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连夜离京
“苍月和巴尔的战事……”白苏墨后辈一僵, 透心凉。
先前钱誉口中的话, 一字一句都让她心惊胆颤, 虽然何处的马匹交易走得何处的商路掩人耳目, 她都没听进心中去,但爷爷忽然要张罗她和钱誉的婚事,又在婚事后匆忙离京, 她心中莫名有了不好预感。
爷爷是一早就起了要瞒她的心思。
所以还将最得力的齐润都留在她身边……
白苏墨指尖忍不住微颤, 好似失去了力气, 轻咬下唇,唇色已泛白:“爷爷是有意瞒我们的,每回书信的时间都是算好的, 所以我们去羌亚的行程爷爷迟了回复,是因为爷爷根本不在京中, 是书信去了苍月京中再送去军中给他的……”
白苏墨心中慢慢失了准则, 缓缓坐下小榻。
十余年前,爹爹葬身巴尔。
爷爷虽然未说,但一直郁结在心。
苍月与巴尔战事,爷爷哪里会置身事外?
白苏墨想起苍月来燕韩途中, 爷爷酒后痛哭流涕,当年去巴尔的应当是我,不应当是你爹爹, 否则媚媚你如今又岂会没有了爹娘?
白苏墨指尖死死攥紧。
这趟来燕韩,爷爷见了靳老爷子,见了钱誉的爹娘, 也得了钱家长辈的承诺要好好照顾于她。
却都是……交待……
白苏墨伸手掩面,年关时候,她同钱誉离开厅中时,她听到的那句不舍的“媚媚”却不是听错……是爷爷心底的声音,爷爷舍不得她啊……
白苏墨已泪如雨下:”钱誉……爷爷他……“
钱誉亦伸手拥她,沉声道:“苏墨,我送你去见爷爷。”
白苏墨微怔,收回手,难以置信看他,眼中希翼。
钱誉眉头微微皱起,一字一句道:“都在屯兵备马,按兵不动,现在走还来得及。”
“钱誉……”她心中感激溢于言表,“我……”
钱誉握紧她的手:“爷爷所做诸事皆为将你托付于我,爷爷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爷爷一生戎马,此役必定会留沙场,但若你亲口同他讲,让他凯旋后回家抱重孙,他定会留有念想,不会轻易抱同归于尽之心。苏墨,只有你能帮爷爷。”
白苏墨眼中泪珠不断,却连连颔首。
钱誉伸手,替她擦拭眼泪,“时间紧迫,我们连夜就走,收拾好心情,这一路还需时日。”
白苏墨一直点头。
此处尚在钱府新宅,路上行程准备已交由肖唐打理。
事出紧急,且早前就备好了要出行,所以自先前不过两刻钟功夫,肖唐便已安排妥当折回:“少东家,少夫人,马匹和马车都已备好,家中事情也安排妥当。东家和夫人那头,已经让人快马加急去追,保险起见,找了三路人,每路两人,沿途换马,应是不出一两日就能追上。也按少东家的吩咐,让东家和夫人直接往长风京中去,勿折回燕韩,以免战事一起,短时间内再难去长风,等风声平息再回来。“
白苏墨微楞,四元城?
爹娘带了小文和小铭不是往四元城去了吗?
钱誉低声应道:“巴尔的这批战马周转送去的函源便在四元城几十里处……“
函源,白苏墨倒吸一口凉气。
她自幼跟在爷爷身边,爷爷书房中的地图和沙盘推演她多少都见过,函源和四元城的位置之近她亦记得。若函源生了战事,便是山峦做屏障,这四元城也是极危险的。
更何况,函源与四元城之间正是因为山脉屏障,周遭少有驻军,若是真起战事,四元城岌岌可危。
白苏墨背心一凉。
她尚且如此,那钱誉心中应是更加担心。
眼下,却还在宽慰她。
钱誉许是看出她心思,应道:”爹娘处尚可放心,他们才走几日,应该撵得上。只要未出燕韩,钱家在各地都有门路,有办法能将信捎到。只是战事一起,交通难免中断,他们直接去往长风亦是好事。“
白苏墨点头。
肖唐又才拱手:“对了,少东家,少夫人,方才送宝澶姑娘回老宅简单收拾,也接了齐管家过来,正在苑中候着。”
齐管家便是齐润。
钱誉颔首:“请他进来。”
齐润能打理整个国公府,自然有眼力。
先前马车匆匆送宝澶回来,肖唐又说钱誉急事唤他,他心中便有预感,应是出了大事。照说钱府是商家,再大的事也不应当能大到何处去,但若与国公爷相关,那便不好说了……
齐润细下思寻了一路。
从小姐的婚事匆匆定下来到摆酒,拜堂,翌日国公爷离京,桩桩件件都显得刻意,但行事却都有理有据,小姐早前也追问过他,他也知无不言。可如细下想来,若是国公爷早想到了小姐会找他询问,所幸连他都瞒了,那许是真有大事了……
国公爷离京是正月,眼下三月,路上正好两月……
行军部署,主帅要提早一月到。
他心底咯噔。
等到外阁间,拱手作揖:“姑爷,小姐。”
他是聪明人,钱誉一问,可知国公爷去了何处,他便直接掀了衣摆跪下:“姑爷,小姐,齐润确实不知国公爷行踪,国公爷定能猜到姑爷和小姐会寻小的问话,那应当也是将小的一道隐瞒了。自年关前,国公爷收到京中书信之后,许多事情便未同小的再提了,只是吩咐小的,要照顾好小姐。姑爷,小姐明鉴,齐润就算有一万个胆也不敢隐瞒姑爷和小姐啊。”
齐润言辞诚恳。
钱誉和白苏墨都知他没有说谎。
爷爷是将齐润一道隐瞒了。
齐润不敢起身,继续拱手道:“苍月与巴尔边界线绵长,姑爷同小姐若想寻到国公爷,需先知晓在北部边界有几处驻军,国公爷去了何处的驻军。国公爷既铁了心要瞒着小姐与姑爷,应当不会留给我们打听的渠道和机会,若真如此前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齐润说的实话。
若是驻军之地如此好寻,那各之间又有何凭借?
若找不到驻军处,便等于寻不到国公爷,而这一路过去,若是真起了战事,才是危险。
齐润心中的担心不无道理。
肖唐看向钱誉。
钱誉从袖中掏出一枚册子递于齐润,齐润接过,眉间有疑惑。
钱誉解释道:“确实不知驻军的具体所在,但查马匹生意的时候,让人做得一本账册,近两年来大批的物资和粮食以及马匹等运向的各国边关重镇,其中苍月与巴尔交界的,一共这几处。这几处是边关重镇,驻军一定在几十里附近。”
齐润心中忍不住惊骇。
一个商家竟然有如此手段,他是未想到过。
钱誉接着道:“找到这几处边关重镇,就等于找到了驻军所在之处,只是若不知道国公爷具体在何处驻军汇总,便需耗些时日。但这京中少不了国公爷的耳目,若我们去军中寻国公爷的消息传出,自然会有人领我们去。“
齐润愣了愣,一时竟无法反驳。
如此,竟是可行。
他将账册还回,肖唐接过。
白苏墨伸手,她便递于白苏墨手中。
白苏墨粗略翻了翻账册中的几个地名,眉间滞了滞,言道,“这几处我有印象,在爷爷书房中的地图和沙盘推演中见过,爷爷说,巴尔全族骁勇善战,但不习南方水土,每次铁蹄南下,这三处便是骚扰的要害……“
白苏墨伸手,指尖在三个重镇上轻轻点了点。
如此,便将范围从五个缩减到了三个,还恰好,这三处中有两处隔的路程不远,只有一处稍远,也算不得跋山涉水。
肖唐叹道:“如此便太好了,那排查的两个正好都不在同一条线路上,如此,省了大半功夫。少东家,此行若是不宜声张,是否去的人少些?“
他是备足了四辆马车,是担心有旁的意外。
齐润亦看向钱誉。
钱誉应道:“家中之人少去,边界一带,侍卫不能少。”
齐润心中松了口气,又道:“姑爷,小姐,国公爷离京之前曾交待过小的,在燕韩京中还留了五十余骑,都是早前在军中骁勇善战的,若是小姐处有意外便可动用。此行若是要去驻军处,小的能有办法即可联系。”
肖唐心中大喜。
要走边界,自然是军中的人最保靠。
听钱誉应了声“要”,齐润又拱手:“那小的赶紧去做,京中人多眼杂,小的会让他们在北门京外四十余里处汇合。“言罢,退了出去。
肖唐心中感叹,齐润果真是国公府的大管家。
行事利索果断,也雷厉风行。
思及此处,又听钱誉朝白苏墨道:”你稍后同夏姑娘说起四元城之事,让她同许金祥一道先行回苍月,钱家家中之事我需再找赵老等人交待一声,稍后回来,我们去老宅与于蓝,盘子和宝澶一道汇合,从北门出城。“
白苏墨颔首,口中叹道:“若是知晓爷爷眼下在何处驻军就好了……”
至少能省去其中不少脚程。
大战在即,多一分时间便是多一份保险。
她一定要赶在爷爷出征前。
爷爷能在离开之际将诸事都交待清楚,是抱了鱼死网破之心,她要赶在爷爷出征之前见到他。
她指尖微微攥紧。
钱誉正欲起身,却听身后,流知的声音响起,“小姐,姑爷,其实……奴婢知晓国公爷眼下在何处……”
流知的声音很低,双目微垂,似是怕与众人对视。
她自先前起就一直在外阁间内,自然听到了缘由。
也默不作声许久。
眼下忽然开口,声音里微微有些发颤,也不看对视白苏墨的目光。
几人皆愣住。
没想到说出这话的竟是流知。
流知是白苏墨身边的贴身婢女,也是管事丫鬟,齐润不知晓的事情,流知会知晓?
钱誉眉头微微皱了皱,流知亦不敢抬头,忽得跪在屋中,低声道:“小姐,国公爷的明城附近三十余里的驻军处,眼下,应当还屯兵在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要出发找爷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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