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 魁都,地狱岛。
此处本是关押重犯之所, 人族修士也是谈之色变。传说这里面的魔头要是放出来, 整个修士界都会毁灭好几次。单单一个百里聂, 已然是可怕之极。
也正因如此,地狱岛四周海域多设咒术,海水颜色一片漆黑。
冰冷带着腥味儿的海风吹遍了地狱岛,却吹不进这地下行宫。
此处宫室建于地下,日夜无光, 只靠墙壁上镶嵌的一颗颗夜明珠照明。那些明珠光彩明润, 将这斗室之中照得如同白昼。
一枚狰狞的修罗面具,就供于玉架之上, 观之凶狠得紧。
而这张面具,便属于曾经的六梵天主所有。只不过伴随这位魔主殒身, 此片面具便落入了人族修士之手。
六梵天主是绝代凶神,传闻这枚面具也是蕴含无上凶性与魔力。纵然魔主身死,这张可怕面具的魔力似乎也并没有消失。
千年前道魔大战结束之后, 这枚面具曾由雪山大光明宫圣主霍天所得。
这大光明主霍天亦正亦邪, 只不过道魔大战站队成功, 可巧站在人族这一边罢了。他性贪婪, 好诡邪之物。六梵天主殒身之后, 他便将这修罗面具据为己有。
可没曾想,有一天,圣主霍天带上这修罗面具, 宛如疯癫一般连杀门徒两百人。他似已然失去了理智,化为了嗜血狂魔。待这张面具揭去时候,他已然血肉消竭,油尽灯枯。
然后,这片沾血的面具,便幻化着嗜血的魔力,辗转几番,最后终于镇压于魁都。
别人都说,只怕是六梵天主死后魂魄不散,犹自在旧日里面具作祟。
凡人之中,一些较凶悍的人物,死后怕也有凶魂作祟。更不必提修士,修士灵体更胜凡人百倍。而六梵天主放在修士之中,也是力量极强的绝世凶魔。
这样子的凶魔,纵然传说已然身死魂灭,却总有修士心存惊惧。他们怀疑六梵天主仍有残魂存世,等着卷土重来。
只要六梵天主有一缕残魂,他或转世重生,或寄体夺舍,总之仙侠世界总是有诸多神奇妙法,让一个肉身灰飞烟灭的凶魔再临世间。
陆华踏入此地,目光触及那枚魔主修罗面具时候,饶是他身为魁都六灵主之一,也不觉眼皮跳跳。
六梵天主已然殒身多年,可是那张面具,似仍蕴含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魔力,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
陆华并非寻常之辈,他亦是千年前道魔大战存活下来的大修。身为剑修,他右手小指之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痕,细若发丝,仿佛毫不起眼。单看他的手掌,便会觉得那道红痕人畜无害。可这道红痕却也是慢慢的蜿蜒爬上了陆华的身躯,到手腕袖口之际,那红痕已然是有钗身粗细。
陆华知晓,自己衫下的红痕,是越来越粗,蔓延到胸口时,已然有二指来宽,极为狰狞。
离他心脏,不过两寸,这已然是生死之间。此痕再进两寸,他便已然殒身那次大战之中。
以他魁都灵主身份,天下名医皆可求之。然而任是如何厉害的医修,也医不好这道剑气。因为这是当年最终决战,六梵天主所留。那时节,陆华灵剑已毁,被六梵天主轻轻一按,真气以无坚不摧气势催入身躯之中。若非别人分去六梵天主的注意力,他怕也不能活命。
就是这道剑气,使得他修为从此停滞不前,使得他这位天才剑修再无法使出无念剑诀最后一式。
那时节,他重创倒地,一动也不能动。
他瞧着魔主穷途末路,重创之余也不减威势。而人族修士,皆被其威震慑。
若不是六梵天主似因什么事,走火入魔,已丧四成功力,也许他们已然被魔主宰得干干净净。
其实到现在,陆华也觉得这桩事情不可思议。
那六梵天主虽不是修无情道,可魔人的枯心禅却讲究心如止水,不动如山,虽有爱恨却无损灵台清白冷静。是,什么事情,让这位魔主不冷静了也是,他若冷静,也不会派遣刺客去杀东海公主,撕毁本来定下的和平协议。
那时,魔人之中也有叛徒,被宁子虚说服,暗中捣鬼。
这同样令陆华不可思议,宁子虚又能拿出什么筹码,使得内部魔人放弃整个族群利益勾结人族修士搞得现在一票魔人还在阴山吃土,过着贫穷且无序的生活。
总之,如非六梵天主身躯有恙,又被自己人暗算,也许便是人族修士被宰个干干净净。
如今陆华凝视这张修罗面具,似仍能遥遥感受到当年六梵天主的无上威势。想起对方浑身是伤,犹自倨傲端坐,临死前面无惧色,一身血污,却犹自冷笑。
“我身虽陨,其魂不灭,千年万年,必报此仇”
然后,如今的仙首宁子虚便手执天狂剑,割下了六梵天主的头颅。
道魔大战之后,他心如止水,什么事情也都没什么兴致。魁都的暗潮汹涌,他也不大理会,只专注自己。
然而有桩事情,是陆华觉得不可理解的。那就是当年百里聂,只自己一人投票判死。
百里聂出身于枯云山宗,是自道魔大战后第一天才。此人出生之际,修士界历经大战,正进入欣欣向荣的恢复期。诸如东海无妄城、以及盘踞枯云山脉的枯云山宗等等门派,展露出新的生机和活力。
可枯云山宗其命不幸,天降百里聂这个小畜生,使得枯云山宗运势尽毁,到如今再无光辉。
而百里聂,是极有可能便是六梵天主残魂再生,凝结于这世上的绝世凶物。
此子纵然隐匿一身魔气,藏身正道,却终究难掩其凶残之性,为祸世间。
他人躯魔魂,终究是个异类,必有异心。
然而人族修士却因为种种难以启齿的利益,涉及一些利益纠纷,竟将百里聂囚而不杀。
念及种种,陆华纵然心硬若铁,一瞬间心尖儿也不觉升起了一股子的挫败感。
此刻他凝视面前修罗面具,鞘中宝剑似感应到主人心绪,不觉嗡嗡做响,剑气蠢蠢欲动。有那么一瞬间,陆华因为仇恨,想要拔出自己的剑,将面前这张邪气森森的修罗面具劈成两片。
可他却知晓不能,因为这张修罗面具似仍然凝结当年六梵天主的魔力。魁都希家,世代传承的天狂剑,似也无法将这枚面具劈开。倘若竭力毁之,只恐怕神剑有损,怕是神器与这张面具齐毁。
当年这把天狂剑借给宁子虚,宁子虚以此剑斩杀六梵天主。可这面具却不知是何材质,竟难以毁之。
陆华人前虽没说什么,心里却隐隐觉得,当年六梵天主临死前的诅咒说不定便是真的。
一股难掩的战意,顿时涌入陆华心头。使得他仿佛被人蛊惑一般,轻轻伸手,探向了面前的修罗面具。
也许他想要试一试,能不能将此物毁去。
在他手指将要触及面具时候,他忽而听到动静。一瞬间,陆华神思一清,不觉飞快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来的是地宫主人,而修罗面具既然容他保管,自然证明此人在魁都地位不俗。
想到这个人,一瞬间陆华眼底也是不觉透出了惋惜之色。
魁都与玄府如今并立于世,共掌人族修士,护天下安宁。只不过,这两者之间,也有着极微妙不同。
当年创立玄府,是各大宗门领袖共举之,联合执行各大门派诸般事务,进行利益分配。
而魁都,则是东海第一大族希氏一族所创立。
希家乃是存于当世的古老世族之一,行事清正,族内又颇多异术,故而也是受人敬重敬畏。希家本是隐门世家,只不过当年道魔对立,世道纷乱,故而出世理世,以清时局。
彼时因各门各派无瑕以顾,不免让些修士败类,为祸世间。希家创立魁都,惩善罚恶,更招揽天下义士共襄盛举。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希家更主动交出领导权柄,设六灵主,共治魁都。而希家,只保存区区一个灵主之位而已。
如此,魁都方才令天下修士心服,更传承绵延至今。希家虽只占据魁都六分之一的席位,却俨然魁都精神领袖,更备受世上修士敬重。六灵主中,唯独希家所占据的灵主之位,是由希家家族传承。其他,就基本是考公的位置。
此刻这地宫主人,正是这一代希家之主希光。
明珠光辉微润,映出一张英俊面容。他久居地下,面颊不免有些苍白,少了几分血色,五官却委实极耐看。只可惜这份稀世之姿,却常年隐于地下,与黑暗冰雪为伍。
世人皆知,这一任希家少主练功出了岔子,故而只能久居地宫,不见阳光。
陆华这般想着,眼底惋惜之色也不免更浓一些。若非有此缺陷,世间之人吹捧的,也不会是那位仙首宁子虚了。宁子虚虽风度翩翩,一举一动力臻完美。可宁子虚纵然再做得如何的完美无缺,却也是终究添了几分匠气。不似眼前希光,浑然天成,不带半点人工雕琢。
这位地宫主人,纵然久居地下,却有一双令人安稳的眸子。那双眸子沉静之中,似也带着几分悲悯暖意,一如希家历代祖先。
希光武器是剑,修的也是剑道。小时候,陆华也曾指点过他。那时候希光不过十二三岁,是个小小的少年郎。陆华却发觉此子不俗,年纪轻轻,却给予陆华一种瀚海般深邃的感觉。那样子的感觉,至今让陆华惊讶不已。
可惜,希光身为剑修,他一只手莹白如玉,另外一只手却是焦黑如墨。
那焦黑的手,乍然一看,就宛如碳化的枯枝。树枝被烈火熏烤之后,呈现失去生机的深黑。不过若然细看,那墨色的手掌,却似隐隐透出如玉之辉,晶莹生润。
希光之所以这样子,乃是因为他以前被人暗算,沾染了魔气。如今他虽可压制魔气,却已然被废了一肢。
洁白宣纸之上,若增了一点墨水,自然也是格外的扎眼。同理而言,似他这般出色之人,竟有此残疾,更令人越发惋惜。然而希光眼底却是柔和平静的,既没有愤世嫉俗,也没有自怜自伤。
此刻到了正午,每当这个时候,地宫方才能从一道小小孔隙透入一抹阳光,前后不过一刻钟。
盖因修罗面具封印于此,故而需引一点天光炎气入地宫法阵,以镇妖邪。
希光见不得阳光,他也取出了一片轻纱,轻轻系主,遮住面孔。
“陆叔此来,想来必有什么要紧之事。”
陆华轻轻点头,也不觉猜测起这位希家少主的心意。魁都表面上看上去如一泓湖水,平静无波。可平静的湖面之下,其实也是暗潮汹涌的。陆华也禁不住想,这位魁都的精神少主,究竟是对那位东海公主楚婉滢有何想法
是,贺兰青是很该死。不过魁都既然让百里聂活着,脸早就不要了。那位玄府仙首宁子虚要留贺兰青,这在魁都高层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不是因为眼前希光,也许贺兰青仍然会死,可大家投票也不会这么一致。那也不会六灵主,皆判死,将宁仙首的脸打得啪啪响。
而希光自打生病,常年隐居于地宫养病。他与楚婉滢根本不相识,为什么要为这位东海公主撑面子还是,仰慕她的为人
也许有这样子的猜测,故而别人对楚婉滢的前程,也是生出几分好奇。莫非,这位希家主人,另有一些想法
若不然,希光多年也未曾干涉什么事,许多时候他那一票弃权,为什么此刻又出手
既然希光之意,便是判贺兰青死,其他几位灵主自然决计要给他颜面。
这些微妙之处,别人不敢问也不好闻,可陆华是个直接的人,便也没那么多顾忌了。他直接说道“千年前东海公主殒身,这灵主之位,便由着其徒苏遮代之。如今楚婉滢归来,这灵主之位,又该如何”
平心而论,楚婉滢方才聚魂重生,记忆不全,技能缺乏,又久未曾沾染世事。既是如此,抛却师徒名分,楚婉滢是不及苏遮合适的。然而人家千年前,是被魔人刺客刺杀,是为了人类大义牺牲的。如今她方才苏醒过来,就给她这么整,感情上合适吗旁人是否会觉得,魁都不讲情理没有人情味儿
那么希光开口,替楚婉滢保驾护航,又或者让楚婉滢占据灵主名分,苏遮为其下属替楚婉滢打理事务
一时间,陆华也有点纠结。
不过当他对上希光眸子时候,那目光里并没有什么犹豫,他便知晓希光早就有了决断。
此刻东海鸾鸟拉车,香车一路行驶,已然到了玄府。
那守山门的修士尚自迟疑,却见马车之中伸出一片手掌。那片手掌纤纤,虽似孱弱了一些,却如一片吐蕊的兰花,甚是美丽。
如今这片手掌食指之上系了一根红线,红线之下坠着一枚晶莹剔透的令牌。
一见这枚令牌,山门的修士顿时也是露出了震惊之色,面色顿时也是添了几分恭顺。
那手缩回去瞬间,帘子轻扬起,却也窥见一张美丽的脸庞。
早听闻这东海公主楚婉滢生得国色天香,美丽非凡。如今一见,果真也是名不虚传
待香车驶入,那修士还魂不守舍,消化自己的信息量。
伴随这位东海公主楚婉滢聚魂重生,接下来发生种种之事,宛如一场狗血大戏,令人目不暇接。先是楚婉滢身边婢女花眠被人极残忍的杀害,后又查出是城主女徒身边一位小妖修。这小妖修惨遭扒料,原来竟是当年凶修姬彩之子。
如今殒身,杀人偿命,原本也是罪有应得。未曾想,此事并未完结。
无妄城主楚凌霜,乃是清白如雪的性子,事后不免追究他那个女徒楚玉薇。
那楚玉薇眷念结义之情,竟一时糊涂,替贺兰青遮掩杀人之事。当时无妄城修士将贺兰青堵个当场,既然如此,大约也能清楚贺兰青杀人之事。可楚玉薇,竟然并未检举贺兰青,将他杀人的恶行咽在了肚子里面。
再加上之后楚玉薇处处为贺兰青奔走,欲图保贺兰青性命。
如此种种,加起来也总显出楚玉薇正邪不分。简而言之,楚玉薇在师尊面前做了伪证,楚凌霜自是要责罚于她,且要楚玉薇认错。
以楚凌霜的性子,这已然是对楚玉薇从轻处置,宽容到了极致。
谁想得到,楚玉薇口口声声,说什么受罚可以,认错不能。她重情重义,何错之有
乃至于,竟闹得不可开交,楚玉薇竟要闹着破门而出,宁可断绝师徒关系。
而楚凌霜,亦是那等眼睛里揉不得砂子的人。破门而出,可以,无妄城本也是不拘弟子去留。然而楚玉薇该罚仍然要罚,是绝不饶她罪过。
楚玉薇这个女徒,当时很是硬气,一转眼,居然跟玄府的洛蕊仙子跑路。她光速飞奔到玄府,据说还要拜洛蕊仙子为师,另抱一条大腿。
守山修士彼此对视,挤眉弄眼,内心八卦之意更浓。
莫非,东海公主是来玄府寻楚玉薇出气的这仙尊宁子虚似也不欲追究此事,没想到仙尊夫人却不肯罢休,还不知晓会闹成什么样子。
据闻那楚城主前任女徒性子倔强,楚楚可人,想来,也是要受些委屈的。
方才窥见楚婉滢的弟子,却忽而怔了怔,稍有恍惚。只记得这位仙尊夫人不但生得美丽,一双眸子更是恬淡秀润,似乎也不是很凶狠的人。非但不凶狠,对方似乎还是那种一见便觉得和顺可亲的人。
而楚玉薇得闻此事,更不免一咬唇瓣,心里发虚。
想来,自己逃出东海,拂了师尊,不,拂去楚凌霜的颜面。她只是未曾想到,师尊竟如此无情,楚凌霜竟非要她认错,要她认贺兰青该死。
这刑责,她本来准备咬牙受了,以示自己的倔强。
然而眼前的洛蕊仙子,却将她捞出来,带她回玄府,并且给予她安稳与关怀。而她心灰意冷之际,自然也不能拒绝这般关怀。
楚玉薇对她感激万分,更不愿意连累于她,忍不住说道“仙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玉薇愿意出门担罪。她,她毕竟是仙首夫人”
楚婉滢权势滔天,气焰嚣张,她是深有领教。既然如此,她岂能连累洛蕊仙子。
玄府名下分十二府,每府各司其职。而洛蕊仙子则是十二府中花府府主,她面目温雅秀美,可那份温雅也不过是绵里藏针,带着一份不好相予的尖锐。花府司医药,洛蕊仙子身为医修医术精湛,更遍体花香,人缘颇佳。这样子的有本事美人儿,自然也是有几分傲气。
楚玉薇这些话儿,当然是对她的某种质疑和挑衅。
她微微一笑“东海公主好大的面子,只不过,玄府可不是无妄城。我瞧楚婉滢的气度,也不过如此,心胸狭隘如斯。一个小小的女弟子,她还从东海追来玄府,当真是小题大做。我瞧,只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不是嫉妒你”
洛蕊仙子剪水双瞳落在了楚玉薇的面颊之上,似笑非笑。
楚玉薇面色一红,顿时说道“我,我只是个最没本事的女弟子,孤女一个。她,她高高在上,能有什么可嫉妒。”
同时她心底翻起了惊涛骇浪,宁子虚在她心底宛如禁忌,洛蕊仙子却竟然说得这样子的轻佻。
洛蕊娇滴滴的说道“我可不允你走,什么楚婉滢,我敢留着你,可一点儿也不怕。”
楚玉薇闻言,不觉心生暖意。
正在这时,一名花府弟子匆匆而来,言语了几句。洛蕊面色一变,眼神很是微妙,竟也有几分吃惊。
她原本也以为楚婉滢冲着楚玉薇来,或者不如说是冲着花府来。
然而楚婉滢踏足玄府,却瞧也没瞧花府一眼,更没专程来给楚玉薇一个眼神。
楚婉滢一路长驱,竟到了合情璧前。而那合情璧,正是当年楚婉滢和宁子虚结契之处。两人花前月下,合情壁前共许誓言,以结婚契。此刻楚婉滢跑过去干什么
那地方,不是结婚就是离婚。莫非楚婉滢还想跟宁子虚断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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