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身体蓦然腾空, 蒋轻棠没有防备地轻呼出声, 没有安全感地胡乱寻找支点,两只手臂下意识就圈紧了关绪的脖子。
关绪被她可爱的反应逗得心情大好,在她耳边呵笑, “抱紧了, 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蒋轻棠脸颊发烧,不敢看关绪, 握紧了拳头,小声说:“我可以自己走的。”
“穿那双鞋?”关绪轻笑, “摔了怎么办?”
话是笑着说的,语气却认真。
“我……我会很小心地走, 不会摔。”蒋轻棠紧了紧胳膊,低声央求,“关姐姐,放我下来吧……”
关绪的心中莫名地堵了一下,眼中也有了点不悦, “莫非小棠嫌弃我?”
“没有!”蒋轻棠惊吓得连忙抬起头, 焦急地否认, “不是!不是……”
“那又为什么?”
“是……是……”蒋轻棠咬着下唇,吞吞吐吐地,几番挣扎之下,才悄悄地在关绪耳边说,“关姐姐把我抱下去,多难为情啊……”
不是怕她自己难为情, 而是怕折了关绪的面子。
外面的那些人,他们都叫她关总,都对她尊敬有加,可见在他们心里,关姐姐是个顶了不起的人物,厉害的人物就应该有个厉害的样子,突然抱着个人下楼,这像什么话?就算别人当面不笑,心底里肯定也是不齿的。
这和从前关绪抱她又不同——从前那些人,他们都不认识她们,即使嘲笑不屑也都没什么,可这会儿关绪当真把她抱下去了,遇到的那些人,都是关绪的下属,是熟悉的人,人多嘴杂,一传十十传百,关绪以后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蒋轻棠只顾担心关绪的脸面,她不知道,地位到了关绪这一步,高高在上受人仰望,即使做了什么不得体,甚至更过分一点的有伤风化的事,底下也会有一大群仰视她的人很自觉地找各种理由帮她遮掩过去。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恃强凌弱,在相当多的人心里,强者是不会做错的,就算有错,肯定也是普通大众没有领会其精神内涵。
不过看蒋轻棠为难又害羞的模样还是相当有趣的,关绪看她有话说不出来的紧张,憋得通红的小脸,勾起一抹调侃似的笑,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小棠觉得难为情啊。”
她低头,促狭道:“小棠要是觉得难为情,待会儿见了人,就躲在我的怀里,不去看他们。”
她故意曲解蒋轻棠难为情的意思,吐息顺势钻进了蒋轻棠耳中,蒋轻棠耳根热热的,思绪也飞了,听着关姐姐亲密地笑话自己,耳根的红一直蔓延到了脖颈,哪里还等到待会儿,恨不得现在就能躲起来,连关绪也不敢看。
关绪大笑一声,真就这么抱着蒋轻棠出了休息室,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人和关绪打招呼,一声声带着尊敬的“关总好”,蒋轻棠把头埋在关绪的肩窝里不敢看,只听声音,仿佛都能接收到他们目光里的探寻,更把头往关绪怀里埋。
感觉蒋轻棠依赖似的往自己怀里钻了钻,呼吸温热地洒在胸膛上,关绪心都酥了,眼睛柔和地弯了弯,嘴角翘的老高,一一颔首接过那些问候,笑容愈发和善,直叫公司里的那些小年轻们脸红,捂着心跳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当作奇闻轶事跟同事们分享,说刚才关总好像在撩自己。
同事不信,笑话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真的!”年轻人急了,“你们别不信,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那你说说,关总怎么撩你?”
“她……她对我笑……”年轻人红了脸。
“那是因为人家关总怀里正抱着她新婚的小娇妻呢。”下午接待过蒋轻棠的秘书路过他们的工位,听到交谈声,嗤笑着用文件夹拍了一下年轻人的桌子,“还做梦呢?赶紧去洗把冷水脸回来好好工作吧。”
众人又是一阵轰笑,年轻人这才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小娇妻?
好像的确见关总抱了一个人。
脸埋在她怀里,看不清长相,不过一双悬空勾着的小脚,又白又漂亮,轻轻地晃,踩在人心上似的。
一时间年轻人竟不知道该羡慕谁,是关总,还是她的小妻子。
蒋轻棠一路被关绪抱着,进了电梯,又下了楼。
也不知遇见了多少人,听见了多少人“关总好”,到后来蒋轻棠紧张得只能听到关绪的心跳,还有她自己的心跳,直到被关绪弯着腰放进车后座里,关绪自己也钻了进来,关了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蒋轻棠才长舒一口气,嘴唇都颤了一下。
关绪笑着替她擦去额角的汗,“有这么热么,竟然出了这么多汗。”
这不是热的,是紧张过度出的冷汗,蒋轻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关绪拧开一瓶水,喂到蒋轻棠嘴里。
蒋轻棠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喝下去几大口,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给五脏六腑都降了温,紧张的情绪才算平复了一些,她冲关绪笑笑,说:“谢谢关姐姐。”
嘴边欲坠不坠一滴水珠,晶莹剔透的,让关绪也跟着渴了起来,仰着头把剩下半瓶水全灌下肚去,喝的又急又快。
关绪吩咐司机先把车开到她们住的酒店,好让蒋轻棠另换一双鞋穿,车停到酒店门口,下车时蒋轻棠又是被关绪抱着的,穿过大堂,进了电梯,回到房间。
蒋轻棠一路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关绪把她放在床上时,她的领口已经有点乱了,关绪轻轻一瞥,竟然瞥到衣领里面去。
入眼就是一片白,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关绪全身像被通了一道电,电得她指尖都麻了,心里像是被岩浆烫过,烫得她天灵盖都好像一阵哆嗦,凌乱地向后撤了一大步,匆匆转过身去,背对着蒋轻棠。
哐!哐!
心里关着的野兽剧烈地撞击着脆弱的铁栏杆。
再迟一步,只怕就要破笼而出了。
蒋轻棠眼里划过疑惑,好奇地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子,登时脸通红,急忙把领子往后拉了拉,才咬着唇,说了句“好了”。
关绪点点头,转过身来,找了张离床最远的椅子坐下。
两人的眼神飘忽着不敢互相看对方,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半晌,关绪硬着头皮强行打破僵局,随便找了个话题,说:“刚才看到你戴的吊坠还挺好看的……”
她话一出口,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怎么竟笨成这样!明明是想找个话题把这件事带过去,居然一开口就往那上面引!
果然见蒋轻棠脸上又是两片绯红,攥着藏在衣服里的心形吊坠,喃喃地说:“这是我的宝贝。”
关绪这下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宝贝,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个吊坠关绪见都没见过,更不可能是她买给蒋轻棠的,蒋轻棠从前吃住都在蒋家,能有什么宝贝?
“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蒋轻棠把吊坠包在手心里,腼腆地笑了起来,“最重要的人。”
她的眼睛弯弯的,笑得满足极了,好像握着那个吊坠,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关绪警觉起来,眯着眼问:“你很喜欢他?”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蒋轻棠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没有发现关绪情绪变化的端倪,笑着点点头,“很喜欢。”
她想了想,很喜欢似乎不能表示自己对关姐姐感情的深刻,于是自己换了个词,“最喜欢。”
蒋轻棠最喜欢的人,喜欢了十五年的人,这个挂坠里藏着的,正是她十五年前的一张照片,蒋轻棠一直藏在最靠近心口的位置,也把她藏进了心里最中央的位置。
她没有刻意让关绪发现过这个挂坠,当关绪问起来时,她又很欢喜,真想一股脑儿把自己这些年的喜欢,这些年的思念,通通告诉她。
抱着她,对着她的心口说,说自己真的好想她,好喜欢她。
又怕再把关姐姐吓跑一次。
再等等吧,蒋轻棠握着挂坠想,等关姐姐想起来这个挂坠,自己就把从前的事告诉她,还要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
不管她接不接受,都要告诉她。
关绪支着额头,一直在打量蒋轻棠的脸,观察她握着那枚挂坠时,脸上幸福的表情,还好蒋轻棠沉溺在自己幸福的回忆里,没有看到此刻关绪的表情,否则一定会被吓得做噩梦。
关绪的脸如此阴沉,眼中毫不掩饰的戾气,手背上的静脉都开始清晰地显现出来,就那么坐着,岿然不动。
她想起早前蒋轻棠写的那首诗,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那时就隐约地猜到了,蒋轻棠心里是藏着一个人的,只是长久以来,除了关绪自己以外,谁都没有再在她身边出现过,所以关绪也渐渐把这事给淡忘了。
原来蒋轻棠心里真的藏了一个人,而且是“最喜欢”的人。
喜欢到蒋轻棠把他藏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还藏得那么深,直到今天才被关绪发现了。
关绪眯着眼,冷冷地勾起嘴角。
这个人最好藏得好一点,别被她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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