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心情, 像是甜蜜的糖果, 让屠斐整个下午嘴巴里都是甜甜的感觉。
受之影响, 屠斐下午的审讯没有上午严厉, 苗文志有着最直观的感受,不过他并不知道原因,直以为是屠斐转换策略,心里胆儿突的。
上午屠斐连番套话式的质问与反问给苗文志留下心理阴影,他下午态度不积极,不过也没像临近上午审讯结束时的消极。
对于屠斐的提问, 苗文志回答的谨慎小心,他起初觉得屠斐凶, 回来路上又觉得她人不错,可下午面对面坐着,他又觉得她骨子里是凶的, 脸色转换之快让人紧张。
“苗文志, 你和你妻子感情不好,为什么不离婚”屠斐下午的审讯仍是从婚姻开始, 苗文志心头沉甸甸,他不想谈婚姻, 大概屠斐察觉到了, 所以才会以此为突破口, “没有为什么, 就是没离婚。”
“你们没有孩子, 没有什么顾虑, 离婚了你自由了,有钱自己花,不好吗”
“”苗文志低头不语。
“你妻子有外遇,你知道吗”屠斐盯着苗文志的脸,他眉头紧皱,语气开始不耐烦,“警察同志,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问我的家事,关于案子,我已经说了,我就是酒后驾车,钱确实是我取的,是我自己私藏的小金库,不是现金,是卡,所以我取钱了。”
苗文志说到最后,头埋得低低的。
“你看你”屠斐窥喟叹似的,“就那么喜欢玩撒谎游戏吗”屠斐语气中的惋惜是苗文志熟悉的,上午他撒谎被拆穿前,屠斐就是这样。
苗文志忍不住偷瞄一眼,屠斐正望着他,不同于上午的嘲讽和冷笑,她是真的笑的挺开心,而且挺好看的。
“你不应该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屠斐从笔记本里翻出一张凭条,“你的卡,我查过银行流水,近一年都没有大额资金变动,也就是你每个月的工资要不然是另有别的卡,要不就是现金支付,通过常雅艳的描述来看,你每次都是给她现金的,那你这张卡用来当小金库真有可能,但是你的小金库在你醉酒驾驶的前两天中午有一笔5万块的资金存进去,你能接解释下吗”
苗文志不想回答了,但他知道不行,他担心越回答问题越多,“警察,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苗文志厌烦极了警察旁敲侧击的顺藤摸瓜,兜兜绕绕,绕的让人心烦。撒谎只解决一时,屠斐绕来绕去,绕得苗文志头大,他都快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我的同事一早就直接问过你,你为什么会醉酒下驾驶空的货车出现在海京市,而且是撞上了林氏集团林总的车”
“我不知道车里有谁啊,我不想撞人。”
“你不知道”屠斐仍是反问,但语气不似上午的生冷,她嘴角有玩味的笑意,“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苗文志脊背发凉,屠斐还不如上午的冷笑好点,现在他更毛骨悚然,“我来海京市是跑货的,送完货物车自然是空的。”
屠斐哼笑一声,似乎早就料到,“那我提醒你一下,你那天的线路和平常的线路有什么不同”
苗文志低头不吭声了,屠斐继续说“我看过交警的路段监控录像,你往日里的走的线路基本一致,然而车祸那天,你却走上了最堵车的建国路,为什么”屠斐突然拍桌子,“说”
苗文志吓了一跳,支吾道“我、我喝多了,没想那么多。”
屠斐深吸一口气后长长舒口气,她靠在椅背上,状态很轻松,反观苗文志,越来越紧张了,这是屠斐预期的。
“喝多了,是吗”屠斐慢悠悠地反问,苗文志现在都不敢回答问题了,担心屠斐挖坑给他跳,可不回答屠斐又直勾勾盯着他,苗文志点点头。
“行,我知道了。”屠斐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告一段落,苗文志难以置信却又偷偷松口气。
“你喝点水。”屠斐给他倒水,自己也喝了一杯,苗文志仰头咕噜噜一口全喝了,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话说,那个什么xo洋酒好喝吗”屠斐双手捧着脸,憧憬道“我在电视里看过,没有钱也不敢喝,你给我说说,真的那么好喝吗”屠斐一脸天真的样子,苗文志不知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他抿抿唇没开口,屠斐又说“我好佩服哪些懂酒的人,还有那个红酒什么的,你懂吗跟我说说,我近期打算请朋友吃饭,怕点单时出笑话。”
苗文志和屠斐接下来聊的都是酒,屠斐听得认真,笔记也记得认真,“等我吃饭成功,朋友若是喜欢,我跟你道谢。”
苗文志松口气,看来是真的要和朋友吃饭,屠斐结束今天的审讯,苗文志回到看守所,她则是跑去苗文志吃饭的酒店,鼎丰源。
虽然个人体质对酒的反应不同,但xo度数偏高,一般人来说,都比较容易醉。
鼎丰源在全国多地有分店,这次去的是华邑酒店后身的鼎丰源,对于屠斐的询问,店内的人员很配合。
苗文志当晚和朋友过来吃饭,点了两瓶xo和啤酒,xo喝了一瓶,打包一瓶,离开时苗文志的状态看起来是醉醺醺的。
这话其实和苗文志换班司机给出的话矛盾,据他的朋友讲,苗文志酒量算是不错的,“要不然谁能总拿生命开玩笑”朋友们都觉得苗文志敢喝酒开车,就是一次都没出大事,不过这次却醉得厉害,他们也不确定到底怎么回事。
根据交警的录像来看,苗文志当晚醉酒离开,有监控路段,他车子开得还算平稳,“这个苗文志有意思啊,当晚喝醉开车没事,第二天却撞车了。”屠斐从鼎丰源出来,打电话给邢思博汇报情况。
苗文志必定没有胆子撞人,是谁花钱雇佣他,而苗文志自己存入的5万块,最大可能是对方给的酬金。
当然,一切都是屠斐的推测,现在苗文志并不承认。苗文志不承认是受人指使,交警偏向认定醉驾,正常这样定罪,一死多伤的后果,苗文志也不会判得太轻。不过不涉及到刑事案件,转圜余地大,屠斐担心的是这一层,万一之后有人捞苗文志,怎么办。
屠斐去协和医院,翁晓夏正好从大门出来,“诶,屠斐。”
屠斐挥手,翁晓夏笑着问“来找沈医生吗”
屠斐点头,翁晓夏感慨道“你和沈医生关系真好。”
屠斐笑而不语,她们可是“同居关系”,能不好吗
沈清浅没在医生办公室,屠斐溜去洗手间喊沈医生没人应后,她去了天台。
沈清浅果然站在天台上打电话,距离有点远,加之声音轻,屠斐听得不清楚,隐隐约约听见“别乱来”。
屠斐不想偷听,所以咳嗽了一声,沈清浅回眸,她扬起笑挥了挥手,同时挂了电话。
“坐下歇会。”沈清浅坐在天台上的长凳,“海京市的夜景,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很不错。”
沈清浅刚要坐下,屠斐立刻“诶”了一声,沈清浅诧异时,屠斐放下自己的包,“当你的垫子。”沈清浅笑了,“没有怕压的”
屠斐点头,沈清浅坐下,屠斐站在一旁,沈清浅摸摸长凳,“背包只有一个,怎么办”
“我不累。”屠斐面朝夕阳,暮霭的暖红色打在她的脸上,像是涂了腮红。沈清浅拍怕大腿,逗着问“要不然坐我腿上”
屠斐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怕压坏阿姨。”
沈清浅忍俊不禁,“我又不是塑料做的。”沈清浅拍拍腿,“你小时候可没少坐,不让坐还要自己往上爬,坐上来我看看重了多少。”
夕阳下屠斐的脸更加红润,她一个大姑娘哪好意思坐沈清浅的大腿,沈清浅拉着她的手拽到跟前,“过来。”屠斐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眼神四处飘忽,沈清浅笑道“你可比以前害羞多了。”
屠斐脸更红了,嘴上逞强道“才没有,阿姨让我坐,压坏了我不负责。”
“来吧。”沈清浅并拢双腿,屠斐不敢实打实地坐,半坐不坐最累人。
沈清浅示意她坐实,屠斐不好意思,“不行,我腿伸不开。”屠斐找了个借口赶紧站起身,心跳得很快。
“那你坐吧。”沈清浅要站起身,屠斐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阿姨坐吧,我不累,真的。”屠斐靠在她身边,“我这样靠着你就行。”
两个人望向开始入夜的海京市,沈清浅主动问起屠斐的工作,不涉及隐私部分屠斐照实说。
“你负责的案子,我听晓夏说了,对于苗文志,我倒是能告诉你一个有用的信息。”沈清浅听同事说了,苗文志身体里的乙醛脱氢酶比常人多,“你也知道,酒精成分是乙醇,乙醛脱氢酶的作用能先后将乙醇分解成乙醛,再分解成无害的乙酸,”沈清浅顿了顿,说“就是醋。”
乙酸最终会被分解成二氧化碳和水排出,这就意味着,身体里乙醛脱氢酶数量多的人不容易醉,屠斐拧眉思忖道“那就是苗文志应该没那么容易醉。”
沈清浅颔首,“至少和一般人相比,他酒量好。”
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苗文志背后的阴谋,是谁谋划了这场车祸屠斐站累了来回走动,最后站在天台栏杆边上俯瞰海京市的夜色,仿佛一颗璀璨的明珠。
“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渺小”沈清浅起身到屠斐旁边,屠斐嗯了一声,“人类本就是渺小的,只不过是站在食物链顶端,人类会得意忘形。”
沈清浅半晌突然说“有时,某一瞬间,会突然觉得,人生一切都不重要,你看天边的浮云,顷刻间就会消散,”她顿了顿,语气里藏着些许惆怅,“和人一样。”
屠斐偏头看看沈清浅,总是温柔亲切的人,和记忆中其实有不同的部分,小时候的屠斐不曾细心,现在她大了想得多了,沈清浅似乎和记忆中不同了。
她们之间,似乎隔着什么,屠斐看不见摸不到,她不知该从何问起,只是她不愿见到惆怅的沈清浅,她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和海景夜色,偏头望着沈清浅,笑着说“正因为人生短暂,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善待自己,开心地度过,否则最对不起的是自己。”
沈清浅偏头望着屠斐,分明稚嫩的脸,思想似乎比她更通透,“人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我不这样认为。”屠斐头一次直白地说出反驳的话,“我觉得所谓的身不由己,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而且还是钻牛角尖那种。”
沈清浅轻笑一声没反驳,屠斐认真地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方法总比问题多。”沈清浅望着夜色出神,屠斐仿佛看见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着沈清浅,她不肯说,为什么呢是她不够担当吗
屠斐转身和沈清浅同一个姿势,她一步步层到沈清浅跟前,像一只小小蜗牛,她身体轻轻撞了下沈清浅,轻声说“阿姨,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什么,但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借你一双耳朵,”屠斐顿了顿,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彼此,屠斐绽放笑意,“还有我的肩膀也可以借给你。”
屠斐背后是璀璨的灯光,沈清浅看着她朦胧的脸部轮廓,笑容有一种不真实感,“借给我”
“恩。”
“需要还吗”沈清浅浅笑着问,“有没有利息”
屠斐瞥见沈清浅嘴角狡黠的笑,她张开怀抱,半开玩笑“免费的,阿姨需要吗”
让屠斐始料未及的,是沈清浅回答了。
“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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