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口可爱

    第四口可爱

    视线以静态帧的缓慢速度上移，划过肌理分明的腰际弧线，落在正对面的瘦削肩窝处。

    大概是刚淋浴完出来得匆忙，头发没擦干，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耳侧，有细细的水珠顺着下颌线的弧度蜿蜒而下。

    姜可可懵懵地抬眸，望进那双不带任何情绪的桃花眼里。

    眼睛的主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像是看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姜可可一怔，身体下意识往后退：“对……对不起。”

    身后卧室的门因为她的后仰的动作更加往里开了些。

    姜可可猝不及防，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就要往后栽。

    她轻呼一声，两只手在空中一阵乱抓，想要寻找支撑点。

    无意间抓到眼前人的手掌。

    心还没落定，脑海中一瞬闪过蒋依婷给的提醒，连忙又松开。

    手腕却忽然被人扣住，自己也循着被牵动的力道栽进了少年的怀里。

    完了……

    这是姜可可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蒋依婷她们说过苏见言最讨厌跟人有身体接触，连不小心碰到手臂都会皱眉。

    现在他们两的身体接触面积这么大，他应该会给她一个过肩摔再把她丢出去吧。

    姜可可心尖儿颤了颤，死死闭着眼睛等着被人丢出门外，心里还有些沮丧。

    信誓旦旦说要和他做朋友，结果才认识没两天，就触碰了他的逆鳞，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过了一秒，没动静。

    再一秒，还是没有。

    姜可可悄悄掀起半边眼帘，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苏见言垂眸看着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铺下一层暗影，显得眸色越发晦暗不明：“有事？”

    大概是因为刚刚淋浴过水汽，低沉的嗓音里还带了些许磁哑。

    却没有不耐和厌恶。

    姜可可眨了眨眼，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所以他没有讨厌她？

    没等到怀里人的回应，苏见言眉心微拧，又问了一遍：“有事吗？”

    “有……”姜可可点头。

    头点到一半，鼻尖一痛，撞上了人的肩胛骨。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苏见言怀里，唰一下红了小半边脸，连耳朵尖都透着一圈儿粉粉的红。

    “要吃晚饭了，小姨让我上来叫你下去，你换好衣服就快点下来吃饭呀，我先下去了。”

    以极快的语速说完这句话，没等苏见言有所回应，姜可可挣脱手腕，从他怀里钻出去，急冲冲地往门外跑。

    苏见言看着她像只小兔子一样慌慌张张往外蹦的背影，眼里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手掌里还残留着那一丝温热柔软的触感。

    太久没跟人有过身体接触，他早已忘了正常人的体温是怎么样的。

    但是……

    被她触碰的感觉，并不讨厌。

    甚至于，还有些暖。

    他垂眸望着空无一物的手心，眼底有清晰可见的讶异。

    .

    等苏见言换好衣服下来1003吃饭，顾清荷又切了份水果拼盘，正给姜可可榨胡萝卜汁。

    顾清荷：“晚上就不放蜂蜜跟酸奶了，对牙齿不好。”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一定是苏见言下来了，他又不带钥匙。”顾清荷念叨了一声：“可可你去给他开个门。”

    姜可可低低应了声好，走过去打开门，匆匆看了门外的苏见言一眼便低下头，退避到门后，小声说：“进来吧，可以吃饭了。”

    心里还在悄咪咪地祈祷：拜托拜托，一定要忘记刚刚发生的事。

    苏见言淡淡瞥了她一眼，视线在她微红的耳朵尖上停留一秒，嘴角轻抿了下，没说什么，抬步走进客厅。

    顾清荷浑然未觉两个小年轻之间的暗潮涌动，端着果盘和榨好的胡萝卜汁招呼苏见言坐下：“今天的西瓜是农科院培育的新品种，清甜又爽口，你待会吃完饭也尝一点。”

    .

    三个人都不是特别健谈的性格。

    顾清荷虽然是个话唠，但她跟苏见言当了一年多的饭友，早就习惯了自己叽里呱啦一大通，对方偶尔纡尊降贵给一个眼神或者一声轻嗯。久而久之，不是特别有趣的事情，她也就不说了，只捡着医院和研究所里流传出来的健康养生类话题说一说，或者聊聊自己近段时间的安排。

    姜可可属于可静可动的那种，你要是找她聊天，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你要是想要安静，她也能做到全程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今天的她更加希望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好是让苏见言忘了对面还有一个她。

    三人默不作声地解决晚餐，只有轻微的杯碗碰撞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演哑剧。

    顾清荷就有些憋不住了：“可可，我听说三中的教师食堂很好吃，掌勺的厨师还拿过国外米其林的那个奖。你去尝过了吗？味道怎么样？”

    “啊？”姜可可忽然被点名，愣了下，回答：“去过了，我中午和同学一起去的，食堂的糖醋排骨很好吃。”

    “是吗？我也想尝尝了。不过以前我问苏见言好不好吃，他都说一般。”顾清荷看了苏见言一眼，也指望他会加入话题，转而看向姜可可：“等哪天医院不忙了，我去三中找可可你一起吃午饭。”

    姜可可夹了颗肉丸子，小口吞咽：“不用这么麻烦呀，我可以明天放学打包回来当我们的晚餐。”

    “那也可以啊……多吃点蔬菜，你光喝胡萝卜汁也不好。”顾清荷给姜可可又夹了一筷子蒜蓉油菜心：“不过我还是想去你们食堂看看，最好能遇到那个厨师，切磋切磋厨艺心得。”

    刚一说完，旁边苏见言便开了口：“没必要，你比他好。”

    顾清荷筷子还停在半空，不敢置信地看着苏见言：“你刚刚说话了？”

    苏见言：“……”

    姜可可趁着她发愣，默默将菜心塞进白米饭下边。

    顾清荷接着又问：“你的意思是我做的菜比那米其林主厨的还要好吃？”

    苏见言沉默两秒，低嗯。

    顾清荷哈哈笑了声，手腕一翻，又一筷子菜心夹他碗里了：“觉得好吃就多吃点，还在发育的年纪，长胖点没关系，你跟可可都太瘦了。”

    “小姨，菜心不长肉的。”

    姜可可悄咪咪朝面无表情的苏见言投去同病相怜的一瞥，小声反驳。

    “要有荤有素，营养得当。”顾清荷振振有词：“米饭下面的那根菜心别忘记吃啊，我看着你藏的。”

    姜可可：“……”

    顾清荷心情舒畅了，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便又提起两人都在三中上学。

    “现在你们都在一个学校，彼此还能互相照顾照顾，没准以后可以一起上下学。”

    话刚一出口，就被她自己给否了。

    “哦，也不太可能。可可天天7点多就出门了，阿言你每天那么晚才过去，上学是撞不到一起的。放学估计也难在一起，不是一个班，有时候个别老师会留堂，班主任再布置点任务之类的……”

    姜可可听她一口气不喘地说了一大通，想告诉她两人其实是一个班，又不想因为这个原因让苏见言以后不得不和她一起上下学。

    本来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一个冒失鬼的形象了，不能再加一个拖油瓶跟屁虫。

    犹豫了几秒，姜可可最终决定不纠正了，默默喝着胡萝卜汁。

    “是一个班。”

    旁边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唔……咳咳！”

    姜可可一口胡萝卜汁还没咽下去，就呛到了。

    顾清荷慌忙给她顺气：“别喝这么急，厨房里还有呢，我跟阿言都不爱喝这个，都是你的。”

    姜可可咳出了泪花儿，说不出话来，只能摆了摆手。

    顾清荷忍不住笑了声，摇头道：“你呀真不愧是属兔子的，什么蔬菜都不爱吃，偏偏唯独胡萝卜，连生吃都能吃大半根。”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回喝了半个月胡萝卜汁，第二天起来照镜子，整个人都是胡萝卜色，吓得躲被子里写遗书说自己要死了。好像就是前些年过年的时候吧，你妈在湘西研究瑶族历史那阵子，你爷爷奶奶也都过去了。”

    “后来我们全家出动，把你送进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你才肯相信只是胡萝卜吃多了，体内的胡萝卜素堆积过多代谢不过来，等过半个多月代谢干净了就会变回来。”

    “……别，别说了呀。”

    姜可可唔一声，把脸捂着了。

    顾清荷又跟苏见言分享起来：“你是不知道我们可可有多能哭，一包泪直接把她的遗书浸湿，字全糊成一团，看也看不出来。后来让她自己照着念，自己都忘记当时写什么了。”

    “不过根据她妈对她的了解，昨晚睡觉前，她才刚看完那部动画片，嚷嚷着要找一个像男主角那样温柔帅气的男孩子当老公。遗书里估计得遗憾两句。”

    “不过可可啊，温柔帅气的男孩子不一定能接受一个胡萝卜色的你哦。所以胡萝卜汁还是不能天天喝，别的蔬菜多吃一点没关系。”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姜可可又羞又恼，头压得低低的，死活不肯再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