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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冬寒风彻骨,应酬难免,许嘉迟喝了两杯客套酒,出来时风一吹酒气就散了。
对面的几人情况就不如他了,两个把酒当白开水,出来时脚步虚浮还大着舌头跟他说话:“许总,合、合作愉快啊!”
许嘉迟微笑颔首:“合作愉快。”
这时其中一个人揽过许嘉迟的肩,拍了拍,酒气带出暧昧:“许总啊,你看,我们就一辆车,坐进去人都满了,实在坐不下我这外甥女,天色又这么晚,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我不太放心,就……劳烦许总帮个忙,送送她吧?”
被点名的女人略不好意思地看向许嘉迟,勾着上挑眼线的双眸却含着一抹期待。
不等许嘉迟开口,男人已经招呼着其他人一道:“哎,我秘书把车开来了,走走走,这酒喝得顶,赶紧回去解解酒。”
几个醉醺醺的身影上车离开。
唐悦姗没想到舅舅说带她出来吃个饭,居然是跟许氏的太子爷吃饭。
她知道舅舅是什么意思。唐悦姗有一点小清高,大大小小的不可言说见过不少,却始终不屑,她心中自诩高贵,那些人并不配。
或许,许氏的太子爷——配得上。
“许总,不好意思,我舅舅喝多了,”唐悦姗面露无奈,以退为进,“你不用在意他的话,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就不送了。”
“……”唐悦姗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许嘉迟敛去眼底的淡淡嫌恶,笑道:“开个玩笑。”
“……”
唐悦姗松了口气,嘴角牵了牵,不失礼貌道:“那就麻烦许总了。”
秘书陆川把车开到门口,下车绕过来打开后座的门,唐悦姗嘴角勾了勾,几分势在必得的味道,走下台阶,弯腰正要坐进去。
——“嘉迟。”
轻柔的声音如四月天被阳光照拂的湖水,没有棱角,温软亲和。
唐悦姗心里咯噔一下,站直了看过去。
怀啾拢了拢大衣,眉眼温柔,又唤了一声道:“嘉迟,原来你在外面吃饭……怎么也不打电话跟我说一声?我还让周嫂做了你的饭。”
像是根本没看到车边的唐悦姗,她径自走到许嘉迟身边,手十分自然地搭扶着他的小臂,踮脚凑近他,嗅了嗅。
随即微微皱眉,神色苦恼,关怀亲昵:“你喝酒了?没喝多吧?”
许嘉迟唇畔挑着笑,没回话,只转头对唐悦姗说:“唐小姐,你把地址告诉陆川就行。”又叮嘱陆川,“车开慢点,注意安全。”
“好的,许总,”陆川手还拉着车门,“唐小姐,请上车吧。”
一来一回,唐悦姗听出来许嘉迟并不打算上车:“许总……”
“唐小姐放心,陆川今晚没喝酒,他开车一向很稳。”
“……”
唐悦姗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几句话就让她心里警铃大作,现在许嘉迟的安排,就好像因为这个女人,要尽快赶她走。
怀啾仿佛才注意到还有个人,看了唐悦姗一眼,咬了咬唇,暗自神伤的脆弱在脸上浮现,而后温声软语道:“嘉迟,别这样,把客户丢给陆川不太好吧?顺路的话,让她和我们一起走就行了。”
略带委屈的大度里,自然而然地把唐悦姗剥离在外。
像是被人带着羞辱的意味打了一巴掌,唐悦姗憋着火,语气维持得体:“不用了,谢谢许总,那我就先走了。”
陆川看了眼怀啾,又看了眼许嘉迟,聪明地没说话,开着车走了。
“这就走了啊……许总,我好像坏了你的好事?”黑色迈巴赫和夜色融为一体,怀啾拿开放在许嘉迟小臂上的手,后退两步,笑吟吟等待他的反应。
许嘉迟面上笑意未变,手抬起,状似随意地拂过她碰过的地方:“是啊,许太太。”
“那怎么办,”怀啾歪歪头无辜道,“回家补偿你?”
许嘉迟唇角笑意加深,温雅中透出几分讥诮和傲慢:“难不成要把你自己补偿给我?”
“给你,你要吗?”怀啾也笑。
“你说呢。”
怀啾轻轻嗤笑一声,没再理他,懒洋洋站到一边。
女人酒气醺染下双颊绯红,没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看着对面在风里晃动的树枝丫。
不一会儿,银色宾利在在酒店门口停下。
“啾啾,走吧,”易檀打开车窗探出头,余光扫了许嘉迟一眼,当没看见,“要我过去扶你吗?”
“不用。”
怀啾看都没看许嘉迟一眼,走下阶梯上了车。
车辆离去。
许嘉迟挑了挑眉,在门口又等了会儿,陆川返回。
“许总。”
“人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
陆川从后视镜里瞅了眼许嘉迟,犹豫片刻还是出声了:“许总,许——怀小姐去哪儿了?”
“先回家了。”
“她……”陆川小心试探,“她是不是误会你了?”
许嘉迟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看向陆川,口吻随和地问:“怎么说?”
“您刚刚和唐悦姗在一起,孤男寡女,夜黑风高——”陆川收了收,“怀小姐乍看那么一眼,搞不好是以为你们……”后面的话他自动消声。
没听见回应,陆川心里着急,决定再暗示一把:“许总,我觉得……您回去后要不要去看看怀小姐?”
再怎么说也是夫妻啊,怀小姐那么温柔体贴,您就别老伤她的心了,对她好点儿吧,陆川暗道。
许嘉迟听戏似的听到这里,支着下颌饶有兴趣道:“陆川,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川茫然:“啊?”
“没什么,”许嘉迟笑了声,桃花眼里映着窗外昏黄的光,却无笑意,“酒气太重了,熏人。”
陆川更听不懂了,心说我没喝酒啊。
男人却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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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啾许久没喝这么多酒,到家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身上一股昨天残留的酒气,连床上都沾了味道,她嫌弃地换了一套床单被套,拿上换洗的干净衣服去泡澡。
给易檀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吃午饭:“啾啾,你起了?”
“嗯,”怀啾靠在浴缸里,仰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你昨天把我搬回房间的?”
“没有啊,你不是叫我把你放在客厅就行了吗,你说酒气太重不想把房间都搞臭了,就在客厅休息休息。”
怀啾昨天上了车后就睡着了,后面的事完全没印象,她哦了声也没多想,现在酒醒,追究起昨晚酒吧的事情:“昨晚上阴阳怪气那个是谁?”
易檀就知道她要问:“连连说是叫沈苓,之前有跟我们玩儿过,只是不起眼,自从你和许嘉迟结婚后就不怎么参与我们了。别说你了,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连连说她似乎暗恋许嘉迟好几年了——我就纳了闷了,她喜欢许嘉迟怎么还跑我们这边来,不知道我们跟许嘉迟不对付的吗?”
怀啾撩了撩浴缸里的水,懒道:“谁知道,闲的吧。”
“反正以后有你的局是不会出现她了,”易檀说,“昨晚上的酒钱连连结了。”
连连全名戚连,毕业后继承家业,近日为了一个大项目头都快熬秃,昨晚上才忙里偷闲拉了一票人去酒吧放松。
戚连此人就是花花公子的代名词,情史出一本书都不够。
怀啾和他也是高中认识的,那会儿他身边的女伴就已经是“月抛女友”了,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新鲜感一过就分手,等到下一个有兴趣的,出手也干脆。虽然女友换得快,但至少在每段感情里很专一,对恋人从精神到物质要什么给什么,床笫关系尊重女方。
有一段时间戚连特别清心寡欲,谈的女友都只在床下交流,绝不发展到床.上。有一次一个非常猛的美艳大姐姐看上他,死活要跟他深.入交流,顿时给他吓坏了,没谈几天赶紧分了手。
后来他们几个出去玩说起这个事儿,戚少爷还心有戚戚焉:“别说了,我只想跟她柏拉图,为什么她就非要上.我呢?”
怀啾和易檀椅子都差点笑翻。
洗完澡,怀啾换衣服下楼。许嘉迟不在家,一早就去上班了。
她和许嘉迟结婚三个月,两人很少在家里碰面,就是碰面也各干各的互不干预,偌大一个宅子愣是让他们住出空间错位的感觉。
出门时外头下起小雪,天色阴沉,路面被化开的雪水洇成深色。
怀岳铭派了司机来接她。
途中,怀啾打了个电话给艾茉。
“唐悦姗那边找到化妆师了吗?”
“昨天回绝的时候还没有,”艾茉说,“那边的意思是想再争取一下,希望您再考虑考虑。”
怀啾看着一朵雪花拍在车窗上融成水,嗯了声:“那就再联系他们,我会去给唐悦姗化妆的。”
挂了电话,怀啾回想起昨晚上许嘉迟那个随手拂衣袖的动作,无声哂笑。
也是。
她和许嘉迟,从小就没看对眼过。
许嘉迟在她眼里就是个虚伪小人,估计她在许嘉迟眼里也是个做作白莲吧。
像他们这样的同类人,最厌恶的就是对方。
因为总能从对方身上看见自己是什么模样——有多丑陋。
“怀小姐,到了。”司机绕过来给她开门。
怀啾回过神,温声道了句谢,下了车。
别墅修得气派,大门镂纹精致,结实的铁门在冬天摸上去冰凉刺骨。
在门口就听见里面的融融笑声。
怀啾按下门铃。
来开门的保姆曹阿姨,面容和蔼:“怀小姐,您来了。”
屋内笑声一时沉寂。
怀啾在心里冷笑,进了屋,温顺乖巧地冲沙发上面色不虞的老人打招呼:“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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