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叶久在府中找了一圈, 最后在林氏祠堂找到了许久没有露面的白间。
“白叔,原来你在这儿啊。”
白间在侧堂里煮着茶,闻声抬起头,见来人是叶久, 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堇儿来了啊。”
叶久点点头, 在茶桌旁盘腿坐下, “我听孙姨说您搬来了祠堂,这是为何啊?”
她随意看了两眼, 确实见里间搭了一张小榻, 应是白叔睡觉的地方。
白间提着壶给她倒了一杯, 轻轻一笑, “府上有你和北宵看顾着, 我闲来无事, 就过来坐坐。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 找我有事?”
叶久抿了口茶,“嗯, 前些日子我去了宫中,了解到一些关于林……父亲的事情,有些事想请教您。”
白间端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他皱眉抬头, “堇儿可是探知到了什么?”
叶久微微点头,“关于当年诚王谋逆一案。”
她把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白间闻言沉默了良久, 忽然站起了身。
“堇儿既然来了,便随我去上柱香吧。”
叶久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白间出了门口,不过庭院里还有一个身影。
一只黑色的小团正蹲在池塘边,伸着爪子捞着什么。
叶久一看头都大了,这泥球儿怎么跟过来了?
林夫人明令禁止一切飞禽走兽甚至连着女眷都不可以靠近祠堂,这要是被她发现墨丸溜进来了,还不给它炖了。
叶久敲了敲脑壳,正想上前把它拎过来,却见着旁边之人已经快她一步,伸手把墨丸抱了起来。
“小墨丸,你也是来看将军的吗?”
白间似乎毫不在意墨丸是只猫这个事实,甚至还乐着挠了挠它的下巴。
墨丸愉悦的昂着头,蓬松的尾巴摇得欢快。
白间看叶久微微怔愣的样子,边往祠堂走,边解释道:“墨丸是当时将军带回来的,将军曾经很喜欢它,如今故人不在,让它进去瞧瞧也无妨。”
叶久点了下头,既然有白叔替她扛雷,她自然懒得管这些。
进了祠堂上了香,叶久看着林复将军的牌位,心中有一丝怅然。
林将军保家卫国,在战场上奋勇厮杀,结果到头来却是被争权夺位的皇家之人害得家破人亡,如今这追封的忠义将军,更是讽刺。
“将军当时战死沙场,带去的两千士兵无一生还,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那时被派去颖州请援兵,结果当我带着好消息回来时,等着我的却是将军身死的噩耗。”
叶久闻言抿了抿唇,她虽然不是真正的林时堇,但如此一桩事情摆在面前,她心情也跟着有些低落。
白间眼睛通红,眼眶里有着水意,在那古铜色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来,堇儿。”
白间突然起身朝叶久招了招手,抬起步子绕到了祠堂的背后。
叶久连忙爬起来跟过去,只见那些面木扇的后面,整整齐齐的挂着许多画像,无一例外皆是男子。
叶久一一扫过,因为时间久远,画像泛黄的迹象从左到右依次加深。
“将军出身贫苦,小时家里也请不起画师,这几位先祖也是将军凭着记忆着人补画的。”
叶久找到最左边的一张,上面还写着几个小字,她仔细分辨了几眼,“这是我小叔?”
最左边的男子上面写着“林清”,便是林将军的胞弟,也是突然让自己“腰缠万贯、日进斗金”的终极大金主。
叶久连忙双手合十拜了一下。
“财神保佑,财神保佑……”
待她抬起头,却见着白间正盯着她旁边一幅画像发呆。
叶久顺着看过去,只见那画像上的男子眉清目秀,与“林清”的五官有些相似,应该就是林时堇的父亲林复了。
但单看这面相,要说这是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即便再吃惊,她也得接受,因为画像上明摆着写了几个字:“忠义将军,林复。”
叶久抿抿唇,仔仔细细看了两遍他的画像,却忽得咦了一句:“白叔,那画上好像污了。”
林复的颈间有一块明显的墨迹,像是不小心滴了几滴墨,又涂开了。
白间回过神来,悄悄抹了下眼角,随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几息后,他轻笑了一声:“那不是污损,那是胎记。”
他退后一步,朝着画像深深一礼,又接着道:“将军曾说过,他们林家的男儿生来就有胎记,乌青乌青的,就好像块疤似的。”
叶久了然点点头,她看了看旁边几幅,却有些摸不到头脑,“等等,这几位也没有啊。”
白间好笑摇摇头,转身往前面走去,“这每个人身上还能一样啊,不过像老爷子就跟将军一样,在颈肩的位置,但二爷的却是在手臂上,略有差别罢了。”
叶久连忙撸了下自己的手臂,看着两只花白的胳膊,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又不是男子,有才怪嘞。
叶久又一次被自己蠢到了,她跟上白间的脚步,结果一转身差点踩到了墨丸。
“泥球儿,你怎么也跑来了。”
叶久把它捞在怀里,看着那双润泽湿润的黄眼睛,倒是感觉像个小可怜。
“好啦,下回我走路注意。”
她追上白间,又开口:“白叔,我还有一事想问您,您可还记得当时托府上救祁家二哥的人是谁?”
白间瞧了她一眼,缓缓道:“那人你认识,邹兆将军。”
叶久“啊”了一声,“邹将军??”
就是现在正在草原上奉旨撒野的邹将军??
白间点了下头,“那时侯府也是如履薄冰,若不是信得过邹将军的品性,我断不会掺和此事。”
“不过据我所知邹兆将军与祁家并无什么往来,想必也是有人托他办事。”
叶久抿抿唇,如今邹兆还远在千里之外,必然是没法去问,估计只能等战事了结大军班师回朝之时,再核查清楚。
她想通之后,笑了笑,抱着墨丸便与白间告辞。
待她走后,白间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简良,你瞧瞧你这宝贝丫头,看你是假,套话是真。你呀,就只是个幌子哟。”
……
叶久怎么也没想到,她刚迈出府门,紧接着就让人薅走了。
“喂,屹彦,咱能不这么粗鲁吗?”
叶久甩开胡秉扯在自己袖口的手,嫌弃的撇了他一眼。
“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
胡秉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小侯爷您还问我什么事?”
他伸着手指向了遥远的街口,“今日是国学府择选入学的正日子,您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叶久懵了几秒钟,终于回过味来,“哎呀,我给忘了!”
前些天确实有公公给她送来了帖子,只不过那时候忙着……嗯,就给忘了。
叶久不好意思挠挠头,反倒拉起了胡秉,“走走走,再晚来不及了。”
等两人风风火火赶到国学府门口时,那里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叶久惊掉了下巴,“不是吧,这么火爆吗?”
胡秉找了条小路,带着她从旁边绕过去,“可不是嘛,小侯爷想啊,这次国学府一改往常,设立分科选拔,又准许女子入学,这可是康盛百年来头一遭啊,人们能不激动嘛。”
叶久哦了两声,终于钻到了最前面,两人稍微整理了下穿着,这才露了头。
“林侯?胡大人?快快里面请!”
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学士一类的人,扑面而来的书生气息。
叶久回了一礼,跟着他进入了国学府,此时广场上有许多人排队,并且有许多队伍,男在左、女在右,看样子井井有条。
叶久悄声问了胡秉一句:“屹彦,这里的事归翰林院管吧,再不济也是礼部着手,你一个户部尚书,跟着掺和什么?”
胡秉神秘的笑了下,“小侯爷,不是下官吹,这国学府能这么快办起来,下官可是有不少功劳呢。”
叶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直到这家伙朝人群中疯狂探头,最后突然笑得跟个菊花似的后,她好像忽得明白了点什么。
她目光扫了眼远处含羞带怯的粉衣女子,嘴角一抽:“你别告诉我你来这儿就是为了钓鱼的。”
胡秉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小侯爷,咱有话说前头,这裴家小姐可是您先不要的,我这可不算夺人所好哦。”
“什么?裴家?”
叶久检索了整个CPU,终于想起了那个一直跟她作对的翰林学士裴济才。
“大哥,不是吧,人家闺女才十四啊,你是不是人??”
胡秉连忙示意她小点声,“嘘,我的小侯爷,这不是他家三小姐,是二小姐裴妙盼。”
他凑过来又接着道:“国学府一事朝中反对之声此起彼伏,为首的便是礼部和翰林院,如今礼部尚书被罢免,就剩下裴大人依旧不松口,要不是裴二小姐挺身而出,恐怕此事还要再拖些时日呢。”
叶久闻言打量着远处的裴妙盼,笑得意味深长。
那一根筋的裴济才估计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家的女儿竟然直接窜到了报名台,硬生生的打他爹的脸。
叶久拍拍胡秉的肩膀:“裴家女婿,辛苦你和弟妹了。”
裴家小姐是一方面,估计这小子也没少使劲,不然那倔老头怎么可能会就这样轻易放过自己。
胡秉笑了下,随后看着那远处粉色的身影,一脸痴汉笑,“不辛苦不辛苦,是我赚到了。”
叶久摇摇头,绕过排队的众人,看着桌子前面摆放的各种标签,有武学、骑射、策略、书画、礼乐、术法、医术等等。
叶久扫看了校场一眼,虽说这次特开女子择选,但是从人数上来看,还是远不如男子。
“韩大人,女子就这么少的人吗?现在报了的有多少?”
刚才替她们引路的韩学士拱手,“回侯爷,已经报了二十五,经择选目前定下的有十二人。”
叶久点点头,“此事关乎朝廷乃至皇家的颜面,需得仔细筛查,省得混进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再落人口实,惹出什么祸端。”
韩学士连忙拱手:“是,请林侯放心,下官一定——”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欢快的喊声:
“叶姐夫?叶姐夫!”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一把特别小小小的刀片片,嗯……好像也算不上刀?迷茫.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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