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吴澜是被尹宗佑骂骂咧咧的声音吵醒的。
“呀!臭小子!你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你吗!?”
踉跄的脚步声自屋外传来,尹宗佑似乎是喝醉了,每次走路都需要借助一下墙壁才能站稳,他用的力气很大,导致整个墙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这可真是栋危楼啊。
吴澜翻了个身本不打算理会,只要有徐文祖在,那么尹宗佑就算是杀了人也没什么关系。她本来是想提前和尹宗佑通通气的,但是她一想对方被徐文祖过分的关注,再加上他本人不善掩饰情绪,露马脚的可能很大,于是便放弃了和对方沟通一番的念头。
可直到房东大婶劝阻的声音传来,尹宗佑却越闹越凶,一边捶门一边大喊着‘所有人都给我出来’,似是根本就不领情。
“……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身上酸疼不已的吴澜终于被这声音折磨的从窄小的单人床上坐起身,她包着纱布的手和大腿还在发热发痛,同时门外尹宗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奇怪,尹宗佑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没什么事吧?
“你笑什么啊大叔?你笑什么啊?!”
“嘻嘻嘻哈哈哈呵呵,你,你好吵呵呵呵哈哈哈······”
“哎呦303的帅小伙,你可别喊了,人家隔壁的小姑娘和医生还在睡觉呢——!”
几道声音混杂在一起堪比杀人利器,只觉得脑仁越来越疼的吴澜只好下床穿好鞋,并顺手将小书桌上的折叠刀揣进裤兜里。结果她刚一打开房门,就见正推搡着双胞胎弟弟的尹宗佑忽的望向了她。
一时间,走廊里只剩下双胞胎弟弟搞怪般的嘻笑和尹宗佑略有些粗重的喘息。
“你——!你和那个,那个304的大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身上明明没有酒气的尹宗佑趔趄着脚步朝着吴澜走来,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又明显带着平时不曾出现过的愤慨,他明明都站不稳,却硬是要指着她的鼻子磕磕巴巴的道,“你这个人,你和那个大叔——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怎么了。”
还是以第二人格示人的吴澜吊着眼不耐烦的问道,神情冰冷并隐约带着暴躁,可是她心里却想着对方晚上回来的时候明明没喝酒,这会儿怎么会突然发神经,“大半夜就别耍酒疯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见背后有开门的响动,伴随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有什么人站在了她的身后。与此同时,徐文祖透着些不解的嗓音传来,“宗佑这是怎么了?”
“哎呦,这帅小伙肯定是喝醉了!”
披着件薄外套的房东大婶打个了哈欠抱怨道,像是比谁都疑惑,“可真是吵死人了,瞧瞧瞧瞧,都把人家小姑娘吵起来了!”
“我,我没醉!你!还有你!”
尹宗佑似乎对房东大婶的话非常不满,即使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依旧歪着身子执拗的指着吴澜和她身后的徐文祖,“额?奇怪,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像……”
尹宗佑使劲儿晃了晃脑袋,他现在不仅觉得晕,还觉得头疼的很。他极力维持自己的清醒,可是他视野在一阵扭曲模糊后,他的眼前竟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徐文祖,他觉得好奇怪,但还是嘟嘟囔囔的指着某个人,“你才是这里最奇怪!最可怕的人!”
被他指着的吴澜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不过她的视线越过对方的肩膀,看向了那个双胞胎弟弟,对方一直靠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紧接着右肩稍微动了动,随即便撑着门框笑嘻嘻的站在了走廊里。
而与此同时,双胞胎哥哥也背着一只手从走廊的尽头的拐角处走出,可等他走到弟弟的斜后方时,却双手环胸立在那里没有再动,手中自然空无一物。
等会儿,他走出来的那个方向好像是挂着电箱和杂物的储藏室?
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测,走廊上的吸顶灯非常凑巧的闪了闪——但这是考试院的常态,这片区域本就是待开发区,电线老化的厉害,所以电压不稳是常有的事情。
“···你该睡了,303的小哥。”
她的眼睛一转瞟了一眼徐文祖,见对方一直在关注着尹宗佑且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便抬手挡开了尹宗佑的手臂,可是醉呼呼的男人似乎将她的这个举动当成了挑衅,竟前倾着上半身,手像是较劲儿似的又重新甩了回来,好巧不巧的正好打在了她的左脸上。
“……啧。”
歪过脸的吴澜伸手摸了摸自己那破了的嘴角,她早上的时候被313号房的租客给打了脸,所以脸到现在都没消肿,而尹宗佑这么一下正好雪上加霜,让那层本就绷紧肿胀的皮肤痛的要死,“我他妈上辈子欠了你们这群傻缺了是吧!?”
于是她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突然暴起,抬脚直接踹中了尹宗佑的胸口,毫无防备的尹宗佑被她这么一踹,身体瞬间失衡‘咚’的一声摔倒在地。而仿佛被气狠了的吴澜刚想上前再补上几脚,就被人一把拽住了右臂。
“亲爱的。”
独属于徐文祖的嗓音还是随和轻缓的,但是却也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冷静一点。”
“呀,你把脸伸过来让我打一巴掌怎么样?”
吴澜不可置信的扭头瞪了身穿黑衣的男人一眼,她的表情暴躁到了极点,充斥着压抑的扭曲,“不能就别跟我装好人!”
于是她将胳膊猛地抽了回来,随即便朝着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尹宗佑冲了过去,可是徐文祖却明显快她一步——因为她感觉到有一只手用力钳住了她的后颈,同时抓住她的肩头,伴随着房东大婶的惊呼,她的视野飞速一转,紧接着便被人重重地压在了走廊墙上。
“……徐.医.生。”
男人似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被压的几乎窒息的吴澜感觉自己的肋骨隐隐作痛,对方的腿抵在了她的双.腿.间,所以她没办法攻下三路.而她的左臂则被徐文祖大力反扭在背后,红肿的左脸死死地贴着冰冷冷的墙壁,她咬牙切齿道,“我不过是踹了他一脚,连淤痕都不会留下。”
这话倒是真的,打架用点儿巧劲往往会事半功倍,她刚才那一脚看似重,但归根究底还是尹宗佑自己本身就站不稳的缘故。
就对方那副晕晕乎乎的模样,任谁轻轻推一把都能摔倒。
“亲爱的,我笑着跟你说话的时候——”
吴澜看不清徐文祖的神情,但她却能看到现在不远处的双胞胎,这两个人的表情都非常微妙,同时还在看着她和徐文祖的身后——房东大婶的方向。
而徐文祖身上的香水味一点点的逼近,直到最后那温柔的味道将她笼罩在黑暗里,她的视线也被垂下头来的徐文祖完全遮挡,对方的吐息就在她的耳边——那只曾被他咬伤的耳朵,“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哎呦,徐医生你干嘛啊!小姑娘身上还有伤呢,你怎么能打她呢?”
房东大婶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却没有任何行动上的劝阻。
行凶的徐文祖自然也没有理会。
“……”
看看,这个嘴上说着亲爱的的男人,早上还要她陪他的男人,现在就摆出了一副煞神的模样。
倒八辈子霉都不一定能碰到这种人,这么说来尹宗佑的运气着实是妙。
心里不着边际的吐着槽,吴澜却很肯定自己如果没回答好这个问题,那么一定会被对方扭断脖子,她深呼一口气用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该冷静的到底是谁?”
“……”
徐文祖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头发搔的她眉心发痒,那带着对方体温的香水味钻进了鼻腔和肺里,缠绵的让她感觉到几分眩晕——她快被憋死了。于是吴澜试探性的抬了抬头,可刚一用力后颈上的大手便再次重重压下,“徐医生,如果不是我这一脚,你以为你的宝贝还能活着躺在那里睡大觉?”
就冲着双胞胎刚才的那个架势,这个走廊又这么窄,她和徐文祖身后还站着房东大婶,堪称腹背受敌,不可能保全的了尹宗佑——对方不死也得残,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可能‘感化’的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走廊的灯灭了,届时双方又陷入混战之中,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跑的了。
所以还不如她先发制人,让双胞胎和房东大婶看看动了尹宗佑的后果是什么——当然,这并不是在警告他们,而是在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提醒——徐文祖这个人已经和团体脱节,容易被激惹,不受控制,却也有着不小的弱点。
不过不受控制的同伴即使再怎么优秀,也是一个潜在的巨大隐患。
“是吗。”
徐文祖一顿,压的极低的略带了些喑哑的声音钻进了耳朵里,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比之前靠的更近了,微凉的唇瓣几乎贴在了她的耳朵上,“看来是我误会亲爱的了。”
“······那你他妈倒是放开我啊徐文祖!”
可吴澜却受不了了,这个姿势的侵略性实在太强,让她感觉非常不适。而被对方如此粗暴的对待,她的手心也湿乎乎的一片——不是吓的,而是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出了血。再者她可不想现在就跟徐文祖开打,她又不傻,于是便尖叫着向场外求助,“阿姨,你儿子是不是有病啊!!”
“哎呦哎呦,医生啊,小姑娘都带着哭腔了,你快把人家放开啊!”
房东大婶仿佛才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她赶忙走向这对看着暧昧的不行的男女,接着捶了捶徐文祖的后背,并用‘哎呦真受不了你们年轻人’的语气说,“你看看你这样人家小姑娘以后怎么见人?”
“······”
本来逼自己流了点鳄鱼的眼泪的吴澜诡异的沉默了几秒,阿姨你说你劝归劝,可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实在过激,徐文祖也终于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松开了手,只不过他在松手前却语焉不详的说了句‘等着’,紧接着便略过她先去看了看睡的正香的尹宗佑的情况,见人的确没事,他便站起来跨过对方的身体朝着尽头的双胞胎走去。
而吴澜则在心里冷笑一声,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全是对方的香水味,她只是在心里暗骂我等你我就是#%¥%¥U^&@#!于是在心里骂了一堆脏话的她扭了扭酸疼的手腕,接着反身挡住了房东大婶想要跟过去的脚步,她哭丧着脸举着自己流血的手朝对方道,“阿姨,你那儿还有没有药粉了?”
“哦呦哦呦,瞧你这孩子的脸肿的,啧啧啧啧啧——”
房东大婶看了一眼徐文祖的背影,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的青年身形高大脊背挺直,再加上那一身黑衣,更显得他出奇的利落帅气,却也同样散发出不小的压迫感。于是她咧嘴一笑看向了吴澜,状似心疼的捧住对方的手,“来来来,去大婶那屋,大婶再给你包包。”
“哎,谢谢阿姨。”
吴澜乖乖巧巧的笑笑,像是一只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小动物,接着她便跟着房东大婶去了传达室将伤口重新包好,期间她也一直竖着耳朵关注着走廊的情况,可却意外的没听到什么争吵和说话的动静。
而等她从传达室里出来,昏暗的走廊上已经没了一个人影,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于是她暂时放下心并简单的转了转僵直的脖子,感慨着自己可算是能好好睡一觉了,结果她刚一推开自己房间的房门,便借着走廊里的光线看见单人床上坐了个人影。
不该出现在这个房间的徐文祖正垂着头坐在床沿,颀长的手指交握在一起,周身被昏黄的光铺了一层暖色。他的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等那球形的东西落于地面又弹回对方手中时,吴澜才看清那是一只网球。
她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也因如此她进房间的脚步倏地一顿,接着下意识的看向了木门上的门牌号——‘305’。
她没走错,那这见鬼的徐文祖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里?
“徐医生,您走错房间了。”
她站在房间门口没有动,并居高临下的看着低着头不作声,露出一截冷白脖颈的徐文祖。
“···没走错。”
面对她带着戾气的质问,徐文祖却并不恼怒。他手中的网球再次咚的一声落下,接着无声的回到了掌心,他轻笑一声转了转手里的网球,最后手指一松,让那只网球掉落在地,“进来吧,亲爱的。”
“······”
吴澜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那只黄色的网球咕噜噜的滚到她的脚边,同时也借着光线辨清了那网球绒面上的几道血痕。
“我跟你可没谈完呢——”
男人展开自己的手指细细的端详,上面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他的语气越发的柔和,“而且我不是说,让你等.着吗。”
他抬起头的一瞬间,走廊里的光熄灭了。
“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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