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路上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
“否则, 就会被脏东西缠上,不死不休”
“季思危季思危”
那个陌生的声音催命似的, 一声比一声急。
季思危心里微微一沉, 回头望去, 只见一道白色的人形影子飞快地掠过人群,瞬间消失。
火把上的火焰在风中摇曳,灼光之下,一张张戴着白色面具的脸转向季思危,他们的眼睛隐没在阴影里,看起来阴气森森。
在天湾广场里, 季思危被秃头阿伯的话点醒后,天眼已开, 他能看得到那些东西的存在。
所以,那道白影绝不是错觉。
“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季思危看向短发女人, 压低声音说道。
明明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 短发女人身上却没有一点阴森的感觉。
“你没应声吧”
短发女人从短靴里抽出一把匕首, 在手中转了一圈,藏进宽大的袖子里。
看见这熟悉的动作,季思危眼里浮起一丝笑意。
这个动作印证了季思危的猜测短发女人就是阿命。
只是容貌和上一个副本不一样了。
进到副本后, 季思危有照过镜子,现在的模样也和上个副本不同。
现在的眼睛形状飞扬, 瞳孔是极浅的琥珀色, 唯有标志性的虎牙没有变。
“没有, 你也注意一些。”
季思危说着, 看向静音模式跟在身边的小哑巴。
小哑巴不能发出声音,白影应该对他没有办法。
狸南古寨地形复杂,山路凹凸不平,季思危没有拿火把,坐着轮椅跟着夜游队伍一路颠簸,感觉轮椅都快散架了。
没过多久,队伍就来到了寨子入口的大榕树下,戴着红色獠牙面具的男人在树前停下脚步,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所有人依次停下脚步。
紧接着,红面具在当地青年的帮助下,点燃三柱高香,插在榕树前的炉鼎上,摇着手中的黄铜铃铛,口中念念有词。
除了红面具低声唱念的咒语外,周围寂静得只剩下风吹动树枝的沙沙声。
数不清的榕树丝绦随风摆动,阴影重重,总让人觉得,在活人的队伍里,趁机混进了些其他东西。
“季思危季思危”
就在这时,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拖着长长的尾音,语气既哀怨又恶毒。
“跟我走吧季思危跟着我离开这儿”
那声音又道。
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清晰,声音的主人似乎拉近了与季思危的距离。
季思危握紧刀柄,再次回头。
身后站着几列排得整整齐齐的,举着火把的村民。
村民队伍的间距很近,季思危的目光沿着一张张戴着白色面具的脸巡视
目光一顿,他倏然与一双瞳孔极小的白色眼睛对上了视线。
在数张面具里,竟然藏着一张没有口鼻的脸。
那张脸肿胀得像泡了十几天的白面馒头,脸颊上涂着两块红膏药似的圆腮红。
那张光秃秃的白脸安静地转向季思危,歪了歪脑袋,脸上缓缓地裂开一个弧形黑洞,向着两耳的位置翘去。
它在笑。
挑衅的,疯狂的笑着。
豆粒一样的瞳孔不断缩放,神色贪婪又兴奋。
“季思危来来陪我玩”
白影的嘴巴一张一闭,吐出像是信号不好的卡顿声音。
它伸出细瘦的双手,轻轻地招摇。
身体轻飘飘地离了地,向着半空飘去。
它的身体长且柔软,在空中飘来飘去,有点像在跳海草舞。
海草海草随风飘摇
“季思危季思危和我走吧”
它在半空中幽幽地打了个转,双手打开,亮出尖长的指甲,就要冲向季思危。
季思危抬眼看着它,琥珀色的眼眸里火焰跃动,面具之下,他悄无声息地弯起唇角,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刀背。
手腕轻巧一旋,一丝红色光芒掠过刀锋。
红芒映入眼睛,白影瞳孔骤然一缩,在空中生生来了个“急刹车”,双手生硬地摊开,微微颤抖着伸了个懒腰。
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白影失落地耷拉着脑袋,一头扎进老榕树的树干里,旋即消失。
这个时候,它倒是不敢叫季思危跟它走,陪它玩了。
有的鬼怪表面看起来凶恶可怖,内心其实
怂炸。
季思危和小木偶各个方面差异都很大,吓唬弱小鬼魂的模样倒是一模一样。
那道白影遁走后,危险并没有彻底消失。
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臭味,季思危眼神一凛,迅速寻向怪味的源头。
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低垂着头,悬浮在小哑巴的旁边,看不清脸,她的双膝之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碾烂了,血水沿着腐烂破损的身体滴落在地面上。
这鬼魂死后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怨气又重又凶。
被她缠上,凶多吉少。
小哑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察觉。
发现季思危在看自己,小哑巴眼睛弯了弯,大概是在笑。
但,当小哑巴看清季思危的眼神后,眼里那抹淡淡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小哑巴可能觉得冷,抬手搓了搓手臂,仔细一看,可以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能不冷吗,满身血水的女鬼都快贴在他身上了。
小哑巴的手穿过女鬼的身体,体温剧烈下降,连手掌都开始发白,身体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他察觉到了异样,看着季思危的眼睛有一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双戴着银环的青白色细长手掌幽幽地抚上小哑巴的面具,马上就要揭下面具。
“手拿开。”
声音不大不小,语调却冷漠得令听者心里打颤。
下一刻,通体漆黑的长刀带着风声呼啸而去,径直斩向不断贴向小哑巴的断腿女鬼。
小哑巴眼下只能信任季思危,在季思危挥刀向他时,他闭上眼睛,却没有后却半步。
红色的血雾从掌心涌出,缠绕上刀刃,在上面绘出大片的复杂图腾。
断腿女鬼猛然撤回手臂,整个身体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狠狠一推,重重地摔向地面。
那股力量迫使断腿女鬼向后擦行了好几米,在地面上擦出一条血路。
断腿女鬼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双手以诡异的角度趁在地面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湿哒哒的长发下,露出一小片惨白的皮肤和一只发散着绿色幽光的眼睛,不甘地看着季思危。
季思危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刀锋。
断腿女鬼眼神重重一颤,飞快地背过身,跌跌撞撞地跃上半空,消失于黑夜之下。
刺骨的寒冷好像凭空消失了,小哑巴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把目光再次投向季思危。
他坐在轮椅上,一寸未动,双手稳稳握住缠着红线的刀柄,白色面具上火光流动,暗处的眼睛里蕴着一团暗光闪烁的血雾。
小哑巴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普通人的眼睛,会发红光吗
“没事了,她离开了。”
季思危收起长刀,淡淡说道。
眼睛里的血雾渐渐平息下去。
“这位小哥,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一个村民代表走了过来,模仿季思危的姿势,以手当刀,朝空中劈了一下,语气十分不解。
村民们看不见断腿女鬼,在他们眼中,季思危就是忽然朝着空气劈了一刀。
“有蚊子。”
季思危神色不动地答道。
村民“打一只蚊子,你要用这么长一把刀”
季思危“手短。”
村民“”
“你变强了。”阿命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轻快笑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见长了。”
祭拜完老榕树之后,红面具又带着队伍往寨子外面走去。
看方向,应该是去那片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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