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银灰色的长发在灯光下蒙上一层昏暗不明的光, 炼金术师静静坐在椅子上，长腿随意交叠，目光平静地凝视着掌心里把玩的魔能道具，感应从中传来的魔力波动来自大贤者的呼唤。
距离上次通讯已经有两个月, 格雷终于是忍不住了。
若不是身为贤者的他无法随意进入魔界, 他或许早就直接用魔法亲自传送过来。
菲里德一手握拳轻敲着扶手，思考一会怎么应付对方。
随着他启动了魔能道具，双向的魔力脉源被连通后, 由魔法形成的立体半身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银发紫眸的贤者面无表情望了过来, 开口呵斥道。“太慢了”
“格雷, 你总是这么心急”
“吾不想节外生枝”
毫不客气的打断对方的话语，格雷拉姆紧皱眉头, 直接开口发问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目前来看, 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菲里德平静地回答, 看着对方稍微舒展开的眉心，才补充了一句。“除了一些小问题。”
“什么”
大贤者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内心有种不祥的预感。
“艾伦很中意他, 想要和他成为朋友。”
炼金术师轻描淡写地说着让对方整个人都愣住的话语, 那语气随意的就像是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自然。
“所以你想要勇者完全消灭魔王的计划, 大概哦不，是完全要搁浅了。”
空气仿佛凝固，瞬间进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浅色的紫眸渐渐浮现出一股属于灼烧的怒意, 大贤者死死盯着眼前的菲里德, 蠕动地轻薄双唇几次想发出质问声音, 又戛然而止。
片刻的沉默，大贤者当然知道菲里德嘴里说的他，现在只可能是魔王。
当他完全消化完对方话中的暗示后，终于忍耐不住爆发出一股压抑已久的不满，对着他就是一阵愤怒的咆哮。
“你这个混蛋”
“吾就知道吾就知道”
“每次每一次吾的计划眼见就要成功了，你的一些历史遗落问题就会对吾进行干预”
“吾为什么当年没有想办法做掉你为什么吾还要被你一次次打乱计划”
“啊啊啊吾要宰你了”
要不是魔石只能进行相貌与声音的传递，大贤者肯定会直接对着这个该死的家伙放个禁忌的魔法，哪怕魔界毁了都在所不惜。
再次被对方无意间的打乱计划，让他气得声音都发抖了。
如果被艾伦看到这副模样大概会直接捂住脸，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菲里德一顿给老师出个气，如果误会了回头在给对方补偿就好反正炼金术师认为被打也是一种享受。
同样圣殿的神官们看到如此动怒的大贤者，大概全体的眼珠子都会惊吓到掉落出来，那信仰怕是直接碎裂一地吧。
反观炼金术师的神态却是平静无澜。
他气定神闲地将魔石放在了桌面上，还用长指将其稍微推远了些，保持了足够的距离，这样能够很好的削弱从对方传来的音量。
直到大贤者吼完最后一句，停下来像是在顺气的时候，菲里德才慢条斯理的推了推眼镜。
“格雷，你还是这么容易激动”
他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现在就生气的话，未免还早了些。”
这是什么话
难道还要更糟糕的消息
银发的贤者感觉自己刚刚下去的火气又窜了起来。
他刚想在骂几句，又想到毕竟是消耗了用一次少一次的通话机会，绝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导致自身的步调被打乱。
再三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格雷拉姆冷冷地瞪着对方，浑身散发着杀意，愤愤地吐出两个字。
“解释”
“艾伦需要的只是大量暗元素，他在魔界停留的每一天都是在无意识进行吸收，这不会影响我们原本的计划。”
淡定的处于满是杀气的环境里，炼金术士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更何况，他来魔界前就有了自己的打算，现在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你知道的，我不会干预他的任何决定。而他目标刚好是魔王，只要对方不会产生任何攻击性的行为，我当然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这还不是你造成的问题”
银发贤者发出了指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忘记了，这个魔王是你当年一手促成的结果如果因此而让吾的计划出现问题，吾一定会宰了你的一定”
四百年前，如果不是由于艾伦的灵魂不稳定，他必须小心时刻在身边守着，才会导致一时昏头，答应这个家伙提出的计划，放任他去魔界。
结果菲里德不但擅自将魔族的至宝夺取，还利用他的天赋能力无意间创造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实验品，随手放置在魔界任其自由发展。
他对大贤者说，他在魔界丢下了一颗种子，怎么发育就看他自己了。
当初心思都在艾伦身上的大贤者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
直到一百年后，他发现新任的魔王身上有着熟悉的力量波动，才用试着使用了预言的能力，结果愕然发现，当年的那个实验品竟然阴错阳差的成为了魔王
但细想一番后，却又是觉得理所当然。
不得不说，菲里德认真起来的成品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本身就是按照容器的标准所制造的实验品，当然可以承担纯粹的黑暗之力，也能够成为与黑暗本身最契合的一代魔王。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如果是用来作为给艾伦的踏脚石，那也是非常合适的可利用对象。
所以大贤者当时就没有再去责怪菲里德多此一举，甚至认为是对方有心一手促成的消耗品。
“世事无常，格雷。”菲里德勾了勾嘴角，镜片下的眼睛情绪未明。“没有人可以绝对的操控命运，更无法去干涉意外的诞生。”
“更何况，我始终认为比起魔王艾伦他还是更合适当勇者。”
“至少他的身体是人类，也不适合在魔界这种地方待太久，那会闷出病来的。”
“闭嘴吾受够了你的诡辩。”银发的贤者打断道。“吾只要结果”
他不想在听对方的这种故意避重就轻的回话，他在乎的是他的机会能不能完美的被执行。
如何将让艾伦勇者的身份能够发挥到最大的效率，才是他所关心的重点。
世界万物均是有元素所构成，光明与黑暗则是所有元素的核心。
这是世界诞生起起就自动默认所构成的核心法则，连创世神都不能干预，只能够进行一部分符合法则的调整。
而为了固定一段时间能够达成元素的平衡，初代的魔王与勇者被创世神所选择。
他们彼此各代表一种信仰，作为双方的承载体，就是为了用来平衡世界的光暗能量。
无论是哪一边都不能够常胜不败，否则就会导致一边的能力失衡，引发整个世界的元素混乱，还会造成更多异变。
例如魔王存在的越久，哪怕他什么也不做，黑暗力量就会不断衍生，导致魔化的现象频繁出现，植物无法承受侵蚀而大面积死亡。
同样，勇者胜利的次数越多，光明力量也会随之而增强，将黑暗的蔓延压制，但如果光元素太强，那么世界的气候和环境都会出现反常。
无论是黑暗还是光明，两者的元素必须要均衡才能够维持整个大陆所有的元素总和。
这是从千年前就存在且不为人知的秘密与真相。
而且最初勇者与魔王并不需要杀死对方，只需要彼此每一百年互相轮流封印对方一次，进行一场元素转换的仪式即可。
仪式的方法，也有很多可以选择进行的方式。
但成为勇者与魔王的条件，必须是成为彼此双方种族的王，亦或者拥有王族血脉存在。
所以曾经魔王与勇者的战争，也被叫称为双王的盛宴。
只可惜不知什么时候起，双方的种族开始了有了摩擦，甚至在有心人士的恶意推动下，彼此的立场开始出现了改变。
魔族的王很好选择，最强的那个就可以继承。
但人族的交替更换让王族的血脉越加混乱，法则不得不进行的自动修正。
最终能够成为勇者的，必须满足特定两个条件中的其一要么是拥有最初人类王族的血脉，要么是本人拥有成为王的资质。
更何况战争总是能够获得最多、最快的各种资源，动了邪念的种族开始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恶意篡改最初的双方立场最初存在的意义。
现在的人族只知道不打败魔王，世界就会毁灭，和平将不复存在，而魔族也认为只有消灭了人族，魔族才能够在大陆上真正的生存。
被彻底洗脑传说开始留下后，双方种族的仇恨便成为了不死不休的缘头。
可从没有谁会去认真想一想，如果杀死魔王就能得到胜利，为什么还会需要封印这个仪式的存在
就好像魔王与勇者注定互相厮杀，那才是天经地义。
作为从创世起就诞生的天上界一族。
格雷拉姆和菲里德双方都是亲眼见证了这个法则的诞生，也十分清楚其中真正的含义。
同时他们也在历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让大贤者去安排他的弟子成为勇者。
只要艾伦能够顺利的击败魔王，消除大陆上沉积依旧的黑暗力量这是明面上的官方说辞。
而背地里，两人真正的计划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们需要艾伦成为勇者，不过是能够借助这个身份的信仰之力来掩饰他真实的气息。
甚至还可以皆有吸收掉魔王死亡后所溢出的暗元素，去填补他身体内缺少的那一部分黑暗力量。
“结果是由艾伦决定的。”
炼金术师一句话就堵死了对方的话语，大贤者不说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反复在内心告诉自己，这个人他杀不了，艾伦还需要他总有一天弄死他
过了好半晌，格雷拉姆才缓过来，目光不善地问道。“还有多久”
“还差一些。”
菲里德随手一翻，掌心出现了特质的魔力沙漏，银发贤者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已经流失过掉一半的细白沙子告知着剩余的时间，他的心里也有数了。
距离彻底倒光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是他们预估的最大限度。
之后，艾伦必须将魔王击败，才能够最大效率的吸收对方的暗元素。
“很好，吾不管你又在瞒着吾有什么心思，艾伦来魔界的真正目地，你很清楚，吾也承诺不会插手。”
格雷拉姆皱着眉，没什么感情地说道。
“但吾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别因此耽误吾的计划”
“格雷，你的担心是没有意义的。”菲里德回答道。“他一向都是个责任心十足的好孩子，就算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非要击败魔王不可，可他一旦知道了，他就会贯彻自己的职责。”
“吾当然知道他会但吾只担心如果他和魔王有了关系，他会下不了手，为此而痛苦。”提起自家的弟子，大贤者的声音里也染上了一丝复杂地味道，他轻叹道。“吾的小艾伦，从来都是那么温柔又善良的孩子，你如果这么放纵他们继续下去的话”
这才是他愤怒的真正原因。
如果艾伦没有和魔王有什么羁绊，只要对方作恶，他就能正大光明的击杀对方，完成他的计划。
可双方如果因为互相接近有了更近一步的关系，那么艾伦知道自己必须要击败对方的真相时，该会产生怎样的情绪波动
魔王的死活他根本不会在意，但艾伦的情绪会让他焦心不已。
“艾伦的确不会杀他，但他会完成自己职责，因为这是你替他选择的。”菲里德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是你的愿望，他就会替你达成。哪怕会让自己痛苦，他也不会迟疑这点你明明很清楚，不是吗。”
银发的贤者身体一顿，他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暗示着自己，而他无从反驳。
像是没有看到对方的异常反应，炼金术师如同自言自语般的开始平淡地陈述了起来。
他知道对方会听下去，因为这是格雷想要知道的全部。
“没办法，这孩子还是老样子”
“不管是什么事情，至今为止，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他都会完成的很好。”
“他根本不懂外交，也不会什么计谋，只用自己真诚与实际行动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和能力，证明他能够做好一切。”
“言出必行，他的承诺比任何存在都要可靠。”
“艾伦他拥有凝聚人心的力量，这是他天生就自带的魅力。”
“队伍里所有环绕着他的那些存在，不都曾经是被艾伦的真心所渐渐打动，才会被他所吸引，所聚集起来的么。”
“就像是现在这样，艾伦他这次想要与魔王进行合作，那么他首先就要获取魔王的信任，将双方的关系真正摆放在对等的友好条件下，他才能会将他真正目地提出来。”
“只有先成为朋友，他们才能处于平等的状态。呵这是他从小就认定的一种交流的方式。”
“以他的性格，会做这样的决定，并不值得奇怪啊，格雷。”
比起队伍里其他喜欢围着黑发勇者的那些家伙们，菲里德从一开始就完全不打算掺和其中。
艾伦想做的事情，他看的很清楚，也知道对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作为总是习惯将责任放在首位的勇者，他从第一天来魔界与魔王谈话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艾伦想要近距离的观察魔界，认识魔族，最后才是了解魔王。
虽然当菲里德有些疑惑为什么之前还对身为宿敌的魔王一直很有戒备的艾伦。
他在那次与对方在森林里的初遇后改变了观念，更加坚定想要和平与对方交好的念头。
炼金术师猜测，这有可能是来自双方彼此的互动吸引太过强烈，超出了自己的预估。
可就算这样，他想法从成为勇者起就不曾改变过。
他讨厌无意义的战争，反感随意剥夺生命的行为。
艾伦说过，他不是勇者的话，也会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动。既然他已经是勇者，那么就要将这个身份的责任贯彻到底。
如果能够和魔王好好沟通，双方可以携手合作，或许能够试着和平的解决这一次彼此立场的战争。
勇者的身份是击败魔王，拯救世界，带来和平。
那么，艾伦进行自我理解后，自己给划了个重点。
只要能够拯救世界，带来和平那么是否打到魔王，还重要吗
明明结果都是一样的。
艾伦认为魔族也是世界的一部分，如果为了其他种族的和平，就要将魔族打压、进而消灭的话。
这种为了各自种族的私欲，而让其他种族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对等，那又怎么能算和真正的和平
他认为只要是存在于世界上的任何生命，他们都有资格享受被拯救后的世界，去获得一视同仁的和平。
当初艾伦在队伍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同伴表示几乎都是毫无条件的支持艾伦的想法。
只不过在进入魔界前，艾伦在队伍里提出了四个要求，希望同伴们能够配合。
如果不能，那就暂时离开队伍，等他出来，或者去安全的地方先驻留。
因为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冒险决定，他有权让所有人做出选择，但艾伦不可能让同伴身陷险境，所以他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一、艾伦在魔界的一切行为都是属于自己的意愿，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那都将是他自己独自承担后果。
二、在于魔王正式交谈，双方确定合作失败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干预他和魔王之间的事情。
三、艾伦表示不管他这次合作意图是否成功，时限半年之后，他都会履行自己的承诺，带所有人平安的离开魔界，结束旅程的终点。
四、无论遇到任何状况，必须以自保为优先这条是最重要的
大伙当然大部分都很清楚艾伦会特意提出这些的原因，是不想给他们带来额外的麻烦，毕竟每个人在各自的种族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哪怕他们本身不在意，但艾伦一定会替他们考虑好，这是他的习惯。
所以除了双生子是艾伦的属下，也舍弃了过去，狄拉格作为和魔界沟通的桥梁，他的身份和能力都可以让艾伦放心以外。
其他人必须要答应他的条件，否则魔界之行他是不会同意然他们随同的。
但谁能在明知道艾伦会面临危险的情况下离开他的身边，大家表明都同意了条件，私底下却默认了要陪到他离开魔界的最后一刻。
更何况他们都坚信艾伦想要做的事情，那就只要等待成功的结果就好了。
之后艾伦果然不负众望，成功与魔王达成了暂时停战的协议，也留在了魔界。
而为了能够尽快达成自己的目标，艾伦第一个月几乎是全心扑在魔界里。
他到处收集魔界的生态信息以及恶魔的形态习惯，和魔界主城内的恶魔平民们打成一片。
将这些全部熟悉记牢之后，他才主动去靠近魔王。
一方面是双方都被互相吸引，一方便是近距离接近魔王与他交好，也能够更加直观的从他的身边了解魔族的情况。
有什么地方能够直接从魔王身边，帮助他的同时，在他处理的公务上更能直观的得到信息
菲里德完全不担心艾伦会爱上魔王，这不可能，也不担心他会拒绝艾伦，他无法抗拒。
撇开艾伦本身那让人容易吸引他人的性格，他们之间能够互相亲近的原因，除了原本双方身份以外，也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通点他们都曾经是炼金术经手过后，才诞生的存在。
比起艾伦捡回来的加尔德尔，两者都是没有血缘，但路易其实才算是艾伦真正意义上，有所羁绊关联的兄弟。
不过这个秘密，无论是大贤者，还是菲里德，他们都不会去主动暴露。
否则艾伦知道真相后，会体会到怎样的痛苦，谁也不想看到。
之前大贤者只知道自己弟子的确有想要以和平方式解决的打算，但他没有过度深入的了解过对方真正的计划，毕竟他不在队伍之内。
现在菲里德说的很清楚，这是艾伦的决定，所以他们都不会干预。
原本他以为沉闷懒得多言的魔王会像之前击败的那些勇者一样，直接以挑衅的姿态迎战艾伦。
毕竟双方的吸引力，在只有魔王知道的历史里，完全是分化两极的。
结果他还是低估了菲里德天赋所制造成品之间的互相吸引力，以及艾伦对能够和平解决一切的渴望理念。
加上双方又偏偏是背负着魔王与勇者宿命的羁绊，他们如果一开始没有结仇，那么彼此之后就更不可能在产生敌意了。
他没有料到菲里德竟然会任由两个人这样接触下去，这跟自找麻烦有什么区别
“你当心玩火自焚。”
“不必担心。”菲里德扶着眼镜，平静的语调里溢出一丝极轻的笑意。“地狱里的这把冰冷火焰，暂时还没有燃烧起来的机会。”
自知对方拥有魔王的掌控性，大贤者没有在多纠结下去，木已成舟，他所能做的只有在艾伦那里想办法减少对他的影响。
他又追问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何必那么急。”炼金术师坐正了身体。“在等等。”
“菲里德”
“我还想让他在多高兴一会，就维持这样的状态。”炼金术师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笑容，这是只有针对艾伦的事情才会出现的景象。“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他能够对一个生命这么的感兴趣了。如果艾伦真的喜欢，那么我把魔王送给他也可以只可惜他绝对不会接受。”
作为造物主，他可以控制身为魔王的路易一部分精神力，就像是他也可以给艾伦做到影响一样。
不过当年大贤者为了让艾伦摆脱这点，花费了很多心思才成功大度削弱了他对艾伦的掌控权。
想要让艾伦高兴多一会。
哪怕格雷拉姆知道对方已经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他不可能在催促对方早点动手了。
有什么事情能比他的弟子快乐更重要
“哼，难道不是因为他所中意的对象也是你得意的成品之一”
可他发现自己还是讨厌对方那一切运筹帷幄的姿态，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嘴脸。
大贤者故意冷哼了一声，反问道。
“又一次靠着自己的作品赢过吾，你很得意吧”
“不不不”
波澜不惊地语气刻意拉出重复的否认，他轻轻晃着食指，菲里德没什么感情地勾了勾嘴角。
“格雷，当年你选择勇者，我选择魔王，两条路线总是希望能给艾伦多一个可能性的选择。然而现在来看，既然你的路成功了，我的路也没必要存在了。那么现任的魔王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用来替艾伦的道具而已，他只是个消耗品。”
“你在是嘲讽吾吗”浅紫地眼眸危险地眯起，他冷声道。“你明知道不杀死那个人类，吾的计划就已经只能算是失败了”
艾伦根本没有继承完全的勇者之力，他才不得不用其他的方式来进行替代，对方却说他成功
根本就是在嘲讽他
“这样的结果未免不好。”菲里德意有所指。“我认为他活着的价值，远远高于死亡更何况他们已经契约，你动不了。”
只要莱利斯还活着，他就有资格重新继承勇者的资格，也能够很好的替艾伦作为替身使用。
加上双生子之间拥有的心灵感应，阿诺德也是持黑，更是可以拿来遮掩真实、混淆视线的重要因素。
炼金术师完全不在乎双生子会怎么样，只要他们存在足够的价值，那他就可以允许他们留在艾伦的身边。
“菲里德”
被刺痛要害的银发贤者目光瞬间冷了下来，神情阴沉到几乎要动杀意的地步。
再三提醒他当初的失误，是故意在激怒他么
如果当年他提前告诫艾伦一句不能随便用灵魂契约的事情，那就不会发生这种纰漏了。
每次看到双生子的存在，都是在一次次提醒他的失误
“好了，格雷，你其实真的无需这么动怒，你的计划其实不会受到影响。”
炼金术师那肯定的语气想让无法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艾伦一定会封印魔王。在那之前，他可以在魔界待的更久一些。只要他随时处于魔王的身边，那他身上所需要填补的黑暗之力也会渐渐的被他所吸收。你要知道，我们为了让他平安无事活到现在稳定的程度，甚至连他队伍里的人员数量都全盘精准的控制住了。所以，一切只要维持现状不变，等艾伦吸收完所有的力量，进入更高一层的进化状态那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最好一切发展如你所言。”银发的贤者冷冷地说道。“否则无论你的计划如何，在下个蚀月之前吾就会动手。”
他不想在继续节外生枝了。
“好。”
“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大贤者说。“吾会时刻提醒你的。”
“当然。格雷，我是监督者，你是审视者。”
菲里德微微点头，平静地回答。
“我们是共犯，这一点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事实。”
“不要再三提起吾不得不与你合作的事实”
对格雷拉姆而言，菲里德智谋与能力都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可他过于漠视一切的态度，和宠起艾伦来就根本没有底线的习惯，总是让他们的计划变得难上加难。
不过银发的贤者总会下意识的忽略自己也是个宠弟子的时候，也处于根本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亢奋状态。
“为什么你总是在给吾制造更多的麻烦好好的按照计划行动不可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魔王真的爱上吾的小艾伦，到时候又该如何处理”
想到未来面临可能遇到的情景，倍感烦躁的大贤者忍不住发出了犀利的质问。
“生命的情感是最不可控的因素，你却总是深入危险之中”
“那样有什么关系。”
菲里德平静地说道，那毫无感情地声音里透着一股极致的冷酷。
像是早意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格雷拉姆神色漠然下来，望着他下意识保持着缄默的状态。
“魔王也好，双生子也罢，那些围绕着艾伦身边所有的存在，他们所作所为，与我们的未来而言，都将是毫无意义的”
“他们爱上艾伦的话，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我都很清楚，现在的艾伦他是绝对不会出现不该有的情感，他根本无法理解和分辨，他只会把他们当做重要的伙伴，他不可能动心，也不会爱上性别相同的存在。”
“如果他们愿意为艾伦心甘情愿的去死，那么我们的计划里，或许就会多出很多可以舍弃顶替的棋子，不是更加有利”
“尤其是魔王，哪怕他再出色，他是我的作品，这就是他的身份。”
“如果他能够爱上艾伦，那么将来我们让他为艾伦付出，就算我不强制命令他，你认为他会不会自愿献出生命”
“这样的结果对你的计划来说，难道不是只会更加完美”
“而这一切，艾伦不需要知道，他一向尊重他人的决定，那么来自任何他的同伴，自愿所做出的决定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在炼金术师眼中，除了艾伦以及格雷拉姆以外。
其他的实验品就算只是实验品，作用就是用来消耗的。
棋子也是，有利的棋子可也保留长一些，没有价值的就可以随时丢弃。
任何东西都是可以作为可利用的消耗，生命、关系、情感
所有一切，都是等同的地位。
“格雷，我再次提醒你。”
“无论你学会、理解、获得更多属于的人类情感记住，我们和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
无情地提醒着对方，菲里德的嗓音冷冽的如同千年寒冰，神情也如同死海般毫无波澜，仿佛说了一句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实。
“他们总会死的。”
人类、兽族、羽灵族、混血魔人、龙族以及精灵族。
哪怕精灵族拥有无尽的生命，但他们也会死亡的。
但菲里德和格雷拉姆不会。
只要他们没有失去本源，这个世界存在，他们就会存在。
“时间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只要我们存在，艾伦就会存在，他无法离开我们。”
“我们的目地是要保护他，将他藏起来不被发现，为此我们舍弃了过去的一切。离开天上界，各自改变自身的原有状态，以全新的身份在大陆等待着外面已经策划筹备了数千年，再历经失败过无数的实验后，才拥有有了今天的成果。”
“艾伦他现在是活着的，独立的、自由的他不会被作为注定牺牲的祭品，也不必承受过去的一切。”
“没有谁在能够从我们手中夺走他。”
“如果有，那就毁灭掉。”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我们无需干预彼此的计划，结果只会是我们想要的。”
沉默聆听着炼金术师那没有一丝情感的叙述，银发的贤者始终没出声。
他目光平静地注视这个与自己曾经是两看两相厌，最后却为了艾伦而才走上志同道合之路的男人。
过去菲里德那头比自己毫不逊色的银白色的长发，早就由于他为了隐蔽气息而选择自我堕落后，染上了属于混沌的灰。
这是进行自我决意后的证明。
无论做了多少，付出了什么，那张俊美的脸上也只会有一如既往的淡然从容，仿佛什么也不关心的冷漠。
他有一瞬的恍惚，好像想起了千年前认识他的模样。
很久以前，菲里德就一直是这样冷静到了极致，将万物都视为草履的存在。
眼下除了他的灵魂以外，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是的，曾经菲里德的灵魂就像是深渊中的黑暗，冰冷的没有一丝波动。
将所有的利弊都计算的分毫不差，将其所需要的一方，那就开始进行最大化的使用方式。
明明拥有着自己曾经羡慕而不能理解的各种情感，他却将这些全部变为了一种单调的转换思维，剥去了人性化的全部。
理智的近乎冷酷，像是真正的神。
是艾伦让他的灵魂有了温度。
格雷拉姆想，这世上大概只有自己和艾伦，在他的思维国度里是与众不同的。
他们两个身上才不会有着是否该存在价值的标签，也没有时刻可能被作为消耗的准备。
大贤者很难想象，当年在天上界的族人里，被誉为接近虚无，最有资格继承主人地位的菲里德他会爱上艾伦。
他懂什么是爱吗
连爱这个字，都是他们在远古的典籍中所寻找到的最符合心情的代表意义。
自己呢
大贤者心中自嘲一笑，就算他曾经是主人最喜欢的宠儿又怎么样。
再出萃拔类的天赋之力，也不过是主人眼中的美丽人偶，他的存在即是用来作为观赏的价值罢了。
更何况他尝到了拥有过的滋味之后，怎么还可能回到那空虚的过去。
再多的荣耀、奖赏、赞美、地位这一切对格雷拉姆而言，都抵不过他弟子的温柔。
曾经的艾伦让菲里德那冰冷的灵魂有了温度，也让他空洞的躯壳注入了生命。
绝对要保护他。
无论是谁，都再也不能从他的手中夺走艾伦，就是他的主人，也不行。
哪怕为此让他的灵魂被撕裂无数，不惜付出一切牺牲的代价，他也不会让主人有机会找到艾伦。
绝不。
目光中却满是决绝，浅紫色的双眸中隐隐浮现出一圈金色的纹路，那是他曾经种族的象征。
菲里德说的没错，他们是共犯。
所以他有义务提醒对方避免再次犯同样的错。
“菲里德，吾只承认你的理念与吾一致。”
大贤者的语气是难得平静无波，发出了一句更像是询问的话语。
“但吾必须要提醒你，你认为艾伦知道你私下所做的这一切之后，他会有什么想法”
艾伦一直都在尝试理解情感，珍视着目前所拥有的全部。
他这样的性格又怎么能够接受炼金术师他如此利用情感的行动方式
得知真相的时候，他又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尤其是菲里德的态度。
这些都是格雷拉姆想要提醒对方。
“他很清楚。”菲里德不受影响地平静回答。“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能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他想让我承认的话，那我就坦白一切，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不会欺骗他，不能说的，我就不会说，他如何理解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从在乎他人的看法，只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下定决定就不会后悔，坚定自我的意志。
这是艾伦从小在菲里德身上所学到的。
只不过在两个的身上，却分别发挥着截然不同的效果。
“他还没有学会恨，哪怕我让他失望了，他也不会指责我的行为，不过是继续选择与我更加疏远罢了。”
“那样发展的话，不是该如你所愿么。”
“你害怕他会和曾经一样依赖我，被我吸引，你一直都没有放下过去那段经历啊，格雷。”
“这一切的这种发展也是在我的考量之中。”
“只要艾伦还需要我，他就不会抗拒我，他是无法拒绝我的。”
“这点你也应该很清楚吧。”
听到对方意料中的回答，银发的贤者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啊，这点上他比不过对方。
对自己所有物的极度自信，在不干预艾伦的情况下，也从不会让他偏离自己能够插手的区域太远。
这种姿态，当真让人嫉妒。
大贤者的内心浮现出一股莫名的冲动，他很想看到对方失策后的狼狈模样，让艾伦看清楚这个男人真正冷酷的一面。
如果这样的菲里德，艾伦也可以接受的话，那么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输了。
但同样，也正是因为他的弟子那仿若能够包容一切的温柔，才会让人如此的着迷。
来自身体内出现的异样心情，以及炼金术师从容平静的态度，这些都让银发的贤者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想要打破他这种状态的念头。
很快，脑海灵光一闪，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可能会让对方在乎的问题。
“那你可曾想过，如果艾伦他不想当勇者了呢。”
“这个可能性几乎不可能。”
菲里德斩钉截铁地说道。
“只要你想，他就会继续做下去。”
艾伦当然只能是勇者，这个身份是给他均衡体内元素的最好选择。
格雷也很清楚，当年为了最终决定替艾伦找到的一条合适的路，他们费尽心思寻找让艾伦可以进入历史的机会，甚至不惜剥夺了原本他人的命运，又怎么可能会眼见他放弃
但对方却问出了这个问题，让他不知缘由的产生了一丝疑问，转眼即逝。
“哈”
发出一声自嘲的笑语，大贤者望着他，嘴角也缓缓勾起，扬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就算是猜到对方的会这么说，但听到之仍然会感到一种无能为力。
是的，如果艾伦真的不当勇者了，自己才是最着急的。
可对方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看起来还是总那么的让人生气。
作为拥有预言之力的大贤者，唯一能够让他有所安慰的地方。
大概就是刚才瞬间，他忽然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菲里德未来一定会为他做过的事情后悔的。
这个念头就已经足够让他的心情了好起来。
银发的贤者直视对方，决定将自己想说的话都倾泻而出，给对方明确他的反击，以及他的态度。
“吾不会影响吾的弟子，吾只让他完成这一次的任务。”
“艾伦他从来不会按照他人给予他的安排去走，哪怕是吾也好吾绝对不会强迫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就算他会全力以赴完成吾的愿望，但达成任务的前提下，他只按照自己的信念行动。”
“你真的认为他会老老实实按照吾和你给他规划的路线走别开玩笑了，吾的弟子从成为勇者起，他所做出的一切事情都是超出正常的推断范围哈，不愧是吾的小艾伦，他总是能够创造与众不同的奇迹与未知的可能性。”
说到这里，原本冷静的声音有了温度，那是满满的自豪与赞许，连同绝世的姿容上鲜活了过来。
大贤者恨不得向全世界吹嘘着他的弟子，有那么的出色，那么的棒。
他的小艾伦，永远是最好的。
可当那双美丽的紫眸一触及了炼金术师，绝世佳人脸上的表情全都消失了。
他认为自己的提醒和警示依旧足够，如果对方还是不能领会，那就干脆去死吧。
“好了，吾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和你继续这种毫无结果的讨论了。”
大贤者的神情重新冷了下来，还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记住，吾会在约定前履行自己的计划，你好自为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对方主动切断了双方的魔力，周遭地气氛也随即沉寂了下来。
炼金术师持续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一阵极有规律的节奏。
格雷的状态不对。
意识到这点，菲里德停下了动作，他伸手将眼镜摘下，从空间道具中取出一块看起来有些年代，却被洗得异常干净的素雅手绢。
他静静拭擦着镜片，神情波澜不惊。
深紫色的眼眸却因为除下伪装，散发出凌厉的视线，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令人生畏的气势。
那是属于被誉为死之不朽者真正的威压。
炼金术师在思考对方之前留下的那段话。
格雷或许是一时冲动说出的，但他直觉往往和预言足以挂钩。
这让他不由得开始考虑，如果艾伦真的放弃勇者这个身份，那么他目前手上的几个备选的方案，是无法到达和现在一样效果的。
那么，无论是否有这种可能性，他都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菲里德想，他应该在艾伦结束旅途之后，至少将替身容器的计划加急赶工了。
至于艾伦最近的行动，他依然会保持静静观测的方式。
戒指的事情虽然让炼金术师有了一个干脆毁掉对方城堡的念头，不过考虑到艾伦还要天天往那里里跑，给他留个舒适的环境是很必要的。
所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昨天守护骑士去找了魔王，归来后也带回解决的消息，如果没有意外，魔王大概很快接受艾伦的示好。
艾伦也估计会在双方关系达到他理想的程度后，近期和魔王主动提出合作的要求了。
炼金术师打算等到了那一步在动手。
以他观察的预测，两个人的关系按照目前的进展，只要魔王对艾伦赋予信任，那么他会爱上艾伦，就是不可以改变的既定命运。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过在那之前，他的解决一些遗留已久的问题例如那只黑暗精灵一直都在暗中追查艾伦真正的身世。
狄拉格他狡猾危险的程度，处理起来虽然会相当麻烦。
好在他最近的心思都放在替艾伦处理一些棘手问题上面，倒也让他能够更好的处理掉对方安排的尾巴。
以及
当大脑中敲定了数种备案成功之后，他才暂停了思考。
菲里德将金边的眼镜戴了回去，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眸，连同他的真实都被掩盖了一部分。
随后他又细心的将手绢叠好，重新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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