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夏熠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那个诊断单迟迟没有说话。
他的旁边,伊诺还在絮絮叨叨。
今天伊诺为了照顾夏熠的心情,扭转Omega在夏熠心中的固有印象,仅仅只在制服上挂了一穿着粉色蕾丝裙的小兔子。
可以说非常低调了。
伊诺偷偷瞅着夏熠的脸色道:“夏崽啊,做O虽然麻烦点,但还是又很多好处的啊,学院里有专门的O食堂,人又少又好吃,不用每天和那群臭A牲口们抢食堂——”
伊诺还在说个不停。
夏熠一个翻身起来。
伊诺如御大敌一般拦住他道:“夏崽,你别冲动。你就算打死给你出诊断书的人,你也是个O。”
不怪伊诺这么想。
分化成O,在军校里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虽然说ABO平权,但是还有有些地方并不适合Omega,比如说军队,哪怕现在军队已经不再是Omega的禁区,但到目前为止,联邦历史上一个Omega将军都没有。
这并非歧视,而是作为能够指挥军舰的将军,他们身体素质必须要达到S级上,能够独立驾驶S级机甲。
这一点alpha能够做到,甚至少数beta能够做到,但Omega绝对不可能做到。
因为众所周知,Omega强大的生育能力就是以自身身体素质为代价得到的。在分化之后,Omega身体素质各项指标都会急速大幅度下降,这也是军队中Omega大多都是文职的原因。
目前为止Omega身体素质最高记录是A,这还是那个Omega在分化刚刚开始时,毫不犹豫的割掉腺体,才保住A级的身体素质。
S级更是从未有过。
突然分化为Omega这件事放在其他beta上也许只是一件小事。
但放在夏熠身上的话——
伊诺看着夏熠——
这怎么能接受的了呢?
病床上的少年眉目飞扬,身姿清瘦挺拔,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是就连和夏熠最不对付封吴秃头都无法否认——
夏熠天生就适合军队,适合战斗。
“伊诺——”此刻少年低头垂眸,就如同受伤蜷缩在一起的小动物。
伊诺一时间母性大发,忍不住眼睛湿湿的:“夏熠——”
嘤嘤婴,天赋卓绝的少年因为自己Omega的身份不得不离开自己最爱的战场。
实在是太惨了!
“我是个Omega的话——是不是这一次吴秃头不能扣我分了!”病床上本应该“安然神伤的”少年忽的长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好险!操行分差点又要不及格了。”
夏熠约莫记得——学院某位院长就曾经公开说过,O打A,那怎么能叫打呢?因此在学院里AO打架,O是不用记过的。
伊诺咬牙切齿:“你刚刚就在想这个?”
夏熠瞪大双眼反问:“不然呢?”
伊诺:……
他真是信了夏熠的邪了!
“嘿,伊诺!我觉得分化成Omega也挺好的。”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
伊诺下意思撇过头去看。
夏熠勾起唇角,阳光下几缕金色的碎发落在他的眉间,穿着病号服有些大的少年露出一小半单薄的肩膀,他浅棕色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而看着伊诺送来的花,眼睛的表面仿佛透着一层明亮的玻璃。
金色的向日葵迎着玻璃折射的光线,生机勃勃。
伊诺一愣,看着夏熠——
夏熠难道就这样释然了?还是故作坚强?
肯定是故作坚强——
闪闪发光的可爱又迷人的S级机甲,简直比限量版的兔子娃娃还漂亮。
这样的东西会有谁不想要呢?会有谁不喜欢呢?
伊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他十分仗义:“夏崽啊,别伤心,以后我老公的S机甲,分你一半。”
夏熠:……
黑发少年皮笑肉不笑:“还真是谢谢你了,不过——”
张扬的少年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天空,湛蓝晴朗,他嘴角勾起,如同慵懒的猫科动物一般,往后一靠,将诊断书揉成纸团,往半空中一抛。
哐——
纸团跨越大半个房间,应声落入门口的垃圾桶中。
少年骄傲仰起头,只属于少年的飞扬在他眉宇间肆意:“S级机甲这种东西,我可不习惯和别人共用。”
迎着光,金色的光线铺满少年的脸庞,他漂亮的浅棕色瞳孔反射出漂亮的光芒,他声音平淡却纯粹:“如果之前没有人走过这条路,那么由我来——”
他的人生从无坦途,过去他从悬崖峭壁中一路走来,那么未来他也不会畏惧前行路上的荆棘——
是啊,是谁说Omega就不能呢?
在军队出现第一位beta将军时,S级也被是作为beta的禁区。
伊诺被这郑重气氛感动,难得正经起来——
他就听夏熠叹了口气无比诚恳继续说——
“现在——我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怎么样?——为了避免史上第一位Omega上将因为挂科而无法从军校毕业,吴秃头的补考,你去替我考?”
伊诺:……
要是再信夏熠他就去死!
金发碧眼宛若娃娃一般的伊诺面无表情竖了个中指,毫不留情的将沙发上抱枕朝夏熠扔去。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夏熠朝门口望去。
金发的男人左手拿了一个袋子,男人似乎刚刚才从医生那里过来,手上拿了很多东西,敲门并不方便。
是海因茨。
病房门本就没有关,他并不需要敲门。
但是海因茨总是这样的,温和而有教养,他的一举一动都让身边的人感到舒适。
伊诺立刻拘谨的站了起来,朝海因茨行了一个军礼道:“海因茨上校。”
看到这个活着的传奇,伊诺意外的发觉海因茨上校的身上一点没有军人杀伐果决的气质,更多是一种读书人的温和。
比起军人,他更像是一名学识渊博的教授。
夏熠却懒懒道:“海因茨,你去哪里了,怎么才过来?”语气中带着点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抱怨。
伊诺忍不住瞪大双眼。
其实海因茨上校年纪并不比他们大多少。
在海因茨上校进入学院的第一年,边境和虫族的战斗忽然陷入劣势,军队在军校中发布紧急召集令,海因茨上校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远征军。
短短几年他就建立了常人一辈子也够不到的功勋。
这样的天子骄子,在如何骄傲都不为过的。
可海因茨上校脾气还很温和,对待每个人的谦逊而有礼。
可是尽管这样,伊诺也没法将海因茨上校当做同龄人来看。
送夏熠来医院的一路上,他半句话都不敢和海因茨上校说,更别提问夏熠和海因茨上校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为什么会认识。
海因茨上校周身似乎自然而然的有一种气场威严,这是海因茨上校随和的外在都无法抹去的东西。
可是夏熠却这样随意的叫着海因茨上校的名字——
海因茨温和的朝伊诺点点头:“你是小熠的朋友吧?叫我名字就可以,不用这么拘束。我还要多谢谢你替我照顾小熠呢。”
虽然海因茨这么说,但伊诺可不敢真的这么做,他僵硬的点点头,脱口而出道:“啊——夏崽是我的宝贝崽,不——我是说夏熠也是我的朋友啊。”
不同于伊诺的拘束,夏熠只是看了一看,伸出左脚将病床边的椅子往海因茨方向的踢了踢。
态度带着点散漫,其中有参杂点不自觉的亲昵。
然而海因茨上校却伸出一只手将踢过来的椅背扶住,将椅子翻了方向,把手中一堆东西放在旁边柜子上,把椅子挪动到夏熠更近的地方,坐在了夏熠的病床边,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将夏熠乱翘的头发往下压了压。
而夏熠竟然也不觉得有哪里有些不妥。
伊诺看了眼前一幕,心脏狂跳,吞了吞口水,声音打着颤道:“海因茨上——不——,我去给——给夏熠买点吃的。”
夏熠懒懒道:“我要一杯冰薄荷茶,劳驾。”被点名的人毫不客气的说道。
伊诺瞪了夏熠一眼,然后火烧尾巴一般的跑出去了。
夏熠躺在床角,抬眼瞅了海因茨一眼道:“谁惹你不高兴了,瞧你来医院的一路上把伊诺吓得——啧啧,连话都不敢多说。”
送入医院的一路上由于信息素的原因,夏熠靠在海因茨的身上有些昏昏沉沉的,没什么意识。
海因茨淡淡说:“没有。”
他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整整齐齐在夏熠的病床上排开——
东西不少,也亏得夏熠习惯性的只喜欢蜷缩在床的一角,所以床上才放得下那么多东西。
“这是抑制剂,没有你喜欢的薄荷味的,所以我给你拿了无味的那种。这是阻断剂,这种小剂量的适合你带,放在你随身装薄荷糖的小盒子,这样不会忘记,信息素环我给你拿了手环,我知道不喜欢,但是你现在信息素不稳定,发情期随时都回来,你一定要随身带——”
屈膝靠在床上的少年始终没有说话。
海因茨温和的声音停了下来,湛蓝的眼眸看着夏熠:“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无聊将玻璃封住的抑制针剂拿在手中把玩的夏熠歪着头,侧目与海因茨对视无辜道:“你都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床上基本每一样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选的,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海因茨问:“不好奇自己怎么会分化?”
分化是因为几百年前人类接受基因融合实验后遗传给后代的特性。
夏熠理论上是没有接受过基因融合的自然人,是不会分化的。
夏熠闷闷道:“好奇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能回到几百年前拷问实验中心那些疯子,是谁偷偷给我做基因融合?
他目光落到床上那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上,又看看手中的那支针剂朝海因茨道:“这个是要注射的吗?在哪里注射?”
海因茨目光落在小小的玻璃针剂上,略有些迟疑。
夏熠察觉到不对劲抬头追问道:“怎么了?”
海因茨声音略一停顿,将眼神与夏熠的目光错开,望向其他地方,淡淡说:“这是抑制剂,以后用注射笔注射在手臂上就可以,但是你刚刚分化,前几次最好用针剂注射在……腺体附近。”
“现在就要注射吗?”夏熠问道。
“嗯。”海因茨简短的应了声。
夏熠笑笑,看着海因茨带着点不自觉的崇拜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海因茨明明只是一个alpha,却连Omega的这些药物都这么清楚。
不过这也理所当然。
海因茨本就无所不能。
海因茨伸出手将夏熠滑落到一边的衣领整理好,眸光微动,低声道:“以前也并不知道。”
“嗯?”夏熠没有听清,他伸出手准备将药剂玻璃盖折断——
“别——”
海因茨话音刚落。
夏熠就无辜的将打开的药剂递给海因茨。
黑发的少年还嫌不够,调整了一下姿势,低下头,将白皙的后颈暴露在海因茨眼中,少年不知道他此刻的姿态乖巧而温驯。
这种的顺从,对任何一个alpha都是致命的。
他等了许久都不见海因茨有动作。
夏熠奇怪的抬起头看着海因茨道:“你发什么呆呢,快点帮我打啊。”
海因茨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手中虚握着药剂,他看着夏熠,一动也没动。
“我没有记错啊。”夏熠像是想到什么,怀疑的按了按自己后颈,“难道Omega的腺体不在这里吗?不过话说回来,你说Omega怎么会长腺体这么反人类的部位呢?”
从未正儿八经上过生理卫生课新晋Omega忍不住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质疑。
娇嫩的腺体周边的皮肤在主人无情的搓揉下有些泛红。
宽大有力的手终于忍不住握住了夏熠□□腺体的手。
夏熠抬头疑惑的看着海因茨。
目光对视。
少年浅棕色的眼眸透彻纯粹,是全然的信赖,不掺杂任何东西。
海因茨沉默片刻道:“你等等,这是代信息素,我让护士帮你打。”最后一个音节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喑哑。夏熠的情况比较特殊,用的抑制剂是一种合成信息素。
注射的过程基本和标记差不多。
夏熠却笑笑:“不用了,太麻烦了!不就是打个针吗?”
抑制剂作为一种常见日用品,基本每一个alpha或者Omega都知道该怎么用。
海因茨应该也会的。
说完他看着海因茨的脸,带着笑意调侃道:“还是说,你单身多年,看到我这个Omega,你怕控制不住自己,嗯嗯,alpha都是禽兽啊,竟然连我们这么多年感情都抵不过本能。”
“还是说你早就沉迷我在战场上的英姿,对我芳心暗许?”
少年浅棕色眸子是盈盈的笑意,完全没有将这当一回事。
然而海因茨一字一句反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海因茨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怎么可能呢?
夏熠脸色惨白脱口而出:“不可能的。”
他可是把海因茨看当做爸爸尊敬的——
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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