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看戏

    她僵了下,裴行越的神色倒是一点异样也没有, 慢吞吞地把手指拿回来。

    缇宁赶紧挪开落在裴行越脸上的眼神。

    无他, 主要是裴行越的模样在他不变态的时候还是特别蛊惑性的, 深邃若墨条勾勒出来的如画眉眼, 起伏恰好微微带着驼峰的挺鼻, 以及那张嫣红精致的唇瓣。

    比她见过的任何明星演员都要来的好看。

    不是有一句话吗,不怕反派他很坏,就怕反派长的帅, 虽然这种想法是不太符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可是颜控的世界颜值太特么重要了。

    裴行越见缇宁避开他的目光,又笑了一声,仿佛很关心缇宁这段日子的生活,“你在这儿住的怎么样, 邻居好相处吗”

    缇宁赶紧回过神,疑心这个问题有炸,比如裴行越又要把她捉回后院之中,虽然混吃等死的咸鱼日子挺好, 可缇宁发现她有劳碌命的根子。

    “还好。”她回答的很具体, “我周围的邻居都很友善, 比如我的房东杜嫂子都很照顾我。”

    “照顾到想让你当她弟妹”裴行越目光深沉地盯着缇宁。

    缇宁惴惴不安的看向裴行越, 她想了下如何回答他, “可能我长的太漂亮了吧, 你知道的, 我这么漂亮又能干的人总是少不了追求者。”

    裴行越心里的想法没有表现出来, 他继续问,“你觉得杜五是个什么样的人”

    缇宁越发不安了。

    裴行越提醒缇宁道“我要听真话。”

    杜五虽然不是缇宁喜欢的人,但是这等子殷勤示好追逐梦想的劲头如果不是对着她,她会觉得是个不错知道上进的好青年。

    她努力寻找着最合适的措辞,“人应该挺不错,但我不喜欢他。”

    裴行越听了,眼睛里泛着复杂的光芒,果然是个愚蠢的小傻子。

    他忽然起了看戏的念头。

    而且应该是一场好戏。

    一晃又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裴行越已经脱了外衫躺到床上去,手里还拿着缇宁用来消遣的话本子,缇宁看了他一眼,去摸他搭在架子上的衣服。

    裴行越眼睛都没抬一下,但对缇宁的动作一清二楚,他头也不抬地问,“你在找什么”

    “银子”缇宁从裴行越的荷包里发现了一张百两的银票,她双眼一亮。

    裴行越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缇宁又去把她的碎银子找了十一两一钱出来,她用手推了推裴行越,裴行越往里面躺了躺给她让位置。

    缇宁只好用说的,“你让你属下把这些银子还给王掌柜吧。”

    裴行越这下终于舍得从话本上抬起眼了。

    缇宁把放着银子的手掌往裴行越眼前推了推,“人家赚点银钱养家糊口很不容易的,你那么有钱,就别占小老百姓的便宜了。”

    虽然偷画不是她做的,可有一句说一句,她用了裴行越不少银子。

    裴行越合上书望着缇宁,眼神有些复杂。

    他是茶色的眼睛,可这个时候缇宁觉得他的眼神绿油油的,就像是吃饱餍足的野狼,摊平了爪子小憩看似没有攻击力,可只要遇到合心意的猎物,也不介意扑倒她再吃上一顿。

    缇宁往后缩了缩。

    裴行越忽然又笑了声,他把缇宁手心的银子摸了过来。

    缇宁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会给他吧。”

    “嗯。”裴行越应了一声。

    缇宁这下终于放心了。

    裴行越在缇宁这儿呆了四日,第五天起床后缇宁走到院中,缇宁洗漱结束都没有看到裴行越的人影,黑狗精神丧丧的趴在地上,活像是丢了媳妇一样。

    缇宁才发现裴行越不见了,她叫了几声没有回声,跑去外面找了找,但直到午时后,缇宁都没有见他的影子,心里有了猜测,她估计裴行越是离开了。

    思及此,缇宁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她终于不用像个丫鬟每天都伺候大爷了。

    第二天,缇宁上街去买了早饭,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不过缇宁忍了,只要大家不当着她面说她就当做不知道。

    她是想邻里和睦,可若是真的和睦不起来,那也没办法。反正被裴行越这么一搞也不是全无好事,最起码她现在不用应付各种媒婆红娘们牵郎做配的念头了。

    缇宁买了早膳和菜往院子走,走了一半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杜五瞧她看过去了,忽然转头就走。

    吃过早膳,她想了想还是把前些日子买的小匕首放在枕头下面。这个东西缇宁刚搬家到这儿就买了,她是个姑娘家独居总要注意安全,只是前几日裴行越来了之后觉得这个东西太隔人了,就扔到了床底下。

    裴行越虽然有万种不好,但他在缇宁不担心自己会遇到外来的危险,只担心在他手上的危险。

    做完这些,缇宁去画室画画,这几日她和裴行越的时光一部分都是花在画室里的,书桌上画了一半的寒江垂钓图是裴行越勾出的轮廓,缇宁拿起笔接着他画的内容继续画。

    裴行越不在了,缇宁晚上又让大宁进来睡觉,这样她一个弱小无助的女子比较有安全感。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这天晚上,临关门之前缇宁又站在门口往四处瞧了瞧,依然没瞧见什么暗卫或者隐卫之类的人,她合上门回房躺在床上。

    缇宁最近的睡眠很好,子时正是她梦乡最香甜的时候。但就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偷偷摸了过来。他用铜锁打开了缇宁锁着的大门,轻手轻脚的摸了进来,熟门熟路的到了缇宁卧房门口,大宁听到动静站了起来。

    极其细微的哐一声,小刀从门缝插进来略微捣鼓几下,门拴便落在了地上。大宁走到门后,杜五轻轻推开门,因为是自己熟悉的气味,大宁自然没有叫,杜五借着月光看到门后的大黑狗,嘴角扯出个邪恶的笑容。

    这只狗是杜嫂子从乡下二姐家抱回来的,对待外人的确凶残。但他以前也去过二姐家,二姐耳提面命不准咬他叫他,他今天早上趁缇宁去买菜的时候来踩过点,这只狗现在还是也不咬他。

    他将用油纸包好一只烧鸡扔进院子里,大宁看了他一眼,朝着院子里跑去。

    杜五进了门走到了床头。

    缇宁睡得正香,因为是半夜有些冷了,她半梦半醒间已经把凉被盖在了身上,脸蛋朝着床外侧,杜五看着缇宁的睡颜,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他朝着缇宁伸出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巨大的一声,像是闪电掉落在地上的轰鸣,震耳欲聋,缇宁的眉毛蹙了下,杜五心口一跳。

    片刻过去,见缇宁没有被惊醒,外面也没有别的声音传来,杜五松了口气,又朝着缇宁伸出手。

    但又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又传来了什么倒下的声音,大宁也开始乱叫了起来,缇宁不胜其烦,她皱眉睁开眼。

    杜五正站在缇宁的床边,月色皎洁,缇宁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她床头的男人,她下意识惊呼出身。杜五见缇宁醒了,心里也没有太多惊惶,反而狞笑了一声“赵姑娘。”

    他手上的小刀泛着冷光,缇宁心中生出不妙的念头,她定了定神保持冷静道“你怎么在这儿杜公子。”她的手悄悄摸向她枕头下面。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赵姑娘对这种情况应该很清楚吧。”杜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他本来以为是她是良家妇女,对于死去的丈夫一往情深,所以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他忍了。

    女人深情端庄一点他娶回家才会放心。

    也因为这,就算她对于自己的示好无动于衷他也强迫自己压下心中不快,没有逼迫她,但没想到原来她不过是个而已。

    杜五俊俏的脸上闪过毒蛇一样的光芒。

    “我劝赵姑娘最好配合我,否则的话就不知道你这张的如花似玉的小脸蛋还能保的住吗”他示威性地摇了摇手中的匕首。

    缇宁小心肝颤了下,她估计了两个人的武力值,偷偷握紧了枕头下的匕首,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杜公子只要不划伤我的脸,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她左手暗示性的去解腰间的束带。

    果然是个,杜五凶笑一声,扔掉他手里的小刀,就去摸缇宁。

    就在他即将靠近缇宁的时候,胸口忽然一疼,他低下头,缇宁猛地把插进他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

    杜五目光惊愕地瞪着缇宁,缇宁抬脚下床往外跑,边往外跑还要叫人,“有人”

    话刚说了一半,嘴巴就被人捂住了,杜五脸色开始泛白,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抓住了缇宁的头发往床上扯,“贱人,你竟敢”

    缇宁吃疼,杜五眼神凶狠,有种同归于尽不死不休的恼怒,他的双手甚至放在了缇宁的脖子上慢慢收紧。

    缇宁的瞳孔开始扩张,她握紧匕首艰难地抬起手,在她张大唇呼吸开始艰难的时候,她终于抬高了手将匕首往杜五的脖子后一插。

    杜五掐着缇宁脖子的手一松。

    缇宁猛地拔出匕首,腥热的鲜血有几滴溅到了缇宁的眉眼上,有一滴血甚至还落在了缇宁那颗浅褐色的泪痣上,染红了它。

    杜五掐住缇宁脖子的手最后紧了一下,然后忽然松开,头朝着床向下倒去,缇宁连忙避开。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仿佛这个世界里没有别的生灵。俄顷后,缇宁松开满是鲜血的匕首,她扭过头朝着床上看去。

    杜五一半身体在床榻上,一半身体在地上的,她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将他头朝下的上半身摆正,只是刚碰到他的肩头,缇宁的手就僵了下,杜五身体有些阴凉。

    她屏气凝神地将人上半身朝上,杜五眼睛大张,缇宁胆战心惊地将手靠在他胸膛的位置,半晌过去,都没有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人死了

    她杀人了

    缇宁愣愣的,半晌都没有醒过神来。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鸡鸣了声,缇宁牙齿都开始发冷。

    她扭头又看了眼双目圆睁尸体逐渐僵硬的杜五,慌忙地拿枕巾盖住了他的脸,又起身想要将他的尸体拖下床。

    拖下床很简单,可是再往外拖就很难了。杜五是个体健壮的成年人,上百斤的重量,缇宁一往外拖,他身上没有干涸的血迹在地板上滑出一个湿漉漉的痕迹来。

    缇宁浑身一哆嗦。

    她杀人了明天会不会有人发现,她会不会被捉进监狱,杜五会不会来找她报仇,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缇宁的脑子里翻涌。

    这个时候,门外忽然有脚步声响起,缇宁害怕地瞪大了双眼。她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双腿僵硬根本无法挪动。

    她只能死死地盯着门口,听着那个脚步声越来越清楚,每一步都像是追魂的阎罗,踩在了缇宁炸毛恐惧的小尾巴上。

    门好像被人推开了,有清浅的夜风吹了进来。

    卧室内的血腥味好像淡了一点。

    进来的人似乎穿了件月白色的袍子,缇宁眼珠子机械地往上面滑动,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裴行越含笑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环境,表情里含了点满意,嗓音温柔如三月春风,“阿宁表现不错。”

    这场戏居然有些在他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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