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澜倒是出乎意料的镇静。
她先是试探性的伸手摸向了墙面上的开关,但在熟悉的‘吧嗒’声过后,房间的灯却没有亮起。
脑子里划过徐文祖那双染着血的手指,她感觉那大概率是她的血,因为刚才被压在墙上的时候她掌心的伤口几乎濡湿了纱布。而那对双胞胎应该还活着,先不说刚才没什么大的动静,就说双胞胎并未实质性的对尹宗佑造成伤害,所以俩人暂时不会死。
但他们已经触及了徐文祖的底线和权威,想必是被警告过了。
不过吴澜却觉得自己该找个时机试试双胞胎的战力如何,别到最后四打一还能输——她仔细的想了想金光日,又想了想毛泰九,感觉这还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考试院里只待了短短的几天,但吴澜却觉得无比的漫长和煎熬——想必处在漩涡中心的尹宗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也就是这么几天,吴澜感觉自己也差不多摸明白了徐文祖这个变态的性格,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对方都非常优秀,但很致命的是他并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更不适合待在一个团体中。
暴虐的压迫,狂妄的自信,过分的偏执,虽然他本身的实力允许他这样凌驾于他人之上,可以无视其他人的怨声载道,但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着不慎他将万劫不复。
如果说尹宗佑是降落于草原上的火星,那么吴澜就是一阵风,负责将这越烧越旺的火点以最快的方式燎原。
“我觉得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吴澜站在门口没动,她能感觉出来徐文祖正处于一种想杀她又不想杀她的状态。而整个考试院都落入了黑暗的怀抱里,显得空寂不已。由于光线不好,所以她只能借助那扇巴掌大的窗户勉强看清坐在床沿的徐文祖的轮廓,“况且我等你干什么,等你再打我吗?”
她一边夸大事实一边正大光明的翻了个白眼,不过对于受伤一事吴澜却没太在意,只要不致命她就忍,而且一定的疼痛可以让她保持警惕和清醒,但是重伤能避免还是要避免的。
可话又说回来谁又会想受伤呢,但想要在变态杀人狂手底下无伤逃脱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她面对的还是一屋子的杀人狂,难度更是成倍的往上翻。
“抱歉亲爱的。”
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徐文祖笑着说道,像是在真心实意的感觉到抱歉,也像是在盛情邀请,“如果你这么在意,不如打回来怎么样。”
“······”
这次倒是轮到吴澜愣了半晌,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徐文祖真的病的不轻,毕竟这还是头一个主动让她动手的反派角色。知道今晚这一遭还是躲不过去,而裤兜里的折叠刀还安然的躺在那里,于是她走进房间将门关上,紧接着摸索着坐在了椅子上,“真的让我打?”
“······”
可还不等徐文祖回复,同样坐在黑暗中的吴澜便在刹那间接近了对方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那力道大到让徐文祖后移了几分,后脑更是直接磕在了墙壁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那群废物一样不敢对你动手?”
吴澜压低了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那是一种要杀.人之前的愉悦感,她顺势跨坐在对方的身上,双.腿略微分.开膝.盖顶.着床.面。
受了伤的左手掐着徐文祖的脖颈,隐隐的又有了摇出血的架势,她右手则摸出来了那把折叠刀,随即将刀背咬在嘴里,手上用了点力气将整个刀刃拨出,最后这把折叠刀在一个呼吸间就出现在了徐文祖的脖颈旁。
“我想这么.干.很久了。”
冷色的月光为眼前的男人镀了一层偏蓝的光晕,他半边脸的睫毛和乌发似乎都变得有些透明,不似真人。吴澜扯开嘴角将刀尖抵在了男人颈动脉的位置,手稍稍用力,刀尖便微微的陷进了皮肤里。而徐文祖却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性命已经掌握在了她的手里,他盯了她好半晌,却是低笑着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甚至还将她往自己身上带了几分。
“那亲爱的可得想清楚了。”
徐文祖的声音很稳,却能让人听出他语间的诡谲和渐起的疯狂,“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
感受到了自己后腰正抵着什么东西,吴澜感觉那东西很尖,类似于美工刀或者锋利的刀片,于是她心里暗想徐文祖这人是真的比她还能苟,他从哪儿掏出来的刀片?接着她便非常不满的将手里的折叠刀一挪,而掐着对方脖子的左手也移到了徐文祖的颈后,带血的手指没入了干爽的发间。
最后她干脆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脖子,倾身将脸贴在了徐文祖的肩窝,亲昵的像是在对恋人撒娇似的,“那我可得留着这次机会才行。”
徐文祖似乎也料到了这个结局,不过夹在指间的手术刀的刀片却没有收回去,他沉默着感受着身上那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以及那一模一样的香水味,对方的吐息很陌生,却又这狭小的房间里充满了朦胧的暧昧。
真痒啊。
他环着女人腰肢的手臂略略收紧,心里这么想着。
此刻的氛围要是换到一对普通的情侣的身上,说不定接下来就要拉灯了,然而吴澜和徐文祖却并非普通人。
一个是装着自己有病。
一个是真的有病。
“···徐医生。”
吴澜的手玩着男人的头发,她现在虽然看着轻松,但事实上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只是她的自控力相当不错,即使上半身贴着对方的身体,她的心率也依旧正常——徐文祖也是如此。
徐文祖和之前那些任务对象非常不一样,这个人在面对她的时候,底线似乎又有着不同,于是她决定趁此机会继续试探,“你第一次杀的人是谁啊。”
“亲爱的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徐文祖倒是回应的很快,他的语调略微拉长,像是在回忆着往事。
“因为作为一个同伴来讲,”吴澜稍微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了对方的耳朵上,“我可是对徐医生一无所知。”
“啊——”
徐文祖垂下眼帘看着怀中女人的鼻尖和嘴唇,于是他挑眉扯开嘴角,“这么说来我连亲爱的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嗯嗯嗯,”吴澜非常赞同的点头,她眯着眼睛看着对方白的不行的耳朵,似乎并不在意男人的眼神,“那么礼尚往来,我们交换一下情报——徐医生你好哦,我是韩圣妍。”
“是个好听的名字。”
徐文祖并不在乎这个问题,所以回答的敷衍至极,可他却爽快的告诉了对方刚才问题的答案,“那么让我想想···我第一个杀的人好像是同班的同学。”
“哇喔——”
对方的心跳没有任何异常,看来是对这段往事根本不在意,且毫无愧疚感。于是吴澜最后又看了一眼那只耳朵,便直起身子,眼神在对方那张不俗的样貌上流连,“徐医生为什么杀他呢?让我猜猜看,他是不是嫉妒徐医生长得好看,所以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亲爱的,不要想太多。”
徐文祖像是被她的猜测给逗笑了,一双眼睛略微弯起,非常温柔,只不过他的一只手却摸到了吴澜的后颈,并将她重新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开始那个孩子不过是嘲笑我身上的疤痕,后来——”
“后来他联合了其他孩子欺负我,撕掉我的作业本,往室内拖鞋里放图钉,把书包扔进卫生间里······”
他本来带笑的声音渐渐变得平淡,冰冷的手指反复摩擦着吴澜的后颈,她感觉到了微微的刺痛,“所以我就在一个雨天把他骗出来,把他摁在水池里一点一点的将他溺死了。”
“真可怜。”
听出了徐文祖语气里膨胀的兴味,吴澜将脸埋在对方的颈窝,像是不知道自己后颈已经被刀片划破,而再次开始流血的左手轻柔的顺着男人的头发,像是某种隐秘的安慰,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可怜’到底说的是谁。
吴澜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之前在男人的左手上看到的伤疤,那是烧伤后造成的痕迹。
思及徐文祖大夏天都会穿长袖的衣服,而那对与他一起长大的双胞胎却穿着短袖裸.露出手臂,吴澜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泉边保育院曾发生过一场火灾。
而房东大婶的身上也干干净净什么伤痕都没有。
“是烧伤的吗,徐医生。”
吴澜稍稍挪动了一下脑袋突然发问,果不其然感觉对方揽着自己腰的右手一紧,“是在那场火灾的时候烧伤的?”
“痛不痛啊徐医生,那个时候你一定很痛吧。”
她像是一条蛇一样露出獠牙吐着芯子,手却温柔的抚摸着对方的后背,最后她凑到了徐文祖的耳边,“那时候你那么小,还是个孩子,一定很害怕吧。”
“······”
徐文祖没有说话,回应她的只有越收越紧的手臂。
“如果那时候有人在就好了,如果有人向徐医生你伸出手就好了——”
吴澜的声音越发轻柔,但在下一秒她的话音便是一转,接着重重的咬住了徐文祖的耳朵,她的声音含糊极了,“可是阿姨和双胞胎兄弟身上为什么没有一点疤?”
“是没人来救你,还是你不想被别人救呢。”
熟悉却也让人讨厌的血腥味瞬间蔓延进了口腔,与唾液混合在了一起并不怎么美好,吴澜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低低的笑了起来,她舌尖不经意的滑过了对方的耳廓,“徐文祖,原来你曾经想死啊。”
她的话音刚落,后颈便是一紧,紧接着巨大的力道迫使她离开了对方的胸膛,她对上了男人狠厉且再也压不住暴虐的眼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吴澜却腾出拿着折叠刀的手,接着摸向了男人掐着她后颈的左手,她顺着手背一直摸进了衣袖里,尖锐的刀刃划破了袖口,她果然摸到了凹凸不平的触感有点瘆人的皮肤,“让我再猜猜,最后是有人进去救了你——”
“还是你自己害怕的逃出来了?”
显然是后者。
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鼓足了生平所有的勇气冲进了火海,但是在被烈焰灼痛了皮肤之后,巨大的痛楚迫使他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最后也彻底失去了死去的勇气。
这或许是他唯一一个摆脱房东大婶的机会,可惜他还是错过了。
放肆的笑容似乎激怒了徐文祖,那双黑色的眼死死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死物,而男人的表情更是隐隐的变得扭曲起来。可吴澜却非常不怕死的凑到那泛白的唇边再次挑衅,而放在对方脖子后的手也一路滑到了男人的脸侧,“不过没关系,没关系,没人会怪你。”
她的声音温柔,像是在哄一个摔倒了的正在哭泣的孩子。
“至少你反抗过了,我亲爱的医生。”
只不过‘善’的那一部分也与保育院一同消失在了火焰之中。
吴澜本打算让两拨人搞个两败俱伤,最后她负责收割人头,但是现在她决定改变计划,她绝对不会让徐文祖死,她要让他好好地活下去,一个人永远孤独地活下去——而在他创造的地狱之中,只会有他一人存在。
然而下一秒,吴澜却见徐文祖的长睫一颤,那双黑色的眼里蒙上了些别的感情色彩,随后对方紧紧抿在一起的唇瓣徒然拉开,神色不见刚才的晦暗,她的心头一跳,就听见男人沙哑的声音,“亲爱的,永远不要坐在一个男人身上对他挑衅。”
他微抬起下巴,蛊惑性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而那看着异常柔软的嘴唇正无限接近她的唇。
“你讨不到任何好处。”
话音刚落,后颈处的手猛地一压,伴随着带着痒意的疼痛,她的嘴唇顿时与徐文祖的嘴唇相碰,最后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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