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贺临身上。
贺临的目光飘向坐在一边的俞酌, 吐出两个字来“顾寻。”
“不对吧贺临老师,”贾之扬沉吟道, “他明明有不在场证明, 而且这个不在场证明还是你做的。”
贾之扬这话真是问到点子上了,贺临刚刚还在替俞酌做不在场证明, 怎么转眼就说俞酌是凶手
“我说的是, ”贺临解释道,“我的确听到了熟悉的钢琴声。”
事实上,贺临自身的剧本相当具有迷惑性, 原文所写与俞酌所说重合度很高,如果顺着俞酌的思路下去, 很容易就能相信俞酌说的话, 并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顾寻久久没有回来, 我走了出去, 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我听到有人在挣扎
“你是谁”我问道。
就在这时, 房间里的钢琴声传了出来, 是熟悉的声音。
一定是顾寻在弹钢琴他又错在开头了, 这个熟悉的错法,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
看来他还是太生疏了, 要多练几遍才行。
“我的剧本只说了这么多。”贺临说。
贺临话说到这里,大家已经大概明白了。
江启之所以可以给顾寻做不在场证明,是因为他听到了琴声。
顾寻弹钢琴的小习惯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顾寻总是在同一个地方错, 所以那首曲子一响起, 他就知道出自顾寻之手。
所以只要听到熟悉的钢琴声响起,他就会下意识地以为那是顾寻。
而它确实响起了。
但琴声是否来自顾寻本人,还有待商榷。
“等等等等,”林未竟说,“我还是觉得是情人啊。顾寻那么喜欢江启,怎么会做这种事”
“说的对啊,”俞酌点点头,慢悠悠地将林未竟的话重复一遍,“我这么喜欢江启。”
“哎呀,”秦楚笙完全没有被他们的说辞说动,“说不定顾寻就是这样的一个变态呢。网上不是很流行那句话吗,恋爱吗,杀你全家那种。”
交流环节只是推测,最终的推断还是要交由各位玩家本人。
“这一轮的指认是最终指认,”导演谭明杰说,“我们会单独进行。”
单独进行的意思就是给每个人安排一个单独空间进行拍摄,说出各自的指认对象及理由。
轮到贺临时,工作人员专门叮嘱了一句“不要忘记人设哦,双目失明的人举证的时候是不可以说出我看到什么这样的话的哦。”
这个规矩定得更像是考验贺临一个人的,因为其他人都是四肢健全五感齐备的普通人,只有贺临饰演的角色是双目失明的盲人。
摄像头前,贺临面不改色地说
“我听到了江富豪被杀全程。我知道江富豪是被人用刀杀害的。第一刀过后不久,我听到了第二道刺入人体的声音。”
“所以我的疑惑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插第二刀的人是谁。”
是插第一刀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搜查案发现场的时候我摸到了桌子上的冰和它旁边的刀。”
“在顾寻房间中我发现了录音。”
“在家教房间我发现了顾寻跟江富豪有仇。”
“我听到的琴声,是顾寻事先录好的。”
江富豪死前三十分钟。
在跳闸之前,江启和顾寻确实在弹钢琴。
肖邦的激流弹了几次,几次都断在开头,错在一个很明显的地方。
接下来的一次,顾寻坐在钢琴前,左右手交替跑动,快速流畅的音符流泻出来,整体节奏感极强。
“这一次怎么没错”江启问道。
顾寻似乎也很惊讶,他“啊”了一声,随即轻笑道“是你教得好啊。”
江启看不到,放在架子上的乐谱依然是肖邦的激流,只是还放着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将阿喀琉斯之踵覆之以神水”。
纸片挡住的是顾寻经常错的片段。
也就是说,顾寻刚刚完整无误地将那一段盲弹了出来。
他错了千百回,每一次都错在相同的地方,以至于熟悉的旋律响起,就引起像巴甫洛夫的狗般的奇妙反应。
放在架子上的乐谱依然写着肖邦激流的名字,只是有些散乱,一张小纸片夹在那里,上面写着将阿喀琉斯之踵覆之以神水。
“刚刚看到一句话,”顾寻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将阿喀琉斯之踵覆之以神水。”
江启似乎没听明白,“什么”
“没什么,”顾寻又重新坐下来,“我再弹一次试试”
重新覆上神水,阿喀琉斯之踵将不再是弱点。
顾寻为江启弹奏了一曲激流,这是他第一次准确无误且流畅的弹奏,也将是最后一次。
对于顾寻来说,这更像是一个讯号。
我要舍弃你了,我的弱点。
顾寻早已准备好一切,却在前一天意外得知了情人的计划。
江富豪是个人渣,没必要为此脏了自己的手。有人愿意帮忙清理垃圾,顾寻也欣然赞同。
晚上,情人按计划进行,在拿饮料的间隙对电闸做手脚。
大厅光线转入漆黑之后,情人拿着刀准备行刺。
情人绕到江富豪身后,一刀刺中江富豪腹部。
江富豪不断挣扎,却使不上劲。
脚步声响起。
江富豪似乎看见尽头有人,艰难地举起手想呼救。
情人听到响动,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我用力地刺了他一刀,却扎偏了。
有人来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也许是太慌张了,我攥着刀鞘,却忘了把刀带走
情人走后,有人缓步从拐角中走出。
江富豪像是看到了救星,竭力地挥动自己的手。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腹部的剧痛走遍四肢百骸。
走出来的人是顾寻。
他根本没有去看电闸情况,而是走到了大厅。
他看着情人走出来,又看着情人将刀刺入江富豪身体。
心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畅快。
然而,情人似乎被什么声音惊动了,仓皇离开。
与此同时,一扇房间门动了动,一个人走出来。
“顾寻”江启喊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
顾寻站在不远处看到情人的杰作,不由得嫌弃地皱了皱眉。
做事真是不够谨慎。
刀还插在江富豪身上不说,情人甚至没有插中要害。
但这也给了他一个栽赃嫁祸的好机会。
江富豪颤抖着手想拔出插在腹部的刀,只摸到一片濡湿的血。
顾寻一步一步地走近江富豪,顺手拿起摆在冰上的那一把刀,二话不说地用力刺入江富豪的心脏
快、准、狠,江富豪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这时,顾寻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窗边站着一个人。
顾寻心中一跳,借着窗外的微薄的月光,模糊地辨认出这是谁。
是江启
江启站在原地不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器具帮助,他还需要摸索一番。
他直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但他看不见,心情有些焦急。
“你是谁”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钢琴的声音。
是那首顾寻经常错的激流。
顾寻事先准备好的录音,就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
他冷静下来,迅速用江富豪的衣服擦拭干净刀上的血迹,将手中的刀插回冰里。
然后将情人的刀从腹部,插进心脏,伪造出从头至尾都是情人一个人所为的假象。
激流刚好结束尾声,下一首钢琴曲又迸发出来。
隔得不近,让人难以分辨是录音还是真的琴声。
江启下意识以为那是顾寻,因为开头的错误他太熟悉了。
顾寻已经先他一步回到房间了
没过多久,故障的电路修复好,游轮重新光亮起来。
伴随着一声尖叫,大家纷纷赶来,看见了江富豪的尸体。
投票结果出来,大部分人受到贺临那番话的影响,投给了顾寻。
结果出来,贺临猜的没有错,凶手就是顾寻。
顾寻的家人当年被江富豪设计陷害而死,顾寻本来就是抱着杀人报仇的念头而接近江启。
俞酌拿到的是凶手牌,任务是摆脱嫌疑嫁祸他人。
他刚开始往消毒水上引,行不通后又开始往毒药上误导,最后全部甩锅情人。
投票结果是,情人3票,顾寻5票。
俞酌输了。
随便换一个人来,俞酌都不会输。
录音里的秘密只有贺临和俞酌两个人能听得出来,也只有他们能完整地将激流弹奏下来。
在场其他人在搜查江启的房间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放过了这个细节。
不是专业人士,不熟悉肖邦,谁能从这首节奏如此快的钢琴曲中听出错漏
“天啊偶像,我这么相信你,结果你居然是凶手吗”
林未竟就是投情人的人之一,按照他简单的思想他始终觉得这是一场普通情杀。
“我的直觉好准啊,”秦楚笙倒是很兴奋,“我当时选的心动凶手就是俞酌”
“唉,亏我这么相信你,”迟子皓叹了一口气,“你居然污蔑我下毒”
不管怎么说,结果出来,是凶手输了。
工作人员拿来一个手铐,像模像样地铐在俞酌手腕上,配上广播音效凶手已经缉拿归案
“终于结束了。”林未竟感叹道,“再让我猜下去我真要脑缺氧了。”
录制结束后,他们从南滨回到燕城。
俞酌回到家,发现门缝间塞着一封邮件,拿起来重量很轻,像是一张纸片。
正疑惑着,王超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收到了吗”王超巍问。
俞酌意识到这个是王超巍塞进来的,不禁疑惑道“这是什么”
“下个月月初的演唱会,”王超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绝佳位置,留给你了。”
俞酌捏着邮件,一点点撕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演唱会门票。
其中两个字特别显眼贺临。
俞酌以为王超巍上次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是认真的,还很上心地帮他把演唱会门票寄过来。他慢吞吞地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样感动吗,”王超巍急切地问,“你就说吧,心情有没有很激动”
“有。”
内部黄牛,最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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