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在寂静中,我听见了温暖的,光明的,单纯却又荒谬可笑的誓言。
“请到我的身边来。”
面前柔美的,几乎要融入黑夜里的女子伸出手来。她露出的脖颈洁白修长,我茫然地看着,现实和过往重合,交织出柔软冰凉的错乱感。
“让我来带你看见「真情」的存在,让我来证明这个词语的意义。”
铃铛碰撞一般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她苍白得几乎一折就断的手臂环上我的脖颈。
“在此之前,做个温柔的人吧。”
在那一瞬间,翻飞的花瓣几乎要把我淹死在纷繁而馥郁的沤珠瑾艳里。
261.
“———————”
然后。
手上传来的是温热的触感,流水一般温暖的液体滴滴嗒嗒地落在我的手臂上。我左手牵着幼小的孩子,右手握着已然出鞘的日轮刀,面前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孩童哭闹着把我向后拉去,而我在白色的寂静中却完全睁不开眼睛。
“——————?!”
右手顺力向着斜上方挥过去,我完全不知道是在砍什么东西,力度却已经撤不回来。我一脸懵逼地闭着眼睛向前砍去,左手也死死地握住孩童的手腕不松开。
干啥啊?我在干啥啊??
好像有滚烫的血液淋到我的手腕上,连同着刚才一起滴落的液体迅速干涸。手上传来的手感,砍的大概是脖子,而且也砍断了。耳边传来痛苦的咒骂,刚刚抚摸在我面颊上的手也生出尖锐的指甲,划出五道完整的血痕。我嘶了一声,手上却还是动作连贯地把刀插回去。做完这些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后,身体终于停止了自己行动,我头重脚轻地向前摔下去。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千寿郎啊,你看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眼睛沉重得睁不开,手脚也动弹不得。明明从手感上来说造成幻觉的鬼物已经被杀害了,身体却还被束缚在血鬼术里。我安详地倒在地上装死,推测这大概只是延时的后遗症罢了。
然而那孩子已经哭起来了,颤抖着捧住我的手,几乎停不下哽咽的声音。
等等,等一下,我还没死呢!
我试探着张了张口,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我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
262.
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我的身体应该都是在自动行动,而鬼恰巧是不需要呼吸的,所以自然而然地,不会去做出本来就不需要的行为。比如说,我一直依靠习惯在维持的,本来就不需要的呼吸。
完了。
我安宁地这么想着,自暴自弃地继续躺尸。
263.
不过就算是暂时性死亡,我的所有感官还是在线的。这孩子只是抱着我慌了神,在原地呆了一会,就哭嚎着半拖半拽地把我往回去的路上拉。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在大马路上拖行,开始还有些新奇,后面就是在心里无限循环脸被拖得好疼脖子搁得好酸了。
我死得好惨呐———宁次———你也死得好惨呐———
我在心底无声地串台呐喊,而拖拽终于在不久后停下。他似乎终于放开了我可怜的领子和衣袖,往另一个方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伊之助先生!!”
啊,熟人呐。
我继续装死,衣领却被另外一道比千寿郎力气要大得多的力道提起来。那孩子估计是凑到我面前闻了闻,温暖粗糙的绒毛在我胸口顿了一下听听心跳,然后麻利地给我肚子来了一拳。这一拳的力道完全没有手下留情,我的身体也条件性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哦,他没事!”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的领子又被重新拖起来了,“这家伙有时候睡觉的时候就会这样,别哭哭啼啼的了,要勇敢起来!这家伙就死是在你面前了也不用担心,他命硬得很!不要小瞧男子汉!”
不,这个话题是怎么被扯到这里来的,你冷静一下。
“呜、呜……好的!我也相信大哥!”
相信我没问题,能不能不要再扯着我的领子拖我了,我真的要物理意义上的窒息了。真的。
264.
然后,在又被拽着领子拖行十分钟以后,救星终于来了。
“哟!”听上去就很元气的声音在前面响起,“你们在干什么呢!锻炼吗!”
大哥!大哥救我!!
我几乎喜极而涕。
伊之助和千寿郎依次打了招呼,把事情的始末说完了。大哥哦了一声,蹲下来把我的脸抬起来看看,又用手背碰了碰我脸上还未愈合的擦伤,最后伸手把我提起来,整个扛到肩上。
…………算了,不在地上摩擦就够好的了。
我在奄奄一息中又被扛着走了一会,等到我意识到能说话能睁开眼睛,差不多就已经到了宅邸门口了。我昏昏欲睡地懵了几秒才完全清醒过来,便下意识单手撑着大哥的肩膀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到地上。
“哦,你醒了啊!”大哥回过身来,把手伸给我,“我就说突然有呼吸声了!嘛,不过你就算出个门也能遇到鬼,运气真是好啊!令人羡慕!看来我也要加把劲才行!”
“难道你也是加把劲战士………不,这句请当没听见。”我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这只是运气问题,你也能遇到的,不过你要是想的话,下次我们出门走走试试吧?”
“好!”
“啊,大哥!你醒了啊!”稍稍落在后面一点的千寿郎和伊之助也看到了我:“太好了,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让你担心啦,”我掏了掏口袋想找颗糖给他,却想起来今天开会的时候就都已经被无一郎顺走了,只能顺势把手插进兜里,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那个坛子送回去了吗?”
“………在与鬼的争斗中不小心脱手摔碎了,对不起。”他低下头去,“啊,但是,碎片我有好好收拾的!所以,所以没问题的!”
这孩子,未免懂事过头了。
“是我的错吧?那坛子本来是我在抱着的,但是为了抽刀而甩在一边了吧?麻烦你收拾了。”我继续呼噜呼噜他的脑袋,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摸一只小猫头鹰,“倒是千寿郎你真的很勇敢哦,能拖着我走那么久,体力不错呢!”
“呼姆,毕竟是我(你)的弟弟,很了不起吧!”大哥笑容满满地接话,“好了,刚刚千寿郎和我在路上说你要过来借宿?要睡在我的房间吗,两床被褥完全放得下的!”
你们真不愧是兄弟。
我在心里吐槽着,面上还是无奈地笑了笑:“不必了,上次我不也借宿了几晚上吗?睡在那时候的客房就行了,你睡在你自己的房间里就好。”
开玩笑,我对你的房间完全不输啊,要是因为这种记忆和小动作露馅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他呼姆呼姆地歪头打量了我一下,似乎看出劝不动我,终于点头:“那你如果不习惯要随时和我说哦!我和你换房间睡也完全没问题!”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我微笑着答应下来,挥手和他道了晚安,就自己按照记忆找到上次借宿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被褥铺好,然后把灯吹灭,盖着被子靠着门发呆。手上干涸的血迹已经被我清洗好了,我望着愈合好的手发了几秒呆,然后摸了摸脸,火辣辣的痛感早已经消失,脸上被划开的伤疤已经结痂了。我捧着脸坐在门前缩成一团,微微地叹了口气。
……………好饿。
我不和大哥一起住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晚上并不都能睡得很好,有时是因为伤痕未愈的疼痛,有时是因为饥饿引起的胃抽搐。伤痕我还能用火焰加快愈合速度,饥肠辘辘的感觉却完全没法避免,只能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心里无限循环报菜名,然后不停地吞咽口水这样。
唉。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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