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愣了一下,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正朝自己用力地挥手, 在人群中奋力的蹦着。
叶久愣了一下,“姜姑娘?!”
此人正是姜沛灵无疑。
叶久随后反应过来, 能称呼自己为叶姐夫的,除了姜沛灵,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
“小侯爷?你认识啊。”
胡秉从她身后冒出了个头,眯着眼看了看, 随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她怎么叫你……叶姐夫?”
叶久轻咳了一声,“那个……当时不宜暴露身份, 起了个化名罢了。”
胡秉了然的点点头, 叶久环视一周,只见人群中有不少人朝她们这边看过来,她见状悄悄给姜沛灵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在前面等着她。
姜沛灵愣了一下, 随后打量了一下叶久的模样, 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收回了举着的小爪子。
“小姜, 你认识咱们这位监事大人?”
姜沛灵茫然地看向前面的裴妙盼,“监…监事大人??”
裴妙盼点了点头,“是啊,看样子监事大人还认识你,倒是你怎么一脸惊讶的样子?”
姜沛灵万万没想到自己认识的叶姐夫竟会是这国学府的监事大人,这…这简直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啊。
裴妙盼轻叹了口气, “小姜,我跟你讲啊,这位监事大人可是少年英才,别看年岁不大鬓角无须,但在朝中可是位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姜沛灵越听手越抖,肩上的包裹差点都掉了。
“她…她还怎么了……”
裴妙盼左右看看,附耳过来,“你是不知道,这整个国学府,都是她让上面的办的。”
姜沛灵下巴掉了,她就算再孤陋寡闻,也能掂量出来,能力排众议办出一个男女通学、里外兼修的国学府,她的叶姐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妙盼忽得啧啧可惜,道:“我父亲当初还想让三妹嫁去人家侯府上,现在看来真是痴心妄想呢。”
“侯府??”
裴盼妙一副见鬼的模样,“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咱们监事大人就是镇远侯爷啊。”
“哎!!小姜!!”
姜沛灵两眼一番差点厥了过去,她的叶姐夫是镇远侯……是这一路上百姓称赞甚至奉为神袛的镇远侯……也是她刚踏进城门就听说一众“英雄事迹”的镇远侯……
就这样一个集各种矛盾于一身的风云人物,曾经差点死在自己手上,自己还无意知道了她的秘密……
“裴姐姐,我先走一步。”
姜沛灵扭头就要跑,结果被裴妙盼一把拽住,“哎?走什么!你千里迢迢从兰沧县赶来,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怎么临阵脱逃啊。”
姜沛灵脸上有一丝尴尬地笑,结果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朝她递来了竹签,“姜姑娘是吧,这边录名字。”
姜沛灵看着自己肖想已久的国学府名牌,突然觉得有些烫手。
她微微抬头,结果正对上了叶久温润的笑意。
她嘴角抽了抽,讪笑着接过签子,走到了桌子面前。
“姜姑娘是从兰沧县来啊,来来,这这名牌千万拿好,到时候入学初试之时需得用到,若是丢了就考不了了。”
“还有这个,是国学府初试的参考书目,这几本你务必要看。”
“哦对了,还有凭借这个名牌,在指定客栈住宿的话,会有减免,这是店家的位置。”
姜沛灵看着刚才还冷峻无比的核验管事突然极其热情给她介绍各种注意事项,那架势,简直比她来时她的师兄弟还要啰嗦。
她心底微微叹息,这管事大人没来由的殷勤,总不能是因为自己貌美如花如花似玉玉洁冰清吧?
叶久见状只是微微挑了下眉,但笑不语。
在姜沛灵接受完几个大人轮番轰炸之后,终于来到了叶久面前。
准确说是蹭过去的。
管事大人非常有眼力的把她直接带到了叶久面前,并且朝叶久憨憨一笑。
叶久微微颔首,看着姜沛灵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勾了勾唇角。
“怎么,小姜同学,怕了?”
姜沛灵听叶久开口,自己再缩着也不是个事,索性一咬牙仰起了头,“监…监事大人,我堂堂济世堂关门弟子,根本没在怕的!”
叶久轻笑出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只管用心学习,锤炼技艺,其他的无须担心。”
姜沛灵毕竟年纪小,眼里藏不住事,叶久只瞧了她几眼便大致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姜沛灵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我……好……好的。”
“哎,这位姜姑娘也是兰沧人啊。”
胡秉翻看着旁边登记的册子,几步走到台阶上,眼里有一丝雀跃。
姜沛灵和叶久同时看过去,她点了点头:“是啊大人,怎么了?”
胡秉眼睛都弯了起来,笑道:“我也是兰沧县的,真是巧的很啊!”
叶久闻言有些惊讶,“你是兰沧县的?”
她和姜沛灵对视一眼,忽得想起什么,慢慢眯起了眼睛,“‘胡’大人……”
胡秉眨了眨眼,看着叶久突然变幻莫测的脸,心底有一些不安,“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姜沛灵反应极快,转了转眼睛就想通了关节,也抱着臂挑挑眉,“是城南的胡家吗?”
胡秉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是啊。”
他随后又摇了摇头,“只不过我父亲一支已经从胡家分离出去,现居城西。”
叶久微微一笑,遗憾的摇摇头:“真可惜,差点拳头就收不住了呢。”
姜沛灵配合着点点头,“虽说连坐不是很好,但是有时候真的忍不住啊。”
胡秉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俩人在讲什么,“不是,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意思啊。”
叶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没事,分家分的特别好,真的。”
要是他跟欺负韶儿的胡家真是一个窝的,她不介意和他好好聊聊人生。
随后她仰头示意胡秉看看她的身后,小声道:“裴姑娘已经瞪了你一柱香了,自求多福吧。”
胡秉刹那转过头,只见裴盼妙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冷着眸子的盯着他。
叶久见状舒心一笑,拉过姜沛灵,“想不想去看看你安姐姐?”
姜沛灵一听这话,把刚才的担忧顾虑一下子抛到了脑后,忙不迭的点头,“去去去,姐姐还好吗?”
叶久笑着点了点头,“一切都好,多亏了你的药方。”
两人直奔着马车走去,结果等她们来到马车旁,叶久发现东绯正站在车前。
“公子,刑部侍郎柯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叶久面色一沉,只听得东绯附耳过来,小声一句:“您要的东西找到了。”
……
刑部衙门。
今日沐休,衙门里除了一些文官和看守的衙役之外,显得有些冷清。
叶久快步走进了正堂,只见柯卢正坐在案桌前,伏案写着什么。
“柯大人久等了。”
柯卢问声连忙站起身,拱手道:“林侯来的正是时候,快请坐。”
他把桌子上的几只卷轴推到了叶久的面前,沉声道:“这是当年贤王和沐王一案的卷宗,上下三卷都在这儿了。”
他见叶久接过,又拿出了一张账簿模样的东西:“这是当时所录全部涉案人员,以及惩处结果,也都在上面了。”
叶久手一顿,看着柯卢递来的册子,一时有些怔愣。
全部涉案……那韶儿,会不会也在上面?
她突然有些惧怕,怕在上面找到祁韶安三个字,再配上什么锥心刺骨之言。
叶久放下手里的卷宗,接过了那份名录,她小心的看了一遍,终于松了口气。
上面虽是记录的完全,但不过是朝中官员以及参与案件的人,而像被牵连的女眷府人等,都是一笔带过。
饶是这样,在看到“祁府女眷全数没官”这几个字时,心还是揪了一下。
柯卢看她面色有些不好,连忙又拿出了一本册子,“侯爷,这是当初押送祁府女眷的士兵名册,总共一十三人,都在这儿了。”
叶久瞳孔剧烈一颤,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册子。
柯卢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的问道:“不知侯爷让下官查这些是……”
看卷宗也就罢了,这林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替陛下查一查当年二龙相争之事也说得过去,可让他差押送犯人的官兵这事……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呢。
叶久闻言悄悄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瞟了一眼柯卢,淡淡的问了句:“这些人可在刑部?”
柯卢抿了抿唇,摇头道:“这些人是刑部专门用于押送远途犯人的,前些日子前户部尚书贪墨一案,其府上男丁发配漠北,这些人已经出发一个月了。”
叶久缓缓的握住了椅子把手,眯起的眼睛里似寒潭一般,溢出丝丝冷气,“他们几时回来。”
柯卢只觉得面前的侯爷突然气压低得吓人,他快速算了一下,连忙回道:“大概还有月余……”
叶久指甲抠在木头上,缓缓点了下头:“好,我就再等他们一个月。”
柯卢噎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就微微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叶久目光落在了方才那句判语上,声音有些沙哑,“我可以去大牢里看看吗。”
……
柯卢直到看着叶久一身藏蓝锦袍,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大牢的门口时,整个人依旧是呆掉的。
这林侯莫名其妙的让自己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莫名其妙的动起怒来,更是莫名其妙的一股脑跑进了地牢里??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柯桐那小兔崽子气坏了脑袋,越来越搞不懂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了。
他甩了甩袖子,无奈的转身回了正堂。
为官多年,该问的不该问的,他若是还不清楚,那他的脑袋,可能就要换换地方了。
刑部的大牢与云城的县衙大牢不同,云城大牢窄小潮湿,而这里确实宽敞得很。
就连下去的台阶,都格外的漫长。
叶久眨了眨眼,可能唯一相同的,就是两者都是极其的昏暗。
她几乎下到一半,才能适应了这里面的暗度。
走过了十几盏飘摇的烛火,叶久眼前终于一片开阔,几个官兵正围坐在桌子前,翘着腿喝着茶。
“侯爷,这边请。”
领路的衙役悄悄示意几个官兵赶紧站好,自己则是引着叶久来到了一条案桌前。
“侯爷,这边是这些年所存入狱犯人的名册,您稍等。”
领路的官兵几步蹬在凳子上,翻找着书架上面的册子。
叶久此时终于稍稍沉了下来,她环顾着周遭的场景,熟悉的牢房,熟悉的刑具,熟悉的囚服……
可一切那么熟悉,却让她无比的陌生。
甚至陌生的有一丝胆怯。
“侯爷,找到了。”
领路官兵两步跳下来,把名册交到了叶久的手上。
叶久此时心跳快的像是刚跑了八百米,她攥了攥拳头,又深吸了口气,才终于鼓足勇气,翻开了名册。
不知是因为年久,还是牢里烛火昏黄,名册泛着古色,连上面的墨迹都微微晕染开了。
正元十四年……一月……
二月……
三月……
叶久每翻一页心跳就快上一刻,直到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祁”字。
她指尖突然有些颤抖,跟着心尖都收缩个不停。
就好像期末返校,老师站在讲台上挨个公布全班的成绩一样,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的极度矛盾。
她缓了缓,终于接着往下看去。
越过“祁正则之妻,祁杨氏”,越过“之子,祁逐溪。”
再往下,一行歪扭的小楷,囫囵的写着五个字:“之女,祁韶安。”
作者有话要说:叹气气……每天都在手滑的边缘疯狂横跳……我又一次把简纲发出来了……蠢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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