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小说:再嫁东宫 作者:深碧色
    第050章

    宫中的贵人们尚佛,便着令在大慈恩寺的后山建了个别院, 就连太后娘娘都曾经来小住礼佛。

    先前那事闹开后, 乐央自觉没了脸面,不愿在京中多留,索性搬来这别院暂居。一来是避一避人, 二来也算是投其所好, 希望皇兄能看在她诚心悔过的份上网开一面。

    这里并没什么有趣的去处, 整日里的消遣, 也就是看看山间风景罢了。

    结果恰逢毫不知情的沈琼过来, 恰巧就这么撞上了。

    先前见乐央长公主的时候, 沈琼还犯着眼疾, 并不知晓她的长相。故而在林间见着那美妇人时,甚至还在心中赞叹了声, 等到桃酥战战兢兢地低声提醒了句后, 想走也已经晚了。

    乐央发了话, 沈琼只能磨磨蹭蹭地过去行了一礼,心中暗自道了声倒霉。这地方着实是与她犯冲。

    乐央沉默不语,上下打量着她, 沈琼埋着头,也不肯多说半句。

    “你的眼疾何时好的倒的确是个大美人。”乐央嗤笑了声, “难怪能勾得人念念不忘。”

    这话着实不好接,沈琼斟酌了片刻,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索性叹了口气直接问道“长公主可是有什么误会您先前的吩咐我都记在心里, 并不曾违背,也断然没有要同您过不去的意思。”

    “我知道,”乐央斜倚在石桌旁,撑着额,抬眼看着沈琼,“是我要同你过不去。”

    沈琼“”

    这么些年来,她就没见过像乐央长公主这样嚣张跋扈到理直气壮的人,着实是无言以对。她想了想,仍旧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这话,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垂首敛眉立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她也不见有多惶恐害怕,也不急着辩解求饶。

    到头来,还是乐央自己觉着无趣,又主动开口问道“近几日,你可曾见过春和”

    沈琼觑着乐央的脸色并不似要生气的样子,但这种喜怒不定的人,哪怕眼下的态度还好,说不定下一刻就要动怒的。

    但她也不敢撒谎,怕万一乐央是明知故问,自己反倒落个欺瞒之罪。

    想了又想,沈琼无奈道“前两日他到铺子里去挑选香料,打了个照面。”

    乐央冷笑了声,露出个果不其然的神情。

    沈琼并不清楚乐央与春和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故而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听天由命。

    片刻后,乐央复又看向沈琼,忽而笑了声“我在这山中无趣得很,你就留下来陪我住上几日吧。”

    沈琼抬起头来,满脸难以置信地看了回去。

    她在心中设想了许多情形,然而怎么都没能料到,乐央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怎么,你不情愿”乐央似笑非笑道,话音里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自然是不情愿的,”沈琼闷声道,“但横竖我也不能违背您的意思,所以情愿与否也没多大干系。”

    听了她这回答后,乐央反倒又笑了起来,神色稍缓,回头吩咐侍女道“去让人收拾个房间出来,给这位沈姑娘住。”

    乐央只留下了沈琼,并不允许旁人留下,别说是江云晴了,就连一直跟在沈琼身边伺候的桃酥都不行。

    桃酥焦急得要命,想跟上去,但又被沈琼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

    于是来时四个人上山,回去之时就只剩了三人。

    沈琼随着乐央长公主来到了别院,此处是专门供给贵人们暂住的,虽不比宫中奢华,但也是极清幽雅致的,比沈琼自个儿在梨花巷那院子还要好上不少。

    见着长公主并没有要磋磨自己来泄愤的意思后,沈琼那颗心也就渐渐落了回去,既来之则安之了。

    沈琼能猜到乐央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将自己扣下,看看春和会不会过来求情罢了。这事儿不是她能决定的,焦虑忧愁也没什么用处,索性就当自己是来山间修身养性的。

    “你倒是心大,”乐央见她神色自若,威胁道,“就不怕我会做些什么”

    “我若是怕,您就不做了吗”沈琼反问了句,随后又抿唇笑道,“要么我就先求个饶,长公主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乐央扬了扬眉,嗤笑道“你就庆幸是在此处落在我手里吧。”

    她才被御史参了一本,遭了皇上训斥,如今又是在大慈恩寺的别院,于情于理都不能做出什么出的事情。若是前些日子在京中,决计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再者,沈琼的性也出乎意料地合胃口,若不是有春和的事情牵扯其中,乐央兴许会挺喜欢眼前这姑娘。

    乐央虽然是嚣张跋扈,但却并不是蠢到毫无所觉,能看出来沈琼对春和没什么意思,更不曾阳奉阴违暗通款曲。她将沈琼扣在此处,的确是想看一看,春和究竟是会继续躲着自己,还是会忍不住找过来求情。

    别院中供给的也是素斋,沈琼饥肠辘辘,也懒得费脑子去想那些麻烦事,专心致志地吃了一整碗米饭,将碗筷一放,便进内室休息去了。

    别院里伺候的小丫鬟并不知晓内情,见沈琼这般自在,只当她是乐央长公主请来的朋友,态度倒是愈发恭敬起来。

    乐央从严嬷嬷那里得知此事后,差点给气笑了“这沈琼真是”

    “不管怎么说,至少是个心思坦荡的,比那些表里不一的要好。”严嬷嬷趁势劝道,“其实,您何必非要同她过不去呢那个春和就真这么好”

    乐央沉了脸色“我自有打算,您就不必再劝了。”

    她是个倔脾气,打定了主意的事情任是谁说都没用,严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按下春和的事情暂且不提,片刻后转而又道“说起来,您觉不觉着这位沈姑娘有些面善”

    先前见面的时候,乐央只顾着威胁沈琼,哪怕是打量她的模样,也只是从美丑的角度来评判的。如今经严嬷嬷一提,乐央平心静气地回忆了下沈琼的模样,倒真从她那眉眼间寻常几分相熟的感觉来。

    “的确是有些像雁姐,若说起来,连性情有有几分相仿。”提起故人来,乐央的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了些,片刻后又无奈笑道,“您为了让我放过此事,连这法子都使出来了”

    严嬷嬷摇了摇头“老奴并无此意,只是偶然想起罢了。”

    乐央倚在梳妆台前,倒也不再想春和的事情了。

    她偏过头去,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抚了抚眼角的细纹,长叹了口气“一转眼,雁姐都走了二十年了,年岁不饶人,我也老了。”

    她这些年来锦衣玉食,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是位雍容华贵的美人。如今被勾着想起了那些个旧事,心中只觉怅然若失,一时间倒也顾不得什么情情爱爱的,第二日再见着沈琼时,态度不自觉地便好了些。

    说来也是奇怪,乐央先前并不觉着如何,可被严嬷嬷提醒了一句后,再看沈琼的时候,便越发觉着像了。

    沈琼被她这柔和又怅然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不大自在地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而后轻咳了声“长公主,轮到你落子了。”

    乐央回过神来,她扫了眼棋盘,拈了枚棋子信手一放,开口问道“你是从南边到京城来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沈琼愈发莫名其妙。

    拉着下棋是山中无事打发时间,倒也还罢了,怎么还突然问起身世来了

    “没了,”沈琼垂眼看着棋盘上纵横的脉络,“我很小的时候,娘亲便过世了,家中再没什么亲人。您兴许也知道,我曾嫁过个夫婿,后来遇难没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可配上那苍白的小脸与微颤的眼睫,让人看着便觉得心软了些。

    乐央想了想“你父亲呢”

    “不晓得,”沈琼如实道,“云姑说,当年我娘是孤身一人带着我到江南去的,从来没提过我爹如何,兴许是死了吧。”

    乐央听得眉头微皱,抬头看了眼一旁的严嬷嬷,又问道“你娘亲叫什么名字”

    沈琼这次没有直接回答,疑惑道“您怎么想起问这些”顿了顿后,方才又道,“我娘姓沈,单名一个夏字怎么,您认得她”

    乐央摇了摇头,但却并没说话。

    她的棋艺原就不算多好,还心不在焉的,再加上沈琼并没有放水,不多时就败下阵来。

    沈琼慢悠悠地将棋子分拣了回去,觑着乐央的神情,问道“还要再来一局吗”

    “罢了。”乐央并没那个心情,正想着回房去歇息,却又有人来回禀,说是秦王殿下来了。

    沈琼捡棋子的手一顿,随后又面无表情地继续。

    “如今这紧要关头,他不在宫中哄着皇兄,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乐央不明所以地同严嬷嬷交换了个眼神,“请他进来吧。”

    若论及辈分,裴明彻是要唤乐央一声姑姑的。

    乐央从不掺和侄子们的勾心斗角,只专心寻欢作乐,尤其是近些年,愈发撇得一干二净,生怕被牵扯到夺嫡的争斗中去。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朝堂后宫都被立储之事搅得一团乱,裴明彻挑着这时候过来,着实是让乐央没法不多想。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确是想多了。

    裴明彻进了这院子后,目光便落在了沈琼身上,见她安然无恙后舒了口气,这才上前来问候乐央长公主。

    乐央将此看在眼中,一头雾水地问道“好好的,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姑姑见谅,”裴明彻复又看向沈琼,“我是来带她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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