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爆炸。铺天盖地的爆炸。
三只迟来的鬼一起落到就近的树枝上停下,蝴蝶一般的女子在爆炸的那一瞬间,身侧就像是被折断一般捂着脸弯下腰去,身体伸手扶住她,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燃烧的府邸,有木屑和烧起来的树叶被炸裂着迸溅开来,血肉烧焦的气味迅速蔓延开来,火光似乎都要融化着落在瞳孔里。猗窝座蹲在身体另一边的树枝上,同炼狱一起看着眼前滚烫得快要把眼珠融化的景象。
“真是惨烈。”他低声评价,“我开始明白,你为何当初死也不肯做鬼了。”
身体没回答他,只是闭了闭被灼伤的眼睛,扶着树干站起来,看向另一边的森林。
“来了。”
42.
表情狰狞愤怒的柱们带着继子一个个落在了森林的其他地方,死死地瞪着燃烧倒塌的屋内唯一还站立着、血肉模糊的那一个身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但没有多少人投来视线,关于他们这几个二五仔的身份大概主公在最近的一次柱合会议都有提到过,就算不理解或者对鬼有天然的憎恶怨恨,眼下也不是提出质疑的最好时间。
“从这里,大概就要分开了。”身体迅速开口,“虫柱一直在看这边,香奈惠小姐你去和她一路吧,如果遇到上弦了也好多个照应。珠世小姐用的混淆视听的血鬼术应该起作用了,但鸣女也潜伏在附近,她的情报我们仍然没有掌握多少,但那个空间里,所有的鬼都可能会在。”
蝴蝶香奈惠点了点头,她在直起腰的瞬间就收起了苦涩的表情,露出罕见的、攻击性十足的微笑。一向柔美温婉的蝴蝶鬼,在最后,好像变得更加美丽而锐利起来,那双原本盛满星星和火光的眼睛,也缓慢地泛上红色的,近乎嗜血的兴奋光芒。
“我去了。”
身体和猗窝座一同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又把视线投到中心的战场上。被铁荆棘层层刺穿的鬼王面色阴沉,在他的怀里,娇小的女性高声哭笑着,忍下被刺破眼睛的伤痛尖叫起来。
“剩下就拜托你们了———!!”
“走了。”
猗窝座率先跳跃出去,用血鬼术增强力量对无惨挥出一掌,鬼怪被珠世牵制着无法避开,同时被背后冲过来的岩柱用流星锤击碎头颅,身体慢了一步,却还是伸手燃气巨大炽热的火焰,将刚刚愈合好的躯体重新燃烧殆尽,顺带治愈珠世流血的眼睛。
但他并没有如愿死去。躯干很快重生,头颅也缓慢地长出来,陆陆续续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柱们围绕着中心展开一个圆圈。面容丑陋狰狞的鬼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挡在我面前的猗窝座身上。
“愚蠢至极。”他冷冷地说着,“我原以为你是最忠诚的那一个,没想到居然是个没用的废物。在下地狱之前,告诉我你背叛的理由。”
像是蛇一样的红色竖瞳令人不寒而栗,身体还是第一次直面他,在目光接触的瞬间就如同其他柱一样压低身体,手死死地握紧刀柄。
猗窝座凝视着他,慎重地、缓慢地回答:“我……时常会做噩梦。梦到不同面容的人类,虽然看不清脸,但是都十分熟悉。他们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而我甚至想不起来当初变成鬼的理由———拥有强大的力量,应该是用来守护某样重要的东西———可我找不到那样东西了,也一直一直一直想不起来。所以我想着,当初,是不是我并不想成为鬼呢?”
“蠢货、无可救药的蠢货,那你就去地狱和他们相会吧!!”他显然被激怒了,伸手挥舞出生长着尖锐荆棘一般弯曲着袭击的锁链,就近的岩柱率先替他挡下,一马当先地重新冲上前去。
他大声咆哮起来。
“是无惨!!鬼舞辻无惨!!是他把主公害死的!!”
43.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气氛突然剧变。
刚刚还紧绷着、警戒着危险的柱们,突然就暴怒起来,尖锐的怨愤中包裹着快要失去理智般的痛苦和恨之入骨的杀意。
“就是这家伙————!!”
“———就是那个男人!!”
“无惨!!”
天上野火汹汹,地上河流匆匆。
无数闪着寒光的刀刃带着绝然的煞气挥下,稚气完全退去的脸上皆露出刻骨的怨恨,火光和水花在雷雨间翻滚,如同闪亮的龙吞吐电光火石,带着令人心悸的破空声挥舞下去。
原本应该是必死的局面,被困在中央尚还在被灼烧的鬼王却笑了起来。
“以为把我逼入绝境了吗?!你们都得下地狱去赎罪!!”
然后,空间置换。脚下出现空旷的层层房间,倒着衍生向深不见底的地面。
无限城,开启了。
44.
“猗窝座———!!”
粉头发的鬼离可以支撑的隔间比较近,按他的身手,应该很容易能翻到和无惨同一平面的支柱上,于是身体下意识提醒他撑住。但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一手拽住身体的领子,一手把身体欲往上伸的手拍下去。他们一同下落,炼狱想脱口而出地询问为何要逃避而不上前,却感觉肺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猗窝座在空中把他拉近,在刻着上弦字样的瞳孔里,清晰倒映出他痛苦茫然的模样。
糟糕、心脏好痛、鼻子也开始流血了,是什么时候中招了吗———?!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猗窝座面不改色地呛了一口血,“刚刚那个情况,要动手也最多只有我们两,而现在诅咒已经生效了———嘁,吃了那么多抑制的药居然也没什么用———但是其他人可能就要在无限城里困到死!你是接受了我的血才变成鬼的,症状可能比我轻一些,在死去之前,尽力地斩杀掉鸣女,然后再和人类一起去杀了他吧!”
比心脏更疼痛的,是滚烫得要融化的眼眶。
“但是那样的话,珠世小姐就———!!”
“啊。”
猗窝座平淡地应了一声,在下坠过程中一脚把身体踹向相反方向的房间。
“她会死。死得很惨。”
45.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她也许可以不用死的,也许我们可以救她的。
但是胸口好痛,咕噜咕噜的声音连续不断,肺泡估计都萎缩着坏掉,所以血倒灌进去了,嘴里和鼻腔里都是铁锈的味道,手脚沉重得好像灌了铅一样,快要动不了。
现在的猗窝座应该比身体还要伤得更重吧,为什么还能露出轻轻松松的表情呢?
“你那一副要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即使是这样,他也稳稳地落到了另一边的地面上,“别在半路上因为那什么可笑的过呼吸而再次失去意识了啊。我去杀了童磨那傻逼,这里的上弦不止他一位,你去另一条路上找别的,可别给我丢脸啊。”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谁管你啊,你是还要妈妈牵着的小鬼吗?”上弦之三不耐烦地啐了一口血,“我担心你拖后腿啦,而且分开走效率快一些。你还停着干什么?”
“还有啊,别忘了,珠世她是为了赎罪而来,为了堂堂正正地死去,才加入我们,来到这里的。所以动起来,跑起来,等到最快速度杀了鸣女,再和那些柱一切去把罪魁祸首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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