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殿宇,乌泱泱挤满了人, 却没有一人说话, 静闻落针。
见掌门被诬陷, 傲剑宗长老怒目道:“灵虚子!别仗着在你的地盘你就能血口喷人!莫说我们掌门不屑于这些邪术,便是真会,又为何要冒此大险偷盗魂灯?!于我们有何好处?!”
“这话问的好。”金长老上前一步道:“我们也想知道,你盗我们祖师爷的魂灯,究竟有何图谋?”
“图谋?我们能有什么图谋?”傲剑宗长老冷笑:“灵虚子,枉你还是三宗七十二派之首, 监守自盗, 还栽赃陷害!我还想问问你有何图谋?该不会是想先吞了我们傲剑宗, 再对付元圣宗,学那人间帝王,一统四海八荒?!”
这话一出,元圣子脸色立马就沉了, 七十二派掌门也都神色微变。
他们不是没怀疑过灵虚子的意图,只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猜想,他们不可能为了区区揣测就与清平宗敌对, 如今借着傲剑宗的由头, 一个个转头看向灵虚子。
元圣子道:“魂灯一事确有可疑,还望尊主明察。”
其余小派也纷纷附和:“若是旁人盗走魂灯,挑唆尊主与周掌门反目,尚解释的通, 周道子实在没必要盗那魂灯。”
这话不假,周道子就是忌惮清平子才迟迟不敢对清平宗出手,如今魂灯依旧,清平子尚在人间,他就更不会轻易造次。
可若不是周道子又会是谁?
元圣子?还是其他小派?
也或者真如周道子所言,这是灵虚子监守自盗,就是想除掉周道子这个眼中钉?
不管怎么看,周道子是主谋的可能性都极低。
灵虚子听罢众人所言,颌首道:“若有人偷了周道子的精血炼制傀儡人,倒也有可能让傀儡寻主出错,本座不会轻饶不轨者,也不会冤枉好人。”
冠冕堂皇陈词完,灵虚子又道:“这弟子虽是我清平宗的人,可以她的修为,想硬闯祖师殿根本不可能,除非有人借她用了靡暨印。
方才诸位长老已带人搜查过,并未发现谁身上有那印器,只周掌门一人未查,不如周掌门当众展示下你的芥子空间,若没有靡暨印,也没有任何傀儡符咒,便算是佐证了你的清白,如何?”
这一声“如何”说的轻描淡写,周道子却是听得咬紧了后槽牙。
他只是着人动了妖界封印,趁乱探查了下清平宗结界分布和那苏成仙的根底,也确实有一探魂灯真假的意图,却决计没有使用傀儡术,更不可能盗魂灯!
灵虚子此番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难怪方才在殿前灵虚子没有强查他的芥子空间,原来是怕师出无名,强查不成再落人口实。
可灵虚子怎会确信靡暨印在他手中?且随身携带?此事只他一人知晓,连亲信都不知。
眼下情况对他十分不利。
当众展示芥子空间,靡暨印便会公之于众,这是魔族圣石所造,魔族必会以此为借口为难傲剑宗,两相争斗,坐享渔翁之利的必是清平宗。
可若不展示便坐实了他使用禁术,还偷盗魂灯,灵虚子就有理由会以修真律法拘困他,一旦落入灵虚子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左右都没有出路,便是他想据理力争也没用,没有证据不过浪费口舌罢了。
周道子突然仰头大笑,带着合体大能的威压,满殿震颤,练气弟子直接趴下口吐鲜血,就连化神修士都难以承受,能撑住不跪下的没几个。
灵虚子猛地一抖身形,衣袍猎猎,周身跟着祭出,与之相抗衡。
周道子笑罢,目露暴戾:“灵虚子,你处心积虑,心肠可是够歹毒的!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
周道子带领傲剑宗叛出三宗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四海八荒,连镇魇殿驻守的傲剑宗弟子也被撤回,当真是与中原势不两立。
妖魔两界闻讯纷纷伸来橄榄枝,周道子来者不拒,与其结为同盟,张扬三界,丝毫无惧旁人眼光。
各门各派的心都悬了起来,怎么想一场大战都在所难免,虽都不想伤筋动骨,可若灵虚子发令,不战就是整个人界的叛徒,不战也得战。
然而左等右等,只等到了灵虚子的几封声情并茂的号召信,却并未真的集结各派出征。
眨眼半年过去,修真界一片太平,众人悬着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心思活泛的渐渐品出了味儿。
灵虚子想除掉周道子不假,可还没蠢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地步,就算等不到清平子出面,起码也要等个合适的时机才可能对傲剑宗出手。
再者,灵虚子真正的目的是想将周道子驱逐出三宗,以稳固清平宗地位,如今目的达到,他干嘛还急着争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也有人觉得灵虚子不会蠢到赶走傲剑宗平白便宜了妖魔两界,分明就是周道子自己心里有鬼。
可周道子确实没有理由偷魂灯,同样,灵虚子也知道诬陷周道子偷魂灯根本不足以服众。
既然不足以服众,那灵虚子干嘛不能诬陷个旁的?比如和魔族勾结之类的,何必诬陷这种明眼人都不信的偷魂灯?
说不得,根本就不是灵虚子诬陷,而是周道子故意为之。
若是周道子故意为之,那他必然要有个偷魂灯的理由才站得住脚。
没过多久,也不知从谁嘴里传出了流言,说那被下了傀儡术的女弟子身份不一般,周道子就是想拐走那女弟子才偷了魂灯。
魂灯自带主人气息,清平宗结界大都是清平子当年所布,若带着清平子的魂灯,结界便会当那女弟子是清平子本尊,那女弟子就能轻松跨出结界离开清平宗。
这也就是周道子偷魂灯放入女弟子乾坤袋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万妖林的结界早在三千年便被一合体大妖撞破,如今的结界是灵虚子集合全门派共同布下的,女弟子带着清平子的魂灯自然是跨不出灵虚子的结界的,不仅没能跨出去,还被结界反噬险些命丧黄泉。
这传闻愈演愈烈,各派对那女弟子也越来越感兴趣。
不知又是谁突然提起十年前那惊鸿一现的卦象。
【有坤泽,司西南,斗星转,天下变。】
这可是修真界两万年来第一次占卜到有关九阴坤体的讯息,消息一传出,人妖魔三界齐动,四处搜寻坤体下落,寻了十年也未寻到半点踪迹,再占卜却已被人遮掩了天机,只知九阴坤体还在,却不知在何方。
结合周道子的所作所为,众人忍不住怀疑,难不成这女弟子便是那九阴坤体?
修真界不乏这些捕风捉影的讯息,普通修士听罢也就罢了,只当是茶余饭资,真假不论,可有心人听了却是听进了心里。
不管真假,总是要探上一探的,万一是真,那可就是无价之宝,若不是,也不过是多费了些神。
然而不管有心无心,苏成仙长居清平宗少有下山,想见她一面难比登天,没有谁会为了这莫须有的传闻冒险闯结界,况且就算想闯也闯不进去,只等静等时机。
山外怎么传,苏成仙都是不知晓的,她被傀儡入侵,神魂俱损,又被结界反噬,肉身也濒临崩溃,当真是只差一点便香消玉殒。
这多亏了她一直小心警惕,打从不修离开就给自己拍了一身护身符,不然真留不下命来。
不修不眠不休救了她三天两夜,她又昏睡了十多日,这才悠悠转醒。
彼时,不修正在一旁阅书,见她醒来,抚裙坐到榻边,探指点在她的太阳穴,源源不断的灵力晕着微芒输入她的经脉。
“刚醒是会有些头晕不适,过三两个时辰便会好转,忍一忍。”
苏成仙像是没听到似的,眸光涣散,痴痴望了不修许久才慢慢对准焦距。
“师……尊……”
“嗯,为师在。”
这一声柔柔的回应,瞬间逼红了苏成仙干涩的眼眶,她的眼底隐约浮起几丝血丝,缓缓抬手抚上了不修凝脂般的脸颊。
“我……这是……死了吗?”
沙哑的嗓音仿佛埋在了沙中,柔弱无力,混沌不清,若不细听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不修动了动唇,刚想说“你没死,你还活着”,苏成仙突然绽出一抹飘渺的笑,干裂的唇动了动,艰难地再度开了口。
“我原是……怕死的,可死后还能看到师尊……便是死了……又何妨?”
晶莹的泪珠悬在眼眶将落不落,苏成仙鼻头憋红,带泪的笑颜像一根刺,悄无声息扎进了不修心底。
不修眸光微动,目不转睛望着她。
她平日光鲜之时也算不得极美,顶多就是个小家碧玉,如今脸色惨白,嘴唇翘皮,虚弱又憔悴,加之身形又瘦又小,干巴巴的像个没长开的豆芽菜,再如何算都是算不上美的,可偏偏就是……让人转不开视线。
不过一个恍神的工夫,不修的身子突然一沉,苏成仙恍惚地勾住了她的脖子,贴上了自己干燥的唇瓣。
修士辟谷,没有人间那么多污秽,便是久病刚醒,苏成仙的口中也没有任何异味,只有淡淡药香弥漫。
不修微微睁大眼,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可唇角恍惚的咸涩又让不修的推改了方向,搂住了苏成仙摇摇欲坠的身形。
苏成仙忘我地亲吻着不修,眼泪顺着脸颊濡湿了彼此的唇,她身形摇曳,仿佛下一息就会支撑不住跌入枕席,却拼命坚持着,每一个辗转亲吻都像是生命的最后一刻,虔诚而真挚。
不知过了多久,苏成仙微微撤开身,够在脖子的手臂因强撑而微微颤抖着。
“我果然已经死了……不然师尊怎会在我怀里?又怎会让我亲吻?上次明明还躲我来着……”
眼泪顺着瘦白的小脸蜿蜒,不修动了动微有些红肿的唇,没等说出话,苏成仙强撑着虚弱的身形,不管不顾地扯着不修的衣衫。
“死了也是好的,至少师尊不会再推开我……师尊……我心悦你,师尊……”
那句“不会再推开”让不修僵了下,闭眼微叹了口气,她拽掉苏成仙环在脖子的手臂,推着苏成仙躺下,顾不得理一理被扯乱的衣襟,起身道:“为师帮你取药。”
不等不修转身,苏成仙探手抓住了她的手,那手柔柔弱弱没什么力气,只要轻轻一晃就能晃掉,可不修却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苏成仙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烛火跳动下,那带泪的脸庞仿佛沾露的花瓣,凄楚又可怜,连同那梦呓般沙哑的嗓音都透着浓稠的悲凉。
“活着不行,死了也不行吗?哪怕一次也好……就一次……师尊就不能疼疼仙儿吗?求你了,师尊……”
求……
最后一个“求”字,如绵绵细雨悄无声息钻入了不修层层放手的心窝,她恍惚间想起了当年,想起她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恳求她那个连面容都记不大清的娘亲。
【不要卖了丫儿!求求娘!】
太久远的记忆,乍然想起,心头愈发堵得难受。
不修闭了闭眼,分不清是怜悯眼前的丫头,亦或者想发泄胸口的憋闷,她复又坐下,抿开苏成仙脸上散乱的碎发,蹭掉她眼角的泪痕,那熏红的眼眶红通通的鼻尖,越看越是可怜。
不修动了动唇,问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
“你当真……心悦为师?”
“当真……”
“心悦为师什么?”
苏成仙眼神迷离,恍惚道:“师尊很美……待仙儿很好……”
“皮囊只是外物,可以随时幻化,待你好也不是真的好,你该是已知晓的。”
苏成仙垂眸,眼泪沾在睫尖,抖了抖,缓缓滑落,唇角绽出一抹苦涩的笑。
“师尊何必非要说出来?让我骗骗自己不行吗?心悦一人从来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若非要问我心悦师尊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只要师尊能多看我一眼,让我为师尊去死我都甘之如饴。”
若是旁人对不修说这些,不修只会一笑置之,根本不会相信,可这话是苏成仙说的,是这个明知道自己是替身,是被利用,甚至随时可能命丧黄泉,却没有指责怨恨,也不求她救她,只希望自己能多看她一眼的小徒弟。
包括现在死里逃生,苏成仙都没有抱怨一句。
苏成仙像极了那个被重重打击之后再也不敢有任何抱怨的自己。
不修胸口突然涌起浓浓的情绪,她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只是憋闷的难受,苏成仙的眼泪加剧了那份难受,让她只想抚平她的眼泪,连同自己当年的那份一起。
她垂首轻吻了下苏成仙,一下,再一下,似乎有些不够,不满足,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她微微撤开嘴唇,苏成仙细瘦的胳膊却勾着了她的脖子。
“别走,师尊别走……”
沙哑哽咽的嗓音,可怜的让人不忍拒绝。
不修柔声道:“你刚苏醒,身子还虚着,等好些了再说。”
“不,不要,我现在放开师尊的话,师尊一定会消失不见的,我不要……”
“仙儿……为师不会走的,为师……”
“不要……不要……”
苏成仙像是意识还不清楚,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摇头紧搂着她,眼泪顺着眼角流入鬓角,濡湿的发丝沁着化不开的黑,比那窗外的夜还要浓烈。
“仙儿……”
烛火窜跳着,青墙人影摇曳,相拥的身影仿佛在灼烈的亲吻,一下一下动摇着不修原本还算坚定的心。
她想拉开苏成仙,可那轻颤的瘦小身形让她一次次不忍。
耳畔隐约传来潮湿,有什么贴在了上面,滚烫的呼吸伴随着苏成仙啜泣的一声师尊,猛地燃起了不修全身的血液。
一贯温柔似水的不修,心口剧跳着,下意识舔了舔润红的唇。
“你,你别,别这样……”
“你……”
“你会……会后悔的……”
最后那一句也不知是说给苏成仙听的,也或者是说给自己。
耳垂微微齿咬的刺痛,轰得一声在不修脑中炸开,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万年了,整整一万年。
清心寡欲的不修从未……
从未……
未……
……
翌日一早,不修匆匆赶去祖师殿,人都悉数到齐,只少了她一个。
灵虚子蹙眉看了她一眼,虽有不满,却并未开口责怪。
“今日召各位前来,是为九阴坤体一事,十年前坤体现世,直至今日都不曾找到,如今四海八荒流言频起,有说魔尊得了坤体,有说妖王,也有说咱们清平宗得了。
自然,苏成仙是不是坤体,咱们心知肚明,可咱们知晓没用,外人并不知晓,天长日久只怕会有麻烦。
不知各位有何良策化解流言?”
众人议论纷纷。
有的说:“流言止于智者,相信传不了多久便会散了。”
有的说:“实在不行便当众验明苏成仙正身,如此流言便能不攻自破。”
也有的说:“就算咱们证明了苏成仙并非坤体,或许有会流出旁人是,擒贼擒王,揪不出那个制造流言的人,只怕清平宗难逃流言之扰。”
灵虚子看向顾朔风:“明煊,你觉得呢?”
顾朔风这几日等苏成仙病愈等得心浮气躁,懒得陪这糟老头子耍花枪,敷衍道:“我觉得师兄长老们说的都有理,一切还得掌门定夺。”
灵虚子又看向不修:“不修,你呢?”
不修有些心不在焉,灵虚子又唤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嗯?什么?”
灵虚子蹙眉道:“你今日是怎的了?来迟了也便罢了,怎的还魂不守舍的?”
不修斜坐登仙椅,裙裾如烟,抬眸柔柔一笑:“我只是在想,这事如何处理最为合适。”
“那你可想到了良策?”
“我倒觉得,不过都是些流言,不必太过在意,况且这不正是掌门希望的吗?”
“本座希望的?”
“正是。”不修颌首道:“仙儿转移了众人目光,栖烑不是更为安全?”
“可若传闻愈演愈烈,真认定了苏成仙就是九阴坤体,只怕宗门会不得安宁。”
不修道:“传闻还说魔尊妖王得了坤体呢,怎的不见谁敢公然去寻?我清平宗也是人界之首,无妨的。”
不修一贯温言软语,何曾这般言辞犀利过?
灵虚子捻了捻胡须,微眯老眼,上下打量了不修数眼,这才再度开口。
“话虽如此,可傲剑宗虎视眈眈,妖魔两界也伺机而动,咱们不能给他们任何借口开战,依本座之意,寻个机会,让傲剑宗的人得手套走苏成仙,再放出风去,把矛头都对准傲剑宗,咱们便可高枕无忧了。”
“可仙儿并非九阴坤体,傲剑宗只消当众验明便可。”
“那也得他能拿得出人才行。”
言外之意,傲剑宗前脚掳走人,他们后脚便杀了苏成仙,让傲剑宗空落个掳人的名头,即便再如何狡辩人已死了也无用,只会让众人更加深信九阴坤体在傲剑宗手中。
水袖下的手微攥了攥,不修起身拜道:“此计虽好,可万一败露危险的便是栖烑,为了驰钰,为了宗门未来,还望掌门三思。”
灵虚子道:“说的不错,为了宗门未来,本座自会好生思量,不到万不得已,本座绝不会让自家弟子以身犯险。”
这是以身犯险吗?这根本就是送命!
不修还想再说,灵虚子摆手道:“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伺机而动,且行且看着。”
说是商议,其实灵虚子心中早有定夺,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不修自知争不过,与其再多说惹怒了灵虚子,倒不如省些力气想想怎样护着苏成仙,能多护一日是一日。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不修也往外走,灵虚子见她神思忧虑,走过来安抚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为兄也不过权且这么定着,说不得过几日流言便散了,也无需苏成仙牺牲。”
不修勉强笑了下,并未搭话。
灵虚子满是褶子的眼皮耷拉下来,随着不修沉闷地走到殿外,忽而又笑道:“算算日子,苏成仙也该醒了吧?本座这便随你去瞧瞧她,不管怎么说她也帮着挤走了傲剑宗这一大毒瘤,算得上是清平宗功臣。”
不修摇头,音色淡淡:“她还没醒,不劳掌门费心。”
“没醒?这都几日了怎的还没醒?”
不修想起昨夜,懊恼地闭了闭眼。
明知她还伤着,怎的还……做了那荒唐事?
她从来不知,自己竟这般没有定力。
“大约……晚些时候会醒吧。”
作者有话要说:顾:不修,你克制点!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赶紧走剧情OK?!
栖:一万年的老……咳,老婆,咱们理解点。
仙:再BB,不演了!
修:老婆不气,她们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感谢一晌贪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a! (*╯3╰)
感谢刘亦菲的小娇7橘~给文文浇水~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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