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 他们除了把博多的特色景点都逛了了一遍之外,就没有更多收获了。
元一举着蛋筒提议,“要不然我们去那间会所看看”
这位先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队的, 并且比她们还像来旅游的,不但沿路尝试了博多的许多特色小吃, 还在侦探先生的建议下买了一堆明太子准备带回去当手信。
助理和几个保镖同时目视他。
“元一君,”助理干笑着试图拒绝这个提议, “出事之后日向家也查过这个会所, 没查出什么结果, 所以问题应该不在这里吧。”
一边说他一边不断地用目光暗示身边还有两个小孩子。
黑帮开的高级会所,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里面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要是派他来照顾孩子忍足隆一知道他把弥小姐和大少爷带去了那种地方, 明天早上大家就能在电视上收看他的死亡讣告了。
他相信他家老板有这个效率。
“所以要现在去啊, ”这位心有九窍的阴阳师却像没听懂他的暗示一般,无所谓地挖了一勺冰淇淋送进嘴里,“这个点会所还没开门,里面都是他们自己人,正好可以去问问。大小姐, 你说呢”
泽田弥从干净的街面上收回目光。
她的表情有一点奇怪, 像是在疑惑什么, 听到元一的问话下意识“嗯”了一声。
助理“弥小姐你听清楚了刚刚我们说要去哪儿吗”
“会所呀。”泽田弥神色正常,一副“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为什么又问一遍”的奇怪表情看向他。
忍足侑士淡定地扭头安排司机,他知道助理的顾虑,更知道那完全是多余的。
虽然泽田弥小公主看起来可萌啦, 像不染尘埃的小天使, 但真论黑社会背景, 谁能有她深厚博多本地势力全部绑一起都不够看的。
于是, 在助理略显绝望的目光中,一行人转道去了中州大厦的iroir会所。
时间是下午四点多,夜间服务的会所理所当然地还没开门。
大厅里灯光明亮,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正做着开店准备,见到拉开门走进来的一行人全都奇怪地看过来。
“有什么事吗”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走过来,派头十足的样子,似乎是经理。
他的视线往来客中一扫,率先盯住了站在泽田弥身后的侦探,脸色一变,顿时有些不太好看。
“又是你”
侦探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中耸了耸肩,“我这次是陪着客户来的。”
助理见状上前一步,在气氛变得更加险恶前接过话头,“你好,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们只是想向您询问点事情,请问前段时间有没有一位叫做向日里奈的客人”
助理接过任务开始和会所经理交涉。泽田弥站在几人中间,视线绕着会所内部转了一圈。
中州这一代的地价寸土寸金,这间会所开在中州大厦里面足见背后资金雄厚。会所内部的装修格调十分有品位,墙壁上贴着的黑色大理石,头顶明亮的水晶灯,由内而外散发着上流社会社交界纸醉金迷的味道。
“大小姐在看什么”元一在她旁边蹲下。
银发小萝莉露出了一点奇怪的表情,“没有”
“什么”
“这里太干净了。”
元一眸光一闪,倒是保护在他们身边的几个保镖有点莫名其妙。高档会所,经常有人打扫,怎么可能会不干净
“大小姐你也发现了”元一轻声说,“这间会所里居然什么气都没有。”
“什么意思”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忍足侑士疑惑地问。
“一般情况下,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会存在各种气。”元一低声解释,语气难得地正经,“如果居住在屋子里的人平安幸福,就会散发出平和的气场,吸引来座敷童子之类的小妖怪;而居住在屋子里的是恶人,或者发生过命案,就会产生秽气和怨气,积累多了还会影响人的神智,很多鬼物闹鬼的传闻都是这样被引发的像这间会所这样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场合。”
“什么场合”忍足下意识接道。
“神社。”元一懒洋洋抬头扫视一圈,“你看这破地方像是有什么神明愿意搭理的样子吗”
忍足侑士跟着抬头看向了那几个还在跟助理交涉的人,虽然刻意收敛过,但这些“服务生”们掩藏在西装底下的血气和匪气在他看来依旧相当明显。元一口中的“神社”当然是供奉正神的正规神社,他想不通有什么正神会好心眷顾一群沾过血的黑帮打手,邪神还差不多。
这样一来,这间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的会所,暗地里其实问题很大了。
他正想到这里,准备抬头找元一商量,就见这个自称“三流阴阳师”的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了泽田弥身边,唯恐天下不乱地进谏道,“大小姐,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那群服务生态度太差劲了。居然敢拿这样的眼神看你,太嚣张了,怎么能比我们还嚣张我觉得这群人不是好人,这家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砸了吧。”
他宛如一个怂恿主公昏庸无道的大奸臣,不但语气跃跃欲试,手指间还不知什么时候扣了枚符咒打算以身作则。
银发小萝莉默了默,伸手摸摸他的头,十分宽容地客串了一个被妖姬祸国的主公,“好,砸了吧。”
保镖大哥们看这个三流阴阳师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带坏自家小孩子的王八蛋。
忍足侑士“”
好在在元一真的怂恿泽田弥动手之前,助理终于跟经理谈妥,对方答应了带他们去看向日里奈当晚在会所的录像。
会所内部有一个侧门通向楼上的监控室,楼梯的光线有点昏暗。经理派了一个领班来给他们带路,进入监控室的时候,泽田弥不经意回头间看到落后他们一步的侦探先生点了点助理的肩膀,跟他说了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她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大小姐,怎么了”元一在她身后问。
泽田弥“马场先生去哪儿啦”
金发少年笑了笑,“可能去找洗手间了吧。”
iroir会所。
大厅里聚集了二三十个身材彪悍的人。
经理脸色阴沉,“人都叫齐了吗”
穿着黑西装的领班低着头,“附近的兄弟全都来了。”
“听着,等那群人从监控室出来,立刻动手一网打尽,一个都不要让他们跑了”
领班大声应声,但脸色依然有些许迟疑。
经理冷冷看向他,“怎么,你有意见”
领班犹豫片刻,咬了咬牙,“组长,那群人带了保镖,好像背景不简单。贸然动手如果惹出什么事情来的话”
“怕什么,这里是博多。”经理打断他的话,清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只要把他们全留在这里,谁知道这事是我们干的”
马场善治走到门口时刚好听到这样一句话,他觉得挺有道理,十分认同地伸手推开半阖的门。
“谁”
大厅里的黑西装同时回头。
马场善治在这群人聚光灯一样的视线中慢吞吞走进去,抬手打招呼,“下午好。”
经理阴冷瞪向他,“你都听到了”
“啊。”青年有点苦恼地叹口气,莫名地显出了点不耐烦,“这个时候你们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他往前走一步,反手锁上了门。
元一从监控室找过来的时候,打开门正好看到那个十分钟前还派头十足的经理踉跄一下倒了下去,背后大厅里横尸一片。
放到电视上妥妥是要打马赛克的画面,而身姿笔挺的棕发青年就站在马赛克中央,听到动静懒懒散散地回过头,“哟,你来了。”
元一轻巧带上门,捞起张幸免于难的椅子坐下,伸了个懒腰,“啊,跑了一天好累听到动静就找过来了。”
“抱歉抱歉,我还以为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呢。”
马场善治一边毫无灵魂地道歉,一边路过满地残骸走到酒架前,视线漫不经心一扫,挑出瓶酒拿在手上转了一圈,略显意外地挑眉,“siritas,正好。”
“其实隔音做得还行,我是从监控室出来之后才听到声音的,主要是这帮家伙叫得太惨了。”
元一掏了掏耳朵,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脚把经理踹醒,然后兜头把整瓶伏特加倒在他脸上,一边还不忘十分体贴地关切道,“你出来了,把泽田小姐他们留在监控室没关系吗”
“没事,大小姐身边有个家伙说不定比我厉害多了。”
被烈酒冲刷过的伤口让经理发出一阵杀猪似的惨叫。
马场善治非常有礼貌地等他嚎完,然后在他面前蹲下,右手摸过一个从吧台上摸来的打火机。
“我有几个问题,可以麻烦你回答一下吗”
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居然还是很温和的,声线谙哑磁性,非常好听。
元一用一种奇妙的目光看着他。
这位私家侦探先生的外在条件实在好,眉宇英俊,鼻梁修挺,以至于他随便穿件宽松白色针织衫顶着头稍显凌乱的棕色碎发都能凑出种颓废风格的帅气。他气质看似干干净净,像透着阳光味道的香水,尾调却仿佛从霓虹声色风月欢场中扫过,静谧幽寂又浮华喧嚣。
作为牛郎出道的话,大概是块红透岛国的好料子。
但在审问经理的时候,这人的气质似乎又变了点。某种黑暗的东西压在他浅色的眼瞳下,漫不经心地漫出来一点锋锐的轮廓,把经理吓得亡魂直冒。
倒霉经理盯着地上的酒瓶,认出倒在自己身上的是酒精度高达96度的那瓶波兰精馏伏特加,再看他手里的打火机,声音都在发抖。
“你,你要问什么”
“唔,”马场善治非常有敬业精神地先关心了他的客户,“你应该知道我的客户小姐来头不小吧,为什么还敢动手目的是什么”
“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经理可怜又弱小地颤抖,被逼无奈的表情衬得好像面前的英俊青年才是那个不讲道理的大反派,“他们,他们来问向日里奈的事,我们只能把他们抓起来再说。”
元一眸光微闪,“向日里奈怎么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对她做啊”经理脸上的表情是一个大写的冤枉,“那好歹也是向日家的大小姐,我们又不是没长脑子”
“可是自从有人来我们这里查过向日里奈的事情之后,组织就出事了先是张和手下的小弟一起被人残杀,高层干部也一个接一个死相凄惨。”
似乎是想起了看到的情形,经理浑身发抖,脸色惨白,“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杀手,干部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出来然后”
他忽然顿住,慢慢抬起头,眼珠漆黑无光,喃喃道,“然后被怪物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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