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166章 平宁骚乱

小说:媚心 作者:求之不得
    第166章  平宁骚乱

    夏秋末一面翻着手中的布料样册, 一面平淡道:“许公子, 我这一路真的很安全, 不需要您亲自护送了。“

    说话时一直盯着手中布料样册, 也没正眼抬眸看他。

    这话来得突然,许金祥措手不及。

    尚在思虑要如何回绝,却见她忽然合上手中的册子, 抬头看他:“别较劲脑汁了, 华子没有跟来, 没人给你出谋划策。”

    许金祥嘴角抽了抽。

    虽是大实话,但说得这么不留余地,这性子还真就没有变过……

    “我哪儿都不去。”许金祥双手抱头。

    耍赖嘛, 这个他最会。

    夏秋末起身:“那我下去。”

    “喂!”许金祥‘嗖’得一声坐起,伸手拦她, “怎么说风就是雨啊, 我那不是逗你嘛……”一脸嬉皮笑脸状,就差拱手作揖的模样了。

    “那你下去。”夏秋末也不含糊。

    ”……“许金祥终是扯下笑容来:”你这又是做什么?我哪又惹到你了?“

    夏秋末了帘栊,笑道:“那许公子,是你下去, 还是我下去?嗯?”

    许金祥嘴角又抽了抽。

    ……

    真等下了马车,有人赶紧抓住救命稻草。

    许金祥的头刚好能够着车窗处,他伸手撩起车窗上的帘栊, 朝内唤道:“喂,夏秋末!“

    待马车内目光瞪过来,语气便忽得怂了下来:“夏姑娘, 夏老板……就算是戴罪之身,也得有个罪名在吧,好端端得半路将我赶下来,总得给个说法吧……”

    许金祥话音未落,夏秋末却已低头,手中重新翻着那本布料样册,似是并不上心道:“许金祥,我若是你,便去做心中想做之事,去做心中觉得该做之事,男子汉大丈夫,如此优柔寡断做什么?”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尖锥一般钉在他心底。

    “……谁……说的……”只此三个字,再无旁的辩驳。

    她还是未看他,依旧比较着布料的色号,漫不经心道:“钱府当夜遭了火灾,你便说钱府的建造都是防火的,南山苑后就是鎏金湖,火势一直不灭是有人蓄意纵火,这场火是冲着钱誉和苏墨去的,这里面一定有内情,可是?“

    许金祥哑然。

    夏秋末又翻了一页,继续道:“你昨日说没想到沐敬亭会去北部驻军,他腿上有伤尚未痊愈,两军交战,正是兵荒马乱之时,怕他不止那条腿废在那里,怕他一条命都交待在那里,可是?”

    许金祥又咽了口口水。

    夏秋末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色号的布料上,来回斟酌,又同前几页里先前相中的对比了一番,似是更中意一些,口中迟了迟,又开口道:“做自己觉得该做之事,亦是担当。”

    许金祥看她。

    许是觉察他的目光,夏秋末指尖敲了敲样布册子,也抬眸看他:“许公子,你也看到了,这随行的商队有一百余人,光护卫就有四十余人。前日.你也听钱誉说了,诏文帝重商,所以苍月同燕韩两国之间的商路沿途都有官兵巡逻值守,我能安全回京……”

    他未开口,她便已知晓他的顾忌。

    “可是……”他话音未落,夏秋末已放下了帘子,换了一声:“李伯。”

    这趟出行,驾车的车夫唤作李伯。

    李伯应道:“夏老板吩咐。”

    夏秋末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给他找匹马,留一日的水和干粮。”

    李伯看了看一脸无辜的许金祥,应了声是。

    许金祥无语。

    李伯离开,他赶紧伸手去扯帘子。

    谁知夏秋末就像知道似是,就在同时在马车内将帘子扯了回来。

    帘子就在两人的作用力下动也不动。

    许金祥挫败:“夏秋末,你不讲道理。“

    车里的人道:“那便讲道理,许公子,我是怕你一生都不安心。”

    许金祥僵住,拽住帘栊的指尖似是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车里的人继续道:”你同我说起过多次沐敬亭,我虽是个姑娘家,但我理解的兄弟情义便应如你与沐敬亭,年少相交,患难与共,你若担心他安危,便随自己心中的挂念去,这亦是你的担当。若你未去,沐敬亭不幸丧命边关,那你日后每一日都悔不当初,我不希望看到日后这样的你……“

    许金祥松手。

    正午的阳光像沾了毒一般,照得人头晕目眩。

    但夏秋末的一袭话,好似字字扣在他心底一般,鼓动他心底的念头。

    恰逢李伯已折了回来,从商队中牵了马匹,马匹上放了包袱,里面装有一日的干粮和水囊:“许公子,马匹和干粮都备好了。”

    许金祥才回过神来。

    隔着帘栊,夏秋末其实并不知道他的表情,他的动作。

    她的手心仍旧死死攥住帘子,怕他再多扯一次,她许是就会松动。

    一秒,两秒,三秒……

    马车外依旧安静。

    许是她踟蹰之时,听到有人跃身上马的声音,马蹄飞扬,嘶鸣声自马车外传来,既而是马蹄打着圈转动的声音,应是决定要走了。

    夏秋末心头又忽得一沉,攥紧帘子手缓缓松开。

    她同他认识近一年。

    从早前有人想方设法绞尽脑汁换着方子羞辱报复她,她恨透了这个纨绔子弟,后来她实在被他折磨到不习惯,干脆破罐子破摔在相府苑中大哭一场,他却吓呆了;

    许是过往对他的预期实在低至谷底,两人竟会在喝酒的时候越聊越投机,甚至定下了拆散钱誉和苏墨的“搅黄联盟“,而后这”搅黄联盟“没有搅黄钱誉与苏墨,搅黄了家中给她安排的说媒与相亲;

    他亦每日都来她的云墨坊,有时候张牙舞爪恐吓她店中的客人,有时候恐吓她,有时候恐吓来往的行人,久而久之,她店中的生意在他每日的例行恐吓中稳步上扬,她亦真的给他做了四件衣裳,他陆漻换着穿,日日高调来店中展样,她头疼不已,只是入秋了还穿着夏日的衣裳,她只得又做了几件给他;

    他哪哪都不好,脾气不好,性格不好,名声也不好,坊间四处都是他在京中欺凌旁人的传闻,他也日日都来她店中作威作福,还没有眼力价,她有时恨不得掐死他;

    就这样的许金祥,不会哄人,说话像贴了符一样一针见血,乌鸦嘴像开过光一样回回灵验,但大凡她大雨外出时,他总能坐着马车满京城晃,只为了给她送一把伞;她整段时间整段时间做衣裳的时候,他有时安静,有时聒噪得在一旁陪她,她疲惫的时候,扭头看看他,总觉得几分轻松与好笑。

    他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家境却好。

    这样的人家不会看上她。

    她亦看不上他。

    但二愣子才会冲到她面前来问她:“夏秋末,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她眨了眨眼睛,应道:“是的呀。”

    他暴跳如雷:“好,你等着。”

    她果真等着。

    但过了三五日,二愣子都没有动静。

    她心想,这二愣子不是喝闷酒失足掉进井底了吧。

    这原本也符合有人的性子,她捂了捂嘴角,忌讳自己是否也成了一张乌鸦嘴。

    别说,这安安静静几日的云墨坊,似是真的少了些动静,她在一侧做衣裳的时候,也没有那道要不哀怨,要不散漫,要不一脸要吃人的模样。

    日子越发有些无聊了。

    她开始借着幌子,去买酒的地方假装偶遇他,去马场假装看一场赛马,混进游园会给各府的小姐看衣裳,结果,似是都不见他。

    她想,二愣子收了她这里的玩心,安心破坏别家百姓去了。

    结果,他又出现在了云墨坊,她诧异看他。

    他不仅不气,还很是得意:“我闭门想了几日,你越看不上我,我越缠着你,反正我是纨绔子弟,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份才是,怎么样,是不是很沮丧,很泄气?”

    她笑了笑,径直走开,听他在身后大呼小叫,她忍不住眼底笑意,这几日,二愣子竟是在家闭门造车去了……

    云墨坊重回了吵吵闹闹,她的工作与生活仿佛也回到了早前的轨迹,只是有一日,她忽然发现,她脑子里想的,何时从钱誉换成了二愣子了?

    实在可怕至极。

    他那张脸,他的声音都像“梦魇”一般布满了她的生活,却也如同冬日的暖阳一样,带给她枯燥的生活一丝憧憬与惬意。

    家中长辈常说,门当户对。

    她是小户人家,他是相府公子。

    她才是不当不对那个,只是她不愿意承认,才会处处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示他。

    他很是受用。

    她便一直掩饰。

    掩饰到有一日,他放得下她为止。

    ……

    “夏秋末,你等我!”他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马蹄渐远,她攥紧帘子的手松开,从车窗探出头去。

    风沙有些大,远远的,包裹在马蹄扬尘里,一袭白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她挥手。

    特意选在他看不见处,直至沙尘迷了眼睛。

    李伯问道:“夏老板,走么?”

    ”走。“夏秋末放下帘栊。

    ******

    马车果真赶在黄昏前抵达平宁。

    平宁是苍月北部重镇,先行有人打理,入城并未遇到过多盘查。

    选平宁重镇落脚是为了安稳,便不像早前琥镇一般住在单独的苑落里,侍卫打点好了客栈,又为了不引人注目,分散在了临近的两处客栈里。

    等下马车,白苏墨已换了一身男装。

    肖唐几人是未见过,楞了少许。

    但粗布麻衣的男装确实少了几分惹人注目。

    早前尚觉还好,可等下了马车,白苏墨才觉这一身似是都要被这马车抖零碎了。

    此处名唤“云来客栈”,应是全天下生意兴隆的客栈都叫运来客栈一般,客栈的大堂满满坐得都是客人。

    等入了房间,流知备好水,白苏墨换下衣裳入了浴桶之中,温热的水汽袭来,好似将先前的疲惫和颠簸一洗而去,白苏墨有些不想起来。

    宝澶端了水杯来。

    流知在备衣裳。

    临街处,不知何时起得嘈杂声。

    流知去看。

    借着穴开窗户的功夫,大街上的叫嚷声传来:“杀人啦!”

    宝澶整个人一个激灵。

    流知赶紧合上窗户。

    白苏墨取了浴袍起身。

    屋外敲门声,白苏墨给钱誉开门。钱誉先前同于蓝一处,商议明日路程之事,大街上忽得出了乱子,他赶过苏墨这边来。

    “怎么了?”白苏墨正好穿上衣裳。

    钱誉确认了窗户都已关好,轻声道:“出了些骚乱,有巴尔人当街杀人。”

    白苏墨微怔。

    作者有话要说:白苏墨:一日不让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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