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澜发誓如果这次她能活着走出这风雅阁,也甭和她提什么以德报怨了,她第一个整的人绝对就是玉香。
就算不能活,她也得拽着这玉香一起去阎王爷那儿报道。
所以当她顶着一身鞭伤被扭送到金妈妈面前时,心里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刚才在长屋内,那冷面大汉抽鞭的速度太快,导致吴澜根本来不及反应,那鞭子直接就抽在了她的侧脸上,瞬间留下了一条血痕。得亏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不然就不是血痕那么简单了。若是真被那鞭子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下,不把她抽的皮开肉绽才怪。
而之后吴澜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护住脸部,哭叫着任由那大汉用鞭子抽了她一顿。
金妈妈此刻正陪同那清国富商一同围坐在紫檀木雕刻的桌子旁,一边的屏风后还有几个年轻妓生奏乐助兴。
这会客室的布置当真豪华,地板上铺着一张厚实的红毯子,上面绣着不少雍容的牡丹花,墙壁上则挂着不少水墨图画,就连窗边都摆着几盏华丽的琉璃灯,而紫檀桌上铺着一面镶金的桌布,其上更是放着不少让人叫不上来名字的美味佳肴。
“哎呦,真是让贵客您见笑了。”
看到罪魁祸首狼狈不堪的进来,金妈妈扭头又见那富商以扇掩面,以为他对此很是不喜,便赶忙如此说道。
“不碍事的。”
坐在金圣烈身后的貌美女子如此说道,她注意到自己心上人的眸光已经略微发红,便藏起心中的担忧再次道,“金妈妈,您绑来这女子是做什么?”
【系统:宿主,她叫做芳香,同样是位妓生,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在男主角身边了。】
——这不跟我似的,我不也是十几岁就待在反派身边了?你看看人家的待遇,再看看我。
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裂开,痛的将自己的腮帮子都咬出血的吴澜苦中作乐的想。
【系统:···毕竟人家是正牌主角嘛,待遇肯定是跟反派不一样的!】
“哎呦喂夫人呐,就是这死丫头盗走了我为大人准备好的大礼!”
金妈妈一手搭在桌沿,一手敲了敲烟杆子媚笑道,随即又变了脸色瞪着吴澜,“臭丫头,那玉扳指呢?你给我藏哪儿了!”
“妈、妈妈,您在说什么啊···”
跪在地上的吴澜做出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配着她的这一身伤,还真有点惊悚的味道,“奴婢明明一直在厨房准备吃食,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啊!”
“臭丫头还敢跟我嘴硬!”
金妈妈啧了口烟,心里很是不快活。毕竟那玉扳指可是她花了不少银子买的,可让她肉痛了很久,于是她恨声道,“现在老实点说出来还能免去皮肉之苦,若是等我从你房里搜出来东西,可别怪妈妈我心狠了!”
——什么免去皮肉之苦,您还真是能睁着眼说瞎话。
脸部抽痛不已的吴澜在心里更是冷笑,但面上还是那被冤枉了的表情。见此她也不再看向金妈妈,反而望向了头戴乌纱,坐在桌旁的年轻男子——这个世界的男主角金圣烈。
对方虽然用了折扇掩住了半张脸,但吴澜仍旧能从对方身上的气度以及那双略带着点邪魅意味的眼睛中看出这人的相貌不会太差。
——我知道了系统,你们部门的人都是颜狗。
【系统:······】
“大人,大人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吴澜感觉自己确实比窦娥还冤,这时候也没什么尊严可说了,她跪行至金圣烈跟前,尽可能的离对方近了一些,最后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摆求饶。之后吴澜果然见他眉头一蹙,就连那抬起的折扇也略微放了下来。
——系统你确定他能闻得到我身上白毛鬼的味道?
【系统:理论上应该是可以的,毕竟宿主你和反派在一起待了那么多年,也早就该腌入味了。当初也就是被装进了鱼袋子里,反派才没能及时发现你。】
——···你这腌入味的形容也真是让我佩服。
“我呸你个臭丫头,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冒犯——”
金妈妈定晴一看,也没想到这臭丫头如此不要脸,她身上的血都粘在那富商的衣裤上了,她心里火气更是蹭蹭的往外冒,可她的话还没说完,这会客室的房门便被人再次推开,两个打手抓着玉香大步跨了进来。
“你们几个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金妈妈一愣,她下意识的看了眼那张姓的富商,见对方似乎并不生气,心下松了口气接着皱起眉问道。
“禀妈妈,那玉扳指不在芝荷那儿。”
其中一个打手压根就没管这屋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朝着屋内坐着的几人点点头,大手死死地压住玉香的肩膀,接着将手中拎着的方枕交给了屋内一陪酒的妓生。那妓生急忙上前接过,接着莲步微移将那只被撕烂了的枕头递到了金妈妈的跟前。
“反而是玉香的枕头和被子里面塞进去了不少您准备的玉扳指和首饰。”
虎着脸的打手低下头一板一眼的说道。
“什么——?!”
金妈妈一眼就瞧见了细密的针脚和藏在棉絮里的玉扳指和几条项链,她勃然大怒,但第一反应却是不信的,毕竟玉香这些年可老实的很,这几天还有了想重新回风雅阁的念头。可她转念一想,莫不是这玉香在背后诳她?
“妈妈,奴婢冤枉啊妈妈。”
玉香的手臂被扭得生疼,她尽可能的冷静下来想着对策,那扳指和手镯链子明明是她给芝荷的,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被子里?玉香看向甚是狼狈的芝荷,对方也正惊恐的看着她。可是玉香却瞬间想到今日她一直围在金妈妈身边打转,根本就没回长屋,难道是这芝荷在背后捣鬼?
“妈妈,奴婢今日一直在您身边,哪有机会去偷——”
“可是玉香你今早明明就回来了啊,大家都看见了。”
还不等玉香说完,一旁惨兮兮的吴澜立刻接上了话头撒谎道。这种时候谁抢占先机谁就能赢,况且她绝对不能让玉香多说更多的话招来那些被其收买的小厮。
这事儿必须速战速决,拖的越久对她来说也就越为不利。
于是她不再看向那金圣烈,转而又用血淋淋的手去抱金妈妈的大腿,接着委屈巴巴地说,“妈妈您相信我,我就——我就趁着玉香之前带我来这风雅阁里,悄悄拿了一样玉佩——妈妈,妈妈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吴澜哭的稀里哗啦,她猜测金妈妈不会让这场闹剧上演的更久,于是便连忙俯下身子,让藏在衣襟里的玉佩掉了出来。
毕竟把自己摘的太干净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死丫头,玉香还偷摸带你来过阁里?”
金妈妈立刻弯身捡起那枚玉佩,但她看着却有些眼生,况且那玉佩的做工虽然精细,可玉质却非常一般,许是那些下等妓生手里的东西。金妈妈将那块玉佩捏在手心,阴毒的视线略过吴澜,最后定格在了满脸错愕的玉香身上。
“你们几个将这小贱人给我拖出去!!”
毕竟人赃俱获,金妈妈不再考虑更多,本来还以为能耍耍威风,结果当着这贵客的面前,此等糟烂的事又摆在台面上,她这老脸还往哪儿搁?于是她一脚踹开凑在她脚边的吴澜,如此说道。
“妈妈,妈妈,当初是芝荷求奴婢带她去阁里看看的!”
玉香这下可急了,那玉佩分明就是芝荷自己身上的东西,她当初在带她洗浴的时候见到过,接着口不择言,“妈妈您信奴婢一回,今日只有芝荷在那院子里,肯定是她将东西藏在了奴婢的被子里。”
“玉香妹妹你为何如此害我?”
吴澜哭的上接不接下气,然后扑到玉香身前,用力抓住对方的腰部,她幽怨的盯着玉香的脸,或者说是对方的眼罩,“屋里的姑娘都知道我不会缝东西,你怎能这般冤枉我?”
玉香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接着作势就想咬她,却被一旁的打手狠狠压住。而吴澜也被那刀疤脸扯开,拽到了花架旁。
“不,妈妈您听奴婢——”
“都给我闭嘴!哭什么哭,你这丫头给我滚远点儿别叨扰了大人——”
金妈妈也听烦了,刚想叫人将这俩烂货带走,便瞧见一小厮带着讨好的笑容疾步走进了屋内关上门,最后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叠东西交给了金妈妈,还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
不过一会儿金妈妈便彻底阴沉了脸,而一旁弹着曲子的妓生们见状也停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吱声。金妈妈快速拆开那小厮交到她手上的信件,一看那被烧了一半却仍旧能看出暧昧字眼的信,立刻火从心气,抄起桌上燃着的香炉兜头就朝着玉香砸了过去。
玉香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额头登时冒出了血花。
“好啊你个小贱人,”金妈妈这下可顾不上那位贵客了,她咬牙切齿的捏着那些情信,嘴里的话愈发尖锐,“你跟那个穷书生还有来往!?来啊,你看看,你给我看看!还敢再诳妈妈我!?”
被砸的一头血且甩了一脸破碎宣纸的玉香连忙低头看了看,却发现那正是她之前藏在匣子暗盒里一直没舍得烧掉的情信,而最上面的一封信上赫然写着她要利用那蠢笨的芝荷离开这妓/院的句子,那意志之坚定,就连那卖身契都不要了。
她确实有这种念头,但她早就同那绝情的书生断了联系,所以根本就没有写过这些信。
“妈妈,妈妈这不是我写的!!”
彻底急了的玉香忘记了如何称谓自己,她恨恨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吴澜,“妈妈,妈妈您好好看看这是不是我的笔迹,是这小贱蹄子——”
“放屁,这死丫头连字都认不得,怎么会写出这些两班才能学的汉字?!”
金妈妈绕开瑟瑟发抖的吴澜,当然记得这死丫头在她面前抓耳挠腮的模样。她高耸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回想起她请师傅教玉香写汉字时的场景,更是怒火中烧。随后金妈妈径直来到玉香眼前,踢开那些碍眼的信件,扬手就甩了对方一巴掌,“我还道你怎么就想开了要回阁里,装着一副跟老娘亲亲热热的模样。原来是存了这等下贱心思?把兰儿给我叫过来!我看你这小贱人还能说什么蹩脚之词。”
就在金妈妈怒骂着玉香时,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的吴澜却发现那男主角金圣烈侧了一下脸,接着站在他身后的仆从便将已经落在他脚边的情信捡起,随后递到了金圣烈的眼前。吴澜心中一凛,并在金圣烈看向她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主角怕是看出了点门道。
然而用折扇掩着半张脸的金圣烈却意外的没说什么,而是动作轻缓的将那情信放在了桌上,最后用茶杯压好,接着指骨轻轻一敲,那茶杯顿时歪到,浸湿了那封情信。
——系统,我今天真是开挂了。
【系统:哇这金妈妈真的好凶——你说啥宿主?】
——···没事。不过你还真在这儿看热闹啊?
在金圣烈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吴澜悄悄掐了把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接着用双手掩面,低下头不敢作声。
不多时,在金妈妈对金圣烈一行人赔礼道歉的时候,打手们就带着兰儿过来了。
“这应该不是芝荷缝的,而且她手笨,这些我们同屋的人都知道。”
一进屋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的兰儿有些奇怪的看看芝荷,又看了看玉香,最后她在金妈妈的问话中跪在地上照实说了,“奴婢曾见过玉香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可那到底是什么奴婢没看清——”
“兰儿你这个贱.人胡说什么呢!”
玉香心中大骇,她忍不住扭动身体想要起身,可是这么一扭,一把钥匙却从她的腰带里掉了出来。金妈妈见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果然没有摸到后门的那把钥匙。
吴澜见此,立刻装作情绪不稳的模样,接着身体用力往后一靠,那花架上摆着的瓷瓶晃了一晃,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好啊你这小贱蹄子!原来是想逃跑啊!”
会客室的灯火本就暧昧,屋外更是连连传来妓生们柔软的娇嗔声。由于香炉已碎,导致封闭的室内香味愈浓,金妈妈又叫那瓷瓶摔碎的声音吓了一跳,更加心烦意乱的她忽的被那摆在一旁的琉璃灯晃了一下眼,所以根本就没有仔细去看,便抓起那把钥匙塞进衣袋,随后她阴笑一声拍了拍玉香娇嫩的脸蛋,“把她给老娘捆了扔柴房里饿个三天!老娘看你还想不想跑!”
“不!不不不——妈妈,妈妈我冤——!”
玉香根本来不及道出自己说辞,便被打手们一拳打晕,接着被拖拽着离开了这间卧房。而面露惊慌的兰儿也跟着离去。
“你这死丫头还待在这儿做什么!这瓷瓶的钱从你的工钱里扣!”
金妈妈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口,火气这才熄了下来,紧接着她瞧见一旁还在呜呜哭泣的吴澜,余光中看到碎了一地的瓷瓶,话刚出口才忆起这死丫头根本就没工钱,于是金妈妈又忍不住头疼道,“还不快给老娘滚蛋!?”
吴澜这才敢在心里松了口气,她心想自己得趁着这机会赶紧从这妓院里逃出去,若是等金妈妈反应过来深究此事,她必定得不到好果子吃。于是吴澜便哆哆嗦嗦的连连点头,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门口。可正待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时,却听到那名为芳香的女子柔媚的声音,“金妈妈,您叫人带这婢女去疗疗伤吧,我家大人正好缺个粗使奴仆,瞧着她还挺合眼缘。”
“这——”
金妈妈一愣,却在看到那富商的侍从拿出一匣子银两后眉开眼笑,瞬间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哎呦,能跟着大人您呐,可是这丫头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芝荷快点过来谢谢大人!”
“是、是,谢,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吴澜心里一梗,又回身朝着从头到尾都未出声的金圣烈行了个大礼,最后跟着小厮离开了这间房间。
屋外莺声燕语,廊内不时有揽着貌美妓生的嫖客同吴澜擦肩而过,而她埋首紧紧跟着小厮,很快便被带到了风雅阁二楼靠着楼梯的一间卧房。这一路上小厮倒是笑她运气不错,能让清国富商看上眼。最后又塞给她一瓶止血粉,接着小厮便让吴澜自个儿在这卧房里洗洗脸抹抹药,过了几盏茶的时间便会有人来将她带走。
等那小厮合上门走掉,系统提示她屋外并没有人看守后,吴澜这才收起了那副战战兢兢地模样。
【系统:宿主你的演技还挺好哇,老鸨还真的被你骗过去了。】
——也只能骗她一时。
注意到这房间的床铺上还撒着不少花瓣,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心道这里还挺有情调的吴澜随手将那瓶止血粉放到中央立着的圆桌上。之后她松下神经,这才感觉到身上的胀痛一波又一波的涌了上来,她皱起眉撑着桌沿坐下.身,却因此压到了大腿上的鞭伤,霎时疼的她咬紧了牙关。
——而且我手头上能利用的资源太少了。等过阵子金妈妈发现那把钥匙不是后院的那把,她稍微动动脑子再去找玉香一合计,我不被扒去一层皮才怪。
吴澜合了合眼,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屋外缠绵暧昧的动静,稍微缓解了一下身上的疲乏,之后才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睛撩开衣袖,见胳膊上一圈一圈的鞭伤正冒着血,她忍不住看了眼桌子上那瓶小小的止血粉,自己跟自己开玩笑想着,她最后不会因为感染而死吧。
【系统:能骗一时是一时嘛!】
系统说的也没错,基于她的弱势实在太明显,所以吴澜本来也没打算做个十分精妙的计划骗过那老鸨的双眼。她初来这妓院时,直接给自己套了个愚笨胆小又单纯的人设,装成一副任谁都能欺负的傻乎乎的模样,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稍微放下一点戒心。
而人的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且深刻的。
所以她说自己不会自己缝东西,只是个干粗活的婢女,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将那被子缝的乱七八糟,就连针脚都对不齐。而当金妈妈叫她写字的时候,她又装出目不识丁的模样,连泼过来的茶水都不会躲,让金妈妈彻底撒了气,坐实了蠢笨的性子。同时在得知玉香会写字之后,吴澜便趁她写字之前将长屋的小窗打开了一条小缝,并用一小捧驱蚊草挡住。最后她又以感谢玉香的名头,去厨房给对方烧了盘零嘴——但却被回来拿东西的兰儿瞧了个正着。
兰儿从风雅阁返回,只不过是想要拿自己落下的桃花油——这也是因为吴澜趁她洗漱时悄悄拿走的缘故。兰儿本想推门进去,却瞄到了开了一点的窗缝,正巧透过那些驱蚊草看到了正趴在桌上些东西的玉香。
“咦?兰儿你怎么回来了啊?”
吴澜从厨房拐出疑惑的喊道,也借此提醒了屋内写字的玉香,而兰儿也被吓了一跳,转身道自己是回来拿桃花油的。吴澜故作努力的回想了一会儿,接着双手一拍直说自己在洗漱间见过那瓶桃花油,最后便带着兰儿去找,没有给兰儿进屋的机会。
当日拿到那封信之后,吴澜发现那上面不仅是韩文,写的竟是她准备逃走的字句。于是吴澜便二话没说趁着打水的功夫将那封信彻底融了。
不过之后金妈妈也没找过她或者玉香,想来本就不是告密者的兰儿根本没有同金妈妈说什么,而玉香没有证据也就不会自找麻烦。
当玉香百般叮嘱的将玉扳指和金银珠宝交给吴澜,自己又回了风雅阁之后,吴澜再三同系统确定玉香一时回不来,便迅速拆开对方的枕头和被子,将那些东西全部塞了进去,然后又用针线细细缝好——她若是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那岂不是白伺候慧玲那么些年了。接着吴澜本想模仿玉香的笔迹,用之前从金妈妈那儿偷来的宣纸和毛笔写一封对方计划逃跑的信,却突然想起了那只有暗格的小匣子。于是在系统的帮助下,吴澜将匣子打开,发现里头藏着几封烧了大半的信件。
到了这里,吴澜这才勉强拼凑出玉香的故事。
一年前,玉香本是风雅阁风头正盛的妓生,隐隐有着要成为头牌的势头。可就在这时候玉香却同一位外地求学的书生相遇,那书生风流倜傥,言语间没有任何的轻视之意,这一来二去,二人很快便情投意合深陷情网。但那书生的家境委实一般,根本掏不出为玉香赎身的钱,于是二人便细细打算了一番,下定决心偷出卖身契一同私奔离开风雅阁。
而兰儿也正是当时服侍玉香的婢女,在这残缺不全的信中,玉香说在这风雅阁里她只信任兰儿,因为兰儿的嘴很严实,且伺候了她将近三年,所以也只有兰儿知道两人的秘密。而最后两人的计划被金妈妈发现,玉香自然就会认为是兰儿告的密。
但玉香的左眼却不是金妈妈戳瞎的,是她自己生了不想再屈身于男人身下的念头,一把用簪子戳瞎了自己的左眼。
吴澜看着那封字字泣血,沾着不少褐色污渍的唯一一封完整且没有被寄出的信,心里对玉香生出了几分同情之意。可吴澜并没有因为同情而产生犹豫,她将玉香和那书生所写的汉字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又用沾着茶水的手指在桌上模仿着写了几遍——万幸她本身就是华国人,而且还得感谢白毛鬼这几年来严格的教导,硬生生打磨出了她模仿他人手信的能力。最后吴澜又去厨房中弄了些锅灰,往里头混了点水,模仿着玉香和那书生的口吻写了两封情信。
为了让这信显得更真实一些,写完之后吴澜还将书生的那封信揉了又揉,又把信放进柴火堆里烧了大半。而以玉香口吻写的那封信则被吴澜滴了几滴水来模仿泪迹,等干了以后这才折好放进了匣子里。
如果玉香真的想要带着她一起逃跑,那么吴澜所做的一切自然不会叫人发现。但若是玉香存了想要将她作为逃出这妓院的垫脚石,那她吴澜也不会心肠好到毫无怨言。
毕竟她又不是个真正的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可显然玉香的心思没有那么单纯,她还是把她给卖了。而且玉香与那风雅阁里的仆从和妓生还是有些情分,从她三番五次叫她去顶楼送吃食,去了又会被人用奇异的眼神盯着看就能看的出来。所以吴澜必须速战速决打玉香个措手不及,绝不能让对方有机会将那些人给搬出来再反过来诬陷她。
故而从玉香腰带里掉出来的柴房钥匙,破碎的花瓶,烧着浓郁麝香的香炉,华而不实的琉璃灯,这都在吴澜的算计之中。
天时地利人和,这三点吴澜都侥幸凑齐了。
【系统:哇宿主,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恨一个人啊。】
见自家宿主虽然勉强逃过一劫,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轻松的表情时,系统感慨道。
——恨?系统你也想的太多了,我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吴澜拔开止血粉的塞子,往自己的胳膊上撒了些药粉。玉香确实是在利用她,那她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呢?但说实在的,在这其中运气也占了很大的比例。比如男主角金圣烈发现了那信所用的宣纸不对,且上面的字迹并非用正常的墨水书写。可他还肯好心帮她销毁了证据,已经让吴澜万分感动了。
【系统:那宿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真的要跟着金圣烈吗?】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金圣烈两年后才会去汉阳,我总不能也两年后跟着他回去。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吴澜将药粉撒完又将袖子卷下,她准备去柴房找玉香,如果她猜的没错,那后院的钥匙还藏在玉香的眼罩里。
可就在吴澜往门口走的时候,却听到了系统的惊呼,与此同时屋外妓生们朦胧的娇笑似乎也变了调,就连那悠扬的奏乐声也变得凌乱起来。
【系统:等等宿主,我好像——卧槽!!宿主!我检测到反派了!!】
——···别逗我了系统,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我看你真的该去升——!!
吴澜一面这么想,一面打开了房门,这才听清屋外那变了调的声音正是妓生的尖叫和嫖客的惨叫,就在她疑惑之时,便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她眼前飞了过去。
“······”
她一愣,接着低头看到门外地板上的一溜鲜红的血迹,脑子竟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系统我没看错吧,那是人头?我这是打开门就走向异次元了?
毫无准备的吴澜被这人头吓了一跳,立刻向后退了数步,直到她的腰磕在了桌沿上才停了下来。可一楼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原本轻快暧昧的乐声早就消失,此起彼伏的低弱的哭泣和哀嚎声却从一楼幽幽的传了过来。
【系统:什么鬼异次元啊宿主!那真的是人头啊啊啊啊啊!而且反派真的过来了,骗你是小狗!但是我不建议你现在就下去,他现在——】
‘吱呀’
拼接不齐的实木地板所发出的难听的动静打断了系统的声音,有什么人正在动作缓慢的上楼。
很快,纸糊的雕花窗外映出了一道剪影,伴随着那人影的移动,那窗子上也出现了三道极长的血痕,就好像是有人用沾满了血的手划弄着窗户似的。
所以当白毛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闻到了浓重血腥味的吴澜甚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让那圆桌在地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对方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她无比熟悉的黑袍,上面的暗纹在这昏黄灯火的辉映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湖泊,漾起一圈波纹。可她却眼尖的注意到白毛鬼自然下垂的袖子上正在不断地滴着血,而且他身上的气场很不妙。
【系统:宿主宿主,你可千万别惹毛了反派,我检测了一下,一楼的嫖客和打手几乎全都死了!】
——···但我认为这已经不是惹不惹他的问题了。
吴澜张张嘴想要解释,却感觉现在还是不说话为妙,于是她准备跪倒在地以此慢慢道出自己出现在妓院的缘由。可白毛鬼却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瞬息间来到吴澜的面前,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的拽住了她的衣领领口,硬是阻止了她的动作,最终将她拉近于自己身前。
他那张俊俏的脸上被溅上了不少不属于他自己的血点,殷红的双眼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吴澜的脸。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白毛鬼的声线低沉,同时带着分明的不快和阴郁,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一晃,最后看着这屋内的摆设,身上惊涛骇浪般的气势并未消退,甚至隐隐有着撕裂周围一切的架势。
“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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