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在此迎候
“国公爷是离开了, 今晨的时候, 宫中又来了加急的密信连翻催国公爷回京去, 国公爷实在没法, 便早早同谢大人一道入宫向燕韩诏文帝辞行去了。”
白苏墨面前,齐润不敢隐瞒。
白苏墨半拢着眉头,眼睛一顺不顺得看他。
齐润是爷爷身边的心腹, 自是一切都听爷爷的。可齐润在府中一惯老练, 但诸事皆有分寸拿捏, 齐润没有胆子在她面前撒谎,即便爷爷授意过齐润有事瞒着她,齐润的反应也断然不当如此坦然。
要么, 爷爷真是急事回京了。
要么,爷爷便是铁了心连齐润都一道瞒了, 为的是让她宽心。
若是第一条, 便是她多想。
但若是第二条,应当是出了何种事端,才需爷爷如此?
白苏墨心中一面思量着,一面目光却未从齐润身上离开过。
齐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只得拱手低头道:“小的有事哪敢瞒着小姐?小姐是知晓的,宫中之事多依仗国公爷,国公爷也不好将具体之事告诉小的, 但这几日里小的都是亲眼见到密信一封一封往国公爷手中送的,在小姐面前,小的决计不敢半句谎言……”
齐润是爷爷身边的老人, 虽不如元伯陪在爷爷身边的时日长,却十分得力。
爷爷日常的起居安排,身边的琐事处理,乃至整个国公府的上下的管家之事都是齐润在代为打理,齐润在爷爷心中是极得力的人。
齐润本人也很会察言观色,知晓何事该隐瞒,何事不该隐瞒。
她观察齐润许久,他言辞间一直逻辑清楚,坦荡,不似有假。
白苏墨心底微微叹了叹,爷爷岂会连齐润都瞒?
白苏墨又问:“爷爷让你留在燕韩京中?”
齐润赶紧应声:“国公爷说,小姐新婚,燕韩京中又不比国中,让小的留在小姐身旁帮衬。”
齐润在理事上是一把好手,否则爷爷也不会放心将国公府交给他搭理。
爷爷要回京,却是担心她独自一人在燕韩京中无法照应,才会让齐润留下来帮衬的,一个齐润可抵过不少得力的管家。爷爷心中都是挂念着她好,却未曾想过他自己这一路匆匆回京,身旁没有齐润照顾可会不习惯……
白苏墨只觉心底好似钝器划过,不由拢紧了眉头。
忽然,白苏墨眸间一亮,似是想什么一般,连忙朝齐润问道:“对了,爷爷自宫中出来是什么时候?”
她兴许还能赶得上去送爷爷一程。
齐润迟疑:“今日是大年初一,燕韩京中的官员一大早便携家眷入宫拜谒了,国公爷也去得早……这个时辰……”齐润回头望了望屋外的天色,心知白苏墨心头怕是也不好过,却也只得低声应道:“国公爷怕是已经出城了……”
已经出城了……
白苏墨心头果真兀得沉了下来。
她本是想去送爷爷一程。
燕韩同苍月山高水远,外祖母早前便告诫过她,可真当这一切变成现实时,便仿佛如一座大山,沉沉压在心底让她喘不过气来。
齐润见她沉默,也没敢再擅自开口。
国公爷让他留在小姐身边,便是打定了主意让他跟着小姐。
他跟了国公爷多年,国公爷的脾气是一清二楚,可小姐这头,他虽向来恭敬有礼,可要真正成小姐身边的心腹只怕需要些时日。
好在,他也是国公爷的人。
齐润心头叹道,小姐是国公爷的孙女,国公爷和小姐骨子里的韧劲儿才真真是一幅模子刻出来的。
国公爷不在,他自当尽心尽力维护小姐,才不负国公爷托付。
短暂思绪间,钱誉恰好踱步来了外阁间。
齐润和白苏墨两人同时转眸。
见到是钱誉,齐润拱手恭敬唤了声:“姑爷。”
齐润和流知,宝澶等丫鬟不同,齐润本就是国公爷身边的管事,是受了国公爷的托付才留在燕韩京中照看白苏墨的,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故而齐润口中的这声“姑爷”唤得合情合理,反倒比“少东家”三字更合适宜。
钱誉也不觉不妥。
国公爷今早离府的事,钱誉先前也听说了,只是事出突然,他和苏墨都未反应过来。
苏墨唤了齐润来问话,他也去寻外祖父打听。
国公爷同外祖父素来交好,此趟行事国公爷确实匆忙,便连他同苏墨的婚事也确有几分故作的一时兴起,他并非没有觉察,只是他同苏墨的婚事原本就非易事,此番国公爷和梅老太太都一道开了口,他没理由去触国公爷的霉头。昨夜饮酒时国公爷就提及国中要事或要离京,他见苏墨惘然,还作安稳。
却是实在没想到国公爷今晨就匆忙离京。
苏墨自幼在国公爷膝下长大,此刻心中定然不好受。
齐润是国公爷身边的人,国公爷留齐润在苏墨身边,苏墨应当有话要问齐润,他自是要留些空间给苏墨。
更况且,若是问旁人,以国公爷的性子未必会同旁人道起其中缘由,兴许,以外祖父同国公爷的袍泽之义,说不定能窥得其中一二。所以他方才见过爹娘,便去了外祖父处打听国公爷的去向,最后也收效甚微。
外祖父言之在理,国公爷毕竟是苍月重臣,哪得事事都需周全给旁人的道理?
更何况,国公爷素来果断,他若不想透露之事,又如何会留蛛丝马迹给旁人?
国公爷久在沙场,最不缺的便是魄力,这其中的拿捏和斟酌自然有一番考量,他与苏墨新婚燕尔,国公爷是不想他们多牵涉入旁事。
钱誉想起当日国公爷的叮嘱——待他百年之后,与苍月朝中的关系当断则断。
国公爷惯来未雨绸缪,苏墨嫁到燕韩,国公爷有意疏远她与国中的关系,此番匆忙离京恐怕才是开始……
思及此处,钱誉抬眸看向白苏墨。
齐润何其精明。
当下,看了看钱誉,才朝白苏墨躬身,拱手道:“小的先告退了,小姐,姑爷有事唤我。”
白苏墨微微颔了颔首。
齐润又朝钱誉点头示意,这才退出了外阁间去。
屋内除了二人,再没有旁人。
正月将至,屋外呵气成冰,枝头缀着的皑皑白雪将天色映衬得似是染了一层阴霾。
白苏墨盯着苑中那树腊梅花簇出神,良久,才轻声道:“爷爷走了……”
“嗯。”钱誉应得轻,“先前出城的。”
钱家虽是商户,却在燕韩京中有百年根基,城中各处皆有耳目,国公爷离京这样的大事,城门口自然有消息传来。
钱誉也是方才同外祖父一处时,家中的小厮来传话的。
一刻钟前,自东南门出。
只带了禁军中的三四十骑随行,并未带其余附属和随行官员。
这便是要急行军的意图。
国公爷自然知晓钱家在燕韩京中耳目众多,能急行军,便是打定了主意不让白苏墨来送。寒冬腊月,他尚且还好,苏墨一个姑娘家是经不住折腾的。
国公爷步步之前都已有细致思量。
他便是想,也撵不上国公爷一行的急行军。
国公爷这头……应当是追不上了。
不知为何,钱誉心中极致愧疚。
昨夜若不是他在一侧宽慰,兴许,苏墨是能同国公爷在一处多说会儿话的。
燕韩同苍月虽只有两月路程,可以国公爷的身份地位,又岂能轻易涉足燕韩?
当断则断,国公爷是自心底将苏墨托付于他了。
却不如常人言表。
钱誉喉间咽了咽。
白苏墨却微微怔住,抬眸看他。
先前,已经出城了……
钱誉的声音很轻,似是羽毛般轻轻扬扬飘入她心底,却字字句句,清晰可寻。
又好似朱砂一般,在心中一笔笔,尘埃落定。
白苏墨先前一直掩饰得极好,此刻,见到钱誉,眸间的氤氲就似少了桎梏一般,不由得凝结在一处,如同染上了一层晶莹的霜露一般。
她看他,薄唇轻咬,齿尖微微颤抖。
他亦上前,一袭大红色的喜袍趁得身材修颀,精致的五官,举手投足间透着难掩的俊逸,风华绝伦。
他单膝半跪于她跟前,指尖的温和抚上她眼角的余温,声音低沉如弦,却又带了独有的安宁:“苏墨,想哭就哭吧……”
只这一瞬,白苏墨心中的不舍似是潮水般蜂拥而至,顺着他的衣襟,从主榻中起身投入他怀里,好似寻到可以卸下伪装的港湾,迎接心中并非的风和日丽。
许久,也未自他胸膛动弹。
他缓缓伸手,将她扣入怀中。
他与她已是夫妻。
他与她分享的不仅是悲欢,亦有余生与包容。
从此往后,予她挡风遮雨的是他,听她低声呢喃的是他,予她宽慰,予她纾解,予她画眉深浅皆是他。
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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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韩京中南下四五十余里,急行军中,为首的严莫猛地勒紧缰绳,坐下马匹骤然扬起前蹄。
身后四五十余骑也都纷纷停下。
马车中,国公爷也骤然睁眼。
严莫又不是冒失的人,断然不会在急行军中无故骤停。
而有赖国公爷素来的警醒,便是在马车骤然停下,他也没有丝毫动弹。
也是下一刻,有脚步声临近马车外,他听得出是严莫的声音,“国公爷……”
严莫才刚开口,国公爷便直接伸手掀开帘栊,严莫的话才出口,脸上正是诧异不减的时候,国公爷目光透过他,直接盯向他身后。
果真,不远处,正有零散几骑同队伍前方的禁军交谈着。
为首的一人正好下马,踏着沉稳有力的步履而来,临到他跟前,才低头抱拳:“末将奉方将军之命,来此处迎候国公爷。”
国公爷嘴角微微勾了勾。
眼前之人也正好抬眸:“顾阅见过国公爷!”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阵腰肩被勒令休息治疗,因为不知道可以回来时间,也一直没说一声。
不过顺道减了减体重也是喜闻乐见的。
现在勉强能开始写,写得有点慢,但貌似剧情该到推进的时候了,感谢大家不离不弃。
坚持理疗,坚持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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