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亡羊补牢
“哥哥, 嫂子。”话音未落, 钱铭已拽了钱文入外阁间。
入了三月, 天气已不似早前寒凉。
但钱文抱着一只狗入内, 还是让气场寒了一阵。
便是钱誉早前巴不得转移话题,还是顿了顿。
倒是白苏墨迎上前:“大福宝?”
她眼神中略有意外,方才是听钱誉提起靳夫人怕猫狗, 所以钱父禁止在家中养猫狗, 所以‘大福宝’才的一直养在外面的苑子里, 从未带回家过。
钱誉也是头一回见到‘大福宝’。
个头小小的,通体的短毛是棕色的,眼睛很大, 尾巴很短,模样很是机灵, 不似平日见过的狗。
大福宝应是认得白苏墨。
见白苏墨上前, 便扑腾着爪子要往白苏墨这里来。
钱文奈何,有些歉意看向钱誉。
钱铭倒是笑起来:“嫂子,大福宝真的很喜欢你。”
白苏墨笑了笑,大福宝果真朝她蹭了过来。
白苏墨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又同逗弄樱桃一般,轻轻抚了抚它的下巴,“大福宝”舒服得‘汪’了一声, 便在白苏墨怀中赖着不走了。
钱铭朝钱文笑道:“我就说嫂子喜欢‘大福宝’,是吧,二哥哥。”
钱誉看向钱文, 钱文许是感受到了这道目光,有些不自然得低了头去。
“先进来。”钱誉唤了声。
钱铭是跟着白苏墨一道逗弄大福宝去了。
钱文则跟在钱誉身后。
稍许,平燕和胭脂便端了茶盏入内。
钱府的人不多,钱文和钱铭的喜好二人早就烂熟于心。
应是走得急,钱铭果真渴了,端起茶盏饮了一大口,好在胭脂惯来细心,知晓她不喜饮热茶,这杯中的茶水温热不至于烫人;钱文则是未动眼前杯盏。
钱誉瞥了他一眼,钱文正襟危坐,目光却有闪烁。
见他应是想开口,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还有几分怕钱誉斥责的模样,白苏墨笑了笑,将‘大福宝’放下,‘大福宝’嗖得一声站起来,“汪汪汪”得往苑外欢快跑去。
胭脂和平燕会意。
两人赶紧撵了出去。
这外阁间便就剩了钱誉,白苏墨和钱文,钱铭兄妹二人。
“哥~”钱铭撒了撒娇,钱誉淡声道:“让他自己说。”
钱文和钱铭对钱誉的性子是再熟悉不过了,钱铭赶紧噤声。
白苏墨好奇朝钱誉投去目光,少见他这般严肃。
钱文心中似是打起了退堂鼓,更不敢开口了。
钱铭在一旁干着急。
钱文咬了咬唇,稍许,低声道:“没事了。”
钱铭瞪大了眼睛看他。
白苏墨看了看钱誉,也没吱声。
钱文起身,朝白苏墨和钱誉拱了拱手:“哥,嫂子,我先回苑中去了。”
钱铭尚在惊奇,钱文已转身出了外阁间。
“二哥哥~”钱铭看了看钱文,又回头看了看钱誉和白苏墨,道了声:“哥,嫂子,我也先回去了。”言罢便也拎着裙摆,快步追了出去。
外阁间内,白苏墨听见钱文唤了声’大福宝‘,既而便是’狗爪子‘扑着跑来的声音,听着动静,应是被钱文抱着离开了,钱铭也跟着一道离开了苑子。
平燕收拾茶盏。
胭脂抱了“樱桃”进来。
樱桃见到白苏墨,便扑到了白苏墨怀中,显然是吓坏了的模样。
胭脂笑道:“樱桃方才在苑中见了二公子的’大福宝‘,吓得整个背都拱起来,尾巴也立了起来,垫着脚尖看着’大福宝‘走着猫步,又不敢上前。”
胭脂和平燕自然也不知晓钱府中禁养猫狗之事。
樱桃在白苏墨怀中便觉踏实了,可似是又闻到白苏墨怀中有先前那只狗的味道,便一直抬头看着白苏墨,喵喵抗议。
胭脂和平燕都掩袖笑了笑,而后福了福身,一道退了出去。
外阁间内,便只剩了钱誉和白苏墨两人(樱桃可自动忽略)。
白苏墨瞥了瞥钱誉,伸手抚了抚樱桃的头,一面轻声道:“你刚才对小文这么严肃做什么?”
钱誉平日待弟弟妹妹亲厚,她看在眼里。
方才钱誉的脸色摆在那里,小文和小铭自然都能看见。
钱誉做事惯来都有分寸缘由,当着小文和小铭的面,她不便问起,也不好问起。
眼下,屋内只有他二人。
钱誉眸色淡了淡:“你知道她要找你帮什么忙?“
白苏墨嘴角勾了勾:“我知道。”
钱文和钱铭的心思她还能看得透。
钱家家中禁止养猫养狗,钱文偷偷将’大福宝‘养在外面的苑子里,日日去看它,钱铭也喜欢它,可都不敢触府中定下的底线。
钱文和钱铭在京中还好,可以照看它,过两日两人都要随钱父和靳夫人去长风,长风与燕韩路途遥远,再算上绕行去四元城和长风京中小住些时候,来来回回少说也要半年左右时间。
钱府上下都知晓钱父定下来的规矩,钱文也是在外面偷偷养的’大福宝‘,不敢将’大福宝‘藏在家中。
府中下人也不见得知晓。
这钱府里,也就她的缘故能将樱桃养在苑中。
钱文应当是想在离京的时候,把’大福宝‘留在南山苑里寄养。
她和钱誉虽然要离开,但肯定会留人照顾樱桃,能照顾樱桃的人,也能一道照顾好’大福宝‘,更况且,将’大福宝‘放在南山苑里,定是要比放在外面照顾得好。
钱文和钱铭抱了’大福宝’来苑中,她便猜到了。
只是猜到了,却不点破。
钱誉少有干涉钱文钱铭两兄妹的事,更少有干涉她的事,钱铭是心思玲珑,才会说来寻她帮忙,她若开口应了,钱誉不好反驳,又是养在南山苑里的,靳夫人和钱父也不好干涉。
所以钱铭才会说,钱文有事寻她。
此事不难猜透,她亦能猜到,却没想到钱誉直接在钱文和钱铭面前直接沉了面色,将钱文和钱铭要说的话怼了回去,不了了之。
他亦大可不必如此。
只是惯来婆婆和媳妇的关系都是一家之中的难题,稍许字眼都可小题大做,一发不可收拾,但往细了寻究下来,其实各自都有各自的介怀。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便是家中的琐事诸多,再加上风俗习惯不同,同在屋檐下,难免会有一两件起冲突,起初还好,日久天长就越来越难平复。
若是心底澄澈,能少一些冲突的可能便尽量少一桩可能。
本来靳夫人怕猫狗,钱父在家中定了不养的规矩,如今樱桃养在南山苑里,她不知情,钱父和靳夫人也未提起,已算是默许。这等破例,不起冲突的时候倒也还好,若是起了冲突,便是一笔值得数落的旧账。但若是连钱文的狗也一并养在了南山苑中,那便是寻钱父和靳夫人的不快了。
即便钱父和靳夫人嘴上不说,府中上下也是看在眼里的。
但若是钱文和钱铭央求,她应与不应都是难事。
所以钱誉才会当这个恶人,让钱文断了念头。
也让她不至于陷入两难境地。
“都已不是孩童年纪,却还分不清轻重。“钱誉声音低沉。
他做恶人不要紧,他是不想娘亲和苏墨之间起猜忌。
他若周全,娘亲和苏墨之间也才多些周全。
苏墨一人离乡背井,他应护她周全。
他方才不悦,是因为这些钱文和钱铭都能想得到,但想得到,还是要来,便才是他恼意之处。钱文欲言不止,是心中清楚,但能被钱铭拽来,却是心底藏了希翼。
家家户户,父女与子女间的关系都很微妙,冲突也远不止一处。
他若不警醒,日后还会有旁的事情。
苏墨不好夹杂其中。
他是借机给钱文和钱铭兄妹二人敲警钟。
白苏墨笑了笑,将樱桃举了举高,“钱誉,小文和小铭会觉得你这个做哥哥的,偏颇于我。”
钱誉嘴角勾了勾:“偏颇又如何?我夫人我自然偏颇。”
白苏墨朝她眨了眨眼,俏皮道:“钱誉,此事交予我。”
钱誉微顿。
******
翌日晨间,宝澶将早饭送到了外阁间中。
钱誉还有生意上的事处理,用过早饭之后便离了屋中。钱誉前脚刚走,齐润便来了屋中:“小姐,昨日吩咐的事情都已办妥,没惊动老爷和夫人。”
“辛苦了。”白苏墨颔首。
“那小姐,齐润先行告退。”齐润拱手躬身。
齐润离开,白苏墨便朝宝澶道:“你带胭脂和平燕、尹玉过去先收拾,旁的让于蓝和盘子带人过去帮忙。”
“知道了,小姐。”宝澶笑嘻嘻应声。
白苏墨见她是蹦蹦跳跳出门的。
“还有……”白苏墨唤道。
宝澶蹦蹦跳跳回屋,“小姐您说。”
白苏墨笑道:”收拾好了,直接请二公子和三小姐过去便是。“
“好嘞!”宝澶得令。
昨日’大福宝‘来苑中,宝澶便喜欢得很,听说还给’大福宝‘喂了好些吃食。这些事情让宝澶去做,她自然欢喜得很。白苏墨笑了笑。
少时,流知也来了屋中。
“如何?”白苏墨关心。
流知福了福身,应道:“打听过了,夫人应当只是怕猫狗,但未见旁的过敏,也寻了给钱府看病的大夫核实,早年前,夫人确实因为在集市中被狗吓过,险些流产……“言及此处,流知声音已越来越小,最后有些发涩,”是奴婢的失职,这些事情早前没有打听清楚。若非小姐心细,怕是日后要生事端……“
受过惊吓,险些流产……
白苏墨脸色也有些阴沉了下来。
流知又道:“按小姐吩咐,奴婢还寻了府中的老人问府中旁的忌讳,大的忌讳倒是没有了,但要留心的地方确有不少,奴婢都吩咐下去了,也让人通知齐润了。小姐过目。”
言罢,从袖中掏出一张折纸,纸上有字迹,白苏墨接过,一眼扫去心中便大致有数。
譬如靳夫人自长风来,家中长辈忌日规避的时间与风俗都和燕韩、苍月国中不同,又譬如钱父早年错怪过家中老仆,将人撵了回去时,谁知这人死在路上,钱父后多自责便待家仆多宽厚,也不喜家中人严厉御下;再譬如,钱家祖辈经商,最中看的便是风水……
白苏墨一一看来,幸亏,这次由得小文和小铭之事,她不至于日后触了底线。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白苏墨嘱咐道:“晚些时候,等宝澶几人回了苑中,务必叮嘱。”
流知又福了福身,“奴婢愿领责罚。”
白苏墨嘴角未牵:“方才不是才说了,钱家不喜家中严厉御下,这可是要让我难做?”
流知愣了愣,忍不住嘴角也勾了勾。
白苏墨换了话题:”对了,这两日可有给我的书信?“
流知会意,摇了摇头:“就是昨日范小姐的书信,没有旁的了。“
她知晓白苏墨的心意,小姐出嫁,日后大半时间应当都是在燕韩国中,小姐是心中有惦记。
梅老太太和表公子那头自是不说了,书信一直未断过。
早前顾侍郎府上的淼儿小姐来过信了,大致便是不敢相信,恭喜如愿,她要尽早来燕韩见小姐,还让小姐早些回京中省亲去,洋洋洒洒一大堆,小姐看了多久便笑了多久。
苏府的苏妍子小姐,将军府的范好胜小姐,沈大人府上的沈怀月小姐都有送信过来,小姐也看过,回过。
小姐盼的,应是相府的许小姐和夏姑娘那处。
白苏墨颔首,目光重新移回手中的书籍中。
流知退了出去,白苏墨才缓缓放下手中书册,目光凝在一处。
******
临近晌午,尹玉匆匆折回钱府老宅中。
尹玉腿脚快,办事也利索,所以跑腿之事惯来都是尹玉在做。
“二公子,三小姐,小姐请二位去一趟。”尹玉笑道,“对了,小姐说,还要带上‘大福宝’。”
钱铭眼前一亮:“带上‘大福宝’?”
钱文却是皱眉:“还是不要了吧……”
尹玉神秘笑道,“二公子,三小姐,随奴婢一趟便知晓了。”
钱铭赶紧唤了‘大福宝’来。
“走。”钱铭唤了声尹玉引路,钱文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只是刚出了苑子,才发现尹玉领的路并非是去南山苑的,钱铭诧异:“尹玉,这条路不是去南山苑的。”
尹玉笑道:“请随奴婢来。”
钱文也满眼疑惑。
这是……去思雅轩的路?
钱府老宅很大,思雅轩是离主苑最远的一处,只有人打扫,近乎废弃了,钱文和钱铭都费解,去此处做什么?还带着‘大福宝’?
只是临到思雅轩苑中,才驻足。
“咦,这里何时开了一道小门的?”钱铭诧异。
虽然眼下,她同钱文大半时间都随钱父钱母住在新宅处,但老宅是自幼玩耍长大的地方,哪能不熟悉?
思雅轩隔壁是刘府。
刘府虽不大,但地段却好。
刘府的家主在朝中做京官,也算是显赫。
两家府宅相接,钱府怎能将门开到了刘府的墙上去,这……
钱铭和钱文面面相觑。
惊愕时,恰好小门推开,平燕和胭脂手中还抱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钱铭和钱文都愣住。
平燕和胭脂?
对面就是刘府,这是唱得哪一出?
怔忪时,正好樱桃从小门处露了个头出来,也许是见到了钱铭怀中的‘大福宝’,冷不丁一个激灵,背又拱起,一身汗毛都竖起,翘着尾巴,小心翼翼做打量状。
‘大福宝’方才还好,眼下这么一瞧,‘汪’得一声从钱铭怀中挣脱,奔着樱桃就去了。
樱桃也撒腿就往刘府跑。
大福宝直接撵了过去,平燕为了躲开,往后一避,还将怀中的包袱掉落了。
钱文着急:“大福宝!回来!!”
钱铭也着急了,这若是出了事端,爹娘和哥哥,嫂子那边可怎么交代?
两人也跟着撵去。
只是刚撵进去,就忽得愣住。
刘府这端怎么都是宝澶,于蓝,盘子等人,除此之外似是没有见到刘府的人了。
宝澶应是昨日喂过‘大福宝’,大福宝认得,连樱桃都不追了,绕着宝澶脚边来回跑。
“宝澶,这怎么回事?”钱铭忍不住开口。
“二公子,三小姐来了?”宝澶笑逐颜开。
“这不是刘大人府上吗?”钱文狐疑。
钱府和刘府毗邻,却是不同府邸。
宝澶福了福身,朝二人莞尔道:“哦,小姐昨日让齐润买下了,刘大人是礼部的官员,早前国公爷在的时候,齐润见过,听说小姐想要这处苑子,便慷慨了。“
”……“钱文和钱铭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宝澶继续道:“小姐说了,府中的规矩不能破,既是老爷定下来的规矩,樱桃和大福宝就不能养在家中。但此处不算是钱府,却与钱府离得近。小姐还吩咐了胭脂和平燕亲自照看,夫人在府中的时候,樱桃和大福宝就命人送回刘府这边来。如此,便算不得逾矩,也不会冲撞了夫人。”
宝澶言罢,掩袖笑了笑。
钱铭已惊呆了。
一面捂着嘴角,一面环顾着目光打量着四周,惊得说不出话来。
宝澶又道:“小姐还说了,二公子和三小姐若是想大福宝了,便每日都可过来,二公子和三小姐觉得可好?”
钱文只觉惊掉的下巴都未拾起来,支吾道:“嫂子……早前……也喜欢四处置宅子吗?”
宝澶想了想,忽然通透:“对了,上次姑爷去苍月的时候,小姐也是命人将对面的宅子买下来,姑爷在京中的时候就一直住在那里的。”
……
尚且大晴天,钱誉忽然一个喷嚏,也不知是何缘故。
恰好肖唐急急忙忙跑来,一脸惊愕之色。
“这么急匆匆做什么?一直让你稳重,稳重……“钱誉话音未落,肖唐嘴角抽了抽:”少东家……少夫人将隔壁刘府买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苏墨:嗯?不就置住宅子吗?
钱誉:……你还开了道门
白苏墨:近
钱誉:……这样对刘大人好吗?
白苏墨:盛情难却,我只想要一处苑子,他却连夜将整个家中都搬走了
钱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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