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年关相邀(二)
自先前的闹市区出发, 很快便到了驿馆。
燕韩京中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雪, 昨日天晴融雪, 气温又冷上了不少, 今日似是才回温了些。
白苏墨等人是昨日才来的燕韩京中,本就对燕韩京中的气候不熟悉,便也不怎么觉得, 只是临到同驿馆所在的街巷还有一两条街时, 正好遇上昨日迎候的小吏, 衣裳都减了些。
只是身上背着重重的包袱,走路时呵气成雾,步伐有些急, 面有喜色。
见了是梅老太太和白苏墨,小吏殷勤上前。
小吏寒暄两句, 又问了声新年好, 白苏墨才晓年关临近,这驿馆当中的众人也要开始回家中过年了。
小吏说驿馆中当差的,家中远些的已经先走了,他家在京城附近的县城,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今日走正好,明后两日还会有家在京中的差役离开。剩余的, 便是今年年关当值的了,人不会太多。
年关将近,讨得是吉利。
白苏墨莞尔, 目光瞥向于蓝。
于蓝上前,打赏了小吏些碎银子。
小吏笑得合不拢嘴,又连连问候了几声“新年好”,“万事如意”等等,也算博得好彩头。
老人家总是欢喜的。
梅老太太果真抿唇点头。
这一路都是梅老太太和靳老将军在一处说话,走得同白苏墨和钱誉稍远。眼下,已快至驿馆,又在遇到先前那小吏时众人凑到了一处,便也无分开走的道理了。
白苏墨上前扶着梅老太太。
钱誉也到了靳老将军身侧。
白苏墨和钱誉都不知晓他们二人先前说了什么,只是见得梅老太太和靳老将军似是心情尚佳,心底的忐忑似是都少了几分。
可又都知晓,最难的那头是在国公爷那里。
不多时,踱步至驿馆门口。
白苏墨只觉驿馆门口今日似是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不知出了何事?
天子脚下,此处又是招呼别国的驿馆,应当不会生事端才会。
白苏墨和梅老太太面面相觑。
白苏墨扶了梅老太太上前,等临近看,那前排其中最显眼的不是齐润几人吗?齐润是在爷爷身旁贴身伺候的人,白苏墨定睛一看,齐润身后覆手站立的一袭华服锦袍,不是爷爷是谁?
爷爷?
白苏墨意外。
钱誉也见靳老将军驻足。
“外祖父……”钱誉不解,顺势抬眸,却见靳老将军的目光落在驿馆门口。他眉目间似有些许老朋友许久未见的激动,又有惯来的在军中显露的傲气。
钱誉顺势望去,外祖父目光所及之处,不是国公爷是谁?
而国公爷似是也见到了靳老将军。
眼中微滞,便是嘴角微微扬起,噙着笑意,自驿馆大门口大步走了过来。
靳老将军也是大步迎上。
“老太太。”国公爷还是先招呼的梅老太太。
梅老太太微微颔首。
此时,“国公爷!”靳老将军却率先拜会。
国公爷年长靳老将军几岁,当时巴尔铁蹄进犯长风,又是长风遣使去苍月请的援军,长风军中都敬国公爷几分。故而,那时起,两人在一处的时候便是以国公爷为尊。
见国公爷,靳老将军行得是军中的礼节。
国公爷微怔,心中却是欢喜:“一别几十载,昌茂老弟别来无恙。”
国公爷话音刚出,周遭白苏墨等人都愣住。
国公爷在京中何时这般唤过人?还是这一句昌茂老弟!
不止亲厚,应当还有认可,尊崇和敬重在其中。
靳老将军便也改了口:“崇文兄,老当益壮!”
国公爷笑笑,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应承道:“……不及你。”
言罢,两人都朗声笑了起来。
许是真已许久未见,许是沙场上背靠过背的,都有过命的袍泽之情,两人便这么搭着对方的肩背往驿馆中去。
钱誉心中唏嘘。
果真将外祖父从长风国中请来是对的。
方才国公爷确是瞥了他一眼,也短暂颔首致意,他拱手应对还算得当。再见国公爷同外祖父如此亲厚,钱誉心中的石块也算落了地。
只得紧随外祖父一道。
梅老太太叹道:“这也就是你爷爷。”
旁人怕是做不来这当中勾肩搭背之事。
白苏墨笑笑:“爷爷时常提起军中袍泽,应是想念得紧,今日远在异国他乡,竟难得见到,定然喜出望外……”
国公爷都已入内。
梅老太太和白苏墨也跟上。
国公爷同靳老将军在一处,入了驿馆手都未从彼此肩膀上分开。
白苏墨也扶了梅老太太一道入驿馆,刚好听到爷爷朝靳老将军道:“昌茂老弟,没想到你我再会,竟是在燕韩京中。”
两人都不是燕韩国中之人,却在燕韩国中相遇,可见巧合与缘分。
靳老将军感叹:“应当早聚的。”
国公爷笑道:“早聚有早聚的好处,迟些见也有迟些见的惊喜,命数无常,我瞧着眼下就真真好。只是啊,待客之道是讲究不得了,这毕竟是在燕韩,想尽地主之谊,也还需慷他人之慨才是。昌茂老弟,你有时间去苍月时,我再好好招呼你。”
他是指在驿馆中待客,招呼不周。
靳老将军四两拨千斤:“国公爷,不如你先给老弟个机会?”
机会?
国公爷驻足,脸上挂着笑意,询问般看他。
靳老将军叹了叹,自如道:“崇文兄,原本我家中那小女儿就嫁到了燕韩京中,三个外孙也在燕韩京中,我这也许久未见了,想念得很,便想着趁这年关,来燕韩京中看他们一趟。谁曾想,竟听说崇文兄也来了京中,这便下了马车就往驿馆来寻你了。”
三句话说到钱誉身上,国公爷笑笑。
靳老将军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脚下驻足,唤道:“誉儿,过来见过国公爷。”
是借这机会引荐钱誉。
钱誉从善如流:“钱誉见过国公爷。”
国公爷笑笑,唇角微微勾起:“腰上的伤可好些了?”
钱誉依旧拱手:“劳国公爷记挂,都好了。”
“好了便好。”国公爷转眸看向靳老将军,笑道:“昌茂老弟,我同你这外孙早前便见过,还一道饮过酒,他在我苍月京中的骑射大会上可是出尽了风头。”
靳老将军似是半喝道:“班门弄斧!”
“惭愧。”钱誉顺势应声。
这爷孙俩一唱一和,国公爷笑了笑。
白苏墨也低眉笑笑。
眼角余光瞥向钱誉,钱誉还在郑重其事看向国公爷。
白苏墨心中偷偷想,在爷爷面前,他可是也在紧张?
应是紧张吧,白苏墨想起认识的钱誉,何曾如此紧张一事过,此番竟连靳老将军也从长风当做救兵一般搬来了。应当,就是为了应付爷爷这一关的。
而自方才看,至少爷爷同靳老将军是极投缘的。
爱屋及乌,爷爷对钱誉应当也会多上心几分。
思及此处,只见靳老将军目光朝梅老太太这边转来,看了看,朝梅老太太笑了笑,又转向国公爷道:“对了国公爷,我方才不是玩笑话。我女儿女婿和三个外孙都在燕韩京中,照说来,我也算应当算是半个主人家,你需先给老弟一个机会,让老弟先尽地主之谊,日后才好有由头去苍月寻你饮酒,崇文老兄,你说可是?”
白苏墨心中唏嘘,靳老将军此话说得极是契合爷爷的心思,钱誉说话应是也得了靳老将军几分真传才是。
话音刚落,国公爷只笑了笑,尚还未有应话,靳老将军又道:“方才在路上偶遇梅老太太,也同梅老太太提起过,这驿馆虽是待客之地,可年关时节留下来值守的人定然不多。在长风,新年讲求热闹才是好兆头,这驿馆再如何终究比不过自己家中,委实冷清了些。崇文兄,实不相瞒,我此番是特意来驿馆相邀的,崇文兄,你一定要赏脸。”
声情并茂,加之先前便看了看梅老太太,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应是在来的路上也同梅老太太提及过此事了,梅老太太本也是爱热闹之人,应是没有异议的。
可对方邀请的人是国公爷,若是国公爷这里未首肯,梅老太太自是也不会去的。
国公爷看了看梅老太太。
梅老太太笑而不语,便权当做默认。
国公爷拿这位梅老太太很是有些头疼。
靳老将军的心思,他自然拿捏得清楚,只是为了媚媚日后,他也需寻推辞了,寻个最好的时机,可又不好当着梅老太太的面拂了靳老将军的好意。
国公爷应道:“此行与我多年故交同来,怕是诸多不便,日后还有机会。”
国公爷是想拿谢老爷子做文章。
靳老将军却道:“那更要一道来府中,一道说说话,叙叙旧,饮饮酒,这年关才有年关的味道。早前在边关时,便是一群人围着一口大锅,煮上这么一顿饺子都算热闹得很,今年,看看长风的饺子同苍月的饺子有何不同?”
许是提起了军中之时,国公爷弄不好推辞,也许是见靳老将军是盛情难却了。
国公爷笑道:“那却之不恭了。”
靳老将军亦笑:“客走旺家门,我自是高兴都来不及的。”
国公爷也朝梅老太太道:“既是如此,老太太,我们年三十晌午便去?”
梅老太太爱热闹,原本也不想在驿馆中过年。
驿馆中哪有年味?
梅老太太早前本是想去鲁府的,可谁知鲁府的人都成今日这番模样了。
梅老太太颔首:“听国公爷安排。”
眼见外祖母也同意了,一直站在梅老太太身侧,悄无声息,一直竖着耳朵听,却全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白苏墨忍不住指尖捏了捏掌心。
是疼的!
那便没做梦,她竟要同钱誉一道过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年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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