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口可爱
自习课之后便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何建章，别名蜡笔小新，是三中一位教龄长达二十年的高级教师，严于律己，更严于律人。每到数学课，五班后排那些上课不爱听讲的学生都不得不打起精神挺直了腰板，装出一副求知若渴的好学模样。
上课铃刚响，何建章便夹着教案出现在教室门口，咳了两声，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原先还在别人的座位上聊天说笑的学生，都默契地闭了嘴，悄无声息地往自己座位挪。
等大家都坐回座位，何建章走上讲台，肃着一张脸，扫了台下一圈：“今天继续讲上周没讲完的作业，翻开第二套的填空题第四题。”
台下齐刷刷一片翻找试卷的声音。
何建章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公式，接着说：“这道题你们班的正确率是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只有十个人做对。”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函数奇偶性和解析表达式的问题，就算你们记不住公式，难道你们还不会假设几组数据，然后把函数图画出来吗？”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台下的学生，正要接着训话，前面“砰”的一声被人从外撞开。
“这次打球打得太不给劲了，今天放学都别走啊，我们接着打，我还就不信了，老子能一个三分都进不……了……”
陈俊达臂弯里夹着个篮球，一脚踹开门，边扭头跟身后的李溪几人说话。
话说到后面，感觉到讲台方向传来的凌厉视线，随意地转过头，跟一脸怒意的何建章完美对视。
“小新？”陈俊达挠了挠头，满脸的不解：“第一节课不是自习课吗？改上数学了？”
李溪看看班上其他人的表情，反应过来：“艹！自习课早过了，现在是第二节课了。”
“你们几个，还不快给我进来！”蜡笔小新何建章，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怒气，问：“数学第二套试卷的填空题第四题谁做对了？”
陈俊达几人两两对视，都是一头雾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班上有人小声吐槽：“老师你问错人了吧，他们怎么可以做对，你应该问他们有没有做那张卷子。”
台下接着响起一阵细碎的笑声。
陈俊达翻了个白眼：“笑屁啊笑！”
白眼还没翻回来，何建章手指走廊外：“你们好意思不做作业，不好意思被同学笑了是吧？站外面去，这个课都别进来了！”
顿了顿，又补充：“试卷拿出去，站着做。”
陈俊达几人依言进来找试卷。
蒋依婷扭头跟姜可可小声说：“他们真的是作死，明明知道自习课后面就是蜡笔小新的课，居然还敢跑出去打球。我要是小新，绝对不止是让他们站外面，还要让他们一人脑袋上顶个球，谁的球掉下去了就再加罚十分钟。”
姜可可脑海里浮现出陈俊达他们一人顶一个篮球在走廊排排站的画面，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好不容易才按捺住笑意。
讲台上何建章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不少，他缓和了脸色，对照着黑板上的两个公式跟大家推导完函数的解析表达式。
“下面第五题，我已经讲过无数遍类似的题型，所以我不打算直接跟你们说怎么解答。”
他将马克笔扔回讲台桌上，看着台下的同学：“这道题做对的人有不少，我就随便叫一个同学起来告诉大家他是怎么做的。”
蒋依婷低下头，双手合十，小声默念：“别叫我，别叫我，我这张卷子还没抄呢，别叫我。”
姜可可轻声安抚她：“你别紧张，只要眼睛不跟老师对视，他不会叫到我们的。”
蒋依婷：“不，小新才不会管什么眼神交流，他的点人回答问题完全就是玄学。就像薛定谔的猫，在他喊出名字之前，谁也不知道到底死的是哪只猫。”
薛定谔的猫不是物理问题吗，怎么变成数学了？
姜可可有些纳闷。
“蒋依婷……后面那位女同学，”何建章看向姜可可：“你来说说这道题应该怎么做。”
“……”
姜可可一脸惊愕地站起来，桌上是一片空白的试卷。
何建章一眼扫到她的试卷，声音有些冷：“不会做？还是没做？”
姜可可摇摇头：“没做。”
她转来才一个礼拜，两周前的作业她还来不及做。
何建章压下不悦，又问：“那现在让你做，你会解吗？”
姜可可看了眼题目，摇头：“我不会。”
这是这个学期的知识点，她之前一直在俄罗斯的芭蕾舞团训练，还来不及预习。别说会不会做了，她连题目都理解得有些困难。
“很好，很好。”何建章气急反笑，鼻子里哼出声来：“这个题型，我从开学第一节课跟你们讲到现在，不说十遍，七八遍也有了。结果到现在叫一个同学起来回答问题，还一问三不知。”
他脸一放：“你们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认真听过讲？说了这么多遍的问题，连小学生都能教会了，居然还有不会做的？”
“老师，是我……”
姜可可想解释是她自己的问题，跟别的同学无关。
“你不要说话，你们什么心思我都知道，用不着狡辩。”何建章挥手打断她，指了指外边走廊上站着的陈俊达几人：“你就跟外面那几个差不多，一个性质的。不做作业，上课也不认真听讲，学习态度不端正。他们都去外面站着了，你也过去。”
“是。”
姜可可抿了抿嘴，有些沮丧地拿着试卷往外走。
何建章：“我最后再换一个同学告诉大家这道题应该怎么解。”
他在台下看了一圈，迟疑了两秒：“苏见言，你来讲讲。”
姜可可刚走出教室，只听到苏见言说：“我不会。”
声色冷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接着是一阵椅子拖拽的声音，苏见言几步走到她身旁，越过她在陈俊达旁边站着。
陈俊达乐呵呵地鼓着掌：“欢迎言哥加入兄弟阵营，我这还是第一次能跟言哥你一起罚站。”
姜可可有些不解。
顾清荷明明说过苏见言的成绩很好，中学的时候每次都是全年级第一，也是第一名考上的三中，怎么也做不出。
苏见言偏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下颚微抬示意他旁边的位置：“站过来。”
陈俊达跟着看向她：“可可同学你也站过来啊，大家难得相聚在这里，拍个照纪念一下。”
说着从兜里摸出手机，就要开始摆造型。
“你们玩够了没有！”何建章一脸怒容地站在教室门口，跟蜡笔小新一样的粗眉皱成倒八字：“你们今天是故意气我吗？啊？一个两个的，不是迟到不做作业就是明明会做还要骗我说不会。都是什么态度？啊？你们还有学生的样子吗？”
他看看苏见言又看看教室里一脸看戏表情的同学们，冷笑了声：“行啊，你们都不会是吧。好，剩下的时间都给我把这道题从头到尾抄二十遍，抄完再给我下课！”
扔下这句话，何建章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姜可可还有些懵：“不上课了吗？”
“蜡笔小新都走了，还上什么上哦。”蒋依婷从教室里跑出来，拉她进去：“他自己今天就跟吃了□□桶似的，都不听人解释就怪你没做作业，也不想想你才转过来，哪里有机会做。”
官鸿要去把何建章请回来。
被陈俊达搂着肩按回座位：“小新可能是大姨夫来了，大家理解一下，自由学习，别麻烦他老人家了。数学课代表，您老也好好学习吧，别打扰咱们小新了。”
姜可可拿出作业本，正准备抄题。
刚落笔就被蒋依婷抢过去了。
“小新不会真检查的，只是这么多人看着，他不罚我们，面子上过不去。”
蒋依婷跟她解释：“先是陈俊达他们作死挑战他底线，接着他又好巧不巧抽到还没上过几节数学课的你。后面他想找苏见言起来给自己挽个尊，万万没想到苏见言直接说了不会做，当众打了他的脸。他下不来台，只好罚大家罚得重一点。”
陈俊达配合地点头：“是的，可可同学你放宽心玩儿，蜡笔小新虽然脾气差，但是每次发完火就忘。只要我们不提醒他，他压根想不起来罚过我们。”
“有蒋依婷装病翘课去看她的偶爸爸为证，蜡笔小新罚了她无数次，一次都没让她兑现过。”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叫偶爸爸？看多了韩剧是吧？”蒋依婷忍不住给了他一胳膊肘：“我说了一万遍我不是装病，我先去医院拿了药才去看的我家哥哥。”
“是的，你拿了一盒金嗓子润喉片，等给你的小白脸哥哥喊call喊累了就含几片。”
蒋依婷和陈俊达又开始就“金嗓子到底是不是药”这个问题争吵起来。
姜可可还有些没听明白：“所以苏见言其实是会做吗？”
“当然会了。”陈俊达争吵之中抽空回了她一句：“我言哥无所不能。”
“别说小小一个数学题了，你给他奥数题他都能分分钟给你拿一个满分。铁打的年级第一可不是说着玩的，等期中考全江城的高中联考，你还能看到我言哥全江城第一，分数超第二一大截。”
蒋依婷嘘他：“是苏见言年级第一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好牛逼兮兮的？”
陈俊达：“我当然牛逼了，言哥□□就是我□□。”
姜可可更不解了：“那他为什么要说他不会做？”
陈俊达也懵了：“对啊，言哥为什么要说不会？以前小新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都是扔一个答案了事。”
蒋依婷跟着想了想，摆手说：“看不过蜡笔小新迁怒我们可可呗，明明是你们迟到惹他生气，怪不到可可头上。”
“言哥明明是为我出头。”陈俊达紧接着反驳：“我跟李溪都在外边站着，言哥作为我们老大，当然要罩我们了。都说了言哥虽然看起来冷冰冰不好相处，其实心里温柔得一比。”
姜可可偏头看了眼正伏在桌上睡觉的苏见言，点了点头，轻声说：“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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