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晨夕风露(二更合一)
树枝断落, 托木善吓得惊叫没魂。
树枝断落前, 褚逢程一把将他拉回。
托木善苍白的脸色尚未平复, 吓得跪在雪地里喘着大气, 方才,险些就真的掉下去了,坠下的雪窸窣下落, 稍许摔得粉碎, 若换作是他……
托木善尚有后怕。
而褚逢程则是一言不发。
片刻, 托木善还在雪地里跪着喘息,褚逢程已握起佩刀转身。
“喂,褚逢程。”托木善赶紧跟上。
先前他就是因为一步踏空, 才落了险境。眼下,若褚逢程真的离远了, 他许是就困在这雪地里了。托木善顾不得早前的后怕, 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踩着褚逢程的脚印一面追上去,一面抗议道:“喂,褚逢程!你等等我!”
许是真怕褚逢程会丢下他似的。
托木善份外卖力。
褚逢程却还是没有回头。
“喂, 褚逢程!”托木善总算撵上。
只是这雪地里实在不好走,托木善一面跟着他身后,一面同他喊道:“对, 我承认,我开始是没准备告诉你,但是, 我们真的有原因……”
褚逢程还是没有回头。
托木善恼火:“你这人真是奇怪,好端端的……”
褚逢程却蓦地驻足了。
托木善险些撞上。
这人也是奇了,托木善呲牙。
只是恰好褚逢程转身,托木善吓得赶紧收了牙齿,好似先前就一直老实呆着一般。
褚逢程问道:“后来替你到燕洛取桂花酥的,是你姐姐?”
他终是要问清楚的。
自先前托木善承认就是当年在燕洛的那个巴尔小鬼起,褚逢程心底便“砰砰砰砰”的急速跳个不停。谁知道那几年在燕洛,他翻遍了燕洛和近郊的所有角落,只为了想找到那个让他看了一眼便铭记在心里的巴尔姑娘。
她的眼睛像夜空里的星辰,草原上的星辰……
他亦记得前几日在洞口,她摘下披风,抬眸看他。
那双眼睛,像极了当时的她。
他并非没有想过是她,但时日久远,塔格一族又尽数在草原上销声匿迹。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他一直寻她,她却在大雪封山的某日,不经意间出现在眼前。
他心底隐隐期许着,却又怕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他在雪地里走了许久,心中也想了许久。
托木善一直在说些什么,他似是半分都没有去听,等到心中平复,这才开口问他。
托木善被他这么一问,愣愣道:“……是啊,那时候,爷爷大病,怕是撑不了多久,让我去了旁的地方送信,是姐姐留下来照顾的爷爷。”托木善看他,挠挠头道:“其实……褚逢程,那个时候真的谢谢你……”
托木善尚未表达完感情,褚逢程又已转身。
“喂!这儿说谢谢呢,你就不能认真听我讲完啊。”托木善恼火,赶紧追上。
褚逢程心中的窃喜隐隐就似是要遮掩不住,但听到托木善如此说,似是忽然反应过来,皱了皱眉道:“爷爷呢?”
托木善先前尚还恼怒的表情忽得愣住,忽得,似是冰霜下的茄子一般,低头道:“过世了,就是在燕洛的那个时候,那时就我姐姐一个人,都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一个人将爷爷葬了……”
褚逢程怔住。
托木善又道:“后来我们寻到姐姐,要离开燕洛,姐姐却说她要还你的马,等我们到镇子了,姐姐却将马交给了一个老爷子,后来我们远远得看着他将马还你……”
褚逢程眉头皱得更紧:“你们那时候在?”
托木善尴尬点头:“在啊,还看你在到处找……”
褚逢程噤声。
原来许是他寻,也仍是能寻到的。
他脚下的步伐未停,托木善继续边走边道:“褚逢程,在我姐面前,你可得保密,千万别提我同你说了。”
褚逢程看他:“为什么?”
“因为她!……”托木善剩下的话都临到喉间,却又咽了回去,窘迫挠了挠头,道:“总之,你别告诉她就行了,褚逢程,你若告诉我姐,我可就真就死了。”
褚逢程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山中似是又起风了。
……
大雪又接连下了两日。
这两日,褚逢程还是照旧装作不知一般,该添柴添柴,该同她说话说话,该恐吓托木善继续恐吓托木善。他有多余的干粮,会分一些给到哈纳陶和托木善。哈纳陶有盈余的肉脯也会匀一些给他,他接过,心里想得却是投桃报李的典故,遂而吃得津津有味。
哈纳陶因为手被划伤,不能再继续低头雕刻,反倒多了时间同他一处说话。托木善又心中有鬼,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也不怎么敢打岔。这一日之间,倒尽是他们二人在说话,托木善瞪着一双眼睛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
她的汉语很好,褚逢程又惯来风趣。
他的笑话,她都听得懂,便时常笑意蔓上眼眉。
倒是托木善这个半调子,在一侧偷学了不少汉语。
譬如第三日上头,也竟会用言语怼他了。
但托木善哪里是褚逢程的对手,每每觉得自己要将褚逢程给怼住了,褚逢程便用旁的话将他给怼回来。
托木善在他这里没少憋屈。
但憋屈了又无处发泄去。
终于,托木善是忍不住挑衅同褚逢程大打了一场,结果还没三两回功夫,就被褚逢程给扔到了洞口,等到洞口一看,雪停了,天色也放晴了。
“姐!这回是真停雪了!”托木善兴奋道。
雪停了……
哈纳陶和褚逢程二人却都怔住。
……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是他昨日才教过托木善的,没想到今日就能有机会让有人现学现用。
褚逢程一面听着托木善滔滔不绝仿佛送瘟神一般欢喜得同他道别,一面思量着眼下应当做些什么日后才能再见到哈纳陶。
若是他们没有缘分,那不应当能在云渡山大雪封山的时候遇到;但他们若是有缘分,他亦也绝对不能任由这缘分在他眼前这么溜走,他是必须得做点什么!
“你们要去何处?”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
他冷不丁开口。
托木善直接呛住。
托木善瞥目看向哈纳陶,心中想着,该不会……
哈纳陶笑了笑:“四元城。”
褚逢程想也不想,面不改色心不跳:“太巧了,我也正好要去趟四元城。”
不会吧……,连托木善都信了。
褚逢程将生平所有的淡定都用在了此处:“大雪封山几日,眼下虽是停了,去往四元城的路也不知是否好走,相互照应一些的好。”
托木善想起早前掉进雪坑的时候,忍不住一个激灵。
虽说这褚逢程是讨人嫌了一些,可若是有他在,始终安稳许多。
托木善便也不怂恿反对了。
褚逢程看向哈纳陶,哈纳陶笑了笑,清浅应了声:“好。”
托木善脸上想笑不笑,想哭不哭的表情。
他便一路同他们姐弟二人一道往四元城去。
等到有驿馆的地方,写了封书信给父亲报平安,然后又喜滋滋上路。
哈纳陶会汉语,又懂汉人的礼节,但巴尔是马背上的名族,巴尔的姑娘自然是会骑马的人,可他不曾想的是哈纳陶的骑术竟然如此之好。
一路往四元城去,他同哈纳陶一起在草原上并肩骑过马,也同她一道在溪边给马饮过水(请自动忽略掉托木善),还曾……在溪边饮马的时候朝对方身上浇过水,一面浇水,一面笑,恰好落日夕下,他借着夕阳余晖,在她额前轻轻一吻。
日头落下山涧,落霞在轻尘中轻舞。
她回眸瞥他。
这一回眸,他足足可以记在心中一世之久。
……
许是思及此处,褚逢程忽得噤声。
白苏墨微楞。
褚逢程当下垂眸敛目的模样,白苏墨心底忽然感触,早前她在褚逢处听到的只字片语,竟是远不及今日的深刻。
一个人的眼神最不会骗人。
她从褚逢程眼中看到不一样的光景。
一个只属于他和哈纳陶之间的光景。
白苏墨是不大会相信,如此喜欢哈纳陶的褚逢程会为了留在京中而不折手段,也自是不大相信褚逢程为了做爷爷的孙女婿,会在游园会时备了马蜂这出大戏。
她心中隐约猜出些端倪。
所谓当局者迷,一叶障目,褚逢程早前便应是计量好的,只有彻底断了她的念头,国公爷才会让他安心回朝阳郡。
她竟是被褚逢程当做了棋子,还浑然不知。
褚逢程的心思悉数都在哈纳陶身上,又哪里会眷恋京中权势?
只是,后来哈纳陶为何会死?
是染病,还是……
白苏墨心中微微顿了顿,不对,他竟是被褚逢程说的旧事给带了进去,可茶茶木的姐姐眼下应当还活着……
她险些都忘了。
白苏墨抬眸,褚逢程还在自顾出神着。
白苏墨忽然明白过来,有些事情其实问清楚与不问清楚本就没有多大关系,心中住了这么一个人,许是换作她,也会愿意陪在她过世的地方,永远不离开……
“白苏墨,多谢你又当了一回我的听众。”良久,褚逢程似是才回神。
他声音嘶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白苏墨莞尔:“我惯来是个好听众,只是……”
她适时停顿,褚逢程看她。
白苏墨敛了笑意,“褚逢程,后面的事,不想说便不说了……我答应你,日后不会向旁人透露茶……托木善的事。”
褚逢程微楞。
白苏墨复又笑笑:“褚逢程,我有一言九鼎的魄力。”
褚逢程亦笑。
惯来,与她相处都如沐春风。
褚逢程再次抬眸看她:“苏墨,其实早前京中的之事,我一直欠你一声抱歉。并非信不过你,而是……我要有十全的把握,让国公爷同我爹断了这番心思,所以出此下策。”
白苏墨接道:“所以,马蜂之事虽非子虚乌有,却都在你早前的计量之中。当日若没有出现意外,你也会借旁人之手,旁人之口让爷爷知晓游园会里你动了手脚,逼爷爷心生厌恶将你扫地出京城,如此一来,爷爷这边死了了心,褚将军这里亦不会再拿回京之事逼你。此事又关乎褚家和国公府的名声,爷爷本就认同褚将军本人,也自然公私分明,如此一来,爷爷不认同的就只是你一人,于无褚家无害,而你也断定爷爷不会在京中声张此事,并让此事累及于我。所以,马蜂之事自始至终都是你拿来应付爷爷的幌子,只是没想到后来出了意外,许金祥竟会误打误撞牵涉其中,我也去了园子里,等你发现的时候,所幸将计就计,来国公府寻我的当日便离开了京中……”
褚逢程颔首,眼中歉意道:“实在百密一疏,我没想到你会独自去了园子里。其实我亦去寻过你,怕你真遇上苑中马蜂,只是园子太大,我寻到你的时候……刚好见有人拉你跳入了湖中避开马蜂。”
是钱誉。
白苏墨自然记得,那个时候她尚且听不见声音,应当是她踩断的树枝响声惊了四周的马蜂,便朝她涌了过来。若不是钱誉在,她许是被马蜂蜇得不轻。
也是在水中,她头一次听到了声音。
还是钱誉心中的声音。
其实似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一般,百般的转机都在巧合处。
若非当日游园会,若非钱誉护着她落水,若非她第一个听到的声音是钱誉,她不会阴差阳错她出现在别苑,钱誉不会以为她是幻觉,他也不会搬去了国公府对面,她更不会在在饮多了酒的时候在苑中踮起脚尖亲他……
没有这些若非,便没有后来的种种……
原来现实其实比话本还要生动得多。
而这一切,竟是因为褚逢程起因的的缘故。
白苏墨嘴角勾了勾。
对面,是褚逢程继续:“落水之事可大可小,但不能声张,我一路沿着湖面去寻你们,当日是游园会,想轻易出园子而不惊动旁人不是容易事情,所以等我再寻到你们时,你们正好和许金祥一处。许金祥早前便因为马蜂之事事情同我起了争执,我猜得到他是在维护你,而当下,见他并无声张的意图,而是想悄悄将你们带出了苑中,足见他不想让你落水之事被旁人知晓,有许金祥在,你们才能不动声色离开游园会。你们离开游园会,我便先行去了国公府外候着,等见到你的马车回了国公府,我才暗地里离开。”褚逢程顿了顿,轻轻笑了笑,“我当时以为许金祥倾心于你,许是这一幕后,你二人能走到一处……”
白苏墨微怔。
也难怪,爷爷宠爱她,整个京中都知晓。
只是,白苏墨也忽然想起一事,她早前一直以为许金祥帮她是因为许雅的缘故,许金祥是许雅的哥哥,她与许雅交好,也曾在许府内见过几次许金祥,就如同因为曲颖儿的缘故,她认识顾阅一般。所以她自然而然想到的,当时许金祥帮她的是因为许雅的原因,只是后来她才知晓许雅的心思,那许金祥……
她忽然想,许金祥可是因为旁的缘故?
见她忽然皱眉,褚逢程问:“怎么了?”
白苏墨手中握着水杯,朝褚逢程道:“褚逢程,你方才倒是提醒了我,许金祥同我并无瓜葛,他为何要帮我?况且,还是偷偷帮我,也并不想让我知晓……”
褚逢程微顿,他一直以为许金祥是因为喜欢白苏墨的缘故。
白苏墨笑笑:“褚逢程,许金祥有心仪的姑娘,还大老远地撵人家的路,一路从苍月撵到燕韩……”
褚逢程嗤笑一声。
许金祥在京中的名声如何,他自然早有耳闻。
锦衣纨绔,京中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说道燕韩,褚逢程忽然问:“苏墨,其实我亦好奇,那个唤作钱誉的商人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钱誉?”白苏墨不解。
褚逢程笑了笑:“苏墨,整个京中都知晓你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若非是你自己喜欢,国公爷又宠着你,国公爷又怎么会舍得让你嫁去燕韩……”
白苏墨方才会意,遂也低眉笑了笑,再抬眸看他:“你知道他叫钱誉?”
褚逢程耸了耸肩:“去年的骑射大会,就在国公爷眼皮子底下,还有诸多军中之人在场,他一人竟将全京城的风头都盖了去,军中自然人人都好奇,这钱誉是谁?结果再没几个月,都听闻国公爷的孙女出嫁了,嫁去了燕韩,这姑爷竟就是当日在京中骑射大会冠盖京华的那个商人钱誉。于是军中上下都在猜测,这钱誉怕是早前就得了国公爷的喜欢与赏识,在去年的骑射大会上,是许金祥得了国公爷的授意,特意来给钱誉造势的。于是便还有传闻,说这钱誉虽是燕韩商人,实则母亲娘家是燕韩国中将门之后,还曾是国公爷袍泽,所以,这门婚事虽看似不可思议,其实都在国公爷他老人家的掌握之中……”
白苏墨半拢着眉头,一面听,一面佯装认真颔首:“也当真难为这些传闻了,如何做到一句真一句假,复又一句假一句真的……”
褚逢程轻笑,似是自他认识她起,她便一直如此。
他只道她双耳失聪,又自幼娇生惯养,应是比旁的贵女性子都要更乖张一些,或是自怨自艾一些。他想过诸多惹她生厌,亦或是干脆搪塞她的法子,谁想在国公府初见,便见有人一本正经国搪塞公爷,却也偏偏,与她相处时如沐春风。
她分明听不见,却活得比旁人都更自由通透。
褚逢程笑笑,“苏墨,你还未同我说钱誉。”
“钱誉……”白苏墨托腮,悠悠道:“你还记得游园会的时候?”
褚逢程在记忆中搜寻,似是未果。
白苏墨笑道:“褚逢程,钱誉就是那个,在游园会的时候,带我跳湖的人……”
跳湖……
蓦地,褚逢程握拳笑开。
竟是他。
白苏墨遂也跟着笑起来。
稍许,褚逢程才收了手,端起茶杯,摇头叹道:“白苏墨,我真是回回见你,都越发有相见恨晚的念头。”他顿了顿,又接道:“若是哈纳陶还在,她应当也会喜欢你。”
白苏墨心中掂了掂。
唇畔微微勾了勾,应道:“他是我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于我而言,处处不同,也弥足珍贵,世上再无旁人可以比拟……若是同他在一处,即便有一日,我忽然又什么都听不见了,却依旧可以踏实心安对晨夕风露,阶柳庭花……这便是不同……”
褚逢程看她。
她许是不知晓她说这番话时的模样,也是他心中,希望哈纳陶活着的模样……
“白苏墨,我应当谢谢你。”他有感而发。
“谢我做什么?”她亦平常看他。
褚逢程眼角微微挑起一抹笑意,“我早前一直在想,哈纳陶已经不在很久了,我为何还是一直想留在这里,许是应了你方才那句话,也唯有在此处,我才可踏实安心怀念记忆中的晨夕风露,阶柳庭花。她在与不在,又有不同?她在我心中便足够了。”
白苏墨微怔。
她想开口,又起茶茶木早前殊死慌张的表情。
这是茶茶木与褚逢程之间的事,她理应守口。
白苏墨端起水杯,轻抿一口。
恰好稍远处,婢女见他二人杯空,遂也上前,重新替她二人换上了温水与热茶。
褚逢程道:“苏墨,我记得你早前在京中是饮茶的。”
眼下,她却滴茶不沾。
白苏墨手中滞了滞。
许是先前褚逢程一袭肺腑之言,洗清了两人之间早前的误会,而后又说起到钱誉,再到哈纳陶。白苏墨仿佛一时回到当初在京中,她与褚逢程是好友,她还曾应应承过替他给将军夫人选簪子。
白苏墨手中捧紧水温杯,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褚逢程,轻声叹道:“出来的时候我还不知晓,早前,才知道我已有两月身孕。”
所以不宜饮茶。
褚逢程唇角微微勾了勾,虽然早前他也猜测过,但从她口中承认,方才是落实。
“国公爷定然欢喜。”
白苏墨亦叹:“爷爷还不知晓。”
褚逢程也又有些担心看她,方才她是说起过,一路被霍宁的人追杀,东奔西藏才又辗转到了渭城此处。
“对了,褚逢程,”白苏墨忽然想起什么似,遂开口。
褚逢程询问般看她。
白苏墨握了握手中水杯,朝他问道:“你原本在朝阳郡驻守,眼下边关异动,你为何会来渭城?”
朝阳郡临近函源和四元城,若是巴尔在函源附近屯兵,褚逢程不应当离开朝阳郡才是。
这一句似是点到了重心处,褚逢程凝眸看她,稍许,才沉声道:“白苏墨,沐敬亭在朝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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