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犯人绑架了两个小女孩, 连夜前往五方塔,想要复刻五方塔那个传说”
长崎县的警官长大了嘴看着面前的毛利小五郎, 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哪个的脑子有问题。
那只是个传说就算有张模棱两可的照片当例证,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谁知道不是后人牵强附会的
他觉得只要是个智商达标的灵长目人类就不会把传说当真并且亲身跑去尝试一下。
而且你尝试就尝试,自己带着女朋友深夜翻景区,最多治你一个危害公共安全罪, 闲着没事拐两个小朋友干什么当电灯泡吗
毛利小五郎挠着头干笑, 并且在心里把信誓旦旦地得出这个结论的大弟子喷了一万遍。
“好吧”虽然心里十二万分地不相信,但是看在毛利小五郎名侦探的信誉上, 警官先生犹豫片刻, 还是现场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 去五方塔方向看看吧。”
五方塔顶层。
泽田弥靠着墙,耷拉着眼皮, 觉得身体有点乏力。
她在几个人来来回回的对话中表现得毫无存在感, 像个任人摆弄的玩偶娃娃。
当然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正在她身体里烧, 让她连对外界的注意力都收回了八成。
她不太在乎那个将他带到这里的男人要做什么, 环绕着她一层一层的保护太多了,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伤害到她的东西已经太少。
但她从尸魂界回来之后,晴明对她说, “姬君, 你现在要开始小心, 不要让自己伤害到自己了。”
我上午就帅气了三分钟
小萝莉愤愤地想着,为什么就这样灵力就开始沸腾了啊它的沸点是不是太低了
那个男人叽叽喳喳说的话她全都没有听清楚,脑海昏昏沉沉之际,忽然感觉一只手贴了上来,为她发热的大脑输送过来一丝凉意。
她懵懵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眸,里面盛了一泓流水似的光,水底沉着对她的担忧。
“柯南”她迷迷糊糊开口。
“你发烧了”黑发小少年蹙着眉说。
另外一头,柯南话音刚落,松尾圭人被刺激得第一时间反驳,“不可能我核对过相关资料,还查到了那张照片的出处,故事里的那位小姐是真实存在的人我还找到过她的照片”
他哆哆嗦嗦地在身上摸手机,刚低下头,一张纸页如携风而来的鸿羽,飒然掠至近前,他下意识伸手一抓。
那张纸似乎是从旅游手册上撕下来的,黑发孩子清亮的声音在几步外响起,他伸手扶了一把软软靠过来的小女孩,看都没有看他,“仔细看看那张照片,你们都认为那是故事里那位小姐出嫁时留下的影像,对吧”
松尾圭人“对。”
他也是因此而相信了故事的真实性。
“你们没有发现吗照片里那位新娘身上穿着白无垢,却根本没有带上白棉帽或是角隐。”
松尾圭人一怔,低头视线下意识落在白衣女人的头顶。
“虽然现在我们看来,白棉帽和角隐只是用来遮挡新娘容貌,或者希望新娘在夫家收起棱角,表达对新娘贤良淑德的希冀。但是在早期时候,它们的意义可不是这样。”
“过去的人相信女性的长发有灵体,如果怀有嫉妒之心就会头上长角生成鬼。源氏物语里面就有这样的情节,六条御息所因为嫉恨生魂离体化为鬼怪,害死了源氏的恋人夕颜。所以带着白棉帽和角隐把头发遮挡起来,是祈盼驱邪避凶,出嫁的新娘不要将灵力和祸事带到夫家的意思。有这样重要的含义,那时候的婚礼上不可能会被忽略。”
这个寓意原先是僧侣的松尾圭人只会比柯南更清楚,只不过他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所以反而忽视了这个细节。此刻听到这里,男人仿佛被点破了什么,捏着照片的手出现了一丝颤抖。
“另外,虽然是黑白照,但是从颜色的纯度还是可以判断,照片角落里有两位女性身上穿的衣服和新娘是一个颜色。然而在婚礼上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这是服装上的禁忌,新娘穿着代表纯洁的白色时,前来观礼的嘉宾不可以穿白色礼服,以免夺去新娘的风采。”
柯南终于转过身,面朝供桌旁的男人。他将小萝莉挡在身后,平静地说,“所以,那张照片上纪录的场景不是婚礼,是葬礼。”
好像有什么东西怦然碎裂在虚空中,清亮的少年音掷地有声,将五分钟前房间里狂热的气氛砸了个七零八落。
日高清水扶着桌脚坐在地上,有些无措地看看他,又看看缄默成雕像的男人。
在她不知所措的视线中,那人捏着照片的手青筋凸起,抖动幅度越来越大,然后他终于抬起头,神色挣扎地低吼。
“就算是这样,也许只是后人传错了,或者那位小姐嫁人后不久就去世,这也不能证明”
柯南“如果再加上五方塔里这座古钟根本不是来自道成寺呢”
松尾圭人骤然僵住,“你说什么”
“道成寺废寺的时间,是宽永十一年。”
皮鞋踩在木质台阶上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传过来,松尾圭人机械地扭过头,一个挺廓修长的身影被摇曳的烛火照亮,一步一步走进他眼帘。
听到了哥哥的声音,泽田弥下意识扭头寻找。她身边的柯南在看到那人的瞬间微微松了口气,这家伙终于来了。
“宽永年的幕府将军是德川家光,在他的统治期间,日本曾经爆发过一次江户时代最大的农民起义岛原之乱。”
安室透缓缓走过来,目光往堂妹位置一扫,见小萝莉被柯南扶着站稳,除了精神不太好,没看出受伤的痕迹。青年眼底冰封的寒气略微收了收,终于将视线转向面前的人。
“岛原之乱的爆发时间正好是宽永十一年到宽永十五年期间,参与者大多数都是基督教徒。那段时期岛原和天草地区天灾频发,再加上随后又经历了四年战乱,饿殍偏野,民不聊生。”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当初的原城。它不但是起义爆发的地点,当时占据这座城的势力还是天草四郎所率领的基督教徒,城上立着十字架,城门顶端常年飘扬基督圣象的旗帜。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会有人千里迢迢穿过战乱地区,从道成寺所在的和歌山运一口佛钟回来吗”
当然不会。
虽然在有些评论家口里,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这种涉及到大范围战乱的正史,可信度还是很高的。相比之下,旅游景点为了揽客而抬出的人文历史,才更像位艳丽的游女,被削皮去骨推到台前,乍一看谁也分不出那张脸的真假。
就比如五方塔的佛钟,就是后人为了提升它的身价的牵强附会。
载着黑白照片的纸张轻飘飘落在了地上,松尾圭人怔怔地回过头看向供桌上方的那口古钟。
它依然平稳地立在烛火里,钟面上的佛像垂眸投下慈悲的目光,世人给它安上的种种来历像不请自来沾在钟顶上的灰尘,轻飘飘抖落之后,它还是它,不会有任何变化。
“不不会”男人僵硬地摇着头,低声喃喃,“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世人曾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每个人都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就算证据摆在眼前,也想要假装自己是个瞎子、傻子。
无论是柯南还是安室透都对松尾圭人这个被打破希望即将疯癫的状态并不陌生,下意识提高了警惕。
果然,下一秒,男人猛地扯断手腕上的佛珠。一道金色的光从他周身浮起,迅速朝四周扩散,而他本人则暴起冲着日高清水扑过去。
柯南眼瞳猛地一缩,腕上的麻醉手表表盖“咔”地一声弹起来,但还没等他瞄准,身旁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他眼睁睁地看到那道玄乎兮兮的金光弹到安室透身上,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金发青年像穿过了一面薄纱,水纹般荡开的金光没有起到一点阻拦作用,他眨眼间就来到松尾圭人面前。
松尾似乎以为那道光一定能把他们拦下,没料到会有这个发展,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反剪双手按着脑袋倒在了地上,有效抵抗时间加起来全程不到半分钟。
柯南“”
“那个”望着金发青年没多少表情的脸,他谨慎措辞,“透哥哥,这个人还是要交给警察的。”
他真的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否则谁知道这个黑衣组织成员会不会下一秒就从哪里摸出一把枪来把人崩了。
安室透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在柯南紧张的目光中转过头来,唇角微勾,眼瞳幽深,“我知道啊。”
柯南“”
你是真的知道吗
松尾圭人被按在地上依旧不太老实,他没时间思考自己的术为什么没有奏效,只急切地仰着头冲着桌脚的日高清水道,“清水,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次我一定”
男人的眼瞳布满血丝,在摇曳的烛火下表情扭曲又狰狞。
日高清水吓出了一声尖叫,下意识地拼命后退,看他的目光像在看什么丑陋诡异的怪物
对上她视线的瞬间,松尾圭人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像躲避洪水猛兽一样逃开的女孩,仿佛明白了什么,半晌,从喉咙里崩出一声低哑的悲鸣。
安室透和柯南沉默的目光下,他的眼睛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熄灭了,白茫茫像雪崩过后的荒原,声音里悲声刺骨,冰层断裂。
日高清水逃走的动作一僵,有些无措回头。看着地上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像摊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的男人,她好像又有一点后悔,不自觉地朝他的方向抬了抬手,唇瓣微动,哑然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又将视线投向刚进来的青年。
安室透却没有看她,他垂眸对被自己按在地上的人说,“走吧,长崎县的警察已经往这边过来了。”
男人浑浑噩噩地回头,目光没有焦点地在他脸上落了一下,又看向被他档在身后的两个小孩。
然后他点了点头,像一具灵魂泯灭只剩本能反应的躯体,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站起来。
安室透冷静地审视着这个人,半点不为方才那出痴情剧目动摇,锐利的视线仿佛要剥开这具行尸走肉,把他内里崩溃的灵魂拎出来仔细翻看。最终他得出判断,这具空落落的皮囊的确不再有攻击意图,威胁程度比寒风瑟缩中的街头乞丐大不了多少。
青年终于回头看向堂妹,清冷淡漠的眸光落在小女孩稚嫩的脸庞时柔和下来,“弥酱。”
泽田弥朦朦胧胧地听到了堂哥的声音,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堂哥帅气的脸在眼前放大,灰蓝色的眼瞳正盛满了担忧。
她往前趔趄了一下,旁边立刻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扶住。
“她好像有点发烧。”清朗中透着几分稚气的少年音在她耳边说,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因为担心的原因,音色有点低沉。
一只手伸过来,搭上了她的额头,泽田弥无意识地在对方温凉的掌心蹭了蹭。
“警察快来了,就在这里等等吧,不要带她下去吹风了。”
然后两人好像又低声交流了几句,她没再注意听了,困倦地闭上眼睛。
柯南往后踉跄一步,接住了倒在他怀里的女孩。他像抱着个大型娃娃一样抱着银发萝莉,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他面前的安室透闷笑一声,“嗯,你就这样扶她一下吧。”
喂喂
柯南虚着眼睛望向他,知道你要防备房间里另外两个人需要时刻腾出手,但是你是不是过于放心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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