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湘群和季湘冉被姥爷接回家里的时候,方洛洛已经被童文洁接回来了。
憨憨小表弟不知道又怎么了,委屈巴巴地把下巴磕着餐桌,巴掌大一张喜庆讨喜的娃娃脸上硬是挤出了一点忧愁。
季湘群现在念了央音附小,天天跟一群气质修养往贵族范儿培养的同学在一起,已经开始端起来了,不屑于再欺负小表弟,自认为自己已经不是魔鬼了。
他装模作样地正了正自己西装校服上的领结,关心道:“洛洛,你怎么了?”
小憨憨方洛洛鄙视地看了眼他,悬空在椅子腿边上的短腿在空气里使劲晃,跟爷爷奶奶傲娇。
“奶奶——我想我爸爸了。”
童文洁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我也想知道你爸死哪儿了,接电话的都是他经纪人。”
方洛洛撒娇失败,眼看暴龙奶奶也没办法让他亲爹立刻出现在眼前,又蔫蔫地把下巴磕了下去,瘪了瘪嘴:“可我想让爸爸休息来陪我,带我假期出去旅行。”
双胞胎看着他,其实也觉得他挺可怜的。大舅舅名气太大了,导致小表弟从小被不太熟的人问起来都得刻意遮掩身份,不让别人知道他爸爸是谁。
大舅舅其实也没办法,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为此还特地送小表弟进了国际小学。毕竟那里名人的子女多,更注重家庭隐私,不会像普通学校一样强行要求叫家长或者开家长会。
本来两个小表哥也在同一所学校里念书,但两个表哥显然没打算安安生生把六年读完。
小大表哥从小学琴,据说娘胎里的时候一听音乐就他最活跃。也不知道是不是娘胎里舞多了,才那么有劲儿第一个挤出来。他早就想读专门的音乐学校了,只可惜中央音乐学院附小只收四五六年级的学生,才在普通小学里“忍辱负重”了三年,一等升上四年级就去参加了考试,奔着央音附小的钢琴房撒丫子追求梦想去了。
小二表哥智商高,能隐忍着陪双胞胎哥哥念了三年小学已经是极限了。他哥一跑,他也收拾收拾东西跳级了,跑到人大附中念初中去了。
只留下了既不智商高、又没有艺术细胞的小表弟一个人在小学里沉浮。
季湘冉叹了口气,放下沉重的书包——至少比他哥重了三斤!气死他了!——终于打算好好开导开导小表弟了。
“洛洛啊,你看呢,今天我们物理老师说能量守恒,那我估计万事万物都是守恒的。你呢,虽然少了不靠谱的大舅舅陪伴,可你有两个善良友爱的表哥对不对?这天底下的哥哥呢,谁能陪自己弟弟一天天长大啊,你看我大哥就不行。所以你遇上我们两个哥哥,绝对是上天派来弥补你的!”
他说的自己都感动了,一旁的季湘群皱着眉沉思,也跟着点了点头,像是被他说服了。
方洛洛冷静地看着他们,吐槽道:“小小表哥,你读书读傻了吧?”
他心道,就你们两个歪瓜裂枣还好意思吐槽大表哥呢,你们这种哥哥遇不到说不定更好一点。
结果钥匙开门锁的声音响起,三个小孩儿一怔,盯着大门口看。
眼看门开了,门后头闪出来个人,穿一件黑色卫衣,戴了棒球帽,脸上还挂着副黑框的眼镜。
方洛洛这下高兴了,他手撑着桌子准备跳下椅子找他爸爸抱。他还在这儿费劲呢,那边的双胞胎已经跟个土匪一样哇哇乱叫着扑了方一凡一身。
方洛洛扒了扒季湘群的西装外套下摆——没扒拉开,又去拽季湘冉的校服裤——险些被下意识一脚踹开。他盯着蝗虫一样扒在他爸爸身上的两个魔鬼,思考着下次见大表哥的时候,到底编一个什么借口让他们屁股开花。
这种哥哥真的不要也罢。
他爸到底还是爱他的,虽然在双胞胎趴他身上的时候连声感叹“我的老腰”,但最后还是把方洛洛抱起来一路抱到厨房去,抱着他和奶奶说话。
饭桌上热热闹闹坐了六个人,三个小孩三个大人。
双胞胎和大舅舅很亲,两个人又特别毒舌。转了性儿要成仙的季湘群倒是演得挺端方稳重的,班上都是比自己大的小孩的季湘冉性子更加跳脱了。
他吐槽道:“舅舅,你上次演的那个电影我和同学去看了,他们都说电影里的常识连初中物理都圆不过去,说你以后还是继续唱歌跳舞吧。”
方一凡心道,你那些同学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面上他还要作出一副委屈兮兮的表情,跟外甥诉苦:“你当我愿意,都是经纪人逼的,说现在大火的新人们都跨界去了,一个个多才多艺。我好歹也是火了十几年的小天王,也应该去涨涨身价,卖卖努力的人设。”
季湘群装模作样地感叹:“看来明星也不好当啊,就连大龄男明星都得开始上进了。”
方一凡抽了下眼角,心说这小大外甥是天赋异禀还是怎么地。方栩栩不是说她儿子最近特别文静守礼了吗?
童文洁问他这次能在北京呆几天,方一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过两天又要去南京开演唱会了,所以呆不了几天。我这次来就是想接洛洛,过几天带他一起回南京看他妈妈和妹妹。”
埋头狂吃的方洛洛听他爸爸说要带他去南京看妈妈和妹妹,眼睛都亮了,耳朵也竖了起来。
他妈现在在研究火星,指不定哪天就想上宇宙研究研究,根本不管他爸和他。只是妹妹年纪还小,缺不了人照顾,又离不开妈,所以才跟着妈妈在南京。
方一凡想着方洛洛也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妈妈了,正好过几天学校放暑假,他就带他一起去南京全家团圆,然后直接出国度假。
不过他想起来一件事。
他转头问两个外甥:“对了,你们想不想去我的演唱会?你们两个上学,也一两年没去听过大舅舅的演唱会了吧?你们妈妈说过两天她就结束巡演了,你们要是去南京,她就直接飞到南京接你们回来。”
季湘群和季湘冉对视了一眼。
能出门玩儿,不去白不去,跟着舅舅出门可比跟着姥姥姥爷在家好玩儿多了。
于是小学和初中都放了假的时候,方一凡就带着三个小孩儿一起坐上了去南京的飞机。
四个人,外加方一凡的经纪人和助理,包了飞机上的商务舱。方一凡的经纪人特别怕老板家里的那对德裔的双胞胎外甥,又能折腾性子又魔鬼。老板亲儿子虽然缠人了一点,但性子可听话了,还好糊弄。
他们到了南京以后,乔英子高兴地给了她老公一个热吻,然后把手里牵着的女儿交给几个哥哥就雀跃地跑回了南大航天系的实验室里。
行吧。
三个哥哥带着三岁的方小火去了演唱会,坐在经纪人特地留的VIP席里,像周围的粉丝一样眼神亮亮地给方一凡鼓掌欢呼。
方小火大名方琰,反正逃不开个火。她妈对火星的爱走火入魔,天天抱着方小火指着火星模型给她认地质,估摸还要把女儿领上这条道去。
演唱会尾声,方一凡脱了舞台服,仅穿了白T恤,因为心态乐天,乍一看还像是一个少年一样干净。
旋律响起来,整座运动场的粉丝都跟着哼唱起来。
这是他的成名曲,听说是写给他的妹妹的,叫《糖果里的夏天》。
方一凡坐在舞台边上,隔了不到五米的距离就是四个孩子。他看着三个男孩子一直都在悉心照顾坐在最中间的妹妹,突然就想起了年少的时候的他和方栩栩。
他勾唇,唱出了这首歌最好听的那一句:
“命运里写好名字,牵着手出生长大,看对方面上写满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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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以后大舅妈还是来后台接他们了,一家团聚。
季湘群和季湘冉住在大舅舅在南京的家里,等妈妈来接他们。三天以后大舅舅一家就要启程去夏威夷度假了,现在在走廊里热火朝天整理行李。
他们两个窝在房间里,忽然就有点想家人了。
季湘群打开房间里的电脑,开了翻墙软件,打开了YouTube。
季湘冉也凑过来。
他们大哥以前在百老汇,现在混好莱坞,被好莱坞的三流小报称作“梦中美少年”。老爸前两天还去美国看了他一次,然后才去德国总部出差的。
他上个月才在推特粉丝的请求下在油管开了个频道,主要就是在无聊的时候做做直播,给粉丝撸撸猫。
他养的猫特别高冷,一只眼睛蓝一只眼睛金黄,叫叶卡捷琳娜。他粉丝还夸说是跟主人一样充满贵族气质。
双胞胎呕。那只猫明明就又懒又凶,除了他们大哥以外别人想抱,都是那副“贱婢不得碰朕”的死样子。
今天的大哥也充满了一种资本主义的颓废。双胞胎看他靠坐着躺椅,一边撸着蹲在旁边的“大帝”雪白的毛,一个眼神都不给镜头的,偏偏还有一大堆舔颜的人在嗷嗷乱叫,用八国联军的语言说着觊觎他身体的骚话。
每次看着大哥躺着就能凭庞大的关注和点击量赚钱,虽然也知道在资本主义国家长大的大哥一向奢靡,花钱如流水,但零花钱被姥姥姥爷严格管制的双胞胎还是忍不住酸了。
眼见“梦中的美少年”似乎觉得今日直播量够了,坐起来要关直播,季湘群赶紧发挥演奏级钢琴手的手速水平,打字:
“Bundespräsident, Wir haben dich vermisst!”(元首/老大,我们想你了!)
屏幕前面的人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粉丝还奇怪这一条消息不知所云,丹尼尔虽然是德国籍,但跟总统又有什么关系。
Bundespräsident这个词在德语中指国家元首,也有“老大”的意思。双胞胎喜欢用这个词来代指他们大哥,一方面是大哥的权威在他们眼里不可侵犯,让他们怕得要死;另一方面是意味他是他们兄弟里的老大。
季丹尼尔早就恢复了冷淡的面孔关了直播。面前的频道黑了下去,映出双胞胎面面相觑的神态。
“你说他看见了吗?”季湘冉问。
季湘群摇了摇头,他登陆的帐户名就是他的德文名字卢卡。季丹尼尔可能看见了,也可能没看见,当然更有可能看见了也懒得搭理。
结果两天以后妈妈来了南京接上他们,走出机场,就看到一个高挑的少年站在太空银蓝的帕加尼Zonda HH前,抬眼看过来。铁蓝色的钻石耳钉在阳光下闪耀,面容美得不羁又张扬。那还是她送给他的成年礼物,用了两颗拍卖级珍奇蓝钻。
方栩栩看着已经长大的大儿子,一恍惚,想起了当年开法拉利上学的18岁的季杨杨。
岁月不饶人。
回了姥姥家,季丹尼尔成为了重点批评对象。
方栩栩侥幸被放过,在心里道:杨杨,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会为妈妈挡灾了。
童文洁才不管面前站着的是什么“百老汇小王子”还是什么“好莱坞新贵”,骂的快一米九一小伙子一脸懵逼。毕竟好多年没感受到他姥姥的战斗力了。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刚成年就买车,我听你爸说的时候,都要气死了!你说你一个人在国外,挣了钱买点什么好吃好喝不好啊,就跟你爸学坏。一满18就开跑车乱逛,也不怕人家看你年纪小绑架或者抢劫,骚包得活不下去!”
“还有你!”童文洁口锋一转,对准一边悠然给两个小儿子削苹果的方栩栩,“你们两个不着调的父母,谁让你们给伦伦这么多钱的?他一个人在国外学坏怎么办?跑去飙车吸大.麻怎么办?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幸好伦伦自己争气,要不然我非得把我外孙接回来不可!”
方栩栩哭笑不得:“妈,你放心吧。他在柏林的时候,邻居都是我和他爸的朋友,定时向我们汇报情况。他在纽约和洛杉矶的保姆也是我和杨杨替他雇的,这不从十五岁照顾到现在,也照顾得好好的。他要是真有不学好的迹象,他爸早就飞过去打死他了,哪还能让他自由到现在。”
季格伦扬起了眉,心说他妈还真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
两个弟弟头一次看到大哥被训得像鹌鹑,心说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西洋景,错过就没下一场,都聚精会神瞪大眼盯着看。
季格伦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阴风阵阵。双胞胎捂着屁股,一个说去琴房练琴,一个说回屋写作业。
他姥姥心软,不记事儿。季格伦牢记这一点,好话不要钱的说,莎士比亚笔下的男主角齐附身,午饭前就把童文洁哄着笑得花枝乱颤。
童文洁还得感叹声:“到底是国外浮躁,我真担心这孩子在外头拈花惹草随便招惹小姑娘。你说他那脸就够让人操心了,嘴还这么撩,这多造孽啊。”
双胞胎老实地低头扒饭,心想这您可就想多了。他在外头可拽着呢,谁也不给好脸色。
方圆可对他的好外孙没这么多话唠叨,他老人家悠然地把德普的签名照放到了兜里,准备哪天去找乔卫东得瑟一下。海盗,那可是男人的浪漫。
在家呆了好几天,天天被他姥姥拉去超市买菜,然后向左邻右舍炫耀。季格伦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笑脸快在这几天挤光了。他姥姥也不让他总开车,说要常吹吹风、锻炼身体。他被他妈委托出门去离家四公里的地方拿个文件,他姥姥从地下室推出一辆小绵羊,让他骑着去。
他再次获准碰他的车钥匙,是他姥姥让他给别人送饺子。
季格伦对陶子阿姨家那个小姑娘没什么印象了,毕竟他从小就在德国长大,那小姑娘养在北京,就只记得比他小了两岁,性格挺亲切的。
今天听他姥姥说要去北大医学部送饺子,他还着实吃了一惊。一问,原来是跳了两级,跟冉冉一样,属于早慧型天才。但人比季湘冉低调多了,没窜天猴一样跳,十六岁读着大二。
陶子阿姨夫妻俩都是无国界医生,这姑娘据说志向跟父母一样。
眼看陶子夫妻又去做了援助,童文洁操心起来,担心她为了做实验不吃饭,才做了饺子让他送过去。
季格伦心想,这也算他姥姥姥爷看着长大了,心里惦记也难怪。从车库里开了车,跟着导航往北大医学部走。
车在门口被拦下了,他想着给磊儿表舅打个电话行个方便。手机都拿手里了,才突然想起来表舅是清华的物理系主任,而这儿是北大。
他握着手机笑骂自己一声:“Scheiße.”
都是国内一怎么就“清华北大”一起说,才让他一个没想起来搞混了。
名校保安也靠谱,管得很严,车进还得一层层登记。季格伦想着童文洁说小米特别忙,经常忙的连饭也没空吃,心里想着麻烦,但还是听保安的照做了。
他把车停到了实验楼底下,才拨通他姥姥给他那个电话。电话通了,话筒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意外声音还挺清冷的,跟他想象里有点不一样,因为印象里感觉是个亲和开朗的小姑娘,舅舅家小傻表弟从小就是人家的跟屁虫。
没等多久,门口走出来个穿白大褂的小姑娘,身形挺高的,乌黑长发被随手扎起来,露出来的五官很立体,眉眼看着清淡又温和,笑着的模样很好看。
陶子阿姨的女儿叫倪米,名字亲民,但从小都是天之骄子。季格伦觉得自己不应该还坐车里,就开门出去,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她。
她笑着接过,对他道谢:“还好有童奶奶记得我,不然我就真忘了午饭这事了。听说你刚回来不久,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嗯……对外人可以不交际,但这是认识的阿姨家的女儿,说来算是世交吧。他心里叹气,回国唯一的不好,亲人的亲友太多,到处得寒暄。
他歪了下头,感觉有几缕头发进了衬衫领子,有点痒:“没事儿,举手之劳。”
倪米盯了他两眼,提醒道:“你小辫儿的皮筋断了。”
难怪。季格伦伸手摸了一下,眉头皱的死紧。
这年头连Gucci都是这质量,还好意思说自己蓝血大牌,水得都要泡紫菜了。
倪米抿嘴笑了一下,从白大褂底下的左手腕上撸下来个黑皮筋,拿在手里。
“我这是门口小卖铺一块五一个的塑料皮筋儿,不好看,也不是大牌货,但质量管好,一年了也没断的迹象。你看你嫌不嫌弃,要能将就,就先用上。”
季格伦怀疑她是觉得他有什么金贵的少爷病,非奢侈品不用的那种——他是有点在意,倒不是什么一块五还是一千五的皮筋——就是听她的口吻,这皮筋她还自己用了一年,至少是用过。
他有点纠结,6欧元的T恤他也不是没穿过,现在还留在洛杉矶的家里。就是用她绑过头发的皮筋……他看了看她乌黑柔软的长发,离近了还有点雏菊和蓝风铃的香气,估计用了祖玛珑的洗发水。
她也看见他往她头顶转了圈的眼神,误以为他有点洁癖,刚笑了下准备把手收回来,就被他说了声“谢谢”,细长指尖在她手心一触即收。
好吧,扎小辫儿还好,可小辫散开,岂不是就跟脖子上面留了几绺长卷发似的?多怪啊,从车库上楼也是要见人的。
他道谢道得别别扭扭的,觉得自己那犹豫劲儿反倒不太得体,也怪让人家好心没好报的。而且他觉得倪米可能是有点克他,别人都想做但做不到的事让她无心地做到了——让季格伦狼狈。
他觑起眸打量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打量出来,倒是觉得她细看真的挺美的。就是年纪还有点小,等再大一点估计也是个美人。
季格伦觉得自己不该再呆下去了,反正饭也送到了,任务也完成了,皮筋也拿了,脸也丢了。他大少爷勉强打起一点精神,重新端起那副跟他家叶卡捷琳娜一样的高冷姿态,对她点了点头,就坐回车里去,发动了车。
他看了眼后视镜,倪米脸上挂着礼貌的笑目送他。他因此又踩了脚油门,飞身一个转弯,终于摆脱了后视镜里的那抹笑容。
谢天谢地,今天真是有点邪乎了。他暗自下了决心,再有下次,他把保温盒直接放门房,也不要再往这个地方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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