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表现的外咄咄逼人, 这情况让众大臣都有点震惊。
要是沈念是这样的表现, 他们还不觉得如何, 毕竟习惯了, 甚至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可现在说这么戳人肺管子话的是齐君慕,这就有点让人惊疑了。
一些人的视线隐隐落在和皇帝同席的沈念身上, 觉得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皇帝肯定是被沈念带坏了, 才会变成这样。
想到这里,沈念身上若有若无的打量变成了浅浅的谴责, 只是碍于西狄使臣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罢了。
朝臣心里在想什么,沈念知道,齐君慕也看得出,不过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齐君慕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齐君宴, 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沈念看似平静, 则一直在观察四周人。
他坐在齐君慕跟前, 是最高的地方, 能清楚的看到众人来不及收敛的表情。
皇帝比较看重的几个人,睿王是慌乱的, 瑾亲王是漠然的, 一向不问世事的英王皱着眉头, 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心, 似乎在挂念家人。
左相林萧低垂着眼眸, 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能看出他肃穆的脸颊。他身边的岳氏脸色很是难看,甚至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有好几次都无意识的拿着筷子往盘子里戳了戳,又无意识的放下。至于林恩,他带着面具,双唇微抿,眼眸平静。
视线转悠了一圈,回到皇帝身上时,皇帝正冷冷的望着齐君宴。
齐君宴站在那里,浑身颤抖,最后他看着皇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是,阿尔列说的没错,我在西境时,的确接到过西狄国主的来信,我也和他们的使臣见过一面。但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西狄私下见我想做什么。”
阿尔列脸上浮起一丝浅笑,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齐君慕脸色更冷,他轻声道“既然睿王承认了,那朕想问问,西狄使臣见你,是想做什么”
齐君慕死死抿着嘴,从皇帝这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在西狄做下的人和事,皇帝都是知道的。无论是什么原因,现在说不说都无所谓了,皇帝已经拿住他的把柄。
只要一开口,就能给他安上一个勾结外敌的帽子,到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除掉他,让自己的皇位坐的稳稳的牢牢的。
齐君宴有些垂头丧气,更何况有些事他说了在外人看来也只是一场笑话。可即便是这样,齐君宴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下,于是他望着齐君慕道“当时西狄国主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见我,在见到西狄使臣时,他们说,如果我愿意,他们可以帮助我成为大齐的皇帝,但是我没同意。”
说完这话,齐君宴就站在那里了。
阿尔列则忙道“我国国主的确是想见大齐睿王,但并没有要帮助睿王谋反之意,许是睿王自己会意错了。皇上要是不信,可以让睿王拿出书信,看看上面可有这等言辞,我国主不过是想同睿王打听打听皇上的喜好,并没有其他意思。”
齐君宴也知道自己这一番解释苍白无力的很,要他是齐君慕,也不会相信的。
他身为景帝嫡长子,明明有着大好的前程,却因母族受牵连,为景帝不喜。在齐君慕登基后,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是自己登上那个位置该有多好。
有这种想法他并不否认,同西狄使臣见面时,他也犹豫了很多。
他当时知道西狄的意思,在确定了他们真有这个想法后,齐君宴第一反应就是决绝。说他刚愎自用也好,说他狂妄自大也罢,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同外敌勾结。
他也知道自己同西狄使臣见面的事瞒不住京城里的皇帝,就算不见面,还有通信之事,只要皇帝愿意,都会成为他勾结外敌的证据。
在景帝的压制下,他没权没势,就是个普通人。他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出的事,当面拒绝西狄拉自己入伙是第一次。
当时西狄使臣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傻子,齐君宴还是乐意。
如今该解释的都解释了,该说的他也都说了,齐君宴知道自己的身份,早晚都有这一遭的,是避不开的。不过他并不后悔,就算是时光倒流,他还是会拒绝同西狄合作的。
他就算不是大齐的皇帝,还是大齐的王爷,绝对不会像常胜那样同外敌勾结的。
想到这里,齐君宴神色一定,他朗声哼道“皇上,我相信,史书会还我清白的。”言下之意,你就算是现在把我弄死,百年之后还是有人会给我翻案,知道你是故意的。
齐君慕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笑道“是吗”
齐君宴自然是不想死的,可他的身份就是催命符,现在他只能尽量保持冷静,让人觉得他是无辜的。
皇帝轻飘飘落下这两个字后,有些大臣便站不住了,有人道“睿王竟然敢说自己没有私心,若真没有为何要私下同西狄使臣见面这里面岂会没鬼现在见事情败露,怕皇上责备,所以才说出这等冠冕堂皇的话。睿王既然说自己拒绝了,那可有证据”
“就是。”有人随声附和道。
殿内有些吵闹,林萧一直低垂着头没有吭声。
温卓倒是忍不住阴阳怪气的损了齐君宴两句,在温卓看来,皇帝不管对他们家有什么意见,他现在开口都是为了皇帝,这事儿总不至于出错的。
在声讨声越来越大时,皇帝闲闲道“够了。”
大殿寂静,阿尔列还想说什么,齐君慕的视线则放到了齐君灼身上,他道“瑾亲王,京城前些日子出现了个女刺客,据说同你相识。你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众人没想到皇帝的话题这么跳跃,本来大家都在指责睿王,现在就跳到了瑾亲王头上。
有一部分人瞬间反应过来了,皇帝这是在统一算账,要把睿王和瑾亲王给情理掉,只留一个平王做个兄弟情深的样子。
就如同当年景帝对待英王那样。
在一旁稳稳坐着的平王看到眼下这一幕挑了下眉,端的是容颜无双,君子风流。
齐君灼听到齐君慕的问话,他站起身走出列跪在大殿之上,他道“回皇上,女刺客之事,微臣不知。”
他这一否认,众人觉得他这脸皮比齐君宴要厚实的多。
齐君宴做错了事,好在人家承认了,齐君灼倒好,上来第一句就是否认。他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受尽皇帝恩宠的瑾亲王呢
“哦”齐君慕轻笑出声,他道“怎么,瑾亲王是要见见人才肯认吗要不,朕给你提醒下,青州之行,女刺客之事。”
齐君灼身体微僵,不等他说什么,皇帝拍了拍手道“把那个女刺客带进来。”
到了这时,再发现不了皇帝是有意找茬的,那就白当官的。这不,明明是宴请西狄使臣的宴会,结果一直被神秘关押的女刺客都准备好了。
那个叫念念又被皇帝下令改名的女刺客很快被人带了上来,她长得很漂亮,不像是大齐这般温柔的漂亮,而是逼人的漂亮。从外表看,就知道她并非大齐人。
最关键的是,这个女刺客的面相同齐君灼有几分相像,眸子都是带有浅浅的金色。
看到女刺客的第一眼,齐君灼就没有动了。
女刺客跪在地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这情况,大家都明白了,女刺客是云海人,齐君灼的母妃也是云海人,两人又长得这么像有些事不怕想,一想就觉得怕。
所以齐君灼同这个女刺客是什么关系,女刺客刺伤皇后的亲弟弟和英王世子又是为了什么
齐君慕敲了敲桌子,他道“瑾亲王没什么话说的吗你现在告诉朕,你同她可认识”
齐君灼跪在地上,后背挺的笔直,他抿了抿嘴,最后道了句“臣弟同此女刺客的确认识,但臣弟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齐君慕的眼睛里瞬间没有了温度,他转眼看着女刺客道“他不说,你说,你刺杀英王世子和温耀是何缘由。”
女刺客从表面上看看不出有受过刑罚的痕迹,但听到皇帝的声音,她不自觉的瑟缩了下。这一个动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受了什么罪。
女刺客沉默了下开口了,她语气平平道“我本来想刺杀的是皇上,只是皇宫戒备森严,所以我便奉命刺杀其他皇族,以引起大齐宫廷震荡,青州刺杀瑾亲王也是计划之一。”
她这话一出,温卓跳起来指着她骂,说她恶毒至极。
英王则皱着眉头,眼睛也满是恨。
“奉命”齐君慕玩味的说着这两个字,然后道“奉谁的命”
女刺客微微抬头,而后又垂下。
皇帝还想说什么,林萧突然站起身,他道“皇上,臣觉得此事定然同瑾亲王无关。”
林萧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惊讶了。
就连跪在地上的齐君灼都忍不住朝他望过去,林萧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他继续开口“瑾亲王是皇上亲手带大的,皇上应该了解他的本性。从面相看,两人便有些相像,瑾亲王见过人猜疑她同自己有些关系也在情理之中。此事皇上当细查,万不可上了别人的当。”
“左相这话说的我不同意。”英王终于跳起来了,他冷哼道“大家刚才都听到了,这女刺客就是想刺杀皇族,让皇上分心,以便刺杀到皇上,可谓用心险恶至极。”
“青州之行瑾亲王遇刺,对这刺客却隐而不报,这是根本没把皇上安危放在心上,以至于这女子出现在京城,伤到了凡儿和温耀。这可以说都是瑾亲王造下的,我倒是觉得,此人同瑾亲王定然在密谋什么。”
估计是见到了刺伤儿子的仇人,英王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逻辑更是没什么问题,让人着实是有点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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