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04.20晋江独家发表

小说:哥儿如此多骄 作者:金浮屠
    一阵兵兵乓乓的声音总算平息了下来,花架上的五六盆花都摔在了地上, 瓷做的花盆碎了一地, 泥土洒落, 花枝残败, 满地狼藉。

    “喂,你没事吧?”

    贺安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人推开,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嘶——”或许是被贺安不小心碰到了伤处, 罗湛明一声痛呼, 见眼前之人满目担忧,想要回他一笑, 却是立马疼得龇牙咧嘴的。

    阿木担心自家少爷, 好容易挤上前来, 看见罗湛明此时的样子,登时哭丧了脸:“完了,少爷, 你破相了,这可怎么办!”

    应该是被碎裂的花盆瓷片溅到, 罗湛明脸颊下巴处裂了两道口子,血迹很深,看着吓人。

    “别咒你少爷我——”罗湛明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满手血迹, 娘的,不会真破相了吧!

    “大夫!大夫!快让大夫看看,一定不会有事的。”贺安抓紧了罗湛明的手, 语气焦急。

    闹事的中年哥儿被徐云几个制住,大夫很快上前来,罗湛明脸上的伤口不重,血被止住之后看着好了很多,倒是他背上刚刚被砸了两个花盆,动一下就呼啦啦地痛,估计已经肿了。不过此时人多,事也未完,他也没让大夫细看。

    中年哥儿眼看着闹出了事,心下害怕,拼命地朝自个儿子媳妇使眼色,又奋力想要挣开徐云几个的禁锢,却是无用,只能色厉内荏道:“小掌柜的,快放开我!你们害了我老汉,我不过是闹上一闹,今日看你父兄不在,有什么事情你也不能做主,改日我再寻你父兄讨个公道!”

    “你要什么公道?”听得此话,贺安眼中有怒火升腾,他一扫衣袍从地上站起来,脚边一朵盛开的玉兰被瓷片和泥土掩了一半,“赵哥,把这几个都送到官府去!不是要公道吗?我们可以当着县令大人当面对质!”

    “你,你——”中年哥儿嘴角抽搐,神情瑟缩。

    “你想要公道,我正好也想讨个公道,寻衅闹事,蓄意伤人,再加上我这毁的几盆花,少说也得七八十两银子,你若是赔不了我,就让一家子进去坐个十年八年的牢狱,如何?”

    贺安使了个眼神,贺大郎登时拦住了想要趁乱溜走的、中年哥儿的儿子媳妇。

    “这,你这黄口小儿!害了人性命还敢如此嚣张,你要去官府是吧,好,我改日一定随你父兄一起前去,至于你,你做不了主!你最好快放了我们,若是我汉子有个好歹,我就吊死在你们铺子里,做鬼都不得让你们安生!哼!”

    “当真泼——”罗湛明一句话未完,手已经捂上了胸腔。要遭,这回怕真是受了内伤,他看着卓然而立的贺安,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他做不了主,那我如何?”

    “阿兄?”

    一听见贺泽的声音,贺安一改方才镇定自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蹬蹬跑到了自己兄长身边。

    “做得很棒,伤了哪里没有?”贺泽摸摸贺安的头发,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的阿弟不知不觉间也长大了。

    贺安摇摇头,笑得开心,犹若稚子。

    “你方才说我阿弟做不了主,我总做得了主吧?咱们一起去衙门,可以慢慢对质。”

    “我,我……”

    “你是不敢去吗?此番故意来我花铺闹事,是心中有鬼,有人指使?”

    观这一家人衣着,哪里买得起那一盆十几两的月季!

    “这个,小掌柜的,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么点事怎么还要惊动官府?你家的月季害我阿爹犯了病,我阿姆方才又损坏了您花铺里的这几盆花,不若两相扯平,闹大了对铺子的名声也不好,您看是不是?”

    这回却是那一直少言寡语的儿媳妇开的口。

    若让贺泽来说,那就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事到如今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呵。

    “不怎么样,我家的月季不会害人,这人的病到底怎么回事尚未有定论,怎能把这污水随便泼?另外,这七八十两银子是小事?罗家少爷脸都破相了是小事?”

    又听到“破相”二字,罗湛明眼角一抽。方才他已经问过大夫,破相是不可能的,是绝对不可能的!

    “唉,原来他是罗家少爷啊,难怪觉得眼熟!”

    “完了,罗家少爷可是县令大人小舅子,这事可闹大发了,怎么化得了小!”

    “就是就是,县令大人至今没有儿女,这罗家老幺可是被县令夫人当眼珠子疼的……”

    “……”

    中年哥儿听得这一众议论,登时白了脸,他那媳妇也嗫嚅着不敢再开口,他那儿子最怂,立马乱了阵脚,忍不住喊道:“阿姆,这怎么办呐!我不要坐牢!咱把银子还回去,咱回去吧……”

    想走?贺泽眸光微寒,想害他的家人还想全身而退?即便只是马前卒,那也不可能!

    贺泽让几人围在了门口,确保这一家子走不了,方才让大夫给那汉子诊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中年哥儿也不敢再拦。

    望闻问切之后,出人意料的是,大夫并没有看出这人病因来。贺泽有所猜测,但为今之计,只有等徐庆生来了。

    随着日上三竿,围观群众散了大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闲得很。那闹事的一家子还以为贺泽要放了他们,神情也放松了些许。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林煜终于带着徐庆生到了。徐庆生随身背着药箱,那中年哥儿一见他就呆住了。

    “徐,徐大夫?”

    他夫郎早有此症,一到春天便形同羊癫疯一样,口吐白沫,抽搐不止,早些年看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后来他们找到了徐大夫,徐大夫让他们不要接近花草,开了药方之后缓解了很多。

    他也是知道自个儿汉子就是发病的时候看着吓人,其实容易治,不然也不会不担心他汉子性命。

    可现在……徐大夫跟这铺子掌柜是旧相识?!

    “原来是你们啊。”

    贺安告状一样地将方才发生的事说给徐庆生听,徐庆生给那躺着的汉子把脉的时候面色并不好看。

    “想来你是觉得你夫郎性命无忧,才敢如此大胆。这番他也不知道接触了多久的花草,还未及时医治。还是之前的药方,你先抓半个月的吧,若是无用,那你只能给他准备棺木了。”

    “大夫!徐大夫不能啊!您以前诊治的时候说问题不大,吃药也是两三天就好了啊!怎么这回……徐大夫,我不知道您跟掌柜的关系轻厚,我们不是故意的,您发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我老汉啊!”

    “之前每年你家夫郎不过病了两三日便来找我,问题自是不大。这回你们为陷害勒索,让他病了多久?恐怕还有意加重病情吧?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此番,还是听天由命吧。”

    徐庆生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徐大夫!徐大夫,您不能这样啊,求求您救救阿爹吧……”

    “徐叔,您早前给这人看过病?”

    “看过,唉,未曾料到……”

    事情到此也算真相大白,那一家人明知汉子的病非好花铺的月季所致,还上门闹事,必定受人指使。“把他们送去官府吧,不管如何,总得有个交代。”

    贺泽不是心软之人,当下就令刘三几个将人送去官府。一场闹剧,至此终于结束。

    “阿兄,咱们不问问到底是谁想害咱们吗?”收拾好一地残籍,贺安问道。

    “不用问了,幕后之人阿兄心里有数,他们一计不成,必有后计,这段时间小心一些,莫要让人钻了空子。当然,真要遇上什么事也别害怕,凡事有阿兄。”

    “嗯,阿兄,我记住了。”贺安乖乖点头,不多会儿便向后院去了。

    想到这会儿罗湛明正在后院让徐叔看伤,贺泽不由得眉心一跳。

    “罢了,此番也算他过关了。”

    扶起地上的花架,贺泽和林煜相视一笑。

    ……

    后院。

    因着花铺刚开业时库存不足,贺泽心里有了警醒,在这院里也开了两个花圃,只在中间留了条路。

    贺安从花丛中穿过,正赶上徐庆生从门口出来。

    “有没有事?要不要紧?”花盆砸下来的时候他只听见砰砰两声,眼前这人将他护得严实,他砸了背,又划了脸,却没让他伤分毫。

    贺安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有担忧,有心疼,有懊恼,好像,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慌乱。

    “没事没事,徐大夫的医术过人,他说我没有大碍,那一定没有大碍。”正说着,罗湛明让阿木退了出去。

    “痛不痛?”

    见贺安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罗湛明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手上塞了一瓶药粉,贺安看向他,后者斜靠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整个人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帮我上药,我自己看不到,要是过了时辰那就真的要破相了。”

    贺安乖乖坐到了他旁边,小心拨开了药瓶塞子,罗湛明半撑着床板坐直了,下巴半抬。

    这不是贺安第一次这么近看他,但却是他心跳得最快的一次,砰、砰、砰地似要跳出胸腔。

    罗湛明生得好,浓眉星目,五官俊朗,略为锋锐的下颚线更是为他添了两分男子气概,这么一来,下巴上那两条长血痕可是碍眼的很,即便已经止了血。

    “你,你之前干嘛冲出来……要是真破了相,我可赔不起。”

    贺安咬了咬唇,轻轻将药粉倒在了罗湛明伤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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