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得我承诺
“我也有话同你说。”白苏墨想撑手起身下床。
茶茶木上前制止:“郎中说了, 你要卧床休息几日, 别起来了。”
白苏墨诧异看他。
让她卧床休息几日……他是……不准备立即动身去四元城?
他的言谈举止暂且琢磨不出旁的意思, 在拿捏不清茶茶木心思的时候, 白苏墨不希望冒然触怒他,能在这里暂留几日,对她和孩子都是好事。
白苏墨噤声, 不再提要下床之事。
“你刚才说, 有事?”反倒是茶茶木问起。
他声音有些发沉, 眉目间也不见早前的愠怒,只是看她时,眼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意思。
白苏墨原本是想多说一些话试探他的意图, 但茶茶木方才华中透露的意思已经达到她起初的期许,少说少错, 白苏墨必须步步运筹。
白苏墨深吸一口气。
其实还有一事, 她早前便想提:“赐敏的事。”
她说完,茶茶木眼中果真闪过一丝波澜。
他未应声,白苏墨当作默许,继续道:“我一直有一事未想通, 在潍城驿馆的时候玉夫人说起,有巴尔人绑架了她女儿,以此逼她带他们到驿馆, 可等到了驿馆才发现对方并没有信守承诺。你们若不是与那伙巴尔人是同伙,如何知晓陆赐敏被关在何处?但你们若是同伙,为何要冒险去救赐敏?救出陆赐敏之后担心她饿了几日无法进食, 还费劲心思煮粥给她喝……“
她说得极慢,便是想看茶茶木反应。
茶茶木果真低头,未再看她眼睛。
白苏墨知晓戳中了他的心思,他才会目光闪烁。
白苏墨继续:“托木善生性纯良,讲得多是草原上放羊牧马之事,亦对陆赐敏照顾有佳,你们……同劫持陆赐敏的巴尔人并非一伙……”
茶茶木眸色已沉。
白苏墨又道:“我曾想过,你们既救了陆赐敏,为何却不放她?思来想去,陆赐敏年纪尚幼,若放了她,让她自行回家,许是她连潍城都到不了;若是将她寄养在一处,让她家人来寻,但你们是巴尔人,寄养之处如何知晓是否保靠,还是转眼这户人家就将陆赐敏卖去了旁的地方;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没有时间寻处知根知底的人家寄养,所以不敢冒险;但若真要知根知底的,譬如,前日里那家村户,你又怕陆家遣人来寻时,对方多问几句便会暴露你们的踪迹,兴许,还会害那户肯帮你的人家受牵连……”
茶茶木惊讶看她,欲言又止。
白苏墨垂眸“我不知晓你们为何要劫我去四元城做人质,但是茶茶木,若非你与托木善,我当日在潍城驿馆许是就丧命在那伙巴尔人手上了。你同托木善都受了伤,也一直未提起过,我也是前日递粥给托木善的时候,才见他手腕上有新进的刀伤……你们同那伙巴尔人不是一伙人,他们想要杀我,你们只想平安带我去四元城……”她低眉抚了抚腹间,“茶茶木……”
茶茶木抬眸看她。
她望着腹间,轻声道:“茶茶木,谢谢你,在这里多留的几日对我与孩子很重要。”
茶茶木垂眸,声音越发沉了下去:“白苏墨,我当不起你的谢意,是,我与霍宁手下的人并非一伙,我想带你去四元城亦有我的目的。我本也不是什么好人,救你是因为不希望你的死让霍宁得逞,更不希望在这节骨眼儿上坐实了苍月同巴尔开战的理由。我有我心中要守护的东西,所以逼不得已,但我亦有我的底线。白苏墨……”
白苏墨目光未从他身上移开。
也见他深吸口气,羽睫眨了眨,“你在这里安心呆下去,呆多久都可以,我已让托木善想办法送书信去潍城,你的家人会来寻你。”
白苏墨怔住。
茶茶木凝视她:“我巴尔一族并非人人都如霍宁,也并非人人都骁勇好战,更多的,是你认识的托木善,还有托木善同你说起的他的阿娘,阿兄,阿弟和妹妹……一场战争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不同,霍宁曾带领巴尔一族免于在寒冬时饥寒交迫而死,亦会因私语膨胀而带巴尔一族走向灭顶之灾,我要做的是救我的族人……”
白苏墨噤声。
茶茶木上前一步:“白苏墨,你是国公爷的孙女,我亦知国公爷在苍月国中和军中的威望,若是以你为人质,苍月不会贸然同巴尔开战,而我亦有时间和余地回族中同霍宁周旋,说服其他人,放弃这场战争。我们是草原上的民族,草原与我族而言才是自由,但一旦草原的铁骑踏破这层自由,将会踏入万劫不复之地。抱歉,白苏墨,从一开始我就不应当将你牵涉其中,用你的性命做为与苍月周旋的筹码来争取时间。若是我说服不了族中,这争取来的时间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是我自欺欺人……”
不知何故,白苏墨鼻尖微红。
耳旁,依旧是茶茶木的声音,“白苏墨,若我知晓你有身孕,一定不会将你掳劫与此。我巴尔族中惯来守信,你今日得我承若。”茶茶木言罢,将手中贴在左肩,朝她鞠躬道,“我哈纳茶茶木定会安稳将你交还与家人手中,你大可放心。”
白苏墨未及反应,他已起身出屋而去。
哈纳茶茶木……
房间内空无旁人,念到这个名字,白苏墨微微抿唇。
……
往后两日,风淡云轻。
哈纳茶茶木的信送出去,再到钱誉赶来此处应是要花上五六日。
白苏墨每日按时修养,亦下床走动些许时候,按时服药,不适感渐渐消退。
最高兴的要数陆赐敏。
听闻爹娘要来接自己,整个人欢呼雀跃,实在高兴就翻到托木善背上,同托木善玩骑马游戏,让托木善教她唱巴尔一族的民谣。
其次高兴的便要数托木善。
茶茶木大人让他送出书信去到潍城的时候,他整个人如释重负,阿娘说得对,茶茶木大人是贵族中难得的好人,阿娘让他跟着茶茶木大人是对的。
唯有茶茶木,整个人市场坐在屋顶,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
到第四日上头,白苏墨已可到苑中各处走动。
“茶茶木,下来喝茶。”她将茶具搬到了苑中凉亭处。
茶茶木瞥她:“郎中有说你可以喝茶吗?”
他不信。
她还在喝安胎药调养,茶能解药性。
白苏墨笑:“给你泡的。”
他?
茶茶木眉头拢紧,斜眸瞟他。
白苏墨道破:“你昨日泡得法子不对,茶都浪费了,这么泡茶香更好。”
茶茶木眉头拢得更紧。
他在房顶还不下来,白苏墨也不恼。
将垫子垫在石凳上,随手拿起竹夹夹了方才开水里烫过的杯子和工具,等放过茶叶,第一波水注入,稍许时候,白苏墨将茶水倒去。
“这叫洗茶,洗茶的水一般不饮。”她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要饮第二波。”
茶茶木知晓她是说与他听的。
白苏墨继续自言自语一般同他说着泡这种茶叶的法子,他就坐在屋顶上看着她,这个女人,真的奇怪至极。
早前掳劫她的时候,她似是就没怕过,还一双眼睛瞪着他看,看得他原本就有些毛躁的心有点发怵;后来叫醒她给陆赐敏熬粥,谁知道她熬得粥这么香,馋死了他和托木善,接过两碗粥都被她自己一人喝了,他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他是听说过她是苍月国中的美人胚子,客他见过族中的美人也如云啊,但真正见到她本人的时候,还是被惊了惊,尤其是那双眼睛,似是既能看透旁人的心思,也能说话一般,到让他每回都不敢多看;都说汉人公侯家的小姐多是娇惯惹人厌的,但她照顾陆赐敏的时候,他才似是认识了真正的白苏墨……
这白苏墨啊,有一张好看脸,还让人生了一颗想亲近她的心。
呸呸呸,他自然不是说他。
他是说诸如陆赐敏,托木善之流,不过认识她几日,都能同她混迹到一处去。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姑娘啊!
被劫了,淡定;被戳穿了,淡定;动了胎气,都难受成了那副模样,还知晓郑重其事同他说,她需要大夫,他立即意识到严重性。
他是同她和盘托出了,是为了让她安心养胎。
但他毕竟绑架了她啊,他看到她还是会尴尬,只得处处避讳。
她却也真的宽心,眼下还在同他说泡茶之事。
似是显得,他还没她大气。
茶茶木恼火。
白苏墨的声音一直在下面念叨,似是他应不应,她都不介怀,她长了颗什么心啊。他双手抱头,仰首躺在屋顶上,继续想来想去,想到最后——许是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还是只燕韩的猪。
忽得,茶茶木又丧气坐起,他脑袋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墨,托木善钓了一条大鱼!”
茶茶木丧气之时,只见栅栏被陆赐敏推开,手中抱着一条大鱼欢脱得跑来。
茶茶木心惊,有门槛。
还没来得及开口,有人啪得一声摔倒,得了,鱼也飞出去了。
白苏墨撑手起身,他道:“你坐着,我去。”
这日头一次下房顶,便是去扶陆赐敏的。
白苏墨笑笑。
陆赐敏这头虽是摔了,应是摔得不疼,还在“咯咯咯”得笑。
茶茶木替她拍拍裤腿,才去捡那条飞出去的鱼:“下次进门的时候要看路,好歹只是条鱼……”
他话音未落,紧随其后的托木善也应声倒地,将桶里的鱼都悉数摔了出去。
陆赐敏嘻嘻哈哈笑开。
茶茶木额头几条黑线,再抬眸时,却见陆赐敏已扑到白苏墨处笑作一团。
他捧着手中的鱼,鱼正好一个甩尾,“啪”得一声拍在他脸上,给他抽得生疼!
“!@@#¥%……&a;*()”气得茶茶木连巴尔话(脏话,请自行脑补)都骂了出来。
恼羞成怒时,却见白苏墨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
……魔怔了吧你,要死了吧你,茶茶木在心底自言自语。
恰逢托木善爬起,口中哀怨念叨:“为何苍月的门口非要有道坎?”
茶茶木已做好训话状:“那是因为……”
话音未落,一道箭矢贴着托木善的头发,重重射在了后方房间的墙壁上,应是力道极大,还有箭矢入墙壁后的轰鸣声。
托木善警觉抽出匕首。
茶茶木想也不想护在白苏墨和陆赐敏跟前,“是霍宁手下的人,白苏墨,你带陆赐敏回屋去。”
陆赐敏是未反应过来,白苏墨脸色有些微变。
这种时候最忌添乱,白苏墨牵了陆赐敏往屋内跑:“茶茶木,你们小心。”
茶茶木没有听进去。
身后屋门关上的声音,茶茶木伸手到唇边,连着急吹了三声口哨。
赶得上,茶茶木握紧手中的短刀。
作者有话要说:反派登场是不是得有音效
钱誉:怎么,他不是反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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