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
叶久捏着笔, 怔愣抬头,多问了一句:
“薛家?花满楼?”
小黑摇了摇头,“不认得,是一位老伯, 还有一个随从。”
叶久咦了一声,遂转头看向祁韶安, 然而祁韶安眼里也有一丝疑惑, 朝她摇了摇头。
“那先把人请到东厅吧,我这就过去。”
叶久一边蹙眉思索, 一边站起身来, 这时祁韶安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我跟你一同去。”
祁韶安撂了手里的纸笺, 看着她的眼睛, 抿了抿唇。
这人一向防备心不足, 若再掉进别人的圈套, 那可又有得忙了。
叶久闻言愣了一下, 随后执了她的手,眉头舒展:“好。”
……
叶久稍稍理了理袖口, 便和祁韶安一同来了东厅。
东厅是和正厅一模一样的布局,中间厅堂,两侧分别是卧室和书房,只不过相对小了一些。
叶久踏进房门时, 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影。
一坐一站,寂静无声。
叶久目光粗粗扫过站着的那人,却突然惊呼出口:“诶?是你??”
这不是上回逮着小白不撒嘴的那位吗??
他怎么找来了?
叶久下意识看了看门外, 又长舒一口气,小白现在应是店里,那照不见照不见……
而站着的那人闻言只瞟了她一眼,嫌弃的小声哼了一声:“刁民。”
“啊?要米?”
叶久错愕的眨眨眼。
这么大张旗鼓的,原来是来要饭的??
“南渊!”一旁静坐的中年男子出声喝道。
叶久没听懂,可不代表他听不懂。
这小子,做事说话从不经过大脑。
南渊撅了下嘴,抱着臂不说话。
叶久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就转头看向了那位老先生。
她对此人印象还不错,起码比起刚才那家伙,这老先生应是个好相与的。
叶久仔细打量起这坐着之人,银灰色的袍衫绣着云水图,外面一件深一点的外褂,腰束宽带,上有缀饰,干净平整。
她抬眼扫到了他的发髻,那发丝中交缠了几缕灰白,但都服服帖帖的理在发顶,一丝不苟。此人面色沉静,脸上虽有褶皱,但一双眼睛确是炯炯有神。
她上下看了好几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您…真是来要粮食的?”
老先生:“……”
他后悔带南渊这小崽子来了。
叶久正巴巴的等着他的回答,却感到袖子上被人抻了抻。
她回头,正对上了祁韶安微蹙的眉头,并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叶久抿抿唇,不是要粮食的,那是干什么的?
“那老先生特地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中年男子才把那一口老血堪堪吞进腹中,他稳了稳心神,又恢复了淡笑的模样。
“老夫先要恭喜叶老板平冤昭雪,那日县衙之上,甚是精彩啊。”
他抬起手,朝着叶久虚拱一下,眉目间都是笑意。
叶久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踩了个大坑够惨了,能活着出来就行。”
中年男子笑着抚了抚须,沉了沉眉头,接着说道:“不过,今日老夫来,确实有一事,想与叶老板商讨。”
叶久看着他,正了脸色:
“您说。”
老先生淡淡一笑:“不知叶老板的酒楼,何时才会重新开张?”
叶久闻言一愣,眼中有些惊讶,好端端的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难不成奔着酒楼来的?
她心底警铃大作,看人的眼神不由多了几丝防备。
“还未打算。”
中年男子似是看透她所想,笑了笑,缓声道:“叶老板莫要误会,老夫没有恶意。”
叶久却是丝毫没有减缓心头的疑虑,她不动声色的与祁韶安对视一眼,缓步走到了空椅子旁坐下。
“先生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她理了理衣摆,也不着急,既然敢上门来,就不是和那帮缩头乌龟一样的。
中年男子顿了顿,说道:“这澎湖湾酒楼闲置了也有二十多日,若是再不弄起来,怕是就要无用了。”
叶久闻言眉头一紧。
这不仅奔着酒楼来,而且还已经调查过了。
她眼睛深邃,看着中年男子抿唇不语。
而一旁的祁韶安此时却在眯着一双眸子,细细的打量着这端坐的男子。
仪表堂正,气韵卓然。
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也不像久经商场的商人。
怎么说呢,他眼神里没有寻常商人那些蝇营狗苟,此人目光纯粹,面色坦然。
虽是挂着一层淡淡的笑意,但就只坐在那儿,便有一种隐隐的气势。
这感觉……倒是有些似曾相识。
祁韶安皱了眉,面纱下的嘴唇微微抿起,一双巧目游移在两人身上。
中年男子见叶久并不接话,笑了下,又开口说道:“叶老板贵在去陈出新,若是再等下去,人们忘却了那时的新鲜劲儿,那对叶老板,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叶久抬眼看他,眸子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实在不想承认,老先生说的,一点也没错。
澎湖湾火锅店靠着前所未闻的新吃法在众多酒楼中脱颖而出,一时间火爆如虹。
然而因为陆沈两家的黑手,把火锅店直接被打上了“毒”标。
即使有了官府的批文,和反转似的结局,火锅店已经是被推上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场面。
想吃的人还是有的,却因着“闹出人命”,都望而却步。
叶久心底叹口气,眸子里有些暗淡。
火锅店是自己一手弄起来的,虽是不如当是溪水唐艰辛、耗神,却也凝结着自己半数的心血。
可要重整澎湖湾酒楼,谈何容易。
这就仿佛硬生生的拔掉那插在人们心口上的刺,但不论多小心,总会留个洞不是?
但如若就这样放任不管,那用不了多久,人们便会将这曾经火了半条街的火锅店,完全丢到记忆的角落里吃回灰去了。
她也明白,想要火锅店活,就必须要尽快重开张。
包括祁韶安,不也是在暗示自己该动了吗。
叶久眼神微微抬起,看向了一旁端坐的祁韶安,眼底流过一丝暖意。
“老先生说的没错,我确实准备重开酒楼。”
中年男子闻言稍稍怔了一下,朝叶久探了探身:“那不知叶老板可有良方?”
叶久看着他,但笑不语。
中年男子转瞬便明白了过来,笑着捋了捋胡须。
“不瞒叶老板说,老夫爱才心切,像叶老板这样的才勇双全,我倒是不多见,遂有意与叶老板合作。”
叶久闻言嘴角勾了勾,眸子里的不信被掩盖了去。
还才勇双全?咋不说我惊为天人呢?
合作?请问我是缺金主吗?
她想了想,出声问道:“请问先生,打算如何合作?”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眼神示意南渊,南渊会意,把背上掩着的小包裹拎了过来,放到了桌案上。
布包甫一接触硬质的桌面,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鸣响。
祁韶安听声皱起了眉头,这声音……
中年男子伸手解开了上面的盘扣,有些粗糙的双手轻轻一抖,里面的东西就铺陈开来。
叶久随意一扫,却是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这黄灿灿,亮闪闪的……
还能是什么??金子啊!!
她伸手掐了一把大腿,眨了眨眼,那明晃晃的就是一堆金片子!!!
而且这东西她见过,曾经在某知名博物馆,隔着橱窗仔细看过。
矩形大小,薄如蝉翼。
这尼玛是金叶子!
没有玻璃挡着,看得见摸得着的文物啊!!
她心底一阵咆哮,金主爸爸算什么?这是爷爷啊!!!
一出手一坨金叶子!!
宁家还缺儿子吗??
我来我行我可以!!
叶久咬着唇发出了一声悲鸣,手死死抓着大腿,遏制住想要伸手摸摸的冲动……
祁韶安在看到桌上霎时露出的黄色物什时,也打了眼。
待她敛眉凝神,仔细分辨之后,脸上表情和叶久差不多了。
只不过没有那厮那么纠结的表情,她单单就是惊讶。
这云城,竟会有人一出手就是一包金叶子?
她心底有了一丝疑虑和沉重。
这便是放眼京城,能拿出这笔数目的也不在多数,想当时家里盈赋有余之时,也很少有金锞子去造这些式样。
所以……这老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中年男子把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眉目间流露了一丝满意之色,他把这几只明晃晃的东西往前推了推,从容道:“我与叶老板分成而谋,三成,如何?”
叶久死抠着大腿上的嫩肉,内心疯狂点头:行啊!!太行了!!八成都行!!
要知道金子的购买力相当于银子的十倍还多,这酒楼当初盘下花了五千两,瞅这些金子,足以占上大半的股份。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老先生绝不止这些,要不哪能如此痛快地露于人前。
明明可以要的更高,可这人却是只提了三成,怎么都觉得他有点不划算。
叶久稍稍平复一下内心的澎湃,抬头问道:“凭先生之力,足以单开一家,怎么看入伙我一已经歇业的酒楼,都不是个上上之选。”
中年男子笑着捋了捋胡须,健硕的脊背挺得笔直,他摆摆手:“老夫年岁大了,没有精力再亲力亲为,眼下找一人合作,还是最省心的。”
叶久还是不大能理解,这么一笔巨款,吃什么不香,非砸她身上?
中年男子紧接着又说道:“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叶久看着他,反而神经不是那么紧绷了。
若是白白送来这笔巨款,她可能要以为这人是来砸场子的。
若还有条件,反而好办了。
有所求,才有所牵制。
她抬手:“但说无妨。”
中年男子看着她,眼里流出了一丝笃定:“我要你一年之内在其他州城开出五家分店。”
叶久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转头看向了祁韶安:五家??
祁韶安闻言眸子里有一丝惊讶,但朝她微微点头:你没听错,就是五家。
叶久看着这坨金书册一样的玩意,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巨额了。
甚至……有点不够?
一家还好说,五家?我去抢吗?!
“其余几家依旧按此分成,三千两一家,占三成。”
叶久一听,长出一口气,好嘛,这是个大佬。
随随便便一万五,甩甩手就出去了。
就算是天上掉馅饼,也没这么个掉法啊。
叶久反而皱起了眉,莫不是个陷阱?钓鱼执法?
中年男子盯着叶久那有些发愁的眉眼,嘴唇缓缓勾起。
像,实在是像。
这遇到苦事就纠结满脸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无论平素里多么耀眼,何等的杀伐果断,其实里子里还是个颠来倒去无从下手的性子。
他眼里闪过一丝怅惘,一丝柔光,和一丝留恋。
祁韶安一直打量着二人,她见中年男子忽然盯着叶久发起怔来,心底不由一慌。
她下意识伸出手拉住了叶久的袖口,又扯了扯。
叶久心底还在排演着一台大戏,突然感觉一丝异样,边顺着袖口看去,只见祁韶安那双眸子里隐隐的有些担忧。
叶久眨眨眼,朝她微微一笑,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轻轻攥了攥。
掌心里微凉的触觉让她心底的纠结镇定了下来。
“老先生可还有什么别的条件?”她抬眼问道。
中年男子闻声惊醒一般动了动眼珠,却又不动声色的掩盖了过去,“并无。”
叶久思考了一会儿,“这样吧,此事太过重大,我还需与家里人商量一下,而且酒楼现在不止我一人经营,必是当下无法轻易决定。”
中年男子点点头:“无妨,叶老板若是思量好,便着人来城北焦儿巷最北端的宅子寻我便是。”
说着他便起身,抖了抖袖子,准备离开。
叶久一看连忙把金子包好,塞了回去:“这些先生还是先收好。”
中年男子笑了笑,接了过来,“也好。”
他随手丢给了一旁的南渊,但就在抛出去的那一瞬间,一个小东西从他袖口里掉了出来。
叶久眼尖注意到了,她刚想去捡的时候,却突然惊呼出声:
“诶?这不是我那项链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一直在算金子银子怎么换算……
太难了,用计算器都整不明白……
我可能是个废物?(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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