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纡宁心头一跳, 看向叶久的眼神中有了一丝慌乱,“你是说, 她们两个……”
叶久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会的不会的, 就凭初浔那个脑子,只有她坑别人的份,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但她的尾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一个月……想当初她和韶儿一路跋山涉水, 也是一个多月才到……
难不成,她和童子来了京城?
叶久越想越心凉, 但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和薛纡宁打了个招呼,“纡宁你先不要担心,没准过两天就有了回信,我还有点事, 先走了。”
她脚不沾地的出了屋子, 直接窜到了隔壁十八米庄。
“北宵人呢?”
北宵正在堂里查账子, 看到来人着实吃了一惊。
“公子?”
他家公子虽然是少东家, 但从知道了这事以后也没什么身为东家的自觉,一样还是把所有事务丢给自己处理,压根没在米庄露过面。
是以他看见叶久突然造访,有些没回过神来。
还是掌柜的反应快,连忙请叶久入座。
叶久却两步跨到了案桌面前,语气有些急躁:“北宵, 十八米庄在康盛总共有多少店?”
北宵虽搞不清叶久为什么突然会问到这个,但还是如实答道:“总共二百六十八间,遍及京州、绵州、燕州,甚至通州、枱州等也有一些。”
叶久一拍手,“非常好!”
北宵和掌柜的都吓得一个哆嗦,怔愣的看着叶久。
叶久缓了口气,连忙说道:“北宵,你现在发下庄主令,从京城到云城这一路所有铺面,凡见过一个……一个……”
她突然卡了壳,有些形容不出来宋初浔的样貌。
这种好看的像妖孽的家伙,实在是用一字半句无法描绘得清的。
“算了,我一会给你拿画像来。”
叶久放弃了,赶紧先拣着重点说:“让所有见过此女子的人,把她何时何地经过,又做何事全部报给我,越快越好。”
北宵愣了一下,连同着旁边掌柜的
也愣住了。
庄主令是当时建庄不久立下的规矩,每逢举国之大事或是大规模派遣调任之时,才会见到庄主令。
他上次见还是先生配合公子暗中多地调粮之时。
结果他家公子急急忙忙来,还送来了庄主令,就是为了……找人??
北宵嘴角抽搐了一下:“公子,咱后院刚安生了两天,您现在下这么大本找个姑娘,合适吗……”
叶久噎了一下,把牌子直接丢到了北宵的怀里,“合适!少…少夫人不会介意的!”
“三天,我要知道她的消息。”
……
叶久出了铺子,就直奔侯府,她本想让薛纡宁出手画个画像,但为了不让她多想,最终还是决定让祁韶安代劳。
“公子,你回来的正好,我正要去寻你呢。”
东绯快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宫里来人了,让您速去面圣。”
叶久一个头两个大,她径直跑上台阶,“没空,我还有正事要做,让他先等等吧。”
“林侯,此话也就是您敢说了,若换做旁人,那可就是拿捏托大、藐视皇权的大罪啊。”
方稚公公从走廊上慢悠悠的走过来,脸上带着一贯和蔼的笑容,眼神看向叶久,微微挑了下眉。
叶久猛地站住脚步,眉头不住的一跳,她没想到方稚居然还在府里等着。
她讪笑一声,一把拉过东绯,“去,我这就去,方总管等一下,我交代两句便去。”
方稚微微颔首:“那老奴门口等着侯爷。”
等方稚走后,叶久一个脑瓜崩送上了东绯的额头,“人家在咱府里你不早说,命不要了!”
东绯憋屈的皱了皱鼻子,说的像你给我说的机会了似的。
叶久来不及和他扯皮,把事情仔细的交代了一遍,便连忙出了府门。
“方总管,今日何事如此急切?”
上了车,叶久打破沉默,试着打探点消息。
方稚依旧是带笑模样,“陛下的心思,老奴可不敢揣测。”
叶久抿抿唇,知道在他嘴里也套不出什么,便闭了嘴,闭目养神。
车厢一片安静,只有车轱辘压在石板上,发出的阵阵声响。
良久,等到马车渐缓,快要到站的样子,叶久突然听到方稚轻轻的一句:
“汐音宫的事,总也是最急的。”
……
叶久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深意时,她已经被方稚带到了汐音宫门口。
“林侯这就进去吧。”
方稚在门口便止了步,叶久心里一个咯噔,她总觉得这会是个套,连看向方稚的眼神都变了。
她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就见着方稚突然朝门里面弯了下身子。
叶久转过头,只见楚时慎从里面走出来,负手而立,无奈摇了摇头,“非要朕来请你才行?”
叶久见到楚时慎,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她连忙跨进去,躬身行礼。
楚时慎一把拉起她,“就知道你心思细,被蛇咬怕了吧。”
叶久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可不是,可疼可疼了。”
楚时慎瞧她那长不大的样子,摇头轻叹:“黄毛小子一个,也不知小八究竟喜欢你什么。”
楚时慎声音越来越小,叶久除了那个不太好听的形容词以外,后面啥也没听清。
“啥,陛下你说声大点。”
楚时慎撩开帘子迈了进去,理都没理叶久。
精雕镂空红木架后,一抹浅蓝坐在小榻上,旁边立着一人正拿着宫扇,轻轻地扇着风。
叶久抿了抿唇,躬身行了一礼。
“微臣参见八公主。”
不出所料的,依旧什么回应都没有。
叶久熟门熟路的自己起身,在楚时慎隔壁找了个座位坐下。
她目光扫过楚笙时,微微停顿了几秒,随后又不动声色的隐藏起来。
多日未见,八公主还是坐在这张小榻上,面色依旧寡淡,而她和楚时慎也照常坐在她的对面,好像场景还原一样,除了逄烟多了个摇扇子的活儿,其他的一点没变。
“时堇,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听到楚时慎这么说,叶久下意识以为是宋初浔,但随后反应过来,她串频了。
“那日你与我说了羊桃和牛乳之事后,我便着人暗中查探,就在昨日,一名宫女终于招认了。”
楚时慎看了叶久一眼,缓声道:“那宫女与一太监苟合,也是在他处听来了牛乳和羊桃一起使用可以养胃健脾,便让十七弟多吃了几块,想以此邀功,却不想酿成了这等祸事。”
叶久闻言连忙问道:“那个太监呢?”
楚时慎看了楚笙一眼,叹道:“死了。”
“我的人追查到他时,他已经失踪多日了,最后是在御花园的井里发现的。”
叶久眉头一下子皱起来,这明显是有人背后指使,怕此人走漏风声才杀人灭口。
“那这太监是哪个宫里的。”
楚时慎微微抬眸,一字一顿道:“仪徽宫。”
叶久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郑太妃??”
楚时慎点点头,“正是,此人是郑太妃宫里的洒扫太监,入宫也有两年了。”
叶久脑袋有点懵,她有点不明白郑太妃这么做图什么。
再怎么说八公主也是她名义上的孩子,毁了她对郑太妃一点好处都没有,甚至对沐王也没有什么可以谋得的利益。
“不对。”
叶久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越是明显的事情,就越不对劲。”
楚时慎挑眉看向她,没有说话。
叶久想了想,“咱退一步讲,如果是沐王插手此事,那他能落下什么好处?”
楚时慎沉思片刻,抬眸轻声道了一句:“如果此计成,那么你和小八便会结为连理,而小八在郑太妃宫下……”
叶久按了按脑袋,“可八公主心里是向着陛下的啊,换我肯定不会赌这么大。”
此话一出,屋子里突然安静了。
叶久久听不见回音,便抬起头,只见楚时慎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里还有一种叫做疑虑的东西。
叶久仔细想了下自己刚才的话,忽然回过味来。
在众人眼里,八公主不过一个痴傻之人,就算她嫁给自己,也只会拿她同母的兄弟论亲疏,她自己怎么会知道谁亲谁后呢。
而自己这么说,便是直接肯定了八公主能明辨是非,也知道亲疏远近,难怪楚时慎会这种眼神看着她。
叶久捏了捏手骨,笑了下,“陛下待八公主如亲妹,八公主想来会感觉到的,哈哈。”
她随后连忙岔开了一个话题,“啊,沐王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
楚时慎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顺着她的话说道:“在皇陵安分守己,京城之内,甚至沐王府皆无所异动。”
叶久闻言有些纳闷,按理说楚时慎这样想法子架空他,这么明显的事怎么着也要有所动作,这沐王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难不成她真的怀疑错了人?
楚时慎见叶久皱眉思考,也不打扰,他目光落在楚笙身上,声音忽得有些飘忽,“半月后是我康盛的祈年之日,只希望今年能风调雨顺,再无天灾人祸了。”
叶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八公主紧搅着手帕的模样。
蓝衣女子玩得正欢,一点不觉得屋子里的氛围有多低沉。
叶久抿抿唇,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再无天灾人祸,恐怕不止为国吧。
她眼神轻扫了一圈。
这屋子里的人,各怀各的心思,只不过楚时慎的话,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懂。
作者有话要说:翠花是要来啦,嗯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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