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毛国的轮廓浅浅地浮现出来的时候,雯萝都要热泪盈眶了。她一路上除了忍受苏棠聒噪的噪音骚扰,就是努力压柔声音不要吓坏了脸皮薄的绉泽。
不过也不错啦,经过多日的相处,绉泽最起码不用总背过身讲话了。虽然脸色一直红扑扑的就没变化过。
“啊,亲切的小土城。”苏棠感慨道,毕竟从此以后要为毛国君主工作了,不好再拿乔。他努力拿出在一方水土爱一方人的热情,绞尽脑汁地赞叹。
见到穿的破破烂烂,甚至露着屁股的野人,就高声赞叹,“毛国民风淳朴。”但毛国人太少了,一路上连光着屁股的野人都没见多少,就赞,“地广人稀,好地方。”
雯萝听得额角直跳,郁闷不止。若不是看得出来对方真心实意,她都要认为是种讽刺了。
绉泽则好奇地东瞅西望。他从未离开过周地,万事都觉得新鲜。
苏棠嘴上赞叹,心里暗暗郁闷,果然是个不毛之地。国人不开化喜欢裸奔。估计也就是个比王都小的不止十圈的小土城。
犊车离城郭越来越近,他逐渐瞪大了眼,嘴都有点合不拢。
他他他,他看见了什么?那半堵高高大大的是,是墙吧,用砖头垒的?
他不可置信地扭过脸看了雯萝一眼,又看了墨染流一眼。
再扭回去,又赫然发现,怎么这么多人啊。大家手里拿着形状古怪的东西挖土,那亮晶晶的质感,难道是,铁吗?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忠诚地问了出来。
“是铁。”雯萝点点头。
嗷嗷嗷,苏棠睁大眼睛。
他家有幸得到过一把陨铁剑,就挂在宗祠。整个周地拥有铁制品的人家并不多。大家也不舍的用,一般都是挂在墙上当个装饰品。所以,什么菜刀、剑、斧子,都金贵得快要被供起来了。这里的人却拿铁掘土?要知道铁很脆的,用不了几下就裂开口了。
他扭头把疑问说出,得到的回答却是,“我们的铁不会裂口子。”
不会裂口子?那是什么铁?
犊车驶进城里,苏棠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里虽然路面还是土路,并没有像王都一样是石板路。但是却很干净。但是最令人惊讶的是,路边耸立的一栋栋红色的房子。他越看越惊奇,为什么进去的人都一脸痛苦,出来的人却满脸舒爽?
难道是女闾,供男子享乐的地方?也不知道毛国的乐女长得如何?不过为何男子进去享乐也就罢了,女子也进去?难道毛国还设有男闾?
他偷偷瞥了一眼雯萝,毛国的女子都做国君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回头,溜进去看看。
沿路还有一些小商人叫卖饼和馒头,以及面条的小摊子。雯萝兴味盎然地趴在窗子上看,才不过离开一个月,已经有人开始贩卖面粉做的食物了?我毛国人就是聪明啊,很有经商头脑嘛。
回到王宫,她随手从案上拿了两枚铜做的官印,塞进苏棠和邹泽的手里。
“这么草率?”苏棠瞪大了眼。这就算授给他官了?
“怎么,还要给你办个宴席庆祝一下?”雯萝瞥了他一眼,回到了毛国,她立刻找回了一国之君的感觉。
“那我们住哪儿?听说阿染住在宫里?”苏棠寻摸着也给自己弄间大殿住住,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相中一栋。
“你们住宫外。”墨染流淡淡道。
看,来了,来了。苏棠心里激动地喊道,怎么你就能住宫里呢?你是皇后娘娘不成?不对,姬候的妻该叫夫人。
“已经给你们造好了住房。离宫室并不远。”
整个毛国也不大啊,能有多远。苏棠心里吐槽。
“明日开始每天都来上朝。”墨染流继续淡淡道。
“还要上朝?”“不用了吧?”苏棠和雯萝同时惊恐道。
“不是说没有几个官员吗?”苏棠抱怨道。他不想早起啊。
“对啊。”雯萝大力点头,第一次无比赞同苏棠,草头班子都没建立好,上什么朝?而且,她已经习惯了有事让陈阿叔吩咐下去,没事就待在宫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的生活。
“没有也要来,确认翁主没有事你们再回。”墨染流道。他扬起眼眸,狭长的桃花眼将几人睃巡了一遍。
苏棠立刻微微一颤,“我喜欢上朝,我热爱上朝。”
“钜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墨染流铁粉邹泽坚定地点点头。
“那,那好吧。”见大家都说来,她作为一国之君,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次日天色才蒙蒙亮,苏棠和绉泽就来上朝了。雯萝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婢女禀报,翻了个身嘟囔道,“今日无事,下朝。”就沉沉睡去。
被放鸽子的苏棠郁闷地和邹泽出宫。
“哎,阿染怎么不上朝?”苏棠突然惊讶地发现。
“也许钜子知道今日翁主无事吧。”邹泽猜测道。
“他怎么能知道?”苏棠狐疑道,“除非他宿在翁主殿里。”
邹泽没有回应苏棠这种胡说八道的猜测。他一出宫就恢复了轻松的模样。宫里面太可怕了,有那么多的小姐姐。
“哎,不对啊,”苏棠勾住邹泽的脖子,斜眼道,“你可是会占卜的,你就没占一下翁主有无事?”
“占了,翁主无事。”邹泽坦言道。
“嚯,那你怎么不告诉兄弟?让我白跑一趟?”苏棠瞪眼道。
“占了也不会告诉你。”邹泽认真道,钜子的命令,他是决对不让任何人破坏的。
苏棠没有理会他,因为他的视线被一栋红红的房子吸引了。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一脸舒服地提着裤子走了出来。
“哈,”苏棠的胃口一下就被调了起来,“来来,阿兄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享乐的好地方。”猥琐的笑声。
两人走进红色房子。
“唔,怎么这么臭?”苏棠连忙捂住鼻子,借着屋外逐渐越来越亮的天色,他眯了眯眼,终于看清了这方寸之地。
这是什么?好几个坑...那个人蹲在那做什么?一副舒爽的样子。
蹲坑的壮汉同样纳闷,这两人是个憨憨吧?进路厕不屙屎,站着看个什么劲?莫非是老张前日说的那种好男风的人?专门进路厕看男人家的屁股。
壮汉一阵恶寒,小眼神越来越惊恐,抬起头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救命啊,非礼啦。”
*
今天是醋和酱油开缸的日子。
雯萝来到大殿,墨染流已经等在这里。见她进来,便示意弟子掀开缸盖。
盖子刚被掀开,立刻浓重的酸味扑鼻而来。弟子没躲开呛了一口立刻蹲在地上。就连离得稍远的墨染流都微皱眉头。
只有雯萝一个人爽快地吸了一口气。
好好闻。
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会路过一家醋场。冬日的清晨,天还未亮。因为要赶早自习所以总是走得很早。狭窄的马路上除了一家亮着昏黄小灯的面包店,别的店铺都是漆黑的。
她就会花一元钱买一个最便宜的面包,中间切开一条缝夹着厚厚奶油的那种。一边吃着一边轻快地走。鼻翼一路都能闻到醋厂浓重的味道。那种陈酿的醋,酸溜溜得好闻极了。是她长大后,离家千里永远怀念的味道。
“翁主似很喜这个味道?”一旁的墨染流眸光中透出一丝兴味。
“嗯,很喜欢。”雯萝脸上露出些许感慨和怀念。“今晚做炒面吧,拌上醋。”她让人找来一截竹子做的小斗,伸手舀了一小勺,就往口里送。
“翁主。”墨染流神色一变,连忙伸手攥住她的手腕。肌肤相触,柔滑细嫩的手感让他有一丝恍惚,顿了半响未说话。
怎么那么纤细,她都不吃饭吗?
“钜子,”她眼角疼得沁出泪花,“再攥手就断了。”
墨染流眼眸稍稍恢复些清明,手上虽放松了气力,但是没有松手。依然抓着她的手腕,带着她把竹斗里的醋倒回去,这才放手。“翁主不要随意吃不知道的东西。”
原来是怕她中.毒。
她用另一只手拭拭眼角,语气和缓,“不碍事的,这个可以食用。”
“翁主千金之身,不适合做这种事。”墨染流完全恢复惯常的淡漠,他想了一下,扭头吩咐道,“去牵一只狗过来。”
让狗子试吃吗?
雯萝有些好笑,但也没阻止。
大黄狗子被弟子牵过来,喂了一勺醋。狗子立刻崩溃了,又叫又跳,龇牙咧嘴直叫唤。
“好了,你看,没有事吧?”她高兴地笑道,准备自己尝一下。
“把这一缸全倒掉。”墨染流沉声吩咐道。
“咦,为什么?多好的三月陈酿醋。”她不解地望过去。
旁边的弟子劝道,“翁主,你瞧狗子都疯了,我猜,这缸醋八成是失败了,酿出一缸喝了能使人癫狂的东西。”
“没有啦,你看狗子现在不是好了吗”雯萝忙指着恢复正常砸吧嘴的狗子道。
“倒掉。”墨染流眸色沉沉,重复一遍。
不要啊。
她慌张之下去拦弟子们,却不小心踩到了裙裾,跌坐进墨染流清冷的怀抱。
“翁主,”墨染流有些意外,勾住她的腰肢,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苍白的小脸,嗓音含笑,“只不过是一缸醋罢了,翁主也太拼了。”
作话,
狗子:啧,我吃的这不是醋,是一把狗粮,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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