也仅限于欣赏, 并不会因此生出喜欢的心思, 更没有办法当年初见裴明彻时的一见倾心相提并论。
先前因着乐央长公主的缘故,沈琼始终避着春和, 自从挑开说清楚之后,春和也没有再上门来过,彼此都算是少了麻烦。
如今见他上门,又不像是凑巧,沈琼先是怔了怔,随后想起从桃酥那里听来的事情, 心中了然乐央长公主的确是遭了皇上申饬, 看这样子,还不是轻易就能揭过的。
但就算是如此,沈琼彻底摸清春和的性情之后,也没办法再像早前那样自在地同他相处了。她扯了扯嘴角, 露出个客气的笑来“你是来挑胭脂还是香料的”
春和在沈琼面前站定了, 隔着柜台同她对视着“你的眼疾何时医好的恭喜了。”
还是那熟悉的声音, 带着些温和的笑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也没做什么错事,沈琼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同他客套了几句。
春和挑选着香料,似是随口问道“你眼疾既是已经好了,今后有什么打算是准备定居在京中吗”还没等沈琼回答,他就又抢先将自己的意向合盘托出,“再过些时日,我兴许就要离开京城了。”
沈琼原本是想要含糊过去,可春和这般坦诚,倒是让她也不好扯谎,如实道“事情已经解决,我自是要回锦城的。”
春和眉眼一弯,笑道“那倒是巧了。我在外多年,也总想着回故土去看看,不知道这么些年变了多少”
与春和相处得久了,就会发现他是一个极擅长话术的人,很是会审时度势,进退有度。哪怕沈琼初时还怀着些戒备,可聊着聊着,也就渐渐消散了。
等聊得差不多,春和也慢悠悠地挑选好香料,转而道“近来乐央长公主的事情,你可知道”
沈琼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此事,愣了下“略有耳闻。”
春和并没有同沈琼细讲此事,甚至也没有说乐央长公主半句不是,只是叹了口气“我虽不知道先前她将你召去究竟说了些什么,但隐约也能猜几分,心中一直内疚得很,但又没有合适的时机正经同你道歉”
他说这话时,神情尽是无奈与歉疚,并无半分作假。
“不必如此,”沈琼摆了摆手,反过来宽慰他道,“对我而言倒也没什么影响,何况这件事情也并非你能决定的。”
春和长出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一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似的“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无论春和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但就目前而言,他的确是没什么恶意的,沈琼不好太过冷淡,但又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只能端着温婉客套的笑意。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为难,春和并没有再多留,付了银钱后便离开了。
等春和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沈琼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她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明明春和的态度称得上好极,但与他相处之时,却始终觉着不大舒服。
桃酥在一旁看了个全程,忍不住小声问道“姑娘,你是不是不大喜欢春和”
沈琼神色一僵,随后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嘀咕道“这么明显吗”
她自问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怎么连桃酥都能看出来
“那倒也没有,”桃酥解释道,“只是长得像春和这样好看的人,你却一点都不热切,那便是不怎么喜欢了。”
沈琼被她这逻辑给逗笑了,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就此多说什么。
她这次到花想容来,是想要大略看一下,再与采青商议来日离京之后,这里的生意和人手该怎么安排。只是还没将采青等来,倒是又见着了位意料之外的。
距上次相见,也有近半年的光景,少年较之先前长开了些,但一开口,却仍旧是变声期带些粗哑嗓子。
“你先前说,若是我想卖画随时可以来,还作数吗”
沈琼不慌不忙地打量着他,想了片刻,总算是想起这少年先前用过的那假名字陈朝。她勾了勾手,示意他将画作递过来“自然作数。”
陈朝作画的风独树一帜,沈琼很是喜欢,若是不是为了铺开生意,需得将那几幅美人图交付给采青,只怕如今就在她书房中挂着了。
画卷展开,这次画中并没什么美人,而是苍山负雪、孤舟独钓的山水。仍旧是陈朝先前的笔触画风,十分抓眼,让人过目不忘。
沈琼不由自主地赞叹了声,细细地看过之后,同陈朝笑道“这画我收了,你开个价钱吧。”
可谁知陈朝却像是被她这话给问住了一样,嘴唇微动,却没能说出来个所以然来。
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显然是怕报得高了被回绝,又怕报得低了自己吃亏。
沈琼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声。
她实在是不大明白,这位小公子显然出身富贵之家,怎么就沦落到要卖画换钱的地步难不成是跟家中闹了什么别扭还是说在外招惹了什么是非
说来这位也着实是不谙世事,要知道谈生意的时候,像他这般一露怯,就只有任人宰割的结果了。
好在沈琼不缺这个钱,也懒得算计他,索性直接问道“你缺多少银钱”
陈朝抬眼看向她,却仍旧说不出个所以然。
“看来你自己也不清楚那就是越多越好”沈琼垂眼打量着案上摊开的画卷,越看越喜欢,直截了当地同他道,“你若是急用的话,我给你一千两好了,赶明儿你若是闲了,再送两幅画过来就是。”
见陈朝语塞,她一挑眉,又问道“不够吗那就”
“不是,”陈朝连忙摆了摆手,一脸难以理解的神情,“你给我这么些银钱,就不怕我回头不认账吗”
他就没见过沈琼这样的,若不是打过交道知道她是个有成算的,陈朝简直要将她跟“人傻钱多”给挂钩了。
沈琼嗤笑道“真想赖账的人,可不会问出你这样的傻话。更何况,这对我而言也不算什么。”
若是在旁处见着这么一副山水图,开价千两,沈琼仍旧是会买下来的。她不缺银子,也不怎么在乎银子,千金难买一个高兴。
陈朝“”
陈朝生在那样的人家,吃穿用度远非常人能比,自然不会将千两银子当做什么了不得的。只是因着不知沈家在南边的生意有多赚钱,所以才会有此顾虑罢了。
他原本是为沈琼着想,结果这么一来,倒成了自己小家子气了。
这边正僵持着,忽而又有位小厮模样的年轻人追了进来,一见陈朝,先是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道“公子,您怎么到此处来了还是快些随我回府去吧。”
陈朝侧了侧身,避开他的手“谁准你跟过来的。”
小厮苦着脸,他倒是有心好好地劝上一番,可是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暴露底细,只得隐晦地提醒道“夫人也是为了您考虑,便是有什么不合,母子之间也可慢慢商量,何必非要闹到如此地步呢”
“你懂什么,”陈朝拧起眉头,“我不会回去”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觉着衣袖被人扯了下,一回头,恰对上沈琼无奈的目光。
沈琼将银票递了过去,同他道“这画我收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出去吵,我这儿还要做生意呢。”
陈朝被她噎了下,也顾不得替她考虑什么赔不赔的,拿了银票之后,气冲冲地出了门。那小厮随即跟了上去,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
桃酥目瞪口呆“这算是什么”
“八成是同家中闹了别扭,”沈琼细致地将那画给收了起来,随口道,“管他呢。”
她就算是闲,也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管闲事的人,更何况这事一看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索性连问都懒得问,直接将人给一并打发了。
出来一趟,得了这么一幅画,沈琼还是很高兴地,等到与采青商定了生意的安排后,便回家去了。
她得早点歇息,毕竟第二日还得早早起来,到大慈恩寺去。
先前去大慈恩寺时,沈琼累得半条命都没了,在后山远远地见着裴明彻时,另外半条命也没了,所以实在喜欢不上这去处。
奈何云姑先前为着她的病情去上过香,如今想着还愿,再加上江云晴也想去看看,她便也应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沈琼就被拉起来打扮了一番,随便吃了些东西,便上了马车。
刚开始爬山的时候,沈琼还有说话开玩笑的力气,到后来,只能与江云晴相互扶持着往上走,顺道同云姑撒娇抱怨道“这山也太高了些等晌午,我非要吃上两碗斋饭不可。”
大慈恩寺的斋饭颇有名气,上次来时她食不知味,压根没品出什么味道来,着实是糟蹋了美味。
云姑手上还提了个篮子,跟沈琼比起来,却是游刃有余得很,含笑道“好啊。”
然而到底,沈琼也没能吃上此处的斋饭。
沈琼随着云姑拜过佛,眼看着时辰尚早,便陪着江云晴到后山去转了圈。兴许她与此地犯冲,竟恰巧撞见了在后山别院中暂居的乐央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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