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抱着臂看着一群义愤填膺恨不得披上正义之袍守护世界和平的老龟, 鼻腔中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
“诸位大人这是说不过了便对本侯群起而攻之,真是好的很呢。”
说罢,她转身撩开袍子跪在了地上,手执笏板, 朗声道:“微臣无意冲撞二位殿下,但言出有失, 有以下犯上之处, 微臣自当认罚。”
萧栏枫一听瞪大了眼,这家伙刚才还舌绽莲花般收拾得好不精彩, 怎么一回头就进了人家的坑里了?
还是从容的自己走进去的。
楚时慎眉头挑了下, 他不相信叶久就这样心甘情愿的放过那些人。
果然, 就在刚才几位大人沾沾自喜的时候, 叶久又开口了:
“但是。”
众人心里一个咯噔。
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好似蹲着蹲着茅房突然被人推门而入一样, 这上不来也下不去, 好生难受。
叶久脊背挺得笔直, “今日之事本就因诸位大人质疑陛下而起,若说要整肃朝纲, 众位怕是也不能置身事外吧。”
刚才积极发言并且现在还没褪去兴奋的大臣们:“……”
他们今天算是对这位小侯爷有了一次全新、崭新、非常新的认识。
谁他妈说小侯爷流落民间文武不全不学无术绮襦纨绔的??
这死了还不忘拉个垫背的手段谁教的!!梦里天官飘下来教的吗!!!
众大臣脸色都不太好看。
自己刚参了人家挑拨离间、惑乱朝纲,人家反过头来说你无端猜忌陛下,一样的惑乱朝纲。
不过大臣们再怎么说也是久经“战场”的场面人,纵使是被拉下水, 也要绝地反击一番。
“陛下,臣等……”
“微臣愿与诸位大人一同受罚,以正朝纲!”叶久突然高声喊到, 说罢一头磕地。
刚起了个头的礼部尚书封泰东:“……”
楚时慎又开始头疼了。
这镇远侯总是出其不意,他们这群人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
时至此刻,他总算明白了那时叶久递给自己那安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要保全他的。
楚时慎眼中有些许波澜。
今日若不是叶久一路将矛盾往贤王和沐王身上扯,自己定会被这些“仗义执言”的老臣逼得无法,要么僵持不下,要么加封两位皇兄,以平众怨。
不论哪一样,自己都在名声上损了大半,落上污点。
结果被叶久这么一搅和,贤王背了个隐形的黑锅,沐王也被拉了进来。“好事”一起分担嘛,大家一个也别想跑。
甚至是挑事的大臣也被反敲了一闷棍。不得不说,这个局面,最大的赢家就是他。
只不过,是叶久牺牲了自己成全的他。
楚时慎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自家小八保了叶久,结果一转头,叶久又还到了自己身上,真是天道好轮回。
他长叹一口气:
“镇远侯出言不逊,中伤皇室,杖责三十。”
“丞相娄延柏、礼部尚书封泰东、翰林学士裴济才、以及台谏众人,恣意妄为,言语不敬,全部官降一级,罚俸一年!”
“退朝!”
……
紫茹苑。
“彭嬷嬷,林夫人的卧房可打扫干净了?”
彭嬷嬷闻言连忙点头,“回少夫人,都打扫干净了,您就放心吧。”
祁韶安见彭嬷嬷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也微微笑了下。
不知阿久使了什么手段,自林夫人走后,这两位嬷嬷也不逼着自己学规矩了,干脆直接闪没了影。
甚至还每日轮换着给自己送些糕点小食来,搞得她半点摸不到头脑。
“微雨,给夫人的暖手炉子可备好了?”
微雨点点头,“放心吧小姐,早已准备妥当,软垫也都铺好了,只等叶……少爷回来,咱就可以出发了。”
她看着祁韶安端庄淑丽的模样,心底着实高兴。小姐如今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味道了,应付起事情来也渐渐得心应手,事情想的也比之前周全许多。
微雨偷偷咋舌,果然叶大哥说得对,好媳妇都是夸出来的。
彭嬷嬷闻言扶掌而笑,“少夫人真是贴心啊,夫人见了定是会欣慰的。”
祁韶安微微颔首,浅浅一笑,随后又问道:“嬷嬷跟着林夫人时候不短,可知夫人还有何喜好?”
彭嬷嬷想了想:“夫人最得力的也不是老婆子我,是孙嬷嬷,她最是知道夫人喜好什么。只不过孙嬷嬷年前回老家省亲了,至今还未归,想是也该回了。”
祁韶安闻言点了点头,又听彭嬷嬷说道:“不过要说夫人最想要什么,那定是少夫人的喜事了。”
祁韶安一时没听懂,“我的喜事?”
彭嬷嬷笑得和蔼,眼神瞄着祁韶安的小肚子,轻道:“少夫人可莫要装糊涂呀,您与少爷成婚也有三月了吧,要不要着人来把把脉?”
祁韶安登时一愣,转瞬明白了彭嬷嬷的意思,脸上有些僵硬。
彭嬷嬷不知内情,只当她脸皮薄,又说道:“林家自侯爷起算是白手起家,侯爷这一辈上子嗣就单薄,只有一个弟弟,也故去了。现如今林家一脉只剩少爷一人,少夫人身上的担子可重啊。”
祁韶安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可袖中的双手却不自觉绞在一起。
她怎么忘了还有孩儿这档子事。
如今这成婚一两月的还好,尚能搪塞,若是时间长了,难保众人不说些什么。
“我听说少夫人时常喝着汤药,想来身子不爽利,不若……不若替少爷张罗些妾室,倒也能省些心来。”
彭嬷嬷试探的说了句,一双乌漆漆的眸子紧盯着祁韶安的面色。
祁韶安垂着眼眸,她知道彭嬷嬷为何突然会提到这事。
前几日不少朝中大臣敲门送女儿,想与侯府攀上关系,全被阿久躲了。妾是没招进来,倒是招来了一些微词。
大抵不过猜测侯爷拒不纳妾,可能是其夫人善妒,不愿意其他女子一同服侍。
甚至在府里,众人秉承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吃第一手瓜的心态,瞧着侯爷连微雨这个陪嫁丫头都不碰,更是坚定了传言。
就是少夫人拦着的!少爷太可怜了嘤嘤嘤。
彭嬷嬷看祁韶安脸色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便壮着胆子道一句:“我瞧着少爷院里的几个姑娘都挺温顺,也都是好生养的,不如少夫人……”
“彭嬷嬷,您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些。”
微雨不等彭嬷嬷说完,径直打断了她。
这些个婆子姑娘的,天天没事做,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子,现在居然还敢当着面说了。
彭嬷嬷登时缩了下脖子。她现在可不敢惹这个少夫人带来的大丫鬟,一言不合就跑到少爷那告状,偏偏少爷还就信她,搞得她们这些婆子和她照了面都得绕着走。
“是老婆子多言了,我瞧着花房还没打扫,我就先去瞧瞧……”
彭嬷嬷笑了两声连忙挪开了步子,祁韶安怪异的看了眼微雨,微雨见状耸了下肩膀,“叶大哥许我嚣张的。”
祁韶安:……
祁韶安抬头看了眼天色,估算了下时间,便回身对莲清说道:“莲清,你去让陆林把马车牵到门口,夫君应是快回来了。”
莲清站在原地有些出神,直到微雨碰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啊好,少夫人。”
与此同时,一名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差点和莲清撞个满怀。
祁韶安有些纳闷,还不等她开口询问,就听得小厮急道:“少夫人不好了!少爷让人给抬回来了!”
……
祁韶安赶到知节堂时,屋子里站了不少人,几个人正在费力挪动一个软趴趴之人。
祁韶安怔在门口,眨了眨眼,竟没反应过来那人该是谁。
明明早上走的时候还耍赖皮要亲要抱,怎么几个时辰的功夫,就成了这副模样!
此时北宵正帮着把叶久扶到南渊背上,而叶久两手垂着,好似没一点生气。
祁韶安脑子“嗡”一声,差点晕过去。
“想必这位是林夫人吧。”
方稚公公在祁韶安晕过去之前,及时叫住了她,“陛下让您务必照顾好林侯,一会儿几位太医便会到府替林侯诊治。”
他瞧着祁韶安脸色煞白,比镇远侯的好不到哪去,甚至因为急匆匆跑来,发饰都歪了些许,有些不忍心道:“林夫人莫急,林侯现下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
方稚也够纳闷的,就回来短短两刻钟的路上,林侯道了句好困,歪头就睡着了。
祁韶安死死掐着掌心,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失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多谢方公公,妾定会照顾好侯爷的。”
方稚轻笑一声,道了句:“林侯只管安心养伤,无需顾虑朝中之事。”
说罢,留下一脸莫名的祁韶安,告辞离去。
此时祁韶安也顾不得方稚公公所言何意,又一路朝竹园的方向奔去。
竹园里,叶久被折腾得终于醒了过来,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南渊……你要死啊……”
她头上慢慢渗出了冷汗,手指抓挠着被褥。好不容易睡着就被这犊子搅和醒了,这下又是钻心的疼。
“少爷,我……我……”
南渊看着叶久的模样,小伙子急得手不知道往哪放,叶久见状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急…急什么,我又没大事。”
白间示意南渊让开,自己拿起叶久的手腕,细细把脉。良久,他皱眉开口:
“看来圣上有意饶你。”
叶久挑了挑眉,趴在床上恹恹的回道:“他倒是敢。”
白间看了眼叶久背后透着血迹的衣衫,侧头问了一句,“少夫人到了没有?”
北宵不明就里,看着叶久冷汗越来越多,皱眉道:“先生还是先替少爷诊治吧,少爷……”
“去找少夫人!”
白间低喝一声,南渊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拉过北宵就往门外跑,“你我先去把少……”
“呃,少夫人……”
南渊走的急,差点撞到来人。
只见祁韶安扑到门框,半弯着腰,边喘着粗气,边朝着屋里看去。
腰间的禁步被撞击的叮当响,显得有些刺耳。
南渊自觉闪开了视线。
于是,叶久那要死不活瘫在床上的模样,分毫不差的落进了祁韶安的眼中。
叶久听见动静抬起头,还没顾上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就看着祁韶安忽然缓缓矮了下去。
“韶儿?!!”
作者有话要说:叶久一路顺风顺水,栽一次让她感受到社会的险恶(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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