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顾青夕从果林子里摘下深秋的最后一批树莓, 看到身姿笔挺的师弟牵着师尊从金黄色的树丛中走出来。
她下意识往他们的手上扫了一眼。果不其然, 她看到师尊纤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简洁却依然很漂亮的草结戒指,和水泠渊手上的那一枚形状一样。
青夕往旁边看去, 和少年的目光遇了个正着。她眨巴眨巴眼,泠渊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眼神交汇之间, 师姐弟无声地对话。
“成了”
“成了。”
师尊和师弟在一起了。这对于顾青夕而言早已不算什么新鲜事,或许早在两三年前, 甚至更久远的时候, 她就看出了这种苗头。
女孩子敏锐的洞察力让她对于竹林苑里发生的事情几乎无所不知。那些在漫长日常时光里悄然滋生的情愫,那些眼神交汇或肢体触碰的点点滴滴的细节无不注定了事情将会顺水推舟地走向今天这般的结局。
更何况, 水泠渊尽管在旁人面前很少表露情绪, 但他从不隐藏和收敛自己对于师尊的强烈占有欲。
在这样强势的狩猎和占有下, 恐怕没有人能够逃离吧,尤其, 被捕猎的对象是他们性子温温柔柔的师尊。青夕想道。
在戴上了象征道侣名分的草结戒指之后, 孟亦觉与泠渊似乎也因之更进一层,他们的关系迎来了关键的节点。他对于他们关系的态度, 也有了实质性的转变。
他不再保持低调隐秘、或试图去做无谓的遮掩, 变得坦荡了许多。
在宗门里散步休闲的时候,他会坦然地牵着泠渊的手, 或者轻轻倚靠在他的肩头, 就像其他许许多多平常而亲密的情侣一样自然。
他并不是在刻意秀恩爱, 只是把“和泠渊在一起”这件事变成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而已。
他们有时候会被宗门里的其他修士撞见,但绝大多数时候看到他们紧密相拥的就只有青夕一人。
“我决定先离开一会儿,缓缓。”
某日下午,云暮汀坐在月圆苑庭院里的藤椅上,听坐在旁边的青夕嘟嘟囔囔地这么说道。
挽着发髻的女子凝视着不远处正在认真练剑的两个小徒弟,又扫了眼正在大口喝茶的师妹,眼里似笑非笑。
“他们会在宗门举办婚礼吗”
“婚礼目前还不知道。”青夕从茶杯里抬起头,晃了晃脑袋,“师尊和师弟之间到底有着一层师徒名分。虽说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我猜他们尤其是师尊会顾忌着这个,不会大张旗鼓地在宗门办酒的。”
她仰起头,将杯里清甜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咧开嘴,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挺想吃师尊和师弟的喜酒呢。他们要是在魔域办酒的话,我就有机会去魔域玩一下了据说那里可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好吃的东西”
不过,在盼到师尊师弟的喜酒之前,顾青夕首先迎来了哥哥的婚讯。
红色的纸鸟从寒冷遥远的北荒一路南下,跋山涉水飞越进仙门的地界。
竹林苑里的师徒,以及青阳相熟的其他道者,包括老仙医和他在医馆的学徒们,都收到了年轻人寄来的大红色请柬。
顾青阳和水盈盈即将在北荒完婚。
在请柬上的日子来临的几天前,孟亦觉正背对着庭院的门口,拿着扫帚慢慢清扫着树下金黄的落叶。在沙沙的叶子声中,宁静的院落边上乍然响起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在枯叶上碾压出噼里啪啦的碎响。
他一回头,正看到一架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院子前。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年轻男子的面孔,朝他欢喜一笑。
“师尊,我回来啦”
“青阳”孟亦觉放下扫帚,匆匆往门口走去,随即看到青阳掀开车帘,从车厢里牵出了一只手他这才发现,盈盈拄着拐杖,从里面一瘸一拐地走下地来。
“盈盈,这是怎么”
“我之前不小心摔伤了腿。”盈盈笑了一下,稳稳站在地上,“不过已经快好了,这两天就能拆掉绷带和板子。”
孟亦觉快速扫了青阳一眼。青阳抿了抿嘴,“师尊,我每天都仔细给她上药,盈盈她没事的。”
盈盈看上去状况确实还行,拄着拐杖在地上走得飞快,还想着要去车厢里拿东西。青阳和孟亦觉一齐拦下她,“你就别拿了,先进屋,我们来吧。”
好容易把盈盈先劝进了屋,孟亦觉和青阳一起把车厢的几个大箱子用术法搬出来,向着小院里悬浮移动。
“青阳盈盈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阳挠了挠头发,说“前段时间北荒天冷,荒原上的兽群发了疫病,我给它们治病的时候自己也感染了盈盈为了给我找药,爬上了就连荒兽也无法抵达的雾山悬崖,在拿了药草下来的时候,不慎在岩石上摔伤了腿,绑了两个月的板子。”
说着,他瞥了眼盈盈一瘸一拐的背影,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她是为了我受的伤。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照顾她,我说过想把婚事推迟一段时间,不过她坚持想要在年前完婚。因、因为”他深吸了一口气,“她说那样的话,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回竹林苑,与师尊还有大家一起过年了。”
“傻姑娘。”孟亦觉小声叹气,“她难道是担心我们会不准许她进竹林苑的门”
青阳点点头,“嗯她,她是有这方面的顾虑。这次还有上次回皓月宗,她都从北荒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想要补偿给宗门的,呃,损失。”
这个“损失”大约是指盈盈在宗门潜伏时造成过的混乱。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不过盈盈显然没有忘记这些,也没打算一笔勾销。
孟亦觉静默了一会儿。他能感觉到,此番再会,盈盈与之前有所不同了。这一次,她对他,以及对他们,是真的。
“你们是打算再过些日子就成婚那她的腿”
“不必担心,师尊,她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两日就可以扔掉拐杖,自由行走。”青阳道,“我原本准备一个人回来筹办婚礼的,可她坚持要陪我来。我打算把大部分事情自己处理了,让她先呆在屋里就好,毕竟伤虽然好了,但走动起来恐怕还不大方便。”
“也对,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腿伤得养。”孟亦觉点头,用符术操纵着箱子飞到仓房里,从上到下整整齐齐地摞好,“你让盈盈好好休息,婚礼的事情,我们会帮你的。关于婚事,你有什么打算”
青阳想了想,认真道“师尊,在宗门这边我们计划低调行事,办几桌酒,让亲朋好友,还有宗门的前辈同辈们前来聚一聚。等到来年二月开春了,我们再回北荒,回盈盈的故乡办一场更加正式的婚礼。”
盈盈目前是北荒兽族的新一代统领,身份上并不隶属于皓月宗,再加上曾经与宗门发生的那些瓜葛,孟亦觉能够理解她低调成婚的意愿。
接下来的数日,孟亦觉和孩子们将整个竹林苑风风火火地装扮起来。
盈盈也用马车将母亲从北荒接了过来,陪她一起在半山腰别苑的客房里暂时住下。
夜氏曾因魔头的折磨而憔悴不堪,但在北荒呆了这么些时日,在青阳和盈盈的帮助下,她的身体明显好转许多。
孟亦觉有一次路过山腰别苑的时候,看到女人搬了个小凳坐在屋前,在冬日的暖阳下专注地编织着一件红色的毛衣。
他好奇地走上前去打了招呼,那张与盈盈很有几分相似的脸孔抬起来,褐色的眸子温柔地望着他。女人细声说,天冷了,她想给孩子们织点衣裳过冬。
她将手边织好的一摞毛衣拿给他看,一件一件尺码样式均有所不同,甚至还有一件小衣服是专门给水团子的。其实团子虽然外表像是滑溜溜的果冻,可它并不怕冷。孟亦觉想象着圆鼓鼓的幼崽穿着蓝色小衣服的样子,禁不住翘起唇角。
竹林苑的大家都投入到这场喜庆的热闹事儿中,就像是久违的团建活动。
当孟亦觉坐在灯下用红色的薄纸剪出规整的喜字的时候,青夕和盈盈正从山下的琉璃城回来,怀里抱着前两日在裁缝铺里订做的大红色婚服。
他注视着盈盈在青夕的帮助下慢慢把那件火红的嫁衣穿在身上,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巧地转了两圈。裙摆翩翩地轻扬起来,在满园枯黄的秋色中宛若热烈盛开的红色花朵。
“嗯这个怎么样”站稳之后,盈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周围的大家,小声问道。
“漂亮,漂亮极了”青夕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想要拉起她的手,朝着站在后面梯子上挂灯笼的青阳喊了几声,“老哥,快出来,看你老婆啦”
听到青夕的呼喊,青阳从梯子上转过身,看向站在下方换上嫁衣的盈盈,呼吸顿时一滞。
盈盈白皙的脸颊上罕有地染上一丝红晕。她性子惯来平淡无波,就像是静静的湖水,而今却也难得地流露出了欣喜之色,捏着衣角的手指微微颤抖。
青阳呆呆地张着圆圆的眼睛,嘴巴开合了几下说不出话,露出了在旁人看来很好笑的表情。他完全无法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结结巴巴了好半天,才笨拙地吐出几个字“好、好看,就、就穿这身”
话没说完,他骤然脚下一滑,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
盈盈本能地前去想要接住他,但青阳很快扶住了把手,惊魂未定地站稳了脚跟。
两人面色通红地对视了一会儿。青夕哈哈大笑。
又过了几天。万事俱备,青阳和盈盈的简易婚礼在竹林苑如期举行。
庭院里人声鼎沸。师门上下全员都出动了,忙着在院子里外招呼前来的宾客。
青夕在屋门口点起一串大鞭炮,噼里啪啦放得震天响。
快到午时,泠渊护送着姐姐从半山的小别苑里出来,走到竹林苑的门口。青阳早在那里等候多时,凛冬寒风烈烈,他的脸上却红扑扑的,眉梢里洋溢着生动的喜气。
穿着大红婚服的一对新人手牵着手走进堂屋内。按照人族婚俗传统,拜过天地之后,需要二拜高堂。
堂屋上坐着的,分别是青阳的师父孟亦觉,以及盈盈的母亲夜氏。两个年轻人在长辈面前跪行大礼。
夫妻对拜过后,孟亦觉笑着提议道“向对方说些什么吧。”
屋里很热,青阳的额前淌着汗,脸色通红地看向盖头下的妻子“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盈盈轻轻地伸出手,握紧了对方的手指,轻声而坚定地说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屋里响起一片掌声。
透过模糊的水光,孟亦觉注视着青阳牵着盈盈往前走去。
当年那个憨厚老实、总被高大的同龄人欺负的小男孩子,如今也成长得高大挺拔,成为了另一个人的依靠。
当晚,人们在竹林苑里吃吃喝喝,玩得很尽兴。
孟亦觉也破例喝了好些酒。泠渊寸步不离地跟随在他的身边,默默计算着师尊可以承受的酒量。当孟亦觉的脸上泛起微醺的红晕,他立刻夺下他的酒杯,强硬地下达通牒“不能再喝了。师尊快醉了。”
孟亦觉拗不过他,只好作罢,摇摇晃晃地被扶到椅子上喝醒酒茶。
泠渊用帕巾细致地为他拭去唇角的酒渍。师尊的唇色饱满而红润,看着就像是鲜红的樱桃。或许是受到婚礼的影响,他的心有些躁动,但仍是克制了自己的冲动,没有当场去吻上他。
水泠渊喝了一大口热茶。
他忽感到背后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那眼神是沉默、苍凉的,与周遭喜庆热烈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他不由得转过身,察觉了目光的源头。
盈盈的母亲夜氏端坐在桌边。她吃得很少,话也不多,盈盈的性子大概就是和她如出一辙。泠渊发现她不时在打量着师尊,还有自己,于是向她走过去。
少年犹豫了一下,不知该怎么称呼姐姐的母亲不过幸好,女人见他向自己走来,率先做出了迎接的表示,轻轻地挪动了旁边的椅子,为他腾出座位。
“谢谢您。”泠渊说道。
夜氏点了点头,静静地注视着他的面庞。
少年乍然想起来,自己的面容与父亲非常相似。而父亲是夜氏此生最厌恶的人。他正想着自己这么走过来是不是太突兀了,却见女人微微笑了一下,给他添了一小碗鱼汤。
“听盈盈说你最喜欢吃这个,彩球鱼汤。多吃点。”
夜氏说话的语气和盈盈近乎一样,细细柔柔,不带波澜。泠渊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饱腹,但在那样轻柔的注视下,他还是礼貌地喝了几口汤,说了声谢谢。
“您今晚吃得不多。是人界的菜式不合口味么”
“饭菜都很好。看得出来,为了今日这场婚礼,你的师尊是很用心准备过的。”夜氏淡淡道,“只是我身子虚,胃口一直不大好。”
少年从她苍白的脸颊上看出了更多的忧色。
对于竹林苑的他们而言,他姐姐与师兄的婚事无非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但于这位孤独的母亲而言,却是女儿出嫁的日子。
在众人热闹狂欢的时候,只有她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自己的孩子,带着难以言说的落寞。
泠渊想了想,安慰道“姐姐和师兄之后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北荒生活,他们会一直陪伴着您。”
夜氏笑了笑。静默了一会儿,她才缓缓道“孩子,成婚是一道坎。婚前和婚后的日子,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泠渊略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女人续道“无论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一旦人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过往的一切都会改变的。”
她转过目光,看向孟亦觉。
“当你成为了他的丈夫,你们之间的关系会更进一步。而曾经亲密的师兄姐,姐姐,伙伴,都会相对疏离。每一对夫妻都是如此。成婚之后,他看起来还是有很多亲朋好友,但事实上,他就只有你了。”
泠渊凝视着远处的人影,心里忽然有了种空落落的感觉。
师尊喝醉了,软绵绵地趴倒在桌上。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湿气。师尊也是感觉到了即将分离的落寞了么
无论青阳、青夕还是盈盈,他们到最后或许不会离开,但都会拥有自己的生活。
而到那时,师尊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他一个。对他而言,亦是如此。
不过,有他在,师尊不会感到孤单的。泠渊想道。
正式成婚的那一天来临时,他会成为孟亦觉人生中当之无愧的第一,甚至是唯一;他会满满地占有师尊的世界,把他的每一寸视野、每一分一秒都填满,把自己的气息浸透他的全身上下,烙入他的骨髓。
他不会离开孟亦觉,也会让孟亦觉无法离开他。
那天酒宴过后有许多事情要收拾,泠渊很晚才从外面回来。
看到师尊的浴房里亮着灯,他径直推门走了进去,然后褪去所有衣物,直截了当地跨入了浴桶之中。这流程一气呵成,理所当然。
孟亦觉往后让了让。水泠渊自然地接过了毛巾,在师尊的背上细细地擦拭。
两个成年男子挤在狭窄而温热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近在咫尺。
孟亦觉脸色微红,不过不是因为害羞,而是醉意在作祟。在泠渊灼热的注视下,他慵懒地趴在浴桶边上,将光洁的后背闲散地展露给他。
“今儿你姐姐穿的嫁衣很好看。我记得她平时总穿浅淡色的衣服,跟她的性子似的,没想到大红的衣服还挺衬她。”
耳畔传来少年低沉的哼笑声。
“师尊穿红的,也很好看。”
孟亦觉此前在宗门当普通修士的时候,曾有几套红色的道袍。不过近年来倒是很少再穿了。
“等我们回魔域成婚,我会给师尊定做一套婚服。你想要大红的,还是什么别的颜色的,都可以。”
孟亦觉慢慢地转动着眼珠,“婚服还能有别的颜色”
“我可不管什么习俗。师尊喜欢什么,我们就穿什么。不穿也可以,只要不出门。”
“叛逆的小崽子。”孟亦觉这么说着,还是撇过脸去,“吧唧”亲了他一下。这让少年有些意外,“师尊今晚这么主动”
“喔,有吗”孟亦觉含含糊糊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瞳里泛着润泽的水光。尽管泠渊及时夺走了他的酒杯,但他依然醉得不轻,像只大号的猫咪伸出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在他的颈窝里软乎乎地磨蹭起来。
醉酒的师尊,真是意外的可口。泠渊也不负所望,等不及回屋就在水里来了两次。
太美味了,师尊被酒劲冲得晕头转向,全然没有平日的收敛,反而十分放得开,嘟着红润的嘴唇说着不成逻辑的醉话。
虽然大多数句子都软糯糯的听不清楚,但泠渊还是从他的唇缝里捕捉到了例如“舒服”“喜欢”“爱你”之类的关键字眼,还会甜腻地喊出他的名字。这让他更加亢奋。
结束之后,孟亦觉闭了眼一动不动,不知是疲惫得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就连泠渊也感觉自己这回做得有些过火。不过,或许明早师尊醒来的时候会把前晚的事情都忘光吧若是还记得自己有多么主动的话,他大概会羞得浑身通红地埋到被子里去蜷成一团。想到那副情形,少年的唇角扬了起来。
第二天日上三竿,孟亦觉才堪堪转醒,睁眼便感头痛欲裂。
他难受地晃了晃脑袋,遂想起昨晚好像是喝得太多了。宿醉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他慢慢挪动着身体,试图起来,却立刻感到一阵抽疼。
“嘶”
不是醉酒的感觉。稍一细想,孟亦觉便明白个中缘由,揭开被子一看身上痕迹果然不少。他不由得恼火地喊了一声“水泠渊”
少年很快出现在屋子门外,探头问“师尊,你叫我”
孟亦觉原本气鼓鼓地想要训斥他几句,但一看到那张俊美的脸蛋,他张了张唇,狠话竟说不出口,只瞪着他勉强道“我不是说过,你你怎么一点节制也没有”
泠渊一怔,“师尊不舒服”
孟亦觉闷闷地,“有点不,是很有点。”
泠渊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道歉“抱歉。师尊昨晚太主动了,一直抱着我不松手,我舍不得拒绝师尊。下次我会注意的。”
孟亦觉头昏脑胀,原本看他态度不错想着道了歉就算了,没想到恍惚之间听清了他的话,当即呆住“你、你说什么”
“昨晚的事,师尊一点也不记得了么”泠渊认真地回复他,水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师尊主动贴在我的身上向我索求。作为丈夫,我认为自己有义务满足师尊的愿望。”
孟亦觉呆呆地看着他,从脖颈到脸皮都一阵发烫。
难道说,昨晚喝多了,他他竟然真的做出了那种事想到泠渊描述的那个画面,他就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泠渊捧起他的脸,轻柔地吻他“师尊昨晚太迷人了。”
“哼。”孟亦觉郁闷地移开了目光。尽管对方没能拿出证据,但他忐忑地猜测泠渊说的有可能是真的,毕竟酒劲上头的他对于昨晚的事情确实半点记忆也没有。
泠渊偏还补上一句“师尊昨晚操劳过度,今早起得比隔壁的新婚夫妻还晚。姐姐和师兄都会吃惊的。”
“泠渊”
“好啦,师尊,我不说了。”泠渊笑着吻他,俯身为他披上外袍。
“说起来,盈盈和青阳以及成亲了,你是不是也该改个口了”孟亦觉扯过话头嘟囔着道,“是叫青阳姐夫呢,还是叫盈盈嫂子呢”
“现在比较发愁的是,姐姐究竟要如何称呼师尊。”泠渊犀利地指出,“她和师兄成婚后,应该不能继续叫师尊哥哥了,否则辈分就乱了。”
孟亦觉坐在榻边仔细思考一下,发现还真是如此。原先按年纪孟亦觉只比她大上几岁,叫哥未尝不可,但婚事定下之后,孟亦觉比她长了一辈,按辈分叫叔比较合适,但孟亦觉瞥了泠渊一眼,盈盈偏偏又是他的姐姐啊这可真不好办了。
泠渊注视着师尊扳着指头数了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眼里含着笑意。
“师尊,先别想着怎么叫他们了。”他凑到孟亦觉的耳边,轻轻咬了一下,“来叫声夫君听听,就像昨晚那样。”
孟亦觉耳朵霎时透出粉红“怎、怎么可能”
“师尊确实说了。”泠渊紧紧盯着他,表情十分笃定,“师尊喝醉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除了这个,还有更出的”
眼瞧着少年不依不饶地强势压下来,孟亦觉心知自己当前腰腿酸痛、经不起折腾,只好投降“好好,你别缠了,我叫还不行吗”
泠渊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双可口的唇之上。好半天,他看到那唇颤抖着开合了一下,伴随着一句弱弱的“夫君”
霎时间,心花怒放。
“师尊,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孟亦觉睁着圆圆的眼,看着泠渊靠近过来。灼热的鼻息喷到他的脖颈之上,他听到耳畔传来少年低沉而缠绵的语调。
“亦觉”心脏怦怦直跳。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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